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欲生1
幾天時間一閃而過,楚峥把自己困在房裏不見任何人,楚蕭本還擔心沈秋知道他們一行人被放了後會再将他們抓起來,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直到被告知沈秋已開船離開這座島才稍微安心下來。
安心地野了幾天,又覺得這個沈秋太沒擔當,竟留着一群不認識的江湖人士在自己親妹妹院子裏,自己卻跑得沒影了。
沈萱聽到覺得楚蕭甚是可愛,吃着葡萄,随意地笑着,“哥哥最有擔當了,怕我無聊,才留着你們陪我玩兒。”
“……”楚蕭默了。
沈萱又道:“再說,此處離陸地不知幾萬八千裏,島上唯一的船也被哥哥開走了,你們根本逃不了。”
楚雄擡着刀上前一步,“若我們綁了你來威脅你哥哥呢?”
沈萱一愣,拿着葡萄走到他面前,“分你一串葡萄,別綁我。”
“……”楚雄愣住。
嬰澤哈哈笑着,上前摸了摸沈萱的頭頂。
渾渾噩噩又是十來天,楚蕭一大早就踢開了嬰澤的門,拖着睡眼朦胧的他來到楚峥房裏。
楚峥又吐血了,捂着丹田處蜷縮在床上一陣陣地抽搐。
嬰澤大駭,上前剛握住他的手要把脈,卻被楚峥一把甩開。
說不清究竟是心痛還是心寒,嬰澤滿臉陰鸷地看着他,“都什麽時候了,碰你一下又怎麽了!”
“……楚蕭,帶他出去。”楚峥垂着頭,聲音聽着十分虛弱。
楚蕭看看嬰澤,看看楚峥,最後輕嘆着把嬰澤拽了出去。
“臨行前爺爺明明确認過表哥的身體正在好轉啊,怎麽最近看着傷勢越來越重了呢……”楚蕭咕哝着,看向嬰澤,“不會是你給的凝骨丹有問題吧?還有在船上中的毒,是不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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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澤搖頭,目光鎖在緊閉的房門上,“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問楚峥他又肯定不願意說。”
“……什麽問題?”
嬰澤道:“習武之人最忌一心二用,将不同的功法放在一起修煉。不同的功法在丹田引出的真氣往往截然不同,運氣時難免真火攻心,引起內傷。而我和楚峥練的玉心訣又霸道非常,修習過程稍有不慎便容易走火,先前聽傳聞楚峥練功走火,我也就直接以為是玉心訣所致……”
嬰澤看向楚蕭,“楚峥這兩年可是練了你們無相門的內功心法?”
楚蕭連連搖頭,“你說的那些我爺爺也說過,怎麽還可能教表哥無相門的功夫。”
嬰澤皺眉,撐着手也不知在想什麽,楚蕭着急地原地繞圈,繞了十來圈後,嬰澤突然擡步要離開。
“诶,你幹嘛去啊?”表哥還躺着你都不擔心嗎?後半句在楚蕭嘴裏轉了一圈又被咽回去,沒說得出口。
嬰澤嘆道:“既然找不出問題的根本,那便只能去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幾個時辰過去,楚蕭一雙腿已經在楚峥門口蹲得毫無知覺,才看到嬰澤穿着稍微緊身的輕羅小衫,扛着一個滿臉胡子的糟老頭走過來。
“你怎麽又穿成這樣?”楚蕭震驚,那天他突然冒出來也是穿成這身衣服,當時沒在意,如今一想他該不會有女裝癖吧?!
頓了頓,想到他和表哥的關系,又認命道:“算了,總比讓表哥扮作女子的好。”
“小屁孩兒。”嬰澤一巴掌抽上他腦袋。
肩上的老頭又開始踢腿掙紮,“你是誰啊?上次不是警告過你不準扮成夫人的模樣嗎?別以為點了我的穴我就沒辦法,我身上可都是毒,随便給你撒一點就能讓你灰飛煙滅!”
嬰澤把他扔到門前,解開他的穴道,臉湊到他跟前,“看看這張臉,還有印象嗎?”
藥師桓皺着眉思考,嬰澤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直言道:“兩年前,你們教主救了我,我的傷還是你治好的。”
“你就是藥師桓?!”楚蕭驚恐,連退到嬰澤身後,想想覺得不對,又連退好幾步離他們遠遠的。
藥師桓“啊”了聲,表示想起來了,“你也被抓來了?”
嬰澤簡單給他解釋了下自己為何在此的原因,剛想提正事,他又問:“你既早已知曉我的身份,為何不早些來與我相認?”
嬰澤攤着手笑,“這不是還沒找到出島的辦法嗎?”
藥師桓冷笑,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話還是不信。
嬰澤廢話少說切入正題,“藥先生,我此次出教是得了教主之命帶一人回去,可現下這人身受重傷,再耽擱下去怕是熬不到教主面前了,你醫術高明,你看,能不能幫他緩一緩傷情?”
藥師桓聽完一愣,揪着嬰澤衣領急切地問他:“教主可還安好?”
“……好着的啊。”出任務前他還被教主坑了好幾壇女兒紅呢。
藥師桓這才放心地摸着胸口,斜眼看他,“說吧,讓我治什麽人。”
嬰澤嘿嘿一笑,急忙推開楚峥的門。
進門時楚峥已經昏睡了,緊閉着雙眼,嘴角輕抿,額角布滿了薄汗。
嬰澤輕嘆,上前替他蓋好被子,回頭時發現藥師桓還站在門口,趕緊催着他來把脈,嫌他走得太慢,直接到他身後推着他走。
藥師桓腳步突然不穩,跌在了楚峥床前。
“呃……”
嬰澤摸着頭幹笑。
藥師桓回頭看一眼嬰澤,又轉過盯着楚峥,“……你先出去吧。”
嬰澤想,自己既已說了他是教主要的人,雖不能保證他百分百相信,但諒他也搞不出什麽大花樣,便乖乖地退了出去,退到門口還貼心地把門給關上了。
關好門剛轉身,眼前閃過一條綠影,他伸手一把抓住。
“卑鄙無恥的小人!虧我還相信你這個魔教敗類至少不會傷害表哥!”楚蕭狠狠地拽回藤鞭,擡手又是一抽。
還真以為他會跟地牢裏一樣乖乖站着給他抽嗎?嬰澤冷哼,快速抓住鞭子一頭,使力反手一扭将鞭子拉了過來,楚蕭一個踉跄撲倒在地。
“楚蕭,念你初入江湖,之前許多事不與你計較。但你總該學會明白江湖險惡,凡事皆要留心細想,你若再一直這麽莽撞下去,還是趁早回去當你的無相門少爺吧,少在這坑害你表哥。”
嬰澤上前,卷好藤鞭重重砸在他頭上,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刺骨。
先是不慎讓楚峥中了毒,如今楚峥昏睡在床上他也不知,不把他吊起來抽上個千八百遍的已是忍耐。
“江湖不是你可以兒戲的地方。”嬰澤環着手居高臨下地看着楚蕭,見他趴在地上半天不動,才輕嘆一聲,道:“別以為魔教的人每個都跟我一樣,我若不那麽說,他會好心幫你表哥?”
“……我明白了。”楚蕭埋在地上悶聲出氣。
嬰澤蹲下來問他:“那你倒是說說,都明白些什麽了?”
楚蕭埋着頭又是半天沒動靜,嬰澤等了半晌也沒心思再與他說話,便任他趴在那管自己看門去了。
藥師桓進去便是一下午,出來時已日近黃昏,血色殘陽落下海面,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詭異的血橙色。
嬰澤不适地微起雙眼,看到藥師桓垂着頭開門走出來,急忙迎上去,“怎樣?他的傷,有辦法嗎?”
想看看楚峥醒來沒,嬰澤湊着腦袋往裏擠。
藥師桓推開他,問:“他真是教主要的人?”
“是啊。”嬰澤肯定地點頭。
藥師桓默了一會兒,道:“他的傷已入肺腑,再晚個幾月,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嬰澤大驚:“已經這麽嚴重?”
藥師桓點頭,摸着胡子猶豫了半晌,才道:“你待會兒随我回去取幾幅藥暫緩一下他的傷勢,剩下的藥材我再準備準備,等那個沈秋回來,讓他帶你們去找。”
嬰澤急道:“什麽藥材?不用等,我去給你找。”
藥師桓搖頭,“沒有沈秋,你們根本去不了那個地方。”
既如此,嬰澤也無話可說。想到他的瘋病,趕忙拉着他進屋找筆紙,“快快快,你先把藥材寫下來,別到時又瘋瘋癫癫地迷糊過去了。”
藥師桓嗤笑,卻乖乖地将藥名全數寫在紙上。嬰澤看着那些藥名十分熟悉,總覺得似曾相似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他小心地将紙片折好放進懷裏,吩咐楚蕭留下照顧好楚峥,便跟着藥師桓去取藥了。
去到他那間木屋,藥師桓翻箱倒櫃地終于找出好幾個精致的藥瓶遞給他,告誡他省着點吃後,又開始埋在藥瓶堆裏搗騰。
嬰澤愣愣地想,這些調節內傷的藥都是現成的,也不知他這兩年瘋瘋癫癫地哪來這麽多閑工夫制出這麽多藥?
喂楚峥吃下藥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楚蕭不知去了哪裏,換上楚雄在楚峥一旁守着。
猜出了他內傷的原因,嬰澤也不敢幫他運功調息,幹坐在床邊一直守到後半夜,看到楚峥的氣息基本平順了,才起身離開。
離開時楚雄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又猶豫地撇開了臉。
第二天再去找藥師桓,見他仍站在桌邊,還是昨日離開時的模樣。
嬰澤上前一查探,藥師桓竟還神志清醒,又往他懷裏塞了一堆藥,“拿好藥就快走,別杵在這煩我。趁着我還醒着,還能多弄一些出來。”
“……”
嬰澤識趣地退下。
來到楚峥房裏,他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喝水。
“身體恢複的如何?”嬰澤笑眯眯地走過去。
楚峥擡眼看他,半晌,才道:“謝謝。”
謝什麽呢?嬰澤才不會傻到糾結這些細節,難得見他對自己有好臉色,趕忙上前讨好,“有謝禮麽?”
楚峥撇開頭,又不理人了。
嬰澤嘿嘿笑着,捧着藥湊上前看他。
楚峥難得不趕人,任嬰澤坐在自己身旁,一看就是好幾日。
幾日後,沈秋的船終于回來了。
只是帶着一起去的人,回來時,已經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