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降罰4
嬰澤明白莫葉城的意圖。
要是想出海,他們之前回來所用的船仍停在碼頭,莫葉城來找嬰澤,為得不過是能夠讓他帶點人手回島,好幫着沈萱他們抗衡一下蒼兮派的人。
但江北分教畢竟屬寧天管轄,用人自然得需經他同意。回去後,嬰澤便将藥師桓的下落告知給了寧天,以此來慫恿他分點人給自己用用。
寧天不情願地道:“之前你為何一直不提藥師桓的事?”
嬰澤漫不經心回道:“忘了。”
寧天兩眼一翻,直接将嬰澤扣下,打包送回西陲總教。
嬰澤哀嚎:“我綁我幹啥,藥師桓還沒救呢,我還要去救人呢!我——”
寧天直接點了他的穴噤聲,狠狠道:“你現在這弱不經風的模樣還想救人?乖乖回去待着吧。”
看到嬰澤被人架起擡走,寧天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正準備派人把畫送回去,順帶捎你回去。”
“……”
出行前,古惑偷偷來找嬰澤,透露寧天已派人去碼頭與莫葉城會和,讓他合作帶路,兩方算是成功達成協議,馬上就能出發去海島了,讓嬰澤安心回總教,先找到解毒的辦法再說。
嬰澤問他:“寧天同意你跟着去了嗎?”
古惑點頭,問他:“此去海島,左使還有什麽吩咐需要屬下去辦的?”
嬰澤沉聲道:“如果可以,島上有個叫沈萱的小姑娘……”
古惑鄭重道:“屬下一定盡力救下那名姑娘。”
嬰澤默了一會兒,突然苦笑一聲,嘆道:“算了,救不救……全憑天意吧。救得了一時,卻救不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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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惑疑惑道:“……左使,若此人于你十分緊要,屬下定當——”
“不緊要。”嬰澤搖頭打斷他,聲音清清冷冷,“她患了絕症。”
“方才和寧右使……你不是說,藥師桓是被那群海島劫到島上治什麽絕症的嗎?”
“治不了。”
“……”
嬰澤道:“藥師桓根本治不了沈萱的絕症。”
……
送他們出島時,沈萱與他拉勾,約定有緣再會。
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對他悄悄說着:“嬰澤,其實我的病是絕症,治不好的。但是我不想讓哥哥擔心。為了我的病,哥哥已經做了很多努力,以前,我一直不知道藥師桓這些年讓哥哥找的藥,都是什麽用處,現在我明白了。”
她說:“等下一次見面,我偷偷告訴你,好不好?”
……
寧天與古惑帶着衆多人馬出海了,前途未蔔,嬰澤也帶了一隊人護送木盒悄悄趕回西陲。
一路上風平浪靜,遇上過幾個劫匪,但基本很随意便能打發。
悠哉悠哉抵達西陲時,已是十日之後。
西陲多沙漠,又是炎熱時節,因為嬰澤的毫無節制,大家準備的水早在一日前便已全部殆盡,而他們卻才走到沙漠的一半行程,離總教還有七八日的路程。
衆人狠狠地瞪了嬰澤一路,卻礙于身份不敢做什麽逾越的行為。
嬰澤舔着幹裂的嘴仰天長嘆道:“天吶,來一場雨吧!”
沙漠下雨?旁邊的人鄙夷道:“左使還不如祈求上蒼直接降下一片綠洲。”
嬰澤道:“你懂什麽。老天是誰啊?老天不就喜歡求什麽不來什麽嗎?等老子把所有的可能都求遍,保不準綠洲就出現了!”
“……”衆人默,拉着駱駝繼續趕路。
趕了三四日,嬰澤又開始搞事情,把衆人的糧食全部埋在了某處黃沙底下,硬生生讓大家絕了食。
背着木盒的申甲終于受不了了,無力地問他:“左使,有什麽吩咐您就直說吧,別再折騰弟兄們了……”
嬰澤挑眉,看了看他身後的木盒。
申甲頓時一激靈,立即側身後退一步,“左使,您就別為難屬下了。”
嬰澤“哼”了一聲,催着駱駝繼續趕路。
其實要真鬥起來,以他現在的情況也不一定打不過申甲。他糾結了一路,到底是吐血好?還是好奇心重要?
抉擇不下啊!嬰澤輕嘆。
一股風沙突然襲來,吹得嬰澤滿嘴黃沙,他嫌棄地吐着舌頭,剛想爆句粗口,突然聽到申甲驚喜地看向遠處,道:“快看,教主來了!”
衆人紛紛收拾包袱往前沖,着急的模樣只差淚流滿眼了。
嬰澤愣神,問聲望去。
風沙中,教主朝他們穩步走來,絲毫不受沙塵的影響。他身後還跟了幾個人,拉着一駱駝的包袱。
申甲看着那些包袱疑惑道:“教主,您是要出遠門?”
教主搖頭,“來給你們送水和食物。順便,接應你們回去。”
教主親自來接……感動啊!
衆人心裏:救世菩薩啊……
申甲感動地差點熱淚盈眶,趕忙解下身後的木盒,也不管時間地點對不對,先把這燙手山芋交出去再說!
教主愣愣地看着木盒,好半晌,才伸手接過。
江北與江中的事,寧天大抵都提前飛鴿傳書告知過教主了,所以他并未多問細節,将食物與水一一分下,等風沙過後,耐心地等大家休息了半晌,才下令動身啓程。
嬰澤正坐在駱駝上半眯着眼養神,突然感到前方掠來一陣勁風,下意識伸手一抓,抓住了一只水袋。
嬰澤睜開眼,看到教主正回頭看着他。
“這是什麽?”嬰澤搖了搖水袋。
教主道:“女兒紅。”
嬰澤不解道:“做什麽給我酒?”
“欠你的。”
月前離教時,被他搶走的那壇女兒紅?
嬰澤哼哼着咬開活塞,往嘴裏狠狠逛了幾口酒,而後又将水袋蓋上,往前扔去。
教主反手接住,疑惑地看着他。
嬰澤道:“以後不喝酒了。”
教主沉默,轉過身,繼續領着大部隊前行。
一晃一個月。
這日,嬰澤正捧着大盤葡萄啃着,百無聊賴地在自己院前看起了落葉。眼睛随着一片又一片落葉,浮浮沉沉。
申甲來到嬰澤院裏,便看到他這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下意識問他:“左使,您這是在?”
嬰澤道:“傷風悲秋。”
申甲一噎,道:“左使,教主下令尋訪了西陲各地的名醫,似乎都對您身上的蠱毒了解甚少。”
嬰澤點頭“嗯”了一聲,淡淡道:“知道了。”
申甲又道:“教主說,他近日偶得了一壇名酒,讓屬下來問問左使,有沒有興趣前去共飲。”
嬰澤道:“沒興趣。”
“這……”左使與教主,之前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怎麽左使這趟回來,整個人都陰沉了……申甲灰溜溜地找教主複命。
教主聽到答複,只是笑了笑,命他退下後,端起桌上酒香四溢的那壇酒,舉過頭,張着嘴,将自己從頭淋到了尾。
酒壇空了,不知多少進了嘴裏。
他敞開上衣,在同樣布滿落葉的院子裏,執劍托酒,帶着三分醉意,晃晃悠悠舞起了劍。
院外的申甲看到,自言自語地道了句:“教主這是醉了?”
“沒醉。”
申甲驚訝回頭,看到嬰澤不知已在他身後站了多久,看着院裏的教主哼哼道:“他酒量好着呢!”
掰下一截樹枝,嬰澤飛身到院裏,朝着教主當頭一劈,教主身型微愣,輕笑一聲,接下他的招數,兩人便在院裏交起了手。
楓紅的落葉飄蕩在半空,被他們似較真又似随意的一來一回,攪得肆意飛揚。
來來回回,不知多少回合。
嬰澤不能動用真氣,眼見體力開始不支,隐隐輕喘起來,教主見狀立即收手。
院外正好傳來一聲急報,聲音十分熟悉,嬰澤愣怔着回頭。
“教主,左使。”來人正是古惑。他低垂着頭半跪在院外,身上多處都是淌血的傷口。
嬰澤上前急道:“什麽事?”
古惑把頭垂得更低了,沉聲道着:“教主,月前寧右使帶領屬下等人出海營救前左使,終于幸不辱命将人成功救下,只是前左使在混戰中身受重傷,寧右使便将人暫時安頓在江北分教當中。”
教主皺着眉點頭。
“……還有嗎?”嬰澤上前,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着古惑。
古惑默了半晌,才道:“……屬下等人趕到時,海島上的人幾乎已被屠殺殆盡。”
“……”
“……因着前左使交代,屬下此行回教,特意帶回了島上唯一幸存的……幾個人。前左使請教主恩赦,放這幾人入教,養傷。”
嬰澤陰着臉,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敢問出那句話:活着的人裏,都有誰?
教主朝他揮手,道了一句:“把人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