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洛一和其他幾個同僚們全都換上了常服，孟汐這麽一身嚴謹的官服一紮進去，反倒顯得格外突出。
“咱們是出去玩的，不是去辦案的啊。”
孟汐和他們都不太熟，除了室友洛一和頭頭老李，其他人她都不認識，這回說話的她也記不起名字。
她一手背在身後，神色未變：“回來剛好值大夜班，就這樣去吧。”
見她堅持，其他人也不說什麽，三四個人一同出發。
洛一存心朝她賣關子，孟汐也不知道目的地究竟是哪裏，只好跟在人群後方。
越走距離市集越近，人久越多。
夜晚的栖城不會寂寥，反倒是最熱鬧的時候。
孟汐以前沒少在晚上偷溜出來，沒事就四處轉悠。偶爾見到一些倚強淩弱的，還會替天行道一把。
起先孟汐的确是不知道洛一究竟要帶他們去哪裏，但越往前走，萦繞在鼻尖的香氣便越濃。
胭脂水粉。
這裏的脂粉氣愈發的濃郁，饒是孟汐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前面再走一段路就是栖城有名的青樓，裏面的姑娘各式各樣一抓一大把，可會讨男人的歡心了。
如此，這幫男人的目的顯而易見了。
她頓住腳步，道：“你們去吧，我還是不去了。”
她這話成功讓前面幾個人一一停了下來回頭看她，表情古怪。
都快到了，說不去？
洛一從最前面穿過來，不解的看她：“不是說好了嗎，幹嘛突然不去？”
孟汐神色如常，“突然想起有點事。”
洛一眉頭一皺：“你能有什麽事啊，我說你這人怎麽還帶反悔，都一起來了，別掃興成麽？”
孟汐苦惱，腦子飛快的轉動着該怎麽推脫。
杵在她對面的大高個神情已經十分不滿了，他目光不加掩飾的上下打量着這個又矮又瘦的小白臉。
說實話他真的不能理解縣令大人為什麽要同意這麽個若不經風的小子來當衙門的捕快，他瞧着那細胳膊細腿的一擰就斷了吧。
這會見小白臉還在猶猶豫豫的，大高個不耐煩到極點了，粗着嗓子不爽道：“你他娘的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爺們？！”
這話簡直擲地有聲。
孟汐眉角一跳，黝黑如墨的眸子忽地盯向了大高個。她唇角繃着，聲音微冷：“要不把褲子扒開了證明給你看？”
大高個愣了一愣，忽地被身旁的洛一按住肩膀。
洛一笑着緩解尴尬，“開玩笑吶，一起去吧今天哥們出錢買不去白不去。”
孟汐到底沒再拒絕。
等衆人繼續往前走，孟汐跟在後頭稍稍松了口氣，神情不複冷淡，反而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說來話長。
她出身在捕快世家，祖上幾代包括她的父親孟及石也都是捕快。
到了她這一代，承襲制只能是她哥哥孟溪竹了。
她是個女兒身，租上的規矩和栖城的律條沒有說女兒家可以當捕快的。
雖然她覺得也沒有說不可以。
但她從小就是個坐不住的人，那時候因為女兒家的身份被孟及石管着，只能經常扮作她哥哥孟溪竹的模樣出去紮在人堆。
女兒家不可以抛頭露面，這是所有人認定的。
因為孟及石的職業原因，打小她就對查案這種事尤其好奇熱衷。
偏偏不巧的是她那個哥哥和她恰巧相反，死活不肯接替父親的職位，竟然在上崗前一夜連夜潛逃。
兄妹兩個人長得像，孟汐的武功底子也好。情急之下孟及石便交代了她暫時頂替孟溪竹的職位，随即便踏上了捉人之路，至今也沒音訊。
索性她正好也心甘情願的替孟溪竹收拾這個爛攤子。
雖然現在才發現其實很無趣，可後悔也來不及了。
而且！！！眼下這情況，頂替這回事若是被揭發了，可是要問罪的！
青樓這種地方，從前她扮作孟溪竹的模樣沒少途徑這裏，也沒少被拉着拖進去，雖然每次都被她嚴詞拒絕了。
這裏依然熱鬧如初。
幾個人剛走近，便有眼尖的姑娘們上來拉客了。
她們的穿着多彩鮮豔的衣裙，進去仿佛踏入了花田一般，還是五顏六色的。
孟汐第一次進這裏，發現真的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耳邊盡是嬉笑調笑的聲音，實在是亂、吵。
只是他們剛進來，便有人奇怪的看着孟汐的方向。
緊接着，大約是這裏頭頭，老鸨出來了。
老鸨身材肥碩，臉上的脂粉又厚又油膩，湊到孟汐跟前來的時候，惹得她一陣起雞皮。
“哎呦，官爺這是怎麽了，勞煩您大駕光臨呢。”
孟汐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裝扮，心下了然。
迎上那張肥肉橫生的臉，“放心，不是來抓你的。”
老鸨面上的笑容一僵，差點挂不住。
洛一湊上前來：“上酒上菜，找幾個漂亮的姑娘啊。”
老鸨其實認識洛一這一行人，只是發覺有個生面孔，又是穿的官服，心下雖然猜測他們是一夥的，但還是小心為上。
眼下便立刻吩咐姑娘們上來招呼。
又忍不住多看了孟汐一眼，心覺這小夥子白白淨淨的甚是好看，只可惜一點不上道，忒不會說話了！
青樓裏面雖然亂，但亂的有理有序，比如孟汐這一塊就是酒水的聚集地，大部分人都規矩的坐在自己桌前摟着姑娘，喝着姑娘斟的酒。
另一部分是穿梭在衆多姑娘中間和她們嬉笑玩着你抓我我抓你的游戲。
以及中間那塊場地，估計是頭牌之類的，在幕簾後方穿着紅色舞衣跳舞。
迷糊朦胧的感覺，确實有些叫人心向神往，想要一探究竟。
“公子~看什麽呢？”
身旁的人蹭着她的胳膊，察覺到那種柔軟，孟汐不動聲色的抽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那姑娘名叫小玉，小玉也不因她的冷淡而氣餒，繼續笑道：“公子是在看阿偌嗎？”
孟汐輕嗯了聲，舞臺中央的人已經跳完了舞退場，換成了一批姑娘上去掀開幕簾跳着舞。
小玉說：“只可惜阿偌如今已經不接客了。”
“此話怎說？”孟汐有些好奇，在青樓裏不接客還能混口飯吃？只憑隔着幕簾跳舞就行？
小玉又湊近了她，“阿偌被貴人看上了，一直以來只接那個貴人。”
孟汐點點頭。
“你可以稍微離我遠些嗎？”她忽然道。
小玉企圖再湊近她的動作一僵：“公子這是怎麽了？”
“公子沒怎麽，”孟汐眨了眨眼，面色平淡：“只是你身上味道太重了，有些嗆鼻。”
“……”小玉的面色驟紅，蹭的一下從桌前起身，提着裙擺氣急的匆匆離開。
孟汐收回目光，朝着忽然安靜下來的衆人，十分正經道：“我覺得她長的還沒我好看。”
這話把洛一給說逗了，朝她丢了顆花生米，笑罵：“你可省點心吧，上哪找那麽好看的去，你給錢啊？”
孟汐偏頭躲過，一彎唇角輕笑了笑。
她和孟溪竹其實長的很像，只是孟溪竹的五官更加的立體硬朗，而她是偏向線條柔和多一點。
所以她扮作孟溪竹時大多時候要繃着個臉，這樣外貌神韻才會更像。
兄妹兩個本就生的好看，她的睫毛密而長翹，鼻子小巧挺秀，嘴唇飽滿卻不顯得厚實，只是這幾日因為連續值夜班，面色有些黯淡，唇瓣也略顯蒼白。
但這一笑，唇邊的小梨渦立顯，真的好看。
洛一呆了一下，忽道：“還別說，你要是姑娘家，還真挺好看。”
頓了頓，又補了句：“笑起來還有個梨渦呢。”
孟汐心頭一跳，旋即抿住了唇角，又變回那副面無表情正經嚴肅的模樣。
見洛一打量的目光還落在她身上，孟汐忽地起身道：“這裏淨室在何處？我想行個方便。”
大高個懷裏摟着姑娘，下巴朝孟汐身後的方向擡了擡，不甚在意：“那邊出去巷子口沒什麽人，直接在那撒完得了。”
“……”孟汐吸了口氣，“我想拉屎。”
大高個懷裏的姑娘捂嘴笑了下，指着二樓道：“上面随便找間沒人的房間進去就行。”
孟汐看了眼二樓，挑眉：“淨室還可以設在二樓？”
姑娘又笑：“這裏沒有淨室的，每個房間裏為了方便都會在隔間內設個淨盆和淨壺，公子去就是了。”
孟汐走上樓梯後，洛一嗤笑了聲，暗罵自己神經病，居然覺得他不會真是個女孩子吧。
簡直是沒腦子，哪有那麽粗魯的女孩子！
孟汐哪裏是真的要方便，只不過剛才洛一的目光實在太詭異，加之她确實想找個地兒好好休息一下，這才有了這一出。
只是這裏的二樓似乎不是個好地方，路過好幾個房間她都聽到那種暧昧交錯的聲音了。
好在她定力好，面上還繃的住。
只是那圓潤的耳珠變得白裏透紅。
找了好幾間房，腳步終于落定。
這間并沒有讓她聽到奇怪的聲音，裏面似乎也沒有動靜，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怕看到不該看的，保險起見還是敲了敲門問了聲：“裏面有人嗎？”
并沒有回應。
孟汐放下心來，擡手推門而入。
屋內燈火通明，似乎還點着香，有股淡淡的香氣在她進來時萦繞在鼻尖。
不同于外面令人嗆鼻的脂粉氣，這個味道是很清新好聞的。
倒是碰到個好地方。
孟汐左右看看，唇邊帶着滿意的笑容，走到床榻邊，掀開帳簾想要歇會兒。
這一掀可不得了。
床上的男人烏黑的發絲盡散在枕頭之上，被子只堪堪蓋在肚臍上方，露出大片的光潔肌膚。
這男人眉眼如畫，唇瓣緋紅，那雙細長勾人的眼半垂着，情意蕩漾像是要勾了人的魂。
好看的像個妖精。
他大概也愣了下，随即眨眨眼，唇角微勾，唇瓣輕啓，聲音纏綿一酥入骨：“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每晚十二點前更新吧，等這幾天我這邊穩定了再定個具體更新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