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電石火光間,顧惜并不清楚那一瞬自己在想些什麽。他大腦空白,心髒跳動很快。砰砰,砰砰。季元現的嘴唇如瓊漿玉果,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
顧惜想,他早已不止一次渴望這樣做。去親吻季元現,愛撫季元現。如果是他想要的,顧惜哪怕拼了命也會給。
給他這世上最好的愛,最好的性,最好的生活。
顧惜甚至認為,即使要他立刻給家人出櫃——只要對象是季元現——那也何嘗不可。
季元現配得上,顧惜也不願委屈他。
只要他想要——
顧惜慢慢靠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酒氣噴灑在季元現的眉骨、眼眶、嘴唇上,特癢。實際季元現沒睡着,他只是胃裏翻騰,閉目按捺着。
顧惜停車時,他有幾分懶意。本想緩緩,就一分鐘。誰知奶昔忽傾身而來,季元現以為是要幫他解開安全帶。
但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兒。
顧惜一寸寸靠近,神色近乎虔誠。季元現哪怕閉着眼,也能知道顧惜到底想幹什麽。
操了,沒法兒繼續裝模作樣。
就在兩人嘴唇差之毫厘時,季元現忽然嘤咛一聲。他假意擡手尋找水喝,順勢捂在了顧惜臉上。季元現睜開眼,惺忪迷蒙。他略帶疑惑地瞧着顧惜,倆人眼神直直相對。
氣氛有點尴尬,顧惜喉嚨發緊,心跳根本不受控制。後背驟然冒出冷汗,撐在椅背上的手掌有些濕滑。差點沒支住。
季元現沉默幾秒,心思千百轉。然後他展顏一笑,主動給出臺階:“奶昔,幫我解一下安全帶。渾身沒力了操,今晚是不是全喝的假酒。”
顧惜松一口氣,勉強跟着笑。咔噠。他解開安全帶,順勢從後座摸一瓶水:“叫你別喝那麽多烈酒,酒量不行呈什麽強。來點水。”
季元現等他擰開瓶蓋,很自然接過。他眨巴眼,宛如哈士奇拆家後的理所應當。
“哎,再不宣洩,我得死在學習上。奶昔,有時我真佩服你們這些學霸,腦結構怎麽長的。”
“你是沒認真,不說早了,從初中開始好好學習,你現在都不會感到任何吃力。”
顧惜坐回去,輕咳兩聲。他緩解着差點被現場抓包的緊張,好容易冒出頭的沖動,再次龜縮進殼裏。
太熟了,太近了,太了解彼此,所以更不好開口。
顧惜已考慮很多,最重要的是,如果表白被拒,這兄弟還能不能做。季元現一定會躲他遠遠的,直到顧惜收拾好感情。
季元現哐哐喝水,斜過來的眼神具是笑意。他幹完半瓶,單手支着太陽穴。問:“奶昔,初中的時候你能想象,有一天我會好好學習麽。”
他說完,又搖搖頭。好似一場大夢,自個兒都不信。
顧惜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
“未來很多事都無法預測,活在當下,做好己任,就行了。至于以後怎麽走,是險境還是大道通天。有時候未知也挺有趣的,沒必要想太多。”
“倒不是想得多,我吧——”季元現一喝大,就容易話多。他思維不算清晰,只能強制自己別亂邏輯。季元現目視前方,盯着地下車庫的“安全出口”标志。
綠光在黑暗中格外紮眼,四周俱寂。
“我吧,有時挺想找人給我指條明路,好比這安全出口。至少告訴我,你可以往哪兒走。但我爸,我爸……”
氣氛驟然沉重,季元現說話有些哽咽。他深吸口氣,努力不要淚水出來。季元現覺着今晚喝太多,體內的水液真是豐盈。他啧一聲,複轉了話題:“奶昔,商賽的事兒你怎麽安排。”
原本顧惜早想好怎麽安慰,他甚至捏緊了包裏的紙。顧惜其實并不算偉大,他希望季元現能如小時候那般,在他面前暴露脆弱。他也希望元寶可以不管不顧,如小時候那般,偶爾撒嬌說:奶昔,抱抱。
可他長大了。
他的男孩長大了。
顧惜那一刻失望透頂,止不住的無力感蹭蹭向上冒。季元現長大、改變,不再随時随地希冀着安慰。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可顧惜莫名很難受。
他喉嚨有些幹,連帶說話的聲音都變沙啞。
“商賽是在元旦,今年寒假很早。大概聖誕節是期末考,接着放假。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确定人員,構思Idea,然後做好相關準備。不一定拿名次,據說這屆高手雲集。好幾個企業家的後代也報名參加了,可以認識很多同道中人。”
“不拿第一多沒意思啊,”季元現說得輕巧,他半轉過身,還是不太清醒。“以你的實、實力,全國冠軍,嗝,沒跑了。說什麽、什麽喪氣話。”
“哎,奶昔……”
“嗯?”
顧惜聽他打嗝,特想笑。季元現永遠是他的情緒調節劑,跌宕起伏跟着走。
季元現承認,喝太多,膽子也大。原本他躊躇不敢商量的事,如今就是反人類反社會,也能不要命地試一試。
“商賽咱們邀請上立正川和周錫呗。恰好可以湊人數,關系也不錯。”
安靜。
沉默對峙。
顧惜的笑容驟然僵在臉上。
幾秒後,季元現恍悟自己說了什麽。他驀地後悔,這事兒應該委婉點,迂回些。畢竟顧惜和立正川不熟,但商賽極其考驗團隊協作能力。
別他媽到時比賽打水漂,直接給其他隊伍送人頭。多傻逼啊,千萬別打起來。
季元現摸摸脖子,夾起尾巴準備縮下車:“算了,我們……”
“好啊。”
平地一聲雷。
顧惜再次笑起來,他眼睛一彎,滿是溫柔。顧惜捏着方向盤,十指收緊。他仍然在笑,不管不顧似的。
他說:“沒問題,下周報名叫上立正川他們,正好組隊。”
季元現太天真,顧惜怎可能不答應。當初秦羽亦是埋了心眼,這事換做小師長去談,絕逼談崩。
但若是季元現開口,別說一起比個賽。就算元寶想要天上星星,顧道長鐵定手到擒來——喜歡哪個?買。
季元現愣住,半響後回過神。他翹唇一笑,拉開車門:“我就知道咱奶昔大度,啊。不熟也沒事兒嘛,一回生二回就都是朋友。那咱們說定啦。”
顧惜看他下車,不再提商賽的事:“要不要我送你上去,能走嗎。”
“能,怎麽不能。”季元現傻笑,“等會兒看我給你走直線。”
顧惜:“……”
這貨真的沒有把腦子喝掉麽。
“行吧,那你趕緊上去。”顧惜揮揮手,其實他挺想把季元現送到家門口。
現哥點頭,關門,轉過身就走了。他步伐有些飄,但問題不大。腳步聲在地下車庫裏格外清晰,噠,噠。
顧惜沒有即刻打火開車,他盯着季元現逐漸離開的背影。
神色莫測。
忽地,季元現回身。他雙手揣兜裏,身姿挺拔。臉頰泛紅,明顯帶着醉意。可他眼睛很亮,在車庫晦暗的燈光中,格外攝人心魄。
顧惜心頭大震,季元現似要宣布什麽。要說出一些驚駭的話語,他可能或暗示,或挑明。
太令人忐忑不安。
季元現看着顧惜,微微彎腰。
他問:“奶昔,我們是兄弟吧。”
顧惜嘴唇動了動,說:“嗯,是兄弟。”
季元現咧嘴一笑,特別甜。他像是不然不知退路,不給餘地。
再次問:“我們是永遠的兄弟,對吧?”
顧惜倒氣,他雙拳猛然攥緊。巨大的悲傷與恐懼湧上心頭,千滋百味,苦中帶血。顧惜腦子懵了,他看着季元現,有一瞬差點想豁出去。
去他媽的兄弟,老子愛你!
可話到嘴邊,他說:“……嗯,永遠的兄弟。”
顧惜太穩,十幾年來總是佼佼者。他不允許人生軌跡出現偏差,不允許失控的局面發生。顧惜不會出圈,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顧後。
他喜歡得毫無保留,卻永遠少那麽一點少年孤勇。
季元現得到答案,笑得更為燦爛。他點頭,再揮手,嘴唇一直帶笑。季元現倒退着走,直到走出顧惜的視線。
他拐彎,忽然停下。
季元現呆怔幾秒,緩緩用雙手抹一把臉。
太難受了。
他明白,真的太難受了。
可季元現不能心慈手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給予希望的同時,無非是在折磨彼此。
那太不公平,完全對不起顧惜。
待季元現走後,平素溫柔可親,逢人總帶三分笑的顧惜,終于怒吼出聲。
他在方向盤上猛拍一巴掌!整個車庫內不住回蕩。
元寶知道了。他當時根本沒睡着。
顧惜咬着下唇,緊閉雙眼。他講不清後悔,亦是解脫。好似多年來壓迫于頭頂的濃雲,終被萬刀斬開。
大雨、風雪、陽光。那些曾藏在角落中的一切,通通紛至沓來。
顧惜趴在方向盤上,從喉嚨裏溢出的嗚咽,低低沉沉。
他一直坐在那兒,趴了很久很久。
好似再也不會鮮活了。
季元現雲裏霧裏地上樓,電梯到達時,差點一踉跄栽出去。
媽的,酒精害人。
洋酒後勁大,重點是威士忌兌伏特加,你媽這是喝死人的玩法。季元現頭重腳輕,靠在門口,半邊身子倚着牆。
好幾次,沒輸對密碼。
季元現嘶一聲,開始拍門。
“立正川,川哥!你他媽開個門,在不在都吱個聲兒啊——”
忽地,門開了。立正川盯着眼前醉鬼,蹙眉。他以為季元現興致好,偶爾撒潑。看這架勢,妥妥喝大了。
季元現跻身進去,終于到家,神經也跟着放松。總比在外邊躺屍好,對不對。
“我、我就只是喊喊……沒想到,嗝,你真在家啊。”
“……今天不是周六麽。”
“你喝多了,去洗澡。”立正川懶得同他解釋,不想浪費口水。“要不要醒酒藥,給你拿。”
季元現不聽,傾身過去抱住立正川的肩膀。他知道,他真喝多了。
舌頭不受控制。可他不想醒來。
“哎,正川。你說你這人到底哪兒好,高傲得要命,看我的眼神……眼神從來都是冷漠的。有時狂熱一把嘛,第二天你又……又恢複原樣。”
“完全現實版的拔、拔屌無情嘛。”
立正川怔住,一時不知手該放哪裏。他低頭看季元現,狹長的眼睛泛紅,水光滟潋。特招人疼。說話聲音比平時軟,少了點男生的陽剛勁兒。
季元現誘人且不自知,他大着舌頭,繼續說:“我怎麽能……我和他說那些話時,我怎麽,怎麽……”
“你他媽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他?是誰?
立正川聽得斷斷續續,完全猜不中季元現的中心思想。他攬住季元現腰肢,怕他摔倒。
“算了,你也別洗澡了。別你媽回頭把自己淹死在浴室裏,滾去睡。”
“哎,等等。”季元現站住,用手勾回立正川的脖子,“你先給我吱一聲。”
立正川:“……”
這貨是個傻逼,鐵板釘釘。
季元現不依不饒:“快點給我吱一聲。”
立正川:“……吱……”
行,他承認,他也是個傻逼!
季元現盯着他,遽然大笑起來。他似調皮搗蛋的孩子得到玩具,如願以償。渾身散發着惡作劇成功的氣息。季元現眉眼帶情,一咧嘴,聲音爽朗如山間清泉。
立正川耳根發燙,又縱容,偏生臉上還要保持冷傲。他斜着眼睛看季元現,明明已滿是遮不住的喜愛,仍然裝作不屑。
季元現松開他,搖晃着往廚房走去。忽地,他又大喊一聲:“正川弟弟!”
“哎!”立正川下意識接口,平日給立森叫慣了,幾乎條件反射,“我操,老子比你大。”
“你不都答應了嗎。”季元現笑着走進廚房,隔幾秒,他突然再次呼喊,“正川弟弟!”
“我在!”
立正川又一次無縫接軌,他臉色幾變,頗為無奈。
“真他媽日狗。”
季元現在廚房裏咯咯笑,聽聲響,似打開冰箱,又開了罐啤酒。立正川臉上可疑的紅暈還沒下去,未跟進去。慢慢地,季元現笑聲有點怪。一陣陣的,不太正常。似夾雜了哽咽,又似強忍着情緒。
立正川咂摸一圈,放心不下。他趕緊走進廚房,季元現背對着,單手捏着易拉罐,單手撐在流理臺上。
“季元現……季元現?怎麽了。”
“等會兒,別忙過來。”
季元現舉起手,做了個禁止的動作。他深深地,一呼一吸。控制着聲音,裝作無所謂。
“沒什麽,我只是喝多了。你懂的吧,就是,喝多了點。”
立正川神情嚴肅,朝季元現走去。他覺着事情沒那麽簡單,或者說,這段時間季元現總在極力掩飾什麽。
太不正常了。
“季元現……你……”
“我跟你說,立正川。不管怎麽着,今晚聽我說一會兒行不行。”季元現猛喝口酒,他在給自己壯膽。用酒精麻痹神經,人不能太清醒。有些話現在不說,過了這個沖動口,他可能再也不會對誰提起。
立正川沒說話,走到季元現身後。他伸手捏捏對方肩膀,示意他:我在。
別怕。
季元現将易拉罐捏變形,眼神始終飄忽在窗外。高空之中,數十米之下,霓虹閃爍,世界欣欣向榮。但沒有哪一條路,他能看得真真切切。
“立正川,我吧……其實我挺累的。我偶爾在想,或許為時已晚。學習,我真壓力大。我看別人學習那麽好,那麽快。我真的是,我他媽怎麽都趕不上。”
“你說,為什麽我沒有早一點清醒。沒有早一點好好學習。”
立正川不答話,手指從他肩膀,緩緩撫摸至耳背。
季元現有些癢,偏了偏頭。
“別弄。”
一個“弄”字,說得立正川差點沒把持住。他聲音黯啞,低頭去拿季元現手中的易拉罐。立正川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商量着,“把罐子松開,免得紮到手。”
季元現聽話了,複兩手空着,又撐在臺上。
“我真希望有個人,可以給我指一條明路。我爸勸我,我不聽。我媽勸我,我也不聽。後來我爸沒了,我媽也不再唠叨我。那個家,那個季家啊……真是冷清得不像話。”
“我終于明白,沒有什麽是不會離去的。我醒悟,我後悔。我想,如果我不靠爸媽,我終将一事無成。太他媽孬種了,立正川,我接受不了。”
“我開始好好學習,心浮氣躁。我只是不安,只是害怕。從此以後沒人在前面給我指路,告訴我,季元現你應該對自己負責。這是條明路,去吧。”
“我意識到,我沒爸爸了。我也意識到,我媽不會再幹涉我的選擇。但我呢,我胸中無墨,毫無大志。我以後還怎麽跟你們并肩,我壓力大啊。立正川,我真的有點累。”
季元現絮絮叨叨,聲音顫抖着。他倔強沒回頭,可立正川能感受到,他在掉眼淚。那些年少輕狂的,悔恨的,迷途知返的淚水,或許正在肆意。
于是立正川從後面抱住他,不帶任何欲望的,抱住季元現。
“不會的,不會所有人都離開你。”
立正川心想,我不會離開你。
季元現抹一把臉,“哎,我他媽怎麽跟個娘們兒似的。對不住啊,立正川。”
“我吧,就是最近壓力有點大。學習這玩意太不是東西了,當然嘛……還是今晚喝得太多了,對不住對不住。讓你看笑話了,我……”
“季元現,不晚,一切都不晚。”
立正川不太會說話,也不太喜歡講甜言蜜語。他連安慰人,也總是翻來覆去那幾句。
好像永遠不知道怎麽哄人。
“壓力誰都有,你只需要繼續學,就夠了。”
季元現聞言,轉過身來。他眼睛濕潤,通紅。兩人距離很近,彼此呼吸。季元現凝着立正川,忽然笑一聲。
“你真不會安慰人。”
他今天只是想放肆,誰也好,找個人聽他講話。這些話,方才他本想說給顧惜聽。不知怎的,季元現覺得有人比奶昔更适合。
這人,需是立正川。
小軍長就着季元現的罐子,喝口酒。他身材比對方稍壯一點,燈光傾瀉時,季元現被籠罩在他的身影裏。好似落入一個懷抱。
“那你,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季元現眨眨眼,撇嘴。他邪笑一聲,後腰靠着流理臺,徹底人仗酒勢。
“你得陪我玩個游戲,才能好一點。”
立正川說:“什麽游戲。”
“我們對視,誰先眨眼,誰喝酒。”季元現壓根不管他是否答應,直接下命令,“開始。”
立正川迅速進入狀态,他盯着季元現眼睛。不得不承認,這雙眼睛裏,恰比住着星辰銀河。太美,引人沉迷。
季元現卻不老實,他突然傾身,在立正川唇邊落下一吻。
轟——
如被毒蛇撕咬,螞蜂蟄心。立正川猛地往後退一步,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這反應,真你媽純情。季元現笑得直不起腰,他指着啤酒罐:“喝,別愣着呀。”
“喝酒是多好的事兒,宛如同世界調情,與宇宙做愛!”
立正川摸過唇角,回過味來。他眼神暗幾分,野獸在體內覺醒。這是一個不安分的夜晚,亦是一個失控、放肆的夜晚。
立正川擡手将剩餘啤酒盡數吞下,他遽然翹唇一笑。
“繼續。”
季元現滿臉玩味,兩人再次對視。心跳開始加速,周遭空氣暧昧。他們擡眼看着對方瞳仁,那裏有一朵罂粟,有迷人的臀瓣,有勾人的腰肢,有——
立正川忽地捧住季元現臉龐,他一埋頭,直接親吻上去。
撕咬着,舔舐着,汲取着。舌頭共舞,攻城掠池。吻到季元現腿軟。立正川太霸道,野獸般低吼着,他不留餘地,輾轉在瓊漿蜜果之上。一寸寸,一絲一毫也不放過。
季元現頭腦一片空白,這個深吻太具侵略性,完全是避也不避地坦誠着欲望。立正川睜着眼,仍舊直直地盯着季元現。
小司令雙頰發燙,他竟有些後怕地阖上眼睛。他輸了,他知道他輸了。一敗塗地。
季元現幹脆抱住立正川,在這令人窒息、沉溺的深吻中打開了心。
徹底放縱好了,季元現想,我可能真喜歡上這個人。
否則為什麽,當時他與顧惜委婉挑明關系時,他滿腦子都是立正川。季元現與顧惜是兄弟,那他與立正川呢。
是不是少年人暧昧隐晦的心思,在青澀中慢慢生長,另辟蹊徑,開出了愛欲之花。
良久,兩人慢慢分開。立正川用指腹擦去季元現唇上的水漬,低聲問:“有沒有好一點了。”
操。誰說他不會了,真你媽會。
季元現小聲道:“……好,好一點了。”
立正川抱住他,埋首在季元現肩窩。他蹭了蹭,恰比被馴養的大型貓科動物。立正川跟季元現咬耳朵,有些認命,又有些豁出去的沖動。
少年人,總把誓言交給神明,把自由留給自己。
立正川要愛人的自由,他要一切明明朗朗。
他說:“季元現,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震徹季元現四肢百骸。
有的人,譬如立正川。表面高傲寡言,如枯瘦寂靜山海。可其內心,卻熱忱淵博,如氣勢磅礴之宇。
一切,都那麽令人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