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湖1
嬰澤來找沈秋的時候,他還在昏迷,身上的傷口已經被粗略包紮過,白色繃帶還到處滲着血。
“他的傷……重嗎?”嬰澤問古惑。
古惑在他身後站着,回道:“藥先生已替他查看過傷勢,也服了傷藥,只要注意修養,半個月便可痊愈。”
嬰澤輕嘆,坐到桌邊喝着茶等他醒。
等了半日,他終于緩緩睜開了眼,迷茫地望着上方,呆呆愣愣的模樣。
嬰澤上前道:“沈兄。”
沈秋斜着頭看了他一眼,繼續發呆。
嬰澤輕嘆,組織着語言,正想着如何安慰他。
沈秋已經先開口了,聲音澀啞地道着:“她死在因你而建的那個舞臺。半月前,丈高的舞臺才剛築好,她還未來得及替你排上一出戲,自己卻成了這出戲的主角……在那舞臺的正中央,演着老天一早便給她排好的戲。”
“……”嬰澤深吸着氣,試圖想象着,若他們能有幸重遇,她高興地拉着他在舞臺底下,看着一出出她精心排練的新戲。
沈秋淡淡道:“燒船,搶掠,殺人……明明罪在我身,卻為何要降罰于她……這不公平。老天不公平。”
嬰澤輕道:“老天從來都不公平。”
沈秋緩緩閉上眼,似乎說出這些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嬰澤嘆了一聲,轉身出門。
古惑在一旁問道:“左使這就走了嗎?”
嬰澤搖頭道:“我以為我可以,可我安慰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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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蠱毒不除,嬰澤除了每日發呆打發點時間,根本無事可做。
除了沈秋身上的傷一天天愈合這件事稍微讓他開心了點,其餘事都遭的一塌糊塗。
見不到楚峥,江湖上的消息因為教主的特意吩咐,幾乎傳不到他這裏。古惑被派去教外執行任務,也沒法替他問到任何消息。
“變相了的軟禁。”嬰澤拖着手,坐在院門口自言自語。
“你不是紅櫻教左使嗎?怎會被軟禁?”
嬰澤驚訝回頭,沈秋竟然突然來找他,“你的傷……”
沈秋捂着腰處最深的那道傷口,道:“老子皮糙肉厚,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麽。你呢?你們教主沒想辦法幫你把毒給解了?”
嬰澤搖頭道:“西陲這群庸醫,根本不知道我中的是什麽毒,如何解?”
沈秋默。
嬰澤問他:“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吧?”
沈秋肅着臉思索了一番,才緩緩道:“我有一部分弟兄仍在海上未歸,人馬大概數百人。”
“……所以?”
“蒼兮派經過大戰,雖大獲全勝,可也損傷頗重,如今正是趁熱打鐵一舉拿下蒼兮派的最佳時期。”
“我拿下蒼兮派做什麽?”
沈秋不答,繼續道:“我可以出海與海上的弟兄們會和,直接從海路趕到江南,如今這個時節,基本一月便可抵達江南,與你們前後夾擊,攻蒼兮派一個措手不及。”
嬰澤輕嘆,“我如今毒還未清,幫不了你。”
沈秋道:“我知道。這是我的計劃,想請你轉告給你們教主,機會難得。”
“……”嬰澤皺眉不語。
“還有,多謝紅櫻教這些日子的照顧。我與弟兄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沈秋……先行告辭。”
“你這是打算……”
沈秋笑了笑,轉過身道:“後會有期。”
……
他這是打算,孤注一擲?
第二日,古惑回教,嬰澤讓他将沈秋的計劃告知教主,當夜,教主便同意讓沈秋等人出教,并派了兩個人護送他們出沙漠。
剛出沙漠的第一天,沈秋禮貌性地與兩人告別,其中一人突然笑着出聲,道:“不用謝我,該我謝你才是。”
沈秋一愣,另一名護送他們的人震驚地看向那人,還未出口,沈秋瞬時反應過來,上前朝他頸後一劈,将人給劈暈了。
嬰澤撕下人/皮/面/具,弓手笑道:“多謝。”
沈秋搖頭道:“你這小娃娃,怎得這般任性?”
“哈哈,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出教,我怎能不利用?”
沈秋笑道:“那你是要與我們出海?還是有其他要事?”
嬰澤摸着下巴道:“教主不幫我想辦法,我便只能自食其力,自己去找解藥了?
“你要去江中?”沈秋皺眉。
嬰澤拍着他的肩道:“放心,我是用不了內力沒錯,但保命還是沒問題的。”
本人都這麽說了,沈秋再勸阻也是自讨無趣,大家找了家小酒館吃了頓飯,然後便分道揚镳了。
與之前趕到江中的情況不同,嬰澤這次即要防着正道人士的暗算,又要注意不被教中的人認出,一路上不停變化着臉趕路,生怕被人認出來。
抵達江中的時候,嬰澤實在想不到該變個什麽臉好,想起這是無相門的地盤,索性易容成了楚峥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在路上晃。
晃了半日果然沒人認出來,街上一個個見到他都是善意地打招呼。
嬰澤滿意地點頭,無比佩服自己的易容術。
只是,易容歸易容,他是不敢就這麽大搖大擺回無相門的,只能在城裏閑逛,期盼着能抓到個認識的人什麽的……比如楚蕭?
日漸黃昏,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街上各家攤販都挂上了五彩的燈籠,嬰澤一看,整座江中城,仿佛瞬間變得張燈結彩起來。
嬰澤愣愣地站在一處賣花燈的小攤前,還在為眼前突變的景色感慨。
身前突然冒出來一名女子,嬌羞地低着頭,小手在身前不安地攪着,弱弱喚他:“楚,楚大俠。”
嬰澤挑眉不語,直直地看着她。
女子從袖中掏出一枚香袋,顫巍巍遞過來,“楚大俠,奴家……奴家喜——”
“實在對不住了啊姑娘,我表哥有心上人了!”一只手突然隔在他們中間,急忙将香袋推回去,拉着嬰澤就跑。
“楚蕭?”嬰澤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楚蕭在前頭開始抱怨:“表哥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城裏有這麽多姑娘觊觎你,這種日子還跑到大街上晃什麽……”
嬰澤明白了,恍然道:“七巧節?”
楚蕭停下來瞪着他,繼續抱怨:“表哥,你既與嬰澤……便該潔身自好,七巧節啊花燈會啊什麽的,以後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家裏別出來,別一天到晚地在外招蜂引蝶,雖然嬰澤這個人吧,确實有點……但是他——”
嬰澤“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很喜歡嬰澤?”
楚蕭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楚峥”,心想:表哥笑什麽?之前他抱怨這些,表哥從來都是立即甩袖走人一副全然不想聽的模樣,怎麽今天安安靜靜站着讓他“訓”了老半天?還對他笑得這麽詭異!
“說啊,你是不是挺喜歡嬰澤的啊?挺接受他當你“嫂嫂”的呀?”嬰澤噙着笑催他回答。
楚蕭頓時一激靈,趕忙退開好幾步,瞪着他猶豫道:“……嬰澤?”
縮骨易容術?
嬰澤嚴肅道:“不,我是你表哥!”
“……是嗎?”楚蕭開始不确定了。
嬰澤按照楚峥往日嚴肅的模樣看着他,剛想說幾句訓斥的話逗逗他。
楚蕭突然指着他身後驚喚一聲:“表哥!”
“……”
嬰澤尴尬地轉頭,看到楚峥正站在他身後,陰着臉看他,不知在想什麽。
“楚峥……”
楚峥盯着他不說話。
“……”
嬰澤一時也找不出話說,兩個人就這樣站在人煙稀少的角落,不知為了什麽,僵持着。
遠處傳來一陣聲響,楚峥瞬時反應,一把将他拉向自己,嬰澤一愣,狠狠地撞進了他懷裏。
楚蕭驚地趕忙轉過身回避,漲紅着臉,尴尬地向路過的人點頭示意。
路人看一眼他背後相擁的兩人,看不清是誰,便暧昧地笑了笑,快速路過。
……
嬰澤被楚峥圈在懷裏,感到他的手掌貼在自己腰間,溫熱的感覺,燙得他整顆心撲通直跳。
“來江中做什麽?”不怕危險嗎?他聽到楚峥在他耳邊輕嘆。
嬰澤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道:“來找你……”
随便,找解藥。
箍在腰間的手突然緊了緊,又很快松開,将嬰澤輕輕推開,拉開一段距離,語氣已然清淡了不少,對他道:“這裏不安全,跟我來。”
嬰澤悶聲回了一句:“嗯。”
作者有話要說:
jj敏感詞彙也太匪夷所思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