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多關照(NO3-NO5)
NO.3
鈴鈴鈴……
完了,盡想着跟灑水車較勁,沒想到相約九八已經結束了。
顧不得走光的風險,我跟着白衣男生飛奔疾馳,“你幾年級的?”
雖然已經在一中上了三年初中,但架不住開學前忘了踩點,我都還不知道高一在幾樓呢?曾師姐常教導,能問就問,嘴長着又不是光吃飯的?先問個路總是好的,如果跟着他跑錯了方向,那豈不更吃虧。
“我高一,你呢?”
在跑步這項運動上,我一慣認為,天賦比後天努力更重要,就像此時,明顯他已經慢下了腳步,可是腿短的劣勢,還是讓我無法跟上他的步伐。
“我也是,你幾班的?”
“高一(五)。”在樓梯的轉角處,他停了下來。
難道是為了等我,算了,我就從來都不是個自作多情的人,也許只是跑累了而已,又或者覺得已經遲到了,再晚個一兩分鐘也無所謂。
“好巧,我也是高一(五)班。”
男生突然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緣分,真好。”
這個笑容很清爽,白白的牙齒就像佳潔士的廣告,可我就是說不上來,總感覺裏面包含的不僅僅是善意,還有些我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意味,沒由來的有些別扭。
“遲到了,你還不走。”
面對遇到的第一個新同學,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或許我還能熱情洋溢的來一段自我介紹,可眼下,若是被三姑知道第一天開學就遲到,會被打殘的。如果你也有一個當老師的姑姑,你就知道,同時在滅絕師太和大師姐的手下讨生活有多麽的不容易。
“哎呦”,我一頭撞到男生胸口上,“你幹什麽?”
這是什麽情況?好在上課了,大家都在教室,若是被人看見了,這算什麽事。自譽為良家少女的我,萬萬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碰着流氓了。當然,論理是我撞到了他,這流氓到底是誰,還有待商榷,可是你拉我書包幹嘛呀。
男生趕緊松開了拉住書包的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同學,既然開學第一天就遇着了,不如一起遲到吧。兩人一起受罰,總好過一個人罰站,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誰要跟你一起遲到,哪個要跟你一起罰站。”今天出門沒看黃歷,開始遇着個破司機,後面遇着這個臭流氓,老娘現在氣的頭頂冒煙。
這一嗓子,高一(一)的同學們紛紛往窗外看來,一班的班主任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哪個班的,上課了,還不走。”
一班的教室傳出一陣竊竊私語。
老娘這是招誰惹誰了,我的臉,我爹的臉,我們老餘家的大門臉今天全丢這了,都怪這二貨。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抓着書包帶子,低下頭趕緊跑了過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最重要的是離這個宇宙黑洞遠一點。
“怎麽還差兩個?”剛到門口,我就聽到老師在問。
“報告”“報告”
男老師約莫四十出頭,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可是這位人民的園丁同志,頂着個鳥巢般的發型,鹹菜色的衣服皺巴巴的,如同山川般擠出了溝壑。
我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低下頭去。畢竟姿态還是要放低些,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低下頭的當口,眼角瞟見了二貨,還是那張該死的笑臉,如同一只逼得人狂躁而不自知的哈士奇。
不過停頓了十秒,頭頂上傳來男老師笑盈盈的聲音:“就等二位了。”擡頭卻見他右手一伸,做出請的姿勢。
我估摸着若不是教室裏發出一陣哄堂大笑打斷了他的思路,下句話該是“小二,上菜。”
NO.4
“我叫史建國,是你們的班主任,接下來一年的時間希望我們相處愉快。班裏大部分是一中老生,但也加入了其他學校新生,校規班規我先說一下。”翻了翻手上的紙,史建國皺皺眉,清了清喉嚨,“這個校規麽,大體都是一樣的,我就不念了。至于班規麽,一句話,嚴肅活潑、膽大心細。”
坐在第一排的一個胖胖的男生叫到:“史老師,我還以為你要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呢。”
“朱宏禮,你怎麽比我還老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上小學呢。雖然高中的學習是痛苦的,但高中生涯絕對是你人生中最為純粹、最恣意灑脫的。”
“史老師,這話聽着矛盾啊,既然能活的自由自在,何必為難自己痛苦的學習。”一個穿着花裙子,帶着紅色發卡的女生大聲道。
哦,熟人,楊婉玲,一中的學霸,中考狀元的有力争奪者,可惜這次被二中的給扇了個大臉。據說自打上小學,她就一直是學校的寵兒,這怼老師的膽量怕也是寵出來的脾氣,佩服外加大寫的羨慕,學霸的世界是我們這等學渣不懂的。
“讓我看看,楊婉玲,中考第二名,難怪邏輯這麽好。”史建國笑道,“高中學習的痛苦是為了今後人生的快樂,高中生活的快樂是因為人與人之間單純不摻雜質。”
“哈哈,孩子們,珍惜吧,錯過了就不會重來了。”
也許史建國對每屆的學生都這麽說過,每本描述青春的書也都是這麽寫的,可我覺得,那些都是理想,至少對于我們這些學渣而言,應付各科學習都已經疲于奔命,哪得什麽時間去享受?想來,我家曾師姐,若得知我有如此覺悟,一定甚為滿意。
制止了諸多蠢蠢欲動,想要發言的少年們,史建國接着說道:“今天是高中開學第一天,先排個座位吧,畢竟還得共同學習生活一年,座位總是重要的。但是,高中畢竟不是小學、初中,我就不按個頭來了,你們這長身體的時候,尤其是男同學,哪個說得清,也許一夜之間就比我還高了。所以客觀起見,就按成績排吧。”
只聽下面一片哀嚎,“老師,你這是成績歧視啊。”
“怎麽着,難不成你們還想學全國人大代表,搞個姓氏首字母排名。”
高中果然是不一樣的,別看建國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動聲色的就給全班來了個下馬威。你看,上一秒還在暢談高中生活的美好,下一秒就讓你人生第一次體會人分三六九等。
中考戰場早已是哀鴻一片,能來一中的幸存者都是見過刀山火海的,即使萬般不願意,誰又真的敢在第一天挑戰指揮官的權威呢?
“第一個,李玮。”
李玮……居然不是楊婉玲,中考第二都不是第一個挑座位的,那這位大神就是傳說中的中考滿分狀元。
衆人睜大了眼睛,前後左右的尋了起來,一時間教室裏嘈雜起來,大家交頭接耳,似乎能多說一句大神的小道消息,都是占盡先機。
陳倩挽着我的手臂說着悄悄話兒,“雖然這次沒有分重點班,但是中考前十名,我們班占了五個,我媽可是費了老鼻子勁才把我換進來的。”
果然,雖然對外號稱不分重點班,但校方還是有意無意的湊出了一個重點班,一點小心思,打點擦邊球。就如同赤壁之戰,曹操號稱八十萬大軍,哪真的有那麽多呢?可是人家就號稱了,輿論還真信了,小說也這麽寫了。所以“號稱”這個事,終究是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誰強勢誰就掌握話語權。
“有毛開心的,咱倆這關系戶,在這班上怕是墊底吧。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你懂不懂啊?”
我的心裏一陣不安,是不是重點班,我真不在乎,可是這倒數幾名的名聲終究是不好聽的,想的長遠一些,若是我以後有了孩子,也開始叨念個不停,總不能說,孩子啊,你媽原來在班上是倒數。歷史這個東西,一旦沾上了影響深遠,意義重大,就讓人不得不重視。
“對啊,我們倆怕是最後選位子了。就我這個頭,從來都是前三排,如今得靠着垃圾桶了。”靠着垃圾桶坐的悲慘情緒瞬間籠罩了陳倩了全身,掐着我的手臂不住的搖了起來。
陳倩,你是怎麽學的語文,你媽還是語文老師呢,怎麽沒有抓住我話裏的重點啊。難道傳言是真的,老師通常都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疼……疼……”我沒想到垃圾桶居然可以逼出人的潛力,瞬間練就大力金剛爪。估摸着這手今天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我就坐這吧。”
一道突兀的男聲,終結了教室中窸窸窣窣的各色交談。陳倩也終于松開了我。
此時此刻,我萬分感激解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摸着快要變形的手臂,趕緊看看救命恩人,卻看見二貨很是從容的第一個坐在了靠垃圾桶那個角落的外側位置。
原來——他就是李玮。
NO.5
事實一如所料,果然……
“最後一個,餘晴晴。”史建國點完名,松了口氣,好像完成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大事。
低着頭,默哀着,“我就知道,最後就是靠着垃圾桶。”
我不知道,垃圾桶的魔力是不是也可以讓我練成絕世神功,但我敢肯定,垃圾桶的味道絕對會影響我的鼻粘膜。
雖然聽到有同學想跟超級大學霸當同桌,但是垃圾桶的影響力還是阻止了他們,你看每個人都會趨利避害,兩權相害取其輕,大家都是學霸,跟學霸同桌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是敢于坐在垃圾桶旁邊,那是雪中送炭。
可我不一樣,我是認命,誰讓我是倒數第一呢,只能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曾師姐說的對,若是再不努力,今後這些看着不公平,實則最是公正的事就會常發生了,規則總是強者制定的。既然高個子冒着在天塌下來要頂着的風險,那麽我們這些享受庇護的弱者,在日常中必然也要承受那些所謂的委屈。說到底,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你的選擇決定了你的待遇。
“讓一下。”我踢了踢李玮攔在前面的凳子。
我現在就能想象的到,我的高中生活絕對不美好,學習這件事,或者說部分學科,天賦還是占了很大的比例,即使跟學霸同桌又怎麽樣,諸如物理、化學之類學不會還是學不會。更為糟糕的是,同桌還是一個人品低劣的臭流氓。想到還要跟他同桌一年,我再次感嘆,建國口中的美好高中生涯算是第一天就斷送了……
他擡頭看看我,仍舊咧嘴一笑,又露出那一口白牙,将書包扔到了裏面,很自覺的坐到了垃圾桶旁邊,“餘同學,緣分啊!”
“鬼跟你有緣分。”安頓下來,我想也不想就怼回去。
“哦,餘同學喜歡寧采臣。”
寧采臣?是張國榮嗎?确實不錯,挺喜歡的,不過我們聊的是什麽“鬼”?
“唉,李玮,你也喜歡《倩女幽魂》,張國榮和王祖賢演的真好。”前排女生抑制不住對學霸的好奇,轉過頭來,“餘晴晴,你好,我叫熊小月。”
小月姑娘有着一雙如月亮般的眼睛,纖細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煞是好看。當然更重要的是,雖然是抱着對學霸的好奇而回頭,可是完全沒有見色忘義,主動跟我打了招呼,這讓我對她好感倍增。
“小月真是人如其名,皎潔如月,名字好聽,人也漂亮。”
“晴晴,好會講話,你這名字也好聽啊,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前排的男生也轉了過來,瘦長的臉上長了幾顆青春痘,正處于變聲期,話雖不錯,音調聽起來倒是怪怪的。
“凱子,這痘痘又多了幾顆啊,少說點話,留點抵抗力,不然滿臉痘,以後一臉坑,是準備登月麽。”李玮掐着男生的肩膀,将他轉了過去。
周凱果然正經八百的坐好,不再回頭。這也能信,果然是“凱子”,我徹底淩亂了。
縮在角落還是有好處的,至少那麽些人對狀元兄好奇,但礙于遙遠的距離,并沒有千裏傳音。
見沒有人再來打擾,李玮湊了上來,“晴晴同學,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臭流氓,猥瑣……惡心……“多多關照,你是日本鬼子麽。”
“哦,那你是花姑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