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孟，小孟！”
屋外一陣又一陣的敲門聲，夾雜着熟悉的聲調孜孜不倦的響着。
孟汐皺了皺眉頭，擡手在眼皮上揉了幾下，待疲倦的眼睛适應了之後才穿上外衣掀開帳簾起身去抽開門栓。
屋外是軟綿綿的打着哈欠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徹底睜開的頭兒。
毫不意外。
老李頭迷迷糊糊道：“城西那邊，洗把臉去看看吧。”
見他丢下一句話轉身就要走，孟汐也清醒了大半，連忙扯住他，“那邊怎麽了？”
老李頭努力睜着眼睛瞅她一眼，擺擺手回去了。
孟汐站在門口緩了緩神，嘆了口氣，認命的回去用冷水洗了個臉，出門時連彎刀都懶得拿直接走了。
清晨的栖城也不算冷清，路邊有了不少出來擺攤買早餐的大叔大嬸。
孟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停下買了個饅頭邊走邊啃。
趕到時兩戶人家正處于對峙中，她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饅頭屑，清了清嗓子走了過去。
兩家人見她一身栖城捕快的裝扮，雙眼一亮，二話不說的沖上來拉着她想先搶得話語權。
孟汐還沒了解清楚狀況，被兩人一左一右的拉扯着胳膊，頗為無奈的聽着她們你一句我一句。
“就是她偷了我家的雞還死活不承認！”
“你放屁！老娘睡得好好的是你跟個神經病一樣的敲門老娘才起來的，老娘還能在夢裏面偷你的雞？！”
“你休想抵賴，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平日裏你那雙眼珠子就差挂在我家雞身上了，不是你還能是誰！”
“嘿，空口無憑，再說我可不讓着你了啊！”
“怎麽滴，官爺都在這了難不成還想動手！”
“分明是你先動的手！”
“是你！”
“是你是你是你！”
二人吵着吵着均是松開了孟汐的兩邊胳膊，雙手掐着粗壯的腰面對面你一句我一句，且每罵上一句倆人的距離便逐漸拉進一步。
這些婦人的嗓門也練就得一副金喉嚨，吼起來不帶喘氣的。
周圍已經有不少被吵醒的街坊鄰居披着外衣迷糊着眼睛出來查看了，表情似是十分不耐。
“停！”
眼看着這架勢像是真的要幹起來了，孟汐冷着臉道。聲音不大不小，遠遠不及這兩個吵嘴的婦人，但礙于她身份在這裏，兩個人還是安靜了下來。
這時的天色漸亮，婦人眼中，這位官爺比其他的個子要矮很多，身子也嬌小些。眉清目秀的，長得倒是挺好看。
孟汐稍稍吐了口胸前的悶氣，先是看向右手邊的婦人，問道：“你說你家雞丢了，可知道是何時發生的事？”
婦人毫不猶豫道：“肯定是她昨晚偷的，我今早起來就沒看見！”
這回還沒等另一婦人反擊，孟汐便皺起了眉頭，聲音微冷：“你可有證據說是她晚上偷的？”
那婦人露出個嘚瑟的表情看向右手邊的那位。
丢雞的婦人結巴了幾句，突然炸毛了大吼：“不是她還能是誰，這一塊就她家最窮，連只雞都沒有，肯定是她眼饞！”
孟汐反問：“那若只有她家沒有，雞是她偷的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被查出來了，簡直就是在告訴別人這雞是我偷的了。”
丢雞的婦人越聽這話越不對勁，可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這時孟汐話鋒一轉，“倒也不是說絕對不是她偷的……”
二人神色均是一變，十分多彩。
孟汐在她倆又要互掐之前接着道：“只是凡事得講究一個證據，不如你們都冷靜冷靜，聽我來分析如何？”
丢雞的婦人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另一人則是恨不得舉雙手贊同，誰能受得了那潑婦胡攪蠻纏。
征得了二人同意，孟汐先問：“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叫我曹大娘。”
“姓林。”
“好，”孟汐點點頭，“曹大娘，你确定你家的雞是昨夜掉的嗎？”
曹大娘皺了皺眉，心想這人怎麽老問廢話。
“當然了。”
孟汐：“那你昨日将雞趕緊雞籠時，有仔細數過嗎？”
曹大娘一愣，而後挺起腰板雙手插着腰，仰起頭：“我家的雞一直都是我女兒趕進去的，從未數錯過。”
孟汐将她這像是給自己打氣的姿态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很快便又恢複那副面無表情：“既然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我們肯定是要以查清真相為目的。剛剛我們也說了，凡事得用證據來講話，不妨曹大娘把你女兒叫出來咱們一起對證一下吧。”
曹大娘眉間一蹙，已有幾分不耐了。
孟汐見狀反倒學着她的模樣也眯了眯眼，露出個更為不耐的神情。
見她這樣，曹大娘心下一沉，暗道不好，可不能把這官差大人鬧煩了，待會不替她主持公道了。
她笑了起來，扭頭朝自家屋內大喊：“小妮！”
孟汐見到小妮這位小女孩時，心中略有訝異。
這小女孩骨瘦如柴，臉色蠟黃，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小妮走過來時眼神裏微微泛着慌張，大約是小女孩沒見過這種陣仗，吓到了。
曹大娘嫌棄她走得慢，直接一把将她拉到面前來，低頭問她：“你哥哥沒醒吧？”
孟汐看了曹大娘一眼，而後看到小妮搖搖頭，聲若蚊蠅：“沒醒。”
曹大娘這才是像安下心來，拍拍小女孩的腦袋，沉聲道：“你快跟這個大哥哥說，昨夜你将雞趕回來時是不是一只不少？”
孟汐很清晰的捕捉到這小女孩的動作，當曹大娘拍她後腦勺時，那瞬間的顫栗。
小妮低着頭，胳膊垂在身側，指節握成拳頭，似是十分緊張。
孟汐将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大概有了數。
曹大娘見小妮半天都不出聲，來了火氣，倘若不是外人在這便要出手打了，這會顧及着大家都在，到底是壓下了那股怒氣，咬着牙：“你是啞巴？老娘問你話！”
小妮吓得抖了一下面部線條緊繃着，低着頭道：“是……”
曹大娘心裏一松，像是拿到證據一樣漾開得意的笑容。
只是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孟汐忽地朝她一擡手，止住了她要說的話。
曹大娘瞬間臉色不好了。
孟汐微微彎下了腰，聲音算不上溫柔，但清冷中卻格外的給人一種安全感，“小妮，你确定昨晚回來時雞一只不少嗎？”
小妮擡頭撞進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愣了一下，臉紅着點點頭。
孟汐神色未變，“小妮，說謊話了被哥哥查出來可是要關進牢裏的。”
小女孩成功的被她吓得進入到今天的第三次顫栗。
小妮慌張的拉住孟汐的衣袖，哭喪着臉：“哥哥你別抓我，我說我說，昨晚我回來的時候雞已經少了一只了。”
霎時間，周圍一陣喧嘩。
那些看熱鬧的人像是來的興致，也不嫌被吵到了，反倒穿好衣裳出來看戲。
曹大娘率先炸開了鍋，沖過去一把揪起小妮的耳朵，吼道：“你個死丫頭你再胡說八道個試試！”
孟汐抓住曹大娘的手腕，冷聲道：“聽孩子把話說完。”
礙着孟汐的身份，曹大娘恨恨的松開力氣，甩開孟汐的桎梏。
小妮已經被吓哭了，哆哆嗦嗦的杵在一邊，無助又可憐。
“雞，雞被蛇給咬死了。”
曹大娘瞪着她：“那你怎麽不跟我說？！”
小妮害怕的看着她，“我怕，怕你會打我。”
曹大娘鼻孔裏出了長氣，怒道：“我現在就要打你！”
說着，她目光四下尋找着竹棍之類的東西。
小妮連忙躲到孟汐身後。
身後還有低聲啼哭的聲音，孟汐嘆了聲氣，再次出聲，不耐與冷肅盡顯：“住手。”
曹大娘來了氣，哪裏還管她是誰，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教訓不得了。
死丫頭，讓她丢了那麽大的臉！
孟汐冷眼看着她的動作：“事情既然已經查清楚和旁人無關，你是不是該先給別人道個歉？”
曹大娘氣歸氣，還是認栽的憋屈的向林大娘說了聲對不起。
緊接着，便找到一根木枝，視線銳利的盯向孟汐身後。
孟汐一閃身，退了開來，雖是讓曹大娘抓到小妮，卻在她落手前一刻忽道：“教育自己的孩子我們無權管轄，但大娘可別忘了，按照我朝律法，如若傷勢過重，父母是會被問罪的。”
她轉身，直到走到很遠也沒有聽到孩子被打哭的聲音。
林大娘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身影，忽地眼睛亮了亮，也懶得再罵幾句污蔑她的人，翻了個白眼便高高興興的回了屋子。
走在路上，孟汐臉上的表情微喪，擡頭望了望天，呢喃：“哥哥啊哥哥，忽然想你回來了。”
回了衙門，其他的人也已經起來，正一個個的站成一排在水池前刷牙。
聽到門口的動靜，無一例外的全都扭頭朝她的方向看過來，而後又一致的轉回去繼續刷牙。
孟汐：“……”
老李頭刷好牙走過來，拍拍她肩膀，“辛苦了。”
孟汐剛想說沒事就是個小糾紛來着，話被噎在喉嚨裏，郁悶道：“你們都不關心是什麽案子？”
“好奇啥？”老李頭好笑：“咱們城這麽安生，一年到頭不見得能有個案子。”
案子這兩個字還特意咬重了。
孟汐這回更郁悶了。
是的，自從她來，三天倆頭不是城西吵架就是城東吵架，她這個捕快都快成了調解員了。
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老李頭去了前堂。
昨夜是她守夜，所以白日裏她可以休息，孟汐回房間脫下外衣倒床繼續補覺。
等醒過來已經是酉時了，出去随便吃了點東西剛準備回房時被人一把攬住肩膀。
側頭一看是本該在守夜的她的室友洛一，但他換了常服。
動動肩膀，面無表情的從他臂中退了出來。
洛一笑嘻嘻道：“走，今晚哥們帶你出去玩。”
孟汐挑眉：“你不用值夜？”
洛一無所謂的一擺手：“值啥夜啊，偶爾一次不要緊的，咱這裏哪有什麽案子。”
孟汐：“那公事呢？”
洛一：“偶爾出去放松放松也算是例行公事啊。”
“不大好吧。”孟汐還是不贊同。
洛一砸吧了聲，“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懂變通呢，也就你天天老老實實值夜，你看其他人。還有好幾個人都去啊，你不去就是不合群了。”
“……”孟汐妥協，“行吧。”
洛一上下掃了她一眼，摸着下巴：“要不去換身衣裳？”
孟汐看了眼自己的官服，想起回來還要值大夜，“不了，就這樣吧。”
洛一挑了挑眉，神情若有所思：“也行，這樣也挺有意思的。”
孟汐點點頭，“去哪？”
洛一笑：“一個熱鬧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架空文，別考究！架空文，別考究！架空文，別考究！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日更日更，偶爾雙更，坑品……還算有保證吧~
嘿嘿嘿打個招呼：大噶好，我是珠珠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