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按下了這四個數字, 然後進了程譯州的家。
“你在你自己房間的浴室嗎？”她開口喊道。
“是的。”程譯州喊得比她還大聲，看起來是還沒清醒過來。
她覺得他要是清醒了，是不可能喊得這麽大聲的, 也不可能會讓人給他送什麽沐浴露了。
“我進來了啊。”林茶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站定在他浴室門前, 敲了敲，“開下門。”
她的手放在最前面, 頭往下低, 為了避免看到他, 也是煞費苦心了, 她努力避嫌, 卻沒想到程譯州會直接将門打開，大張大合的, 敞到最大。
林茶：……
“我圍了浴巾的。”程譯州開口道，伸出濕漉漉的手，拿過林茶手裏的浴鹽，“謝謝。”
“不用, 我走了。”林茶轉身往外走，手上濕漉漉水莫名有些燙。
“等一下。”程譯州喊道。
“又幹嘛了？”她覺得心力交猝，人很累。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的。”程譯州說完, 像是怕她不答應一般，很快将門關上了。
林茶那一句“我還有事”就這麽憋回了肚子裏。
她不知道程譯州要幹什麽，但是也不妨礙她把程譯州的房間給轉一遍。
很簡單的裝飾, 深藍的的被套，整潔幹淨，有一扇門通往衣帽間，另一邊的牆上，放置這一些書籍，各式各樣，學術和趣志都有，還有簡單的書桌，另一處，擺着不大的沙發，看上去是看書的時候坐的。
他是想把自己的房間弄成書房嗎？看着一點人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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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了一圈之後就想去客廳了，然而這時候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開門聲。
程譯州穿着潔白的浴袍，頭發濕噠噠的，水滴滾落下來，直直落到浴袍裏。
他面色很紅，應該是洗了個澡的緣故。
說快，還真的還是很快。
“你怎麽這麽快啊？”林茶有點擔憂，“洗幹淨了嗎？”
“洗幹淨了。”程譯州煞有介事地上前讓她仔細看看。
一陣清新的玫瑰花香傳來，但又有些濃。
“你用了多少浴鹽啊，怎麽會這麽香？”她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
“很多。”程譯州又往她湊得近了些，抿着唇笑，顯得有點傻氣，“很香，可以和你一樣。”
林茶反應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因為她也用這款玫瑰浴鹽所以身上帶着這個味道嗎？
“你怎麽好像還沒有清醒的樣子？”林茶一低頭就看見程譯州拉着自己的手，覺得有些頭疼。
“我醒着的啊。”程譯州開口道，點了點頭，之後又伸手碰了碰自己額頭，“有點燙，好像發燒了。”
“你洗了個澡之後是醉得更厲害了嗎？”林茶有些抓狂，看着程譯州分明比之前更紅的臉，嘴角沒忍住抽了抽。
“沒有。”程譯州自己松開了她的手，起身去拿吹風機。
“那你吹頭吧，我走了。”林茶覺得，這回她是真的可以走了。
然而程譯州聞言，很快拿着吹風機出來，開口問道：“你幫我吹頭發，好不好？”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太無害，林茶心念一動，想到自己曾經很喜歡程譯州那一頭柔順的黑發，也曾經想過幫他吹頭發之類的，可是他從來沒答應過。
“你喝醉了。”她輕咳兩聲，“一般，你喝醉了之後，第二天會記得之前發生什麽事嗎？”
“不會。”程譯州很快給出答案，“我都不記得的。”
“我相信你一次。”林茶看了看他這麽多年過去，但是依舊柔順的黑發，讓他蹲了下來。
“那我就幫你吹一次。”她插上電源，喃喃道，“就這一次，以後沒了。”
“可是為什麽我得蹲着。”程譯州好歹還算有些理智，覺得這樣實在難受。
“因為你高啊。”林茶随口道。
她才不想說，因為她今天心情不好，聽到了許望舒的名字之後就想折磨折磨他。
“可是我這樣很難受。”他頓了一會兒，随後扭了扭頭沖林茶道。
“我也不好受啊。”林茶動作輕柔地拂過他頭發，嘴角卻忍不住抿起。
程譯州頭發黑而順滑，林茶吹了十多分鐘才徹底吹幹。
“行了，你睡吧。”她将吹風機放好，将程譯州帶到床邊。
“我不想睡。”程譯州搖了搖頭，他坐在床沿沖她笑，眼中有醉意，也有笑意。
一時間，林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了，還是也在折磨她。
于是她開口了：“那我過幾分鐘再走，現在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
“許望舒，你還記得嗎？”
“不認識。”程譯州搖了搖頭。
“別騙我。”林茶唇邊溢出冷笑，她覺得自己真的太在意許望舒這個人了，好像她一出現，他們在雨夜中離開的畫面就會不斷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或者我再問你。”她慢慢湊近他，認真看着他雙眼，将他眼中的醉意看得清清楚楚，“江城一中，二班的，學習委員許望舒，你記不記得？”
程譯州皺了皺眉，努力回憶，最後拉過林茶的手：“你不要着急，我慢慢想，會想起來的。”
于是林茶收了臉上兇意，等他慢慢想起來。
然而幾分鐘後，程譯州還是搖頭：“我不知道，林茶。”
“林茶？”林茶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是誰？”
“林茶啊，長大了的林茶。”程譯州伸手将她抱住，他力道大，一下就将她抱到了床上。
林茶晃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床上了，還坐在他腿上。
“那你是誰啊？”林茶低頭看了看程譯州，聲音有些發顫，“我是林茶，那你是誰啊？”
她的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升起了很奇怪的感覺，像是希望，又像是曙光。
然而程譯州低頭看了看他抱在她腰間的手，遲疑着開口道：“向天辰？”
狗屁……
什麽希望，什麽曙光，這種詞可以出現在醉鬼身上嗎？
“你有病吧？”林茶生氣了，伸手将程譯州推倒，她掙開他的手臂，站起身來，“向天辰？唐菲聽見打死你！”
“啊？”聽到了一個好像有點熟悉但又好像不記得的名字，程譯州皺了皺眉，試着回想，但一想，頭又痛得厲害，“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睡吧。”林茶伸手将他被子蓋到他頭頂，她帶着氣，站在原地幾分鐘，也不見程譯州掀開被子探出頭來。
于是她更氣了，一把掀開被子，露出他的臉，開口問道：“你想憋死自己嗎？”
“不想啊。”程譯州答道，理直氣壯又委委屈屈。
“睡吧。”林茶看見他的臉，又是一陣洩氣，說不出來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她關了燈，轉身往外走，“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明天醒了，就忘了。”
黑暗裏，程譯州睜着眼，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哪裏說錯了，她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思考未果，腦子裏唯一有的念頭就是要和她簽約，要留下她。
她說他明天醒了就會忘，那他就不睡，這樣就不會忘。
他睜着眼過了很久，想到放在浴室裏的，沒有被她帶走的玫瑰浴鹽，又慢慢揚起了唇角。
……
林茶一身疲憊，心情又複雜，一回到家就進了浴室，等放好了水，正要進浴缸的時候，又突然想起沒有浴鹽。
水逆吧……是真的水逆。
最後，她拖着身子躺到了床上，沖窩在地毯上的橙子道：“我真的覺得，你爸……主人，好氣人啊。”
橙子喵了一聲。
林茶有些驚喜：“你也這麽覺得啊，這段時間都待在我家裏吧，別去見他了。”
橙子沒應聲了。
林茶嘆了口氣，閉上眼沉沉睡去。
她是真的不太想見程譯州，總覺得經過這一晚，她腦子裏亂得很。
明明沒喝幾口酒，卻好像醉昏昏的。
她想，程譯州反正就要去南城了，她就帶着橙子宅在家裏一段時間，兩不相見，挺好的。
但是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隔天下午，程譯州就敲響了她的家門。
她穿着一身居家服，頭發亂糟糟地堆在頭頂，原本以為是送外賣的小哥，不是很在意地打開了門。
然而見到的是程譯州和……林海原？
“進來吧。”她有些懵，但還是打開門讓他們進來，然後轉身往房間走，“你們先坐，我馬上出來。”
她匆匆換好衣服，然後簡單把頭發一紮，之後就去廚房給他們拿水。
“你們找我啊？”她有幾分尴尬，特別是看着橙子窩在程譯州腿上。
目光往上移，程譯州也在看着他，目光清明，不像昨天，眼睛紅得厲害。
他應該是不記得昨天都發生了什麽，林茶給自己洗腦，想了好幾遍之後，終于坐到了沙發上。
“簽約合同，我帶來了。”程譯州微微側過身，朝她遞過去合同。
“這麽快？”林茶有些驚訝，接過來的後一秒，覺得腦子炸了，程譯州說簽約的事情，好像是在他醉了之後吧？
那就是說，他都記得了？還有記得多少，這是個問題。
她的手有些發顫，起身道：“等下，我去拿筆。”
林海原看着她的背影，扭頭看程譯州，輕聲道：“雖然我覺得吧，你讓我出國去找徐月文是對我好，但是這邊也很忙啊，她能行嗎？她是個畫漫畫的，會排行程嗎？”
“她可以。”程譯州點頭，“就這麽定吧。”
“我還是不放心。”林海原遲疑道。
“就算她不行，我也是可以的。”
“……好吧。”林海原嘆了口氣，“要是這回我沒法讓徐月文回來，就真的太辜負你的心意了。”
并沒有什麽心意，只是想着林茶能和他一起去南城的程譯州，謙遜地搖了搖頭。
林茶很快拿着筆出來了，她重新坐回沙發上，低頭翻閱合同。
合同都大同小異，和漫社的差不多，只是待遇确實好些，難怪現在好多漫畫家一心要簽萬象社。
落筆之前，林茶莫名有了幾分躊躇，她看向程譯州：“你平時管萬象社嗎？”
“不太管。”程譯州道。
于是林茶放心了，她沒看到她輕松下來後，程譯州黑下來的臉，高高興興簽了字。
兩份合同，簽完之後，她遞給程譯州一份：“好了。”
“那個，林茶啊。”林海原做好了心理建設，搭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開口問道，“我聽說，你最近比較空的，和譯州老同學，你們肯定也比較熟，所以想問問，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說了一長串也沒說到底是什麽忙，林茶心想，我和程譯州同學一個學期不到，後來他不告而別關系也實在是說不上來有多好，所以這個忙，我未必幫得上。
但是出于禮貌她還是問道：“是什麽忙？”
“我最近實在是有些事要忙，得出國好一段時間，譯州這邊，胡颉不太會安排行程，所以……”他有些遲疑了，畢竟自己都覺得這個說不出口，林茶她完完全全是個非專業的啊！
不就是出國挽回女友嘛……林茶都知道了，至于他那個忙，該不是要她幫程譯州安排行程什麽的吧？
她有些驚恐地睜大了眼，然後就見林海原道：“公司最近也沒人手，身邊沒個經紀人實在是不像話，所以，你能不能先填一下我的位置？”
林茶咋舌，居然還真是這個，不覺得太離譜了嗎？
她讪笑幾聲：“我在這方面好像不是很懂，可能還不如胡颉吧。”
所以能放過她去找別人嗎？程譯州就算要個臨時的經紀人也不可能是奔着老熟人找的啊，他肯定得找能幹活的才對啊！
然後林海原道：“其實也就是要你先頂一頂這個名號，譯州自己能幹的。”
“那我……”不還是沒用的嗎？
“但是他畢竟現在風頭正盛，很多人盯着的，要是連個經紀人都沒有，那真的不太好。”林海原說完，擦了一把汗，平時和人談合作都沒這麽緊張過，誰知道今天剛回來安排一下工作，就被程譯州帶來這裏，就是不要公司裏準備好的臨時經紀人，非得林茶跟着他。
林茶懂了，就是她給程譯州面子，程譯州給她裏子。
“開工資嗎？”她随口問了問，想就這麽聊聊把這件事給揭過去，他要真找不到什麽臨時經紀人，唐菲認識很多人的，她可以找唐菲幫幫忙。
“開啊，很高的。”林海原眼睛一亮，很快答道，他也很想快點結束這種事啊，他擅長談判，但不是很擅長坑小姑娘啊。
“你想要多少都可以。”程譯州也開口道，幽黑深邃的眼眸看向她，很是認真。
林海原福至心靈，站起了身：“價格都好談的，那就這麽說定了，林茶，真的是謝謝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等下，”林茶眉頭皺了皺，“我好像還沒……”
“啊呀我飛機要誤點了。”林海原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有點着急，他轉身往外走，“價格什麽的，和譯州談吧，我得先走了，真的謝謝你啊，林茶，等我回頭得好好請你吃個飯。”
林海原走了，門打開的時候正好碰上送來外賣的小哥，還順帶着把外賣放到了桌上，之後再走人。
“我記得我還沒有……”林茶覺得有些懵，轉身看向程譯州。
“你還沒吃中飯嗎？”程譯州開口問道。
又被打斷了，林茶覺得很無力，然後點了點頭：“還沒呢。”
“我也沒有。”程譯州道。
林茶走向餐桌的動作僵住了，她覺得，程譯州現在的臉皮有些厚，但是前段時間她也在他家蹭過飯，于是只好點頭：“那一起吃吧，我點了挺多的。”
一分鐘後，程譯州坐到了椅子上，他手拿着筷子，慢慢吃着飯。
林茶客套一句：“紅燒排骨做的沒你好吃。”
然後就聽到程譯州道：“我在錦園那個房間，裏面是有廚房的，下戲比較早的話，我可以做飯給你吃。”
林茶：我只是客套一句啊……而且為什麽明明我都沒有在說這個話題了，你怎麽還是以為我答應了啊？
“經紀人我真的不太行的。”她斟酌了一下措辭，“我幫你找找唐菲問問吧，她認識挺多圈裏人的。”
程譯州沒答話，他看向她，過了好久才開口道：“你幫幫我吧。”
你幫幫我吧。
程譯州竟然會和自己這樣說話！
林茶手上的筷子掉了下去，她手忙腳亂撿起來，之後又去廚房換了新筷子，最後坐到餐桌上的時候，腦子還是因為震驚而無法思考。
“我幫不了你啊。”林茶開口道，“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會。”
“我會。”
“你會的，那誰都可以啊，為什麽非得是我？”
程譯州不答話，只是看着他，眼中波濤洶湧，帶了太多的情意，林茶的頭更暈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從昨天開始，就不對勁了起來，但她現在還想不通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有很多理由，比如我也想和橙子待在一起，比如我和你很相熟，比如你已經去過南城去過劇組附近，再比如，我很想……”
“等下。”林茶心跳得厲害，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讓程譯州說下去了，她現在腦子亂得很，他要說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她的腦子只會更亂。
“你為什麽不讓我說？”程譯州擡眼看她。
“因為……因為我答應你了。”林茶說完，只覺得眼神渙散，“但是，最多半個月，還有你那些什麽行程，你自己安排。”
“好。”程譯州點頭，不再說話了。
林茶沉默兩秒之後，低頭吃飯，之後又聽到了敲門聲，如果這聲音在之前響起，那會是這世上最美妙最動聽的聲音，但現在只會讓她更煩，林茶嘆了口氣，轉身往門口走。
門打開之後，看到的是手上捧着一束玫瑰的向天辰，他倚在門框邊，很是風流。
“你有病？”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菲菲讓我來的啊。”向天辰同樣壓低了聲音，“你剛剛不是給她發消息說程譯州和他經紀人在你家嗎？”
“那你帶着這花幹什麽？”她還是覺得奇怪，一個頭感覺要分裂成兩個。
“救你啊，這是我昨天送給菲菲的，拿來用用。”
向天辰說完，昂首挺胸進去了，剛走進飯廳，就看見了正在悠悠閑閑吃飯的程譯州。
他将那一束花在程譯州眼前轉了一遍，之後問站定在他身邊的林茶：“喜歡嗎？”
“……喜歡。”林茶大概知道向天辰是什麽意思了，但她很想提醒他，昨天程譯州是見過他和唐菲手挽手的樣子的。
“喜歡就好。”向天辰把花放到一旁，之後拉開椅子坐下，看向程譯州，語氣不太好，“你為什麽在我女朋友家裏吃飯？”
“你的女朋友？”程譯州揚了揚唇角，目光犀利，刺向向天辰，“如果只是前女友，你這樣叫不太合适吧？”
前女友？？？
林茶和向天辰瞬間懵住了，好在向天辰反應得比較快，他冷笑：“你是在咒我和林茶了？”
“沒有這個意思。”程譯州起身，慢慢站定在向天辰面前，微笑道，“我忘了，還沒有祝你新婚快樂。”
這回向天辰沒有辦法及時反應了，為什麽程譯州知道他和唐菲領證了？
“算了吧……”你搞不過他的，林茶嘆氣，她看向向天辰，也是實在沒想到，他和唐菲能想出這種假扮她男友的辦法。
實在是，爛的不能再爛了。
“花，還是送給該送的人吧。”程譯州拿起那一束花，重新放到向天辰懷裏，而後沖林茶點點頭，道一句謝，坐到了沙發上逗貓。
向天辰有點委屈，他看向林茶，輕聲道：“你看見他剛剛瞪我眼神沒？他憑什麽這麽瞪我啊？他有什麽資格這麽瞪我？”
“算了吧。”林茶還是那句話，他們是玩不過程譯州的。
“他發起瘋來太可怕了。”向天辰提醒她，“連什麽前男友什麽的都能瞎說，你要小心他，感覺戲演多了，腦子也出了問題。”
林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大概明天就能存完大結局的稿了，開心～～～
已經決定下本開《被迫綁定窮鬼系統[快穿]》了，集美們可以幫我點點收藏嘛嘻嘻嘻:P
（文案就不放了，過幾天我可能會再改一下，寫詳細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