第12章 異鄉秘術
回去之後,孔小小的精神狀态就變得極差,時常神經兮兮地盯着我看,我問她怎麽了,她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事情還沒有解決,我根本抽不出時間送孔小小回去,只能給她買了回去的機票,找了人去接機,叮囑她路上小心些。
在孔小小離開之後,我給闫小燕打了電話,讓她趕緊過來一趟。老實說女屬陰,本身就不大适合接觸這些陰事,況且她體質特殊,我本不想把她牽扯進來,然而她有一雙和我姑姑一模一樣的陰陽眼。
身負陰陽眼的人自幼克父克母,我那小姨和姨夫在闫小燕還小的時候就去了。家徒四壁,他們留下的東西實在不多,可憐一個小丫頭跟在遠親身邊直到大專畢業。
以前我和闫小燕接觸并不多,後來她找工作的時候逼不得已才找上了我,我知道她有一雙陰陽眼,便把她留下了。闫小燕從來不按輩分喊我,我問她為什麽,她說:“我這雙眼要我克親人,要是有一天我把你也克沒了,那我就得重新找一份工作了。”我當時就笑了,說:“要是你能把我克沒了,那也是挺厲害的。”
吃過飯之後,褚慈就給我聽了那個音頻,音質并不高,傳出的聲音沙沙作響,我皺眉聽了好一會沒聽出個究竟,但褚慈一副認真的樣子也不像是在騙我。
那段音頻快要放完的時候,忽然傳出一個男人的咳嗽聲,我猛地握緊了手裏的手機,詫異地朝褚慈看了一眼,褚慈用眼神示意我繼續往下聽。
我的手掌沁了一層薄汗,手腳發冷,聽着音頻裏男人的說話聲。
“壯鄉……救我……”
我怔怔聽着,渾身如陷冰窟,那顯然是我爹的聲音。
音頻放完之後,我又重放了一遍,即便我爹已經走了多年,可僅僅聽到那呼吸聲,我就知道是他。
褚慈看着我,問道:“怎樣?”
我把手機交還給她,說:“我要去找他。”
褚慈沒說話,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麽。
我想起在洞裏見到的那個女人,深吸了一口氣,擡眼緊盯着褚慈說道:“在洞裏的時候,我說過我遇到了一個人三次。”
褚慈皺眉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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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手按了按眉心,說道:“我姑姑,聶紅淑。”
褚慈神情一變,微微睜大雙目驚愕地看我,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我爹走的那二天,姑姑來替我們處理爹的後事,幾日後連從沒見過面的幾個遠房親戚也過來了。那個貼着符箓的紅玉骨灰盅被寄放在姑姑那裏,姑姑将其放置在糯米池裏,之後又将桃木釘釘在了周圍,還圍着糯米池彈了一圈墨鬥線,以将骨灰盅困于其中。
頭七過後,遠來的親戚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和褚慈在院子裏坐了一會,我想着要去找姑姑聊聊,就拉着褚慈和我一起出了門。
我那小表哥在屋裏叫住了我,我朝裏面看了幾眼,問他:“我姑姑呢?”小表哥朝外面一指,說道:“在老樹後面的房子,沒回來。”
我心頭一緊,老樹後面的房子裏能有什麽,無非是姑姑藏在那裏的紅玉骨灰盅。我轉身就往那裏跑,心猛地跳動着,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我的血脈上,讓我渾身顫抖不止。姑姑往常這個時候早就回去了,這麽晚了她在那破房子裏幹什麽?
褚慈一聲不吭地緊跟在我身後,經過狹窄的拐角,踏過積在街邊的泥水。
在接近老樹的時候,我便喊了起來,卻沒人回應,當時我幾乎要哭出來。我推門進去,看到姑姑倒在地上,那困住骨灰盅的墨鬥線已經斷盡。
後來我跟在人群中看着姑姑下了棺,然後被埋在了土裏。不到半月,我就失去了兩個親人。
褚慈顯然沒有預料到我會說出聶紅淑這個名字,她沉默了許久,才擠出聲音:“她沒有死?”
“我不知道。”我實話實說。姑姑當時的确已經斷了氣,我和褚慈眼睜睜看着她下了葬。可如果她并沒有死,那這些年為什麽不來找我們?我實在想不通,也許這一切都和那個骨灰盅有關。
“我讓人去準備點東西。”褚慈說完就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無非是讓對方備些式盤、桃木釘、分魂針、符箓以及符水之類的東西。
闫小燕和送東西來的人幾乎是同時到的,她剛下車就邁開腿朝我跑過來,樂呵呵地說:“老板,這次工資怎麽算?”小姑娘紮了個蠍子辮,穿得涼快得很。
我說:“你眼裏就裝着錢了?”我瞥了她一眼,不知怎麽的,總感覺她臉色有些發青,唇色也淡得毫無血色,一副重病的樣子,偏偏她還笑得這麽沒心沒肺的。
闫小燕嘿嘿笑着,說道:“我眼裏除了錢還有老板你啊。”
褚慈拿到東西之後,那人就走了。她從箱子裏拿出了一面比手掌還要大一些的銅面紅紋式盤,她轉了轉手裏的式盤,說道:“我知道地方了。”
我朝她手裏的式盤看了過去,心想這小玩意做得還挺精致的,價錢肯定不低。盤面所指方向清楚易懂,不需深究便能将其讀出來。我朝盤面所指方向看了過去,說道:“既然小燕已經來了,那我們就走吧。”
褚慈這才朝闫小燕看了一眼,神情中似乎有些疑惑,實在古怪得很。
闫小燕愣了一瞬,語無倫次地說着:“你……我……怎麽了?”
我不由笑了一聲,開口給她解了圍:“燕子,這位是褚慈。”
闫小燕把鬓邊的發繞到耳後,連忙尴尬地笑着說道:“褚老板,多多指教。”
褚慈朝她點了點頭,話也不說一句,氣氛尴尬得很。我知道她向來話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倒是委屈了闫小燕了。
闫小燕偶爾朝褚慈瞄一眼,縮了縮脖子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這褚老板有點吓人。”說完她便搓了搓手。明明離入冬還遠,她卻一副冷得不行的模樣。
本來我沒覺得有什麽,畢竟闫小燕長着一雙陰陽眼,體寒是常有的事。然而在我們去壯鄉的路上,她忽然捂起肚子渾身抖得厲害。
車搖晃得厲害,闫小燕沒坐穩,捂着肚子這撞一下那撞一下的。我坐在一旁看不下去,就把她拉住了,問道:“生理期?”
闫小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咬牙說道:“才不是!”
我聽着她短促地啊了一聲,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我又問:“吃壞肚子了?”
闫小燕沒說話,坐在前面的褚慈卻轉過頭來,皺眉盯着闫小燕看了好一會,忽然說道:“她被下了東西。”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扭頭看了闫小燕好一會,然後才問道:“什麽東西?”
褚慈轉身側坐着,傾身抓住了闫小燕的手,在她的指頭上按了按,說道:“說不清,壯鄉的東西。”
車猛地颠了一下,闫小燕手一僵,手上透出青白的顏色,她問道:“那怎麽辦?”
我沉默着想了一會,按闫小燕這性子,沒可能會在來的路上招惹上什麽人,除非是有人存心想阻止我們去壯鄉,又或許是,他本意就想引我們去壯鄉。我不由背上一涼,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那人得有多大能耐,才能算出我們之中多了一個闫小燕。闫小燕在我們三人中的确略顯弱勢,那人如果要下手,确實會首選闫小燕。
褚慈松開了闫小燕的手,對司機說道:“去最近的醫院。”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出什麽反對的話,壯族的東西我們了解得不多,照現在這個樣子,的确應該先去醫院看看,不過想來也是徒勞。
對于“蠱”這玩意,提及它,世人多會想到苗蠱,其實不然,壯族也有這玩意。
我想不通褚慈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僅靠看一眼就知道闫小燕是被下了東西。
到醫院的時候,褚慈去挂號,而我陪着闫小燕坐在靠牆那一排涼飕飕長椅上。
闫小燕難受得很,嘴唇都要被咬出血來,她擡頭看向我,擠出笑說:“老板,我這算不算工傷,能報銷不?”
都到這時候,闫小燕還能想到錢,我簡直哭笑不得,說道:“算,怎麽能不算。”
闫小燕這才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蒼白着臉笑得,一會又壓低了聲音對我說:“老板,你什麽時候認識的那女的……”她擡頭指了指在遠處排隊的褚慈。
我朝褚慈看了過去,說道:“算是小時候的玩伴吧。”
闫小燕哦了一聲:“青梅青梅啊。”她托着下颚,又說:“這人長得真好看,就是話太少了,感覺陰森森的。”
我調侃說:“我不也好看麽,可你從沒誇過我。說實話我已經有十來年沒見過她了。她以前臉上長了三顆連痣,就在耳朵前面。”
闫小燕認真聽着,問道:“啊,沒注意,然後呢?”
我繼續說道:“臉上無善痣,有三痣相連的人一生命途多變,鬼秘莫測。現在沒看到了,想必是弄掉了。”
“還能這樣?”闫小燕有些驚訝,說完她就忽然彎起腰往後一縮,疼得龇牙咧嘴的。
褚慈挂號回來,就看到我坐在靠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闫小燕的後背,她說道:“走了。”
我點頭說:“那好。”
闫小燕擡起頭,欲哭無淚地說:“我好像有點走不動。”話雖然這麽說,最後她還是站了起來,幾秒一步地走着。
那醫生聽了闫小燕的描述,深思了許久,最後手一揮讓我們去做幾個檢查。
幾個檢查下來,仍然連個結果也沒有。後來我們出了醫院,站在醫院門口吹了一會風。
褚慈皺着眉看着大街上來往的車輛,說道:“還是得去壯鄉,不能拖太久了。”
闫小燕縮了縮脖子:“我不想死在路上。”
聽了褚慈的話,我想也是,不去壯鄉根本解不了闫小燕身上的東西。我攙着闫小燕,說道:“要不我背你?”
闫小燕白着一張臉,瞪大了眼一副驚恐的樣子,她擺擺手說:“不不,你別是傻了,你這身板還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