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賽摩事件還沒完,先是捅到了學校裏。
校長勒令班主任挨個排查,有哪些人、有多少人參與周六的飙車局。這回惹出大事,饒是校長再怎麽照顧關系戶,也不敢随意姑息。
下達處分、回家教育、批典型、重申校規校紀。秦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一大早被班頭叫去辦公室。要求他将事情起因、經過、結果,老老實實寫在A4紙上。包括中途買水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得隐瞞。
王艾傷勢慘重,鼻梁骨斷裂,人還在昏迷中。王家氣得差點失心瘋,怪罪學校管理不力。倒不是要賠償,純粹想找出氣筒。
季元現總算明白王艾的低智是遺傳,生這麽個玩意,完全是搭載基因的順風車而已。
姑且不論公路飙車是否違法,未成年駕車應如何處理,放假期間學生的安全問題,本應由家長自行負責。
王家父母不知兒子的摩托車是從哪裏獲取,車庫中的豪車好端端停在那裏。王艾昏迷,只能從他身邊的朋友下手。
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無證駕駛處兩百至兩千元罰款,并處十五日以下拘留。未成年人不予拘留,要求其監護人帶回嚴加管教。
最重要的一點是,将機動車給予或者借給未取得駕駛證的人駕駛,可以吊銷機動車所有人的駕駛證。
教導主任實行車輪戰,換着花樣拷問“群英”。豈料個個都挺硬氣,嘴巴一閉,牙關一咬,全說自己不知道。
周六車局,王艾的座駕是Kawasaki ZZR1400,1.4公升超級巡航跑車,號稱“六眼魔神”。據悉這車馬力全開時,速度完爆布加迪,可以說是相當不要命的玩法。
S市頂級車圈兒裏,來來去去就那麽些人。到底是誰把摩托車借給王艾,其實動動腳趾也能想到。除他堂哥的豪車俱樂部能有這本事,誰他媽敢越級支持王艾違法啊。
但許是王氏不願與本家親戚鬧得不好看,只能掐着學校這顆“軟柿子”捏。
這年頭,學校也不好做人。
最後,學校鬧得不了了之。董事會有熟人,親自出面安撫王家,才把飙車風波壓下去。
參與飙車的學生,均被勒令回家教育一個月。
秦羽沒什麽大事,秦家又個頂個聰明。僅嘴上嚴厲批評,并未讓秦羽再攪進風波裏,躲得相當快。
實則秦羽能脫身,免受警局問話和處分波及,理應感謝立正川。若不是那天小軍長突然狗拿耗子,秦羽當夜回到家中,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到借口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飙車時,我與立正川、周錫在一起,還有季元現。
教導主任問:淩晨三點,你們四人幹嘛呢?
秦羽關鍵時刻挺上道,大言不慚:我給他們補英語。
季元現:……
想想他們仨的破成績,豬都不會信。
建校幾十載,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小小飙車風波,很快便過去。學生們熱鬧一時,漸漸失去新鮮感,又投入學習中,開始日複一日機械的生活。
秦羽基本算是老實了,不再蹦跶要賽摩。那日的森森白雪,紅到發黑的血跡,車禍發生時的惶恐,終鍛成一柄刀,插在他隐隐醒世的心墳上,豎一塊裏程碑。
季元現一語成谶,呲牙自己還挺神。但見秦羽乖乖學習不再惹事,他竟心情好得不行。一連幾天,小司令起床上課都不要人催的。
與此同時,周錫敏銳發現一件事——立正川出現在學校的頻率直線上升。且總愛“偶然”路過二班窗口,餘光都快偏成斜視眼了。
周錫覺得估計要栽,看來并非小軍長意志堅定,任宋迪這頭號騷零勾引兩年也巋然不動,只是對手段位太低而已。
季元現還沒出手呢,立正川便已蠢蠢欲動。
始料未及的是,一次飙車事故,無意将兩撥人票在一塊兒。
王艾還沒出院,圈裏歪門邪道的心思已泛濫成災。明明都是一起犯事,照少年人的思維——兄弟有難同當。獨你秦羽、周錫跑路,這算什麽事?
不地道,不局氣。
也不知是誰謠傳,如今立正川要與季元現一起混了。那以往的恩怨對峙算什麽,溜他們兄弟玩?這消息呈波式蕩開,一石激起千層浪,紛紛指責立正川傷兄弟心。
立小軍長是什麽人,用不着讨好誰。他孤高,他冷漠,他不把這些閑言碎語放心上。相比季元現,他才更像是搞藝術的。
周錫找他商量如何挽回人心時,立正川正在雕鑿半身像的眼睛。他僅僅是吹開石屑,嗤笑:“你覺得,那些人喜不喜歡我,與我能不能塑造好一座人像,哪個意義更重要?”
周錫掂量着回答:“當然是雕塑更重要。”
“那不就得了。”立正川說,“再過幾年他們跟我還認識嗎。”
“他們怎麽看我,關我屁事。”
在立正川的三觀裏,雕像很好,比人好。不用跟它溝通,也不怕它用語言來攻擊傷害。鞏順明曾給他講,一刀一鑿,都是生活,是時代。你若懂了這個理,明白何物于你更重要,便不會再困于人情。
而季元現做人,明擺着左右逢源,拿雲握霧。
圈裏對他不利的流言四起,小司令壓根不急。他先是托了秦羽等人去送邀請函,周六香榭麗飯店,不見不散。小楷燙金, 一看就很高級。
緊接着,他轉頭在市中心最頂尖的酒店訂幾間套房,名字全寫薛雲旗。倒不是怕爸媽,最近惹事太多,不敢拔份兒。
在公安局任高職的親戚有個毛病,愛查小輩身份證。隔三差五總能堵到季元現開房,這寫酒店還不為他自己,全為一衆兄弟。
夠耿直了。
季元現鮮少組局,一出手便闊綽吓人。先是觥籌交錯,裝作酒逢知己。再領着人往酒店去,每個套房該安排哪些人湊熱鬧,小司令也頗下功夫。
房間布置過,騷裏騷氣的花瓣氣球滿地都是。桌上香槟洋酒紮堆兒,好似怕他們喝不飽。
季元現大手一揮:“酒與熱鬧管夠,咱們山長水闊兩道走!”
氣氛高漲,一群人瘋得要命。灌酒如水,開三體環繞音響蹦迪。玩游戲惡搞,熱得發騷。季元現本不想多呆,留秦羽在這兒照應着。他不喜浮躁的酒肉派對,着實有些惡心。
但他蹿幾個房間後,毅然決定今晚熬通宵。不少傻逼已脫得只剩褲衩,臉上畫滿圖案。這他媽妥妥喝飄了,本意是大家開心開心,若酒後亂性就很麻煩。
至于真想要其他服務,兄弟們開口,季元現是可以幫忙。但男性女性朋友之間,就是不行。圈裏的妹子均出身名門,敢亂來麽。
季元現不喝酒,今夜也厄運難逃。敬酒趨勢猛烈,秦羽壓根抵擋不住。季元現只得“偷奸耍滑”,一杯酒敬一房人。
可威士忌是純的,不加料。酒香芬芳卻如烈馬,殺得喉道丢盔棄甲。季元現挨個房間喝一圈,腳下頓時有些飄。
他趁衆人不注意,側身躲進廁所裏。外邊“季少、司令”滿屋叫,季元現就是不吭聲,他得清醒會兒。廁所裏巨大的鏡子映照他,臉頰緋紅,一雙俊眼神色迷離,從下巴到大敞的領口,線條優美性感。
季元現不抽煙,找不到快速醒神的方式,只得洗了幾把冷水臉。他左耳垂上的小紅痣,愈發鮮豔。
秦羽怕他出事,守在廁所外寸步不離。季元現覺着自己太慘,怎麽就混到有沙發不能坐,卻跑來坐馬桶。
若不是這次為了秦羽,那群人敢他媽在自己面前拿喬嗎。
季元現發狠,怕是要把他們的性取向給打彎!
正想着,手機鈴咋呼一陣喧嚣。季元現摸了半響,懶洋洋地接通放在耳邊:“喂,哪位。”
“是我,周錫。”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似有引擎接連發動。風聲也吵,外邊還下着雪。
“哦,什麽事兒……”
季元現腦子混沌,沒轉過彎來。周錫與他并不熟,大半夜打電話幹什麽。
“是這樣的,我們軍長可能被人堵在東望賽道上了。”周錫妄想故作鎮定,結尾的顫音還是出賣了他,“季、季哥,你看能不能過來一趟。據說那邊兒你的熟人多……”
季元現懵,傻乎乎的還挺可愛:“軍長?我國這麽多個省市,那麽多個軍長,您說的哪號兒啊。講、講清楚行不行?”
說完,小司令還忒不雅觀地打一酒嗝。
“……”周錫估摸他喝醉了,猶豫間,橫心道,“就是立正川。”
小軍長那撥人,都挺自視清高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平日裏很難求什麽人。
季元現撐着下巴,嘴裏味苦。他揉揉眉心,咂摸片刻猛然醒神!
“立正川?三班那個?”
“是是是,就上次飙車事故,救了秦羽那位。”
周錫在開車,話筒裏風聲呼呼響。這速度可不低,怕是快急火攻心了。
許久不提立正川的名字,季元現是有意躲避。他清晰記得這人騷話連篇,聲音似大提琴,嘴唇一動,特性感。
舊怨煙消雲散,兩人沒了來往的理由,已有段時間沒說話。算了,甭說聯系,兩人連彼此的微信號都沒有。
交易,呸,交往個屁。
“你別急,事情給我講講。人在哪,我馬上過來。”
還是那句話,季元現永恒的豆渣心,什麽破事兒都想管。何況這次牽扯立正川,能幫則幫,也算是為秦羽還人情。
周錫開車,奔往東望賽道。季元現聽他道清緣由,眉毛擰作一團。最終,小司令挂掉電話深吸一口氣。他猛拉開廁所門,取下衣架上的外套,龍卷風般往外走。
秦羽跌爬跟頭地追在後邊,酒精吓掉一半:“現兒,怎麽啦?哪裏不舒服,去醫院?”
季元現難得清楚自己不能酒駕,他回身拉住秦羽,沉聲道:“馬上給你哥俱樂部打電話,把黑太保和獨行俠開來。要快!”
秦羽一怔,又出事了。他趕緊給俱樂部總經理撥電話,回身不忘找人看住套房裏的妖魔鬼怪。
季元現将外套披上,又打給東望的經理。完全無保留地賣了立正川的身份,火星落腳背之時,管你多不想給父母的名號丢份兒。
那邊點頭保證不讓人出事,這邊賓利很快殺到酒店樓下。
秦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出發前,他板正季元現肩膀:“現兒,刀山火海我都陪你趟。”
“但你總得說明原因。”
季元現盯着車窗外紛飛大雪,怒氣氤氲:“有人在直線競速賽道上截胡立正川。”
秦羽手勁兒一松,目瞪口呆:“……操了。”
截胡是小,直線競速道上堵人,這他媽是想殺人差不多。季元現想不明白,那撥原與立正川交好,後因秦周二人反目成仇的傻逼們,至于麽?
真惹了立正川,對他們有啥好處。典型智商不夠,膽子來湊。
季元現氣得想罵街,他也不明白小軍長為何不願處事圓滑一點。
一丁點就好。
今晚飙車局,肯定跑不掉。因事出突然,只能外借座駕。黑太保是Hennessey Venom GT,獨行俠是柯尼西塞爾CCR。均為秦家俱樂部鎮店之寶,平日表示從不外借。
拉出來遛彎兒也是極少見。可季元現開口,不借也得借。
秦羽煩躁地扒拉頭發,踹一腳前座椅:“他媽周六怎麽老是出些破事啊!”
季元現瞥一眼,冷冷道:“傻逼,周六放假。”
……
司機一路飙足馬力,很快到達東望大門。安保遠見着來車,燈光照耀下極其霸道。一黑一銀中夾了輛賓利,臨近大門卻不減速。
安保心裏有底,上面通知今晚要再來一家。個個都橫行,自己小心安全,別攔着。
賓利從安保身邊疾馳而過時,車窗半降,扔出一張銀質名片。安保趕緊彎腰拾起,落了一肩的白雪撲簌簌往下掉。
他看清大名,下意識拿着傳呼機大喊:季少秦少正開往賽道!季少秦少正開往賽道!
內場一排排大燈徹夜通明,季元現進去時,墨黑蒼穹硬是被照亮大半。盞盞大燈如天上墜落星子,蜿蜒延伸着。
此時濃雪如鋪絮,燈光反射,金粉乍洩一地。
開了一段兒,季元現遠遠地,便瞧見立正川。無關風雪亂人眼,也并非他真帥得出類拔萃。只是立正川的操作太騷,連秦羽也差點下巴脫臼。
咱小軍長将帕加尼擱一邊,穩穩坐于人群間。對,是坐。神他媽誰給他搬來的沙發?!
這邊有車來,立正川蹙眉。眼見是季元現,眉頭又莫名展開了。他喉結滾動,嘴唇壓不住向上翹。
季元現拉好衣服,領了秦羽往那邊走。路面濕滑,很明顯清掃過積雪。也不知立正川在這裏跑了多久,大雪天,個頂個的不怕死。
“喲呵,今夜什麽風啊。我咋不知東望啥時候能在大半夜門庭若市了,嗯?”
季元現站在立正川跟前,出口又是圓滑調侃。
“來了也不打聲招呼,這集團我熟人多,随便給大家弄個VIP嘛。”
立正川不太高興,好容易冒頭的愉悅,再次吹燈拔蠟。季元現雖在自己身邊,對衆人說話卻與他不無區別。
季元現還是那個季元現,對誰都一樣。一碗水一杆稱端平了,穩得近乎殘忍無情。
對方領頭是侯家二少,并非學校的人。
“本也不想背個欺負後輩的罪名,但我三弟回家撒氣。說立二少出賣人、見死不救,我能旁觀老弟受欺?”
季元現再次認定,心智成熟與否絕逼同年齡無關,這他媽整個一巨嬰。
他笑笑,叫秦羽散煙:“誤會,期間有誤會。侯哥你再回去問問,立正川不會惹事的。”
又叫全名。
立正川怎麽聽都有些刺耳,他發覺今天季元現來,純粹是添堵。雪末子有些迷離眼,立正川微眯着盯住季元現後腦勺,發絲很軟,後頸在大燈下,又白又長。
他舔舔幹燥的唇,思緒劈個叉,不冷麽。
走神幾秒,賽道開闊也沒聽清季元現挨着侯少說了什麽。只見旁人遽然扔掉手中煙頭,猩紅如流星在夜中劃過。
然後一聲“我操你大爺的!日你媽!”,宛如烽火點燃互毆的信號。
季元現只是壓着嗓子威脅侯少:
“正川我罩着,你敢動他?”
“管你屬猴屬馬,照樣弄死你。”
今天這戲鬧起來,爸媽鐵定不會放過他。侯家在軍區也有人,肩上的金星可不少。本都互不相幹,面子工程做足,誰也不願打破平靜。
要是後輩生怨幹架,父母間難免産生間隙。于人際來說,不值當。
S市,隔壁就是京城。百年王都,權貴之地。兩家關系交惡,眼看事小。可蝴蝶效應真不鬧着玩,刮起的風撩到那人耳邊去,不知會如何。
衆人厮打,叫罵沖天。最是熱火酣戰時,耳邊驟然傳來輪胎摩擦地面的刺響!
你媽誰敢在他們旁邊玩漂移?!
群架戛然而止。
是輛蝙蝠,大燈探照下極其嚣張,金色奔牛豪邁不羁。剪式車門上拉,先是一條筆直的腿奪人眼球。
季元現幾乎快窒息了,看得雙眼發直,全然忘記別人還捏着他衣領。
那人下車,穿淺咖棉服,帽子罩了半張臉。他身材高挑,直往季元現走去——嚴格來說,是沖着揪住季元現的人。
秦羽一怔,複笑嘻嘻往邊上躲。幸災樂禍似的,叨叨哔哔:“完蛋,正宮回來了。正宮回來了!”
那人不說話,陰影中抿着嘴唇。走近了,他忽然拉下帽子,霎時露出一張眉目俊朗的臉。
渾身氣質不俗。
立正川眼皮一擡,心尖一跳。
只見來者同樣揪住季元現衣領,卻是順勢拉開敵方的鉗制。他沒說話,沉默着轉身一拳砸中對方面門,雙手按住肩膀往下一壓,幹脆利落提膝!只聽一聲悶哼。
侯少在看清那人座駕時,已偃息旗鼓。顧家人,商圈兒大拿,近期與侯家有生意往來。西區建創業孵化園,幾十億的單子,惹不起。
“我說今晚怎麽東望賽道如此熱鬧,”顧惜淡然擦手,理好季元現衣領,“敢情是侯少來拔份兒,可還開心?”
顧惜聲音清冽,恰山間泉水。一把清涼的嗓子吹開小司令心頭陰霾,明月似的。
極富少年感。
季元現的眼睛,驀地就紅了。
驀地,就委屈了。
究竟為個什麽事兒啊,身邊沒一人讓他安心。秦羽是個惹禍精,立正川怎麽也不懂事。圓滑點不行?都他媽才多大歲數,不是金剛鑽,硬攔瓷器活。要不是仗着祖蔭庇護,早死得邦硬了。
季元現想護着所有人,可他就那麽點能耐。在場的人,誰還能大言說自己不靠父母也敢牛逼了?
真他媽末梢神經壞死,把上面憋大的。
顧惜眼裏根本容不下這群烏合之衆,他伸手探一探季元現的脖子,冰涼。接着取下圍巾,給小司令系上。
兩人沉默對峙,不言不語。顧惜纏好圍巾,又把季元現的棉服帽子給他扣上。整個人裹得像只熊,平時最在意美感的季元現并無抗議。他失了神般,任人揉搓。
顧惜嘆氣,伸手握住小司令快要凍成冰的爪子,熟稔地放進自己兜裏。秦羽縮在一旁笑,并不介意顧惜搶走他的位置。
好似物歸原主。
顧惜看着季元現通紅的眼,還真委屈上了。
瞎委屈,多管閑事幹什麽。
他領了人正要走,季元現忽然小心出聲。
“奶昔……”
柔柔的,似貓兒抓。
立正川猛然擡頭,他穿過風雪簾,緊盯那對少年。無論是這畫面,或方才季元現近似依賴的低喚,均令他無比不快。
十分刺眼,極其刺耳。
立正川想回避,又不得不直視。他咽口唾沫,如鲠在喉。
那一瞬,立正川忽覺季元現的天秤傾斜了。那碗原本穩端着,亦突然傾倒而下。
倒出來的,是瓢潑大雪,是流螢萬千,是一念欲望烈焰成池。
是,區別對待。
顧惜縱容,溫柔一笑:“嗯。我回來了。”
所有委屈化作喜悅。
風雪方霁,如換了人間。
立正川莫名吃味,心底悄然覺醒的野獸在冬夜中低聲嘶吼。
他不知。
這才是真真的大難臨頭。
——
今日為川爺點播一首,林宥嘉的《耳朵》。
祝他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