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景言和啞奴在山洞裏吃了三天的蜂蜜。第二天的時候, 景言繼續挖掘這山洞,挖了半天,挖出來了地下暗流,水流并不充沛, 剛夠兩個人飲水所需。香山是沒有河的, 地上的岩石堅硬難以挖掘,也沒有人試圖打過井, 倒是這景言挖出來的山洞內部,土質就很柔軟, 挖出來的暗流清澈而清甜,偶爾還能冒出來個小魚,因為流出來的那部分水太淺, 游動不開,過一會兒就死掉,小魚身體透明, 能從表皮看到它的骨質,景言覺得它能吃, 一吃之下, 味道還真不錯, 放到口中就化了, 無需作料就鮮甜可口。
第三天的時候,啞奴就能自如說話了。景言覺得啞奴太厲害了,能學會的那麽快,卻不知道自己在啞奴身上施展能力, 讓啞奴的身體煥然一新,能夠重新說話,也不是難事。
度過一開始說話的新鮮事,啞奴就回歸到原本沉默寡言的性格,不那麽愛說話了。可是他惦記着要教景言說話,于是不停地圍着景言,試圖讓景言從發音開始。
這次啞奴能和景言溝通無誤了,可景言聽到啞奴對他說,讓他學說話的時候,還是那麽個反應,迅速的搖搖頭,幹脆的拒絕。
為什麽要說話呢?景言不明白,以前魏康裕也問過他這個問題,那時候他也是拒絕的。他更習慣和人眼神交流,或者連眼神都不要交換,除了啞奴和魏康裕外,他暫時沒有接觸其他人的打算,所以“交流”這種東西,完全是不必要的。
結果景言這樣,把啞奴愁得不輕。啞奴知道他應該逼着景言去開口說話的,可是他能怎麽逼呢?說,景言不聽,不聽之後,啞奴就無計可施了。他本來就不是善于說話的人,那幾個要學說話的理由翻來覆去說幾遍,說了毫無反應的景言了,啞奴都漸漸地覺得,好像學說話沒什麽必要?
他以前擔心自己和景言都是啞巴,逃出武伯侯府後和人無法交流,可他現在能說話啊!他完全可以當景言的嘴,替他說出他的想法啊!而且,景言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會說話後也許對他反而是個負擔?再說,景言那麽厲害,沒必要非得說話吧,景言又那麽讨厭說話,他連一點聲音都不願發出呢,因為這事,他現在都不搭理自己了……
啞奴越想,就給景言找出越來越多的理由,找着找着,突然心虛起來,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景言又在這裏搭塔。他的練習成果十分有效,如今已經能堆出來半人高的石子堆,于是一邊得意地揚揚眉毛,再繼續往上壘石塊。這時候,他眼角餘光看到啞奴朝自己走過來,頓時背過身去,讓自己的後腦勺對着景言,意思是,我不要聽你說話。
他實在對啞奴最近的唠叨吓怕了,實在不想聽。以前啞奴不會說話的時候,可沒有這麽煩呢!不過他也沒有後悔自己能讓啞奴說話,他這會兒終于知道那天看見的啞奴的哭,是因為他說話太激動了,而不是餓了,心裏也有自責,他明明早能做到的,可是那時候不知道語言對啞奴那麽重要,不然早就讓啞奴恢複了。
啞奴恢複是好事,景言只替他高興,可是,這麽來來回回只想逼着他說話,太讨厭啦!不過,他這次猜錯啞奴的來意了。
啞奴叫着他的名字:“景言,我錯了,我不會再逼你學說話了。”
景言頓時高興地轉過身來,露出小小的,如釋重負的笑容。他轉身的幅度太大,帶起了一陣風,那原本搖搖欲墜的石子塔呼啦呼啦地全部倒塌滾落下來。
景言用委屈的小眼神看了一眼啞奴,啞奴急忙和他一起撿了起來。
在撿石子的時候,景言聽到啞奴問他:“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啞奴雖然是用言語的方式來問他,可景言從那眼神中看得分明,那是在問他,什麽時候玩夠呢。景言想了想,站起來就往外走,啞奴急忙跟上。
此刻正是深夜,夜晚的香山寂靜無人。其實說起這山的名字,在晚上這名字更名副其實,因為那些花兒晚上的時候會散發出更加濃郁的香氣,可那香氣濃郁到齁的地步,聞久了還會讓人不舒服,香山又是在郊外,夜晚總有隐患,所以夜晚這裏是無人的。
景言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他蜂蜜吃夠了,想換些花樣。他挑了個和京城完全相反的安全方向,只是特別可惜京城裏那個少女做的牛奶幹,侯府的牛奶幹他都不太想了。魏康裕還答應他說,會讓那個少女給他做呢,景言只希望魏康裕能記住這個承諾。至于他什麽時候回去拿?再說吧,他腦袋可想不到那麽遠的地方。
啞奴只牢牢跟着景言。他以前只是最低級的暗衛,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在這裏和景言的見識只是伯仲之間,不,景言其實知道的比他還多一些,魏康裕可沒少在他耳朵嘟嘟嘟呢。
景言和啞奴走路的速度都很快,夜間視物又不是障礙,等着天亮的時候,他們終于走到一個真正的山上,帶着樹林子,能逮到貨物吃的那種。
有句老話叫做逢林莫入,可這兩人顯然都不在乎。景言順着河流的聲音走到河邊,找了塊石頭坐下,摸了摸肚子,啞奴就自覺地去尋找食物了。
啞奴身上除了這一身衣服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武器都被搜走了,好在他對付林中的小動物還是輕而易舉的,沒多久就提着個被掰斷脖子的野雞和兔子來了。
獵物來了,啞奴卻犯了難。沒有火,也沒有器具,啞奴的手藝也只能做到把東西煮熟,這拿着兩個生東西,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生的,也可以吃吧?啞奴嘀咕着。他倒是沒有吃過生的,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露出血腥味,餓極了也是吃點草根樹皮的,不過,他知道實在沒辦法,能抓到個活物,能有血喝都行,關鍵是,他肯定不能讓景言吃這種東西的。
景言不明白啞奴為什麽站着不動,啞奴很小聲地說:“沒有火……”
景言點點頭,明白了,低頭一撈,就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火石。這火石或許是前人遺落下來的吧,正好便宜他們了。
有了火,啞奴總算湊吧出了一頓。他殺野雞的方法不對,沒有放好血,內髒去的也不幹淨,加上沒有調料,做出來的東西真是難以下咽,不過這是相對于啞奴來說的。他找了味覺,新生的舌頭更是無比的敏.感,剛咬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
反而景言卻把自己的那份吃了個幹淨,弄得啞奴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嬌氣了。他這下真切意識到自己做的東西到底有難處了,都這樣景言都不嫌棄,他覺得胸口熱熱的。
他那感動夾着羞愧的模樣被景言看到了,十分不解。
啞奴說:“這個很難吃的。”
景言自己的吃光了,聽到啞奴這樣說,回憶了下剛才的味道,想,不難吃啊,倒是也不好吃,味道淡淡的,白開水似得很普通。不過,既然啞奴這樣問,他吃的時候表情也不好看,所以這個東西應當是不好吃的。他卻沒有覺出來,就好像舌頭趨利避害,主動幫他改變味覺似得。
嗯,我真是好養,景言這樣誇自己。
吃飽了,景言和啞奴準備繼續上路。
啞奴問:“你能改變相貌或者遮擋一下自己的臉嗎?我怕被侯府的人抓到。”
景言的相貌辨識度太高,除了容貌妍麗外,那種帶着外域血統的面孔也十分惹人注意。
景言搖搖頭。他這會做不到這個了,可能過些天才行,但是他也不願意改變自己的相貌,遮一下倒是能接受。
“那我們下山找個人家,做個面紗戴上。”啞奴沒有提易容的事,他倒是能夠利用工具改變一個人相貌的輪廓,可妍麗的面孔可以變醜,灰褐色的頭發可以染黑,景言那深藍色的瞳孔,卻讓啞奴不知道如何改變。
景言點點頭。
啞奴來過這座山,記得另外一側的山腳上有一個小小的村子。景言跟着他走,那村子還在,啞奴潛進去,偷了人家下地用的一個鬥篷,還偷了一塊紗布,借用人家的針,把鬥篷邊上都縫上了一圈紗布。
縫上巧好能遮擋住面孔的紗布後,這頂鬥篷就成了頂頂醜的鬥篷了,要是真走到大街上,估計人人都要瞧瞧這鬥篷怎麽這麽醜了。啞奴縫的時候還不覺得,縫完了放手上一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急忙要扔掉重新做一個,卻被景言拿起,戴到頭上試了試,正好,于是滿意地用手又往下壓了壓。
這紗布是鄉下人用的粗紗,很厚實,這鬥篷一帶,啞奴就看不到景言的臉了,倒是不會影響景言的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17315964和現充去的地雷!
cp的問題就是随口說一下,怕有人站錯了,就是沒想到有些讀者沒注意這是主攻文,可以試試看,說不定會打開新世界哦——來自一個主攻作者的挽留=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