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抄起我的四十米大刀
春節假期放到年初六,陸執在家昏天黑地睡了兩天後, 出門給自己找了個事兒做。
大年初二晚上的午夜十二點, 陸執騎着從江陣那兒借的小破自行車, 一人晃晃悠悠走過空無一人的街道,最後停在了某一蔬菜批發市場的大院門口。
陸執來的不算晚,但院內卻已經有好幾輛貨車到站。
兩盞巨大的鎂光燈挂的極高, 把午夜裏的院子照的透亮。
裹着軍綠大衣的門衛抱着保溫杯, 給陸執指了個地兒:“自行車停那邊。”
“哎。”陸執應了聲, 把車子推過去, 彎腰落了鎖。
“大爺過年好, 我是來搬貨的,想問一下孫家的車在哪啊?”
大爺看了看院門, 給陸執指了個方向:“老孫家的地兒就在那,他家的車還沒來呢!”
陸執走到空着的地方, 等了一會兒也沒車來, 便好奇地在院裏逛了一圈。
午夜的時間, 批發市場才剛開市,不算忙碌。
各家老板都在相互寒暄, 問侯着過年好。
小小的院子裏, 蔬菜水果一應俱全, 并且價格都比市場價低了幾塊。
陸執的工作就是把車上的蔬菜搬下一半,供菜販挑選完畢後再跟車一起把剩下的蔬菜送去各大飯店。
春節期間新鮮蔬菜供不應求,陸執忙一個上午,能賺六百塊錢。
等了沒一會兒, 孫家的貨車就過來了。
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打開車門,從駕駛室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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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叼着煙,從懷裏也摸了根遞過去:“小陸是吧?來這麽早啊?”
陸執接過煙,別在耳後:“謝謝孫叔,我忙完再抽吧。”
孫叔聽後大笑道:“那可早着呢!吃飯了嗎?一會兒忙起來可沒時間等你吃飯。”
“吃了。”陸執擡頭看了看貨車,“江哥都交代過我了。”
孫叔過年缺人手,就打上了自己老朋友江陣的主意,酒吧過年放假,肯定不少閑人。
然而他沒想到是,江陣竟然介紹了個未成年來。
“哎呀不行,這活小孩兒哪能幹得下來?”孫叔連連拒絕,“你找不着人就自己來吧,我給你漲兩百。”
“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誰大過年的給你搬菜去?!”江陣大罵,“這小子厲害得很,一個頂我兩個,他要幹不下來你別給他錢就行。”
孫叔心裏的鼓打了幾天,見到陸執的時候直喊完蛋。
瘦瘦高高一小夥,哪能累上一天?
孫叔把口中煙頭吐掉,腳踩在貨車邊緣,擡手去解車上麻繩:“老江介紹的人我雖然放心,但是先說好哈,這活累人,你個小孩兒堅持不到最後可一分錢都沒有。”
醜話講在前頭,以免小子最後跟他耍賴皮。
陸執撸起袖子,上去幫忙:“好。”
貨車停在了院內靠後些的地方,他只要把菜搬到前面的空地上扔着就行。
兩人穿上印着“海天醬油”黃字的深藍色大罩褂,開始幹活。
“今天土豆運的多。”孫叔站在車下卸出一大筐土豆出來,“土豆框大,別一個人傻擡,等會還有個人要來,你和他一起弄。”
陸執點頭,挑了小袋的豆角以及重量輕的生菜先搬。
蔬菜新鮮,還挂着露水。
雖然不是很重,但在深冬的夜裏有些凍手。
等陸執搬下不少後,另一個人才姍姍來遲。
也是個四五十歲的大叔。
“姓裴。”孫叔介紹道。
正抱着一大袋蘑菇的陸執點頭示意:“裴叔好。”
孫叔老婆坐在破舊的小桌前把算盤打得噼啪作響:“老裴啊,都快兩點了哎。”
老裴穿着罩褂,笑着賠不是:“昨天過年喝多了嘛。”
他踏上木梯,鑽進車棚,看着一筐筐堆起的土豆,挑了一個冬瓜扛在肩上。
下車的時候正巧遇見去而複發的陸執,于是笑道:“小子怪會偷懶,搬只會搬輕的。”
陸執腳步頓了一頓,輕嘆一聲後獨自搬起了一筐土豆下去。
兩點之後,就有各地的菜販子或拖着平板車,或騎着三輪車前來批發蔬菜。
老板娘耳朵後面,頭發裏插了好幾根圓珠筆,手上拿了本練習簿,在破櫃子面前指點江山。
“今天的芹菜可新鮮了,看着上面還有露水呢!”
“您看看這土豆,看看這泥,好不好嘛您自己說!”
“四塊五的進價,賺您幾毛錢。”
“哎啦哎啦,太低了不賣不賣。”
陸執聽着自己家老板娘的大嗓門,感嘆果然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同樣牛逼的女人。
胳膊突然被人一扯,陸執扭頭,見孫叔指了指後面的平方:“屋裏有熱茶,喝口水再搬。”
忙活了幾個小時,陸執正好也有些口渴,他抹了把自己額上的汗,和孫叔一起走進屋子。
“小子挺有勁,一筐土豆一人搬得動。”孫叔笑道。
陸執端着一次性的塑料水杯,吹了幾吹才喝下一口:“還行。”
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又接着出去幹活。
将近四點,外面批發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不少飯店裏來的大客戶,直接鑽進了車棚裏選菜。
陸執高強度的運動了四個多小時,現在坐在凳子上錘着自己的手臂肩膀。
他本想着搬菜而已,能有多累;結果搬菜的确不累,但搬四五個小時,一車又一車的蔬菜,那可太累了。
再加上還有個耍滑頭愛偷懶的隊友。
“小子這就不行啦?”老裴笑着打趣道。
陸執沒打算理他。
“人家孩子休息不給啦!?”老板娘在一旁幫他怼了回去。
老裴幹笑一聲,走開了。
“別搭理他。”老板娘低頭算着賬本,似乎在喝水陸執講話,“要不是缺人老娘早讓他滾蛋了。”
陸執:“……”
四點朝後,是批發市場最熱鬧的時間,外面的人越來越多,蔬菜總是賣的很快。
陸執從原本只要把菜搬到地上,現在開始直接往買家的車上搬。
五點,菜市場開市,批發市場的人流量這才逐漸減少幾分。
陸執一身淋漓大汗,重重呼出的熱氣迎面而來,又很快散去。
累死了,還有多久結束啊。
直到八點半左右,天已經大亮。
陸執累到直接坐在地上,垂下腦袋埋在自己雙膝中央。
老裴只搬早上的貨,不跟車,于是拿了錢先走一步。
陸執脫了罩褂,看着老板娘拿着掃帚把自家地盤打掃幹淨後,又跟着孫叔上了車。
還要去給飯店送菜。
“小子果然厲害啊。”孫叔笑嘻嘻道,“要不跟着我幹批發吧?”
陸執搖搖頭:“我還要念書。”
這個勞動強度,一年幹下來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念書?在哪念呢?”孫叔問。
“一中。”陸執道。
孫叔詫異道:“喲,省重點?你在幾班啊?!”
陸執:“……一班。”
“哎喲!”孫叔差點沒從座位上跳起來,“一班的!?哎喲!”
他本來還以為陸執只是一個辍學在酒吧裏打工的小混混。
結果沒想到人家不僅吃得了苦,成績還那麽好。
小學都沒念完的孫叔對成績好的孩子有一種發自內心的佩服感,于是在工作結束後多給了陸執兩百塊。
“回去好好看書,別把學習落下了。”
陸執:“……謝謝孫叔。”
與孫叔分開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陸執在路邊的小館随便吃了午飯後便坐車回家了。
隔壁的光頭還在孜孜不倦的打炮,陸執聽着女人的尖叫心煩氣躁,一腳踹在鐵門上,這才讓噪音停了下來。
陸執走到自己房門前,低頭掏鑰匙的時候發現鐵門竟然是開着的。
他詫異拉開鐵門,結果木門也沒關上。
家裏遭賊了!
陸執抄起門邊的掃帚,大力推開了房門。
屋子裏空無一人。
桌椅板凳七零八散地倒在地上,鍋碗瓢盆堆在一起,竈臺上還放着半袋餃子。
床上的被子落了一半在地上,枕頭被剝下枕套扔在床角。
衣櫃也是被翻了個亂七八糟,橫杆上挂着的冬衣少了幾套。
陸執快步走到陽臺,發現晾衣繩上只剩下了一根光禿禿的衣架。
那是阮甜甜給他織的圍巾,陸執都舍不得戴。
他昨天看太陽不錯,特地拿出來曬了曬。
如果只是普通的遭賊,門都撬開了,不會只偷這點東西。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陸康富。
陸執雙手緊握成拳,極度疲憊的身體有些不自然的發抖。
好在他比較警惕,從不在家裏放現金——
現金!
陸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猛地轉身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掀起被子。
他放在枕頭下面的紅包沒了。
那個阮甜甜媽媽給他的、印着“平安吉祥”的紅包沒了。
陸執腿一軟,跪在了床邊。
他的手緊緊抓住淩亂的被單,手背骨骼青筋一同暴起。
像是被拿住了命脈一般,陸執的大腦有點一瞬間的空白。
他甚至天真地存了一份僥幸,僵硬着身體掀開墊被,彎腰在床下仔細尋找。
沒有,都沒有。
陸執緊咬牙關,顫抖的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搓了幾下。
他盯着一處,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掏出手機給陸康富打了一通電話。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陸執聲音陰沉發顫。
“你這個小畜生,找人抓你老子?”陸康富大罵道,“姓王的人是不是你叫的!?”
“我給你錢。”陸執像是脫了力一般,跪坐下地上,“你不要動那個紅包,我可以給你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初三,甜甜正在走親戚收壓歲錢,晚上還被賀良玉親了一口。
是不是感覺陸執更慘了…
不用擔心,今天晚點還有第二更,保證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