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生在世,總有磕磕絆絆,他現在遇到坎了,咱得拉他一把,那是個有良心的人,你對他好,他一輩子都記得。”
塗海燕靜靜地聽着,不置一詞。
塗媽見她好像在想心事,也不多說什麽,去竹雕廠打雜去了。
中午的時候,羅成打來電話,說餘敏輝取消了晚上的見面。
“說是要回市裏,沒工夫。”羅成在電話那頭說,“你打電話跟吳雲慧說一聲,錢我暫時不過去拿了。“
“好的。”塗海燕答應着,心裏卻疑惑餘敏輝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這幾天我都是夜班,你自己吃飯要注意,不要省錢,知道嗎?”
“嗯。”
塗媽忽然說了句什麽,那頭羅成聽見,問:“有人在?”
“嗯,我媽來了。”
羅成頓了下,“她沒什麽事吧?”
“沒,來看看我們,我們在吃飯,先挂了。”
羅成連着三天沒回家睡覺,第四天下午的時候,他在山莊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服,然後回到大院。
塗媽已經回家了,塗海燕在後面做飯,羅成走過去問:“今晚吃什麽?”
他已經很久沒在家吃飯了。
“排骨。”塗海燕回答說。
他身上有幹淨的陽光的味道,混着洗發水和香皂的清香,塗海燕聞到了。
“你洗過澡了?”
他一愣,笑着回答:“洗了,剛剛搬了點東西,一身汗。”
塗海燕沒說什麽,讓他把碗筷擺好。
飯菜上桌後,羅成看着桌上面的菜,有點反應不過來。
“今天是什麽日子?”他問塗海燕,覺得自己最近太忙,可能忘了什麽重要的日子了。
“沒什麽。”塗海燕給他盛了一碗甲魚湯,“這甲魚是人家送給慧慧的,給了兩只,她吃不了,送我一只。”
羅成接過去,喝了一口,砸吧一下嘴唇,“味道不錯,你也嘗嘗。”
“我吃不慣,你吃吧。”
羅成吃了兩碗飯,一鍋甲魚湯也喝完了,喝完最後一口湯時,他打了個飽嗝,笑着說:“你這麽喂我,我這好身材怕是保持不了多久了。”
塗海燕莞爾,“你再怎麽吃都不會胖。”停了下又問,“晚上還要出去嗎?”
“嗯,九點還要去宣城佬那裏下一批瓷磚。”
塗海燕說:“我和你一起去吧?”
羅成愣了下,擡眼瞧着她,“你去幹啥?而且時間會很晚的。”
“我就去看一下,看一下就回來。”塗海燕說。
羅成覺得今天的塗海燕看起來有點怪,具體又說不上來,可是他對她一向有求必應,最後還是答應了。
八點四十分,羅成開車載着塗海燕和隔壁的兩個兄弟,猴子和大飛,往瓷磚店的倉庫駛去。
倉庫位置在一家小區的背面,這一排其實是商鋪,但因為位置偏,出于人流稀少的路邊,所以賣不掉,開發商便拿來做倉庫出租。
羅成的車子開到的時候,兩輛大卡車已經停在那裏。
人員到齊後,羅成分派了兩個人上車,其餘的則留在下面。
相比而言,在車上的人要輕松一點,只要把瓷磚擡起來,立在車鬥外沿,而下面的人則要像背媳婦似的,把那80*80的大瓷磚背在背上,扛進倉庫裏面去。
“成哥,還是你在上面吧。”猴子拉着羅成說。
羅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讓你上去就上去,哪那麽多廢話!”
猴子回頭看看站着一旁的塗海燕,什麽話也沒說。
塗海燕站在一棵香樟樹下,面帶笑容望着這邊的情景。
一包瓷磚有幾塊,塗海燕不知道,不過看到那厚實的程度,她覺得應該不輕。這些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當瓷磚壓在背上的那一刻,她明顯看到每個人的背都往下沉一沉。
塗海燕忽然想起愚公移山的故事。
眼下,她的男人正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扛起整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了……
☆、第 46 章
塗海燕後來是很羅成一起回家的。
羅成根本沒空送她回來,讓她自己回去,他也不放心,最後她犯困的時候,就在車子裏睡着了。
等他們上車的時候,塗海燕立刻又醒了。
塗海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揉了下眼睛,發覺眼睛又幹又澀,幾乎睜不開眼。
“嫂子,我們吵醒你了。”猴子笑着說。
塗海燕搖搖頭,因為意識還有些混沌,她沒說話。
猴子看她一眼,“呀,嫂子,你眼睛都腫了,回頭成哥該心疼了。”
羅成聞言往後視鏡裏瞥了一眼,而後回頭,黑黢黢的眼睛看向後座。
四目相對,塗海燕撇開眼,垂眸揉眼睛,“沒有睡枕頭的緣故。”
猴子樂了,“還有這種說法。”
塗海燕悶聲回答:“有的。”
車子啓動了,塗海燕轉頭看着窗外,已經淩晨了,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外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這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候吧,熬過去,就是黎明了。
那一刻,總會到來的。
車子開到大院,幾個人一起下了車,進門後,羅成從房裏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對塗海燕說:“你去洗澡吧,我去猴子那邊洗。”
塗海燕望着他,目光平靜。
燈光照着她白皙的臉,竟有幾分嚴肅的感覺。
羅成幾乎立刻解釋:“我還有事和他們說,你洗洗先睡。”
塗海燕依然望着他,“好。”
羅成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塗海燕已經睡着了,她面向外側卧着,身體微微彎曲。羅成挨着她躺下,從身後擁住她。
羅成的下巴擱在塗海燕的頭上,男人黑亮的眼睛在黑暗裏光芒灼灼。
塗海燕慢慢睜開眼睛,呼吸清淺。
黑暗中,兩個人睜着眼睛,看着同一個方向,似乎誰也不知道。
這之後,羅成又是幾天不見人影,因為工地的停工,羅成開始拓展卸貨業務,以前無暇顧及的小生意,現在也接了。
餘敏輝那邊一直沒動靜,他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塗海燕心裏就想,他考慮一件事居然要這麽久嗎?
不過他竟然沒動靜,她自然也不會去問,該來的總會來,她早已做好準備,也已想好退路。
餘敏輝要是不答應幫忙,她就直接和羅成說,雖然他說過不會用她的錢,可是,她會有機會說服他的,一定會。
暑假開始的第一天,塗海燕上午去了青少年活動中心,幫忙登記報名。
報名的人不少,一個上午收了30幾名學生,已經夠開一個班了。
負責人就跟塗海燕說,讓她明天開始來上課,一個班兩名老師,塗海燕就跟自己合作的老師商量,每人半天,這樣剩下的半天時間各人都可以自由安排。
那名老師也是結了婚的,這樣的安排便于騰出時間照顧家裏,自然是欣然同意。
而塗海燕則可以利用這半天的時間回家去,幫她媽做點生意。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得兩頭奔波。夏日炎炎,塗海燕每天騎着電動車在她家和城裏往返,一周下來,人也黑了不少。
這天,塗海燕下午上完課,時間還早,她就去吳雲慧的店裏坐了會兒。
吳雲慧盯着她的臉瞧了很久,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塗海燕眨眨眼,正要問她看什麽,吳雲慧拽着她往做護理的房間走。
一把把她按在床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幾天功夫你就曬成包青天了,你家成哥還認得你是誰嗎?”
塗海燕老實地躺着,嘴裏說:“夏天自然都會曬黑的,他比我更慘。”
吳雲慧好笑,往手裏擠了一坨洗面奶,說:“那你們還真是登對啊,回到家,小黑臉對着大黑臉,要不要這麽搞笑。”
塗海燕也覺得好笑,沒來得及張口,臉上被糊住了。
吳雲慧一邊打開洗面奶,一邊說:“你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好不容易離了婚找個對自己好的男人,可又遇上這等事,哎,老天他媽的真是見不得你好。”
塗海燕心裏并不覺得委屈,說:“人生在世,誰不會遇到點什麽,比起那些大不幸的,我們這點事算的了什麽?”
“你還挺樂觀,行,聽你這态度,我放心了。”吳雲慧說着,話鋒一轉,“對了,你知道前幾天我看到誰了嗎?”
“我看到査廣偉那人渣了,他來我店裏接一個女的,看樣子是他女朋友,你知道那女的是幹什麽嗎?”吳雲慧說得興致勃勃,塗海燕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吳雲慧還是自顧自往下說:“那女的以前在外地做那個的,長得是還可以,可那身打扮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而且你知道嗎,這女的在這邊也不是安分的,男的不知道跟了多少個了,誰有錢就跟誰。你說査廣偉這是不是犯賤啊?”
塗海燕依舊沉默。
“哎,你怎麽沒反應?”
塗海燕回答說:“他的事和我沒關系。”
吳雲慧了然,笑笑:“你現在倒是比以前看得開了,行,不說他,說點和你有關系的。”
“餘敏輝最近在跑關系,我聽說工地那邊很快會複工了。”吳雲慧停住手裏的動作,勾下頭看着塗海燕,“如果工地複工的話,那麽延誤工期的賠償是不是可以少點了?”
塗海燕這回起了大反應,幾乎是立刻坐了起來,扯住吳雲慧的腕子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吳雲慧攤着兩只手,“當然真的,我聽朋友說的,那朋友在政府工作。”
塗海燕沉默着,心裏想,要真是這樣對于他們來說可以是喜事一件,只是她不知道餘敏輝這個人會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羅成。
差不多的時間裏,羅成正和餘敏輝通電話。
“對方挺能喝的,晚上你一起過來陪陪,拿下他,咱們的事都好辦了。”
“行,幾點?”
“七點。”
放下電話,羅成給塗海燕打了一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塗海燕沒多說什麽,只問了他晚上住哪兒。
羅成想了想,說:“我還是回山莊吧,免得到時候吵醒你。”
塗海燕說:“随便你,我不反鎖。”
羅成不回家吃飯,塗海燕也就沒回家吃了,在吳雲慧這兒吃了晚飯才回去的。
晚上她也沒刻意等門,和平時差不多的時間就睡了。
十一點多鐘的時候,羅成回來了,帶着一身酒氣,他醉得有些厲害,走路都有些不穩,進門的聲音也弄得挺大的,所以嚴格來說,塗海燕是被他吵醒了。
“怎麽喝成這樣?”塗海燕攙住她,印象裏他好像還沒有像今天這樣醉過。
羅成的臉紅紅的,眼睛也是紅的,他看着塗海燕,眼神直愣愣的,好像不認識了似的。
“你……”看了好半天,他才擡手指着塗海燕,“你是……塗海燕?”
塗海燕無奈地把他往衛生間帶,“你跟誰去喝酒了,怎麽喝成這樣?”
他身體龐大,塗海燕被他壓得步履踉跄,兩個人幾乎是跌跌撞撞到了門邊。結果喝醉了的人卻怎麽也不肯進去,一手撐在門邊,扭過臉來看塗海燕。
“我不洗澡,我要……和你談談。”
“你先洗好澡,我們上床再說好吧?”塗海燕知道不能和醉鬼較真,哄着他說。
羅成歪着頭,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銳利又帶着狠意,塗海燕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問了句:“怎麽了?”
“怎麽了?”他重複,忽然拿手指着她,“你去找過餘敏輝?”
塗海燕不由愣住,“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羅成重複一句,身體往後一靠,仰頭看着天花板。
塗海燕不知道下一刻他會作何反應,就問:“你今天是和餘敏輝一起吃飯?”
他沒回答,也沒動。
過了會兒,他把頭低下來,呼着酒氣說:“你知不知道我今晚有多難堪?”他眼中忽然有了痛意,口齒清晰,眼神清明,似乎一瞬間,他的酒全醒了。
或者,他壓根就沒醉,他的頭腦和思維清晰得很。
今天他是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餘敏輝請來的那位領導很能喝,手下也是能喝的主,開席前,餘敏輝對他說:今晚把這人拿下,他們的事就有了轉機,希望他能放下個人恩怨,大局為重。
羅成自然是盡心盡力的,酒席上氣氛一直很好,對方對他這人表示贊賞,喝得也很痛快。
餘敏輝卻對那領導說:“我們羅經理不僅酒量好,對老婆也好。”
領導就笑着問:“我倒是好奇,羅經理這樣的男人會看上什麽樣的女人。”
甭管什麽身份的男人,談起女人的話題多少有點八卦。
羅成笑笑并未答話,餘敏輝卻說:“是個很重情義的女人,自從工地發生事情後,她一直為這事奔走,甚至打算賣了家裏的祖屋來解決目前的難題,您說,這麽好的女人,羅經理他能不好好疼着嗎?”
“那是那是,羅經理好有福氣。”那領導看了羅成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所以,我們這事還得領導您幫忙啊。”
“好說好說。”
酒席結束後,兩人把酒足飯飽的領導送走,站在酒店門口,羅成點了支煙,叫住剛要轉頭的餘敏輝:“塗海燕找過你?”
餘敏輝對上他的視線,也不和他隐瞞,說:“是。”隔了會兒又問,“你不會因為這個和她吵架吧?”
羅成不說話,只拿眼睛看着他。
餘敏輝嘆了口氣,說:“其實有時候我挺嫉妒你的,真的。”
“是嗎?”羅成随口問了句,狠狠吸了口煙,扔地上踩滅,擡頭的時候卻笑了出來:“你命好,我福氣更好,我看上的女人她會對我死心塌地。”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吵架,放心。
☆、第 47 章
塗海燕不知道酒席上餘敏輝到底是怎麽說的,但她能想到,羅成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有多意外。
他這樣的男人肯定好面子,餘敏輝當衆把這事說出來,就好比當衆打了他一巴掌一樣。
塗海燕一下子變得很難過,她寧願挨巴掌的是她。
“這事我應該早點跟你說,可我怕說了你不會同意。”塗海燕老實地說。
“所以你就瞞着我,讓我當衆難堪?”他反問的語氣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塗海燕沉默了,她難過,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沒有錯。
“塗海燕,你知道嗎?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受過,從來沒有……”
塗海燕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聽他這樣的人說出難過兩個字,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她深深地啜泣着,啞着聲音對他說:“為什麽你遇到事就想把我推開呢?為什麽呢?我說過我不是別人,不是啊……”
你要強,你要面子,可是在我眼裏,你只是我男人,我恨不能傾我所有幫助你,支持你。
她的手還虛虛地扶在他腰上,頭抵着他的胸口,因為低着頭,羅成看不到她的眼淚,不過聽到她變調的聲音,也知道她是哭了。
羅成往後一靠,仰頭望着天花板,廚房的頂燈上,一群小飛蟲正狂亂飛舞。
夜晚寧靜,女人的啜泣聲悉悉索索。
羅成意識缥缈,某些情緒卻星星點點凝聚,心裏好像豁開一條口子,有什麽東西慢慢流了出來,豁口越開越大,一瞬間悄然而至。
“對不起。”他忽然喃喃開口。
塗海燕擡起頭,他的頭也正好低下來,四目相對,寂靜無聲,兩人的眼睛都是紅的。
她是哭的,他是……
“塗海燕。”在塗海燕不可名狀的難受情緒裏,羅成忽然捧起她的臉,用力擦去她臉上的淚,他的手指有厚厚的繭,擦過塗海燕的臉力道又重,她的臉立刻就紅了。
她絲毫沒有覺得疼,雙眼直直地看着他。
“想不到我羅成也會有讓女人出頭罩着的一天,我覺得很沒面子你知道嗎?誰都可以看不起我,誰都可以可憐我,唯獨你不行。”他停住吸了口氣,嗓子哽咽,喉結滾動,再開口聲音變了,“我特別……特別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
他的聲音還是哽住了。
不想在她面前脆弱,所以抿着嘴,咬牙忍着那股漫無邊際的悲怆,直咬得腮骨凸出,硬如鐵石。
即使是這樣,還是抵不過內心的風起雲湧,熱浪在他眼底急速彙集,他的眼睛更紅了。
“對不起……”塗海燕泣不成聲,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從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看到他因為這件事這麽難受,她想也不想就說了抱歉的話,“我以後不這樣了,我以後都跟你商量……”
塗海燕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要說點什麽才能讓他不這麽難受。
羅成撇過頭強忍着眼裏的酸脹,回過頭來的時候塗海燕卻看到他莫名其妙地笑起來,“我對自己說,回去我要好好地收拾你一頓,你這個女人居然敢讓老子這麽沒面子……可是餘敏輝對我說,他羨慕我的時候,我卻一點不含糊地告訴他:老子福氣好,老子看上的女人她只對我死心塌地。”
塗海燕破涕而笑,帶着眼淚的笑看起來那麽滑稽,可又那麽地舒服。
羅成也笑,笑得肝膽俱裂。
兩個人相視着看了一會兒,塗海燕忽然踮起腳主動去吻他的嘴。
羅成配合着迎向她。
熱烈的吻,帶着酒的醇厚和淚水的鹹澀,慢慢融合到一處。兩個人的力道都很重,和撕咬一般,恨不能将對方吞進肚子裏。
塗海燕的手慢慢從他的後背伸進去,往上再往上,終于摸到一片硬硬的觸感。
男人的身體突然就僵住了,動作也頓住。
時光好像放慢了腳步,滴滴答答,幾欲停滞。
極近的距離裏羅成聽見塗海燕說:“你還疼嗎?”
你還疼嗎?你不疼了吧。
“可是我疼,我心疼了。”
“我看到你藏在水箱裏的衣服,看到你趴在值班室的床上,我就問我自己,我到底能做什麽,我能做點什麽你才可以不這麽辛苦?所以我去找餘敏輝,即使你知道了會生氣,會發火,我也顧不上了,因為我心疼,我心疼你受了傷還要去搬貨,我心疼你怕我發現硬是忍着也不擦藥……”
塗海燕說到最後,已經是嚎啕大哭,手裏揪着他的衣服,上氣不接下氣,可嘴裏還是在罵他:“下次再敢隐瞞我,你看老娘怎麽收拾你……”
羅成的眼前已經模糊一片了,可是聽到她這麽說,他竟然嘴巴一咧,笑出聲來,“小娘們,好的不學,學老子。”
他聲音嘶啞,低沉壓抑。
話音一落,兩行眼淚流下。
這個男人第一次在塗海燕面前流了淚。
這一晚的後來,塗海燕幫羅成洗了澡,塗海燕自己也重洗了一遍,然後羅成把她抱上床,着着實實地把她要了一回。
她的雙腿緊緊地圈着他,一邊承受他的沖撞,一邊用手細細撫摸他的背脊,他的背上是已經結痂的傷疤,硬硬的,像烏龜的殼。
塗海燕摸着摸着就笑了。
羅成低頭看着她,“你笑什麽?”
塗海燕:“沒什麽。”
羅成咬着牙,“你說不說,說不說……”
塗海燕重重地喘氣,眉頭深蹙,“別……”
“快說,笑什麽?”他慢下來,逗着她。
塗海燕緩過氣來,回答說:“你背上的殼像烏龜。”
“你說什麽?”身上的動作陡然停滞,男人充血的眼睛盯着她。
塗海燕眨眨眼,說錯了?
“你再說一遍。”
塗海燕老實,說了:“你背上的結痂像烏龜殼。”
羅成頓時一陣抽笑,連帶着身體裏的東西一起抖動,塗海燕正難受,他忽然勾下頭,在她耳邊說:“你說得沒錯,老子是烏龜,老子的**就在……。”
塗海燕臊得閉上眼睛,潮水在那一刻洶湧而至。
此時早已是下半夜,息戰的兩人卻沒了睡意。
羅成抱着塗海燕,下巴在她頭上蹭啊蹭的,跟條小狗似的。
塗海燕慢慢撫摸他背上的疤痕,問:“怎麽弄的?”
“意外。”羅成說,“那天卸一批貨,有個兄弟手沒扶穩,貨箱砸了下來。”
“本來砸中的人不是你對麽?”
“嗯,都是自己弟兄,哪能見死不救?”
塗海燕聲音低了一些,“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有什麽事,我怎麽辦?”
她的口氣并不埋怨,羅成心裏卻難受了一下,他勾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說:“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他說的話,塗海燕并不當真,性格使然,下次再遇上,只怕他還是會沖上去。
塗海燕不想再說這話題,問起他晚上和餘敏輝喝酒的事。
羅成說:“看樣子餘敏輝是下了不少功夫,那位領導離開的時候很滿意,也許工地很快就能開工了,到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
“餘敏輝有沒有跟你提賠錢的事?”
“沒有。”羅成說,“不過他這次既然肯叫我同去,我想錢的事應該好商量。”
塗海燕心裏也是這麽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以後他不必這麽辛苦了。
如他所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塗海燕好像看到他們那不太遙遠的,美好的将來。
過了幾天,餘敏輝那裏傳來消息,工地整修期過去,可以複工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塗海燕正在家幫她媽做生意,羅成特地打電話告訴她。
放下電話,塗海燕抱着她媽就哭了,“媽,工地可以複工了,賠款也不用了。”
“是嗎,太好了,這下可以放心了。”
買東西的游客看到娘兒倆這樣,不由問:“是遇到什麽喜事了嗎?”
“對,喜事,天大的喜事。”塗媽老淚縱橫地說。
那游客倒是笑了,“既然這樣,那我也沾沾你們的喜氣,我再多買一幅竹雕。”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個上午,塗海燕和她媽做了不少生意,中午吃過飯後,塗海燕騎車回到城裏。
她先去找吳雲慧。
吳雲慧看着眼前的塗海燕,滿心感慨,這女人又黑又瘦,卻兩眼放光,好像這一生的光彩都不及此刻豔麗。
吳雲慧遞給塗海燕一杯水,“這下子你沒心事了,不但不用賠錢,工作還照樣給他做,餘敏輝總算沒讓咱失望。”
塗海燕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抹着嘴,說:“我一直覺得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以前他會那麽做其實也可以理解。”
吳雲慧樂了,“喲,這時候替他說話了,我記得你之前可是抱怨過人家不講情面的。”
“那不是……那不是……”
“好了好了。”吳雲慧打斷她,“跟你說點正事,昨晚餘敏輝和我一塊吃飯來着,他說這段時間發生很多事情,大家心情都不好,現在事情解決了,他想請大家出來一起聚一聚,讓我問問你,肯不肯來。”
“我們,有什麽好聚的。”塗海燕說了一句。
吳雲慧笑,“這還不簡單,想跟你重歸于好呗。”
“胡說。”
“哪裏胡說了,他就是這麽跟我說的,同學一場,不想傷了感情。哎,你去不去?”
塗海燕想了想,最後說:“去吧。”
“這口氣聽起來好牽強啊。”
塗海燕白她一眼,“難不成我得舉雙手雙腳贊成。”
吳雲慧:“裝。”
塗海燕反問:“我裝什麽?”
“餘敏輝現在和羅成還是合作關系,現在他主動來跟你交好,以後對羅成的事業多少有些幫助,我聽說這個工廠建完後,餘敏輝下一步還要在咱這兒蓋一家大型賓館呢。”
塗海燕聽着吳雲慧的話,心裏有了計較,嘴上卻說:“羅成才不會讓我去幫他拉關系。”
“那倒是。”吳雲慧點點頭,然後說,“吃飯的事那就這麽定了,定好時間我再通知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8 章
工地複工了,羅成又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經歷過上次的事故,無論是餘敏輝還是羅成,腦子裏都上緊了一根弦,自是比之前小心謹慎許多。
這天,羅成回來的時候對塗海燕說:“明天跟我回家一趟吧,我媽病了,一起去看看。”
塗海燕問:“病了,嚴重嗎?”
“不知道,我哥打電話來,說我媽自從知道上次的事後就病了,是他攔着她才沒過來,現在一個多星期了,還沒有好轉,所以我想去看看,不行的話,就帶她到城裏來看,山裏的衛生院技術不行。”
塗海燕點頭贊同,“行,我跟你一起去。”
塗海燕當即拿起電話和中心的負責人請了假,對方得知是老人生病,自然不會多說。
“那個中心的課你還是別去上了。”塗海燕挂掉電話,羅成忽然說道。
塗海燕說:“接都接了,哪能說不去就不去了,何況這工作還是園長特地關照我的,我怎能這麽不識好歹。”
“我這不是心疼你大熱天跑來跑去嘛,你看你都曬黑了。”羅成捏捏她的臉蛋。
塗海燕嘟哝一聲:“那有什麽?反正已經找到長期飯票了。”
“嗯?”羅成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麽?”
“沒什麽。”
“說不說,說不說。”
“啧,沒玩沒了是吧?”
“對,不說就沒玩沒了。”
“哎……怕了你,我是說,就算我曬成黑炭,也是你的人。”
羅成嘿嘿一笑,“那是,甭管黑的白的,都是我的人。”
第二天一早,塗海燕和羅成早早起來,吃過飯準備出發的時候,塗海燕說:“先去一趟超市吧,我想買點東西。”第一次上門空着手實在不太禮貌。
“幹嘛去超市?家裏不是有。”
房間裏确實有不少禮品盒,這都是羅成給人卸貨,老板私底下送給他的,他隔山差五地就能拎點東西回來,什麽牛奶啊,蜂蜜啊,餅幹啊……
塗海燕自從和他一起後,就沒買過零食吃。
“那些可以嗎?”
“怎麽不可以?我們山裏人家不講那些排場。”說着他走進房間,拎了兩個大禮盒出來。
塗海燕見他堅持,也就不多說了。
雖然是同屬一個縣,不過塗海燕卻第一次到這邊來,山區的景致很美,空氣清晰怡人,塗海燕一路上心情都還不錯。
山村道路雖然歪歪扭扭,路面也不寬敞,但路況卻很好,都是水泥路,政府的新農村建設給山區的人們帶來了實惠,車子開在上面毫無颠簸感。
山裏人家雖然勞作辛苦,可收入卻不錯,特別這幾年受旅游業的影響,茶葉,山貨這塊的需求越來越大,光是羅成他們這兒就成立了好幾家茶葉加工廠。
經濟好了起來,生活水平就上去了,一路開過去,塗海燕看到的都是高低錯落的樓房,粉白的牆掩映在翠竹之間,煞是好看。
羅成家就是一幢三層樓,就蓋在路邊上,門前留了個大院落。
羅成把車子停在門口的時候,他哥和嫂子已經從門裏迎了出來。
他哥之前給竹雕廠送過竹子,塗海燕自然和他認識,他嫂子是第一次見,對她态度也算友好,朝她笑了笑說:“路不好走,辛苦了吧。”
塗海燕彎彎嘴角,把手裏的兩個禮品盒地給她,嘴上回答:“還好,現在山裏的路也很好,和外面一樣。這是給孩子帶的一點吃的,不成敬意。”
他嫂子朝她嘿嘿一笑,“你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以後別這麽客氣。”說着把塗海燕帶進屋。
在屋裏塗海燕見到了羅成的父親,一個高高大大,模樣卻很憨厚的男人。
塗海燕叫了他一聲伯父,對方朝她點點頭,雖然笑容有幾分尴尬,但好歹是笑了。那是一種不知道怎麽處理這種場景而表現出來的生硬,絕非是不歡迎她裝出來的刻意。
塗海燕本能就想,羅成的模樣是像他爸,可這性格怕是随了他媽吧,不過眼下那個看起來利落而強幹的老太太并不在場。
“你媽在房裏,阿成你去看看吧。”羅父對兒子說。
他說的是你去看看吧,但羅成進房間的時候還是拉着塗海燕一起。
他父母的房間就在樓下,二樓是他哥哥嫂子住。
羅母早就聽見他們回來的聲音,羅成和塗海燕進去的時候,她已經坐起來,靠在床頭。天氣熱,也沒蓋東西,只穿着睡衣睡褲。
“媽,好點沒,我跟海燕來看你了。”
羅母看了兒子一眼,又掃過塗海燕的臉,表情定了定,回答說:“好點了,就是頭暈,沒力氣。”
羅成拉了一個板凳給塗海燕,他自己沿着床邊坐下來,“醫生怎麽說的?要是不行的話,今天和我一塊兒回去,去城裏的大醫院看看。”
羅母又看一眼塗海燕,對兒子說:“我啊,這是心病,我自己知道,不用看。”
羅成拉着他媽的手,說:“瞧你說的,生病哪能不看,就這麽說定了,吃過飯和我們一起回城裏。”
“我不去。”羅母忽然抽回手,揉着自己手腕說,“都說了沒病,看什麽看。”
羅成不說話,母子倆有點對上的意思。
塗海燕想了想,說:“阿姨,去看看吧,再怎麽也別跟自己的身體置氣,也不是說非得得病才去醫院,我們幼兒園每年還組織我們體檢呢,一年兩次。老年人也無非就是三高什麽的,去查一查,沒事那最好,如果真有什麽,早點吃藥控制着那不是能防患于未然嗎?”
羅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