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話說,後面應該基本大改,堅決貫徹萌文模式
自己冷汗起了一身,面色慘白起來,她偏頭看看一同的張領事,兩人相視,互相望見了對方眼中的驚慌。
“可如果樂喜就是靜皇貴妃附身,那去查看皇陵也無濟于事啊。”徐領事耐心勸說。
皇後忽然詭異一笑。
“查看?一個被挫骨揚灰的人,怎麽查?”
徐領事明白了,皇後心中憋悶太久,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洩憤。畢竟,靜皇貴妃墓比鄰皇帝陵寝,那本是皇後才有的榮耀。徐領事壯着膽子想,畢竟,萬一劉謹駕崩,願不願同皇後合葬還是另說。
皇後揮退二人,徐徐走至病榻前,溫聲道:“皇上,您就繼續睡吧,天塌不了,一切都有妾身。”
而她并未看到,在她離開以後,劉謹緩緩睜開雙眼,面無表情。
當劉謹重病不起的消息都已經傳到邊塞,官員嘩然。劉謹沒有後裔,衆所周知,如今劉謹若要賓天,朝野動蕩,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府邸建在南海島的景王正與美姬飲酒,絲竹聲樂不絕于耳。美人的手輕輕在景王胸膛上打轉,柔聲細氣地問:“聽說,北方現在可不大好了,爺不想去看看?”
景王捏過美人的手,輕嗅,笑了,“好香。”
“您又不回答奴婢了。”美人嬌笑着。
景王的手撫上美人的頭發,笑意淡淡,“想知道?”
美人點頭。
景王彎身過去,輕聲道:“那是劉謹的地盤,誰去誰丢命。”美人瞪大眼睛,剛要說什麽,轉眼,美人就倒在地上,失去呼吸,景王取了帕子擦擦手,“來人。”
塞北一英俊少年策馬疾馳,後方另一騎裝少年忙喊道:“你慢些,這馬烈得很。”
“再烈我也有法子治它。”慶王世子慢慢停下,從馬背上跳下來,就坐在洋河邊上,他看着結了厚厚一層冰,朗聲道:“又到年關,也不知道京都還太平麽。”
“太平?”世子好友嘆息,“或許快了。”
“現今誰主事?”
“齊王世子,劉翊。”世子好友神色凝重起來,“這趟渾水,誰敢蹚?”
慶王世子挑眉笑:“那可不一定,我接到消息,泰王已經暗中将兵馬喬裝北上了。”
相比起劉謹重病之後的牽連帶來的震蕩,更驚人的消息随之而出——
劉謹,有個流落在外的親子。
如今劉謹昏迷不醒,誰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真是假,據說這孩子已經三歲了。有人不禁想到,四年前劉謹曾經消失了三個月不知所蹤。
這孩子已經被接入中宮,由皇後撫養。
左相李真為首的大臣聯名上書,要求皇後驗明這孩子的确切身份。皇後遲遲不發聲,更有老臣氣得當庭拂袖而去,大呼:“皇室血統不複矣!”
皇後母族王家随後迅速做出反應,當衆滴血驗親,還有證人若幹紛紛回憶四年前的事,似乎都要印證一切。
可衆臣知道,都做得了假,怎麽說,還不是由得王家?
“從歡,來母後身邊。”勤政殿上,皇後向從歡招招手。
從歡也才三歲,從來也沒有見過這樣多氣勢洶洶的大人,躲在柱子後面也不敢出來。
衆臣登時安靜下來,看着那孩子的反應。
皇後親自走下,将那孩子抱起來,語氣淡淡,“諸位大人,孩子還小,本宮看從歡今日受了驚吓,晚上又要睡不好了,那便改日再議。”
劉翊拱手,朗聲道:“臣告退。”
這一天,年二十九,下了南朝的第一場雪。
皇廷之內張燈結彩,可空氣中充斥的劍拔弩張卻并未消弭半分。
徐領事匆匆行走在朱紅宮牆之內,轉角之時不小心撞上剛從中宮出來的肖喜,徐領事揚起笑臉,上前行禮,“肖總管。”
“娘娘吩咐的事辦好了?”肖喜問。
徐領事在十日前領命悄然前去皇陵,如今也才剛剛回來。
“辦妥了。”徐領事只感覺壓在皇廷之上的雲層太厚,厚得仿佛窮極一生都突不破,千百年的怨氣都積聚在此,難見青天。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肖喜意味深長地說道:“徐領事保重好身子,咱家還等着和徐領事一同看那一錘定音。”
“謝肖總管提醒。”徐領事道謝,再起身時,她就看到肖喜的背影,肥大的身子走得輕快,看樣子很是歡喜。
也是。
因為太醫說,劉謹終于要撐不住了。
當皇後來到地牢,看到半個月未見的楊轶凡時,一字一句地告知了楊轶凡這件事,“裴意如,當初全心保你命的皇帝,怕是熬不過這個三十了。”
楊轶凡原本坐在地上,聞言,就忽然就跳起來沖到牢門前揪住了皇後的衣領,厲聲問道:“王季薇,你真是膽大包天!”
“随你怎麽說。”皇後毫不慌亂,冷眼瞧着楊轶凡,“怎麽?端妃娘娘耐不住了?”
“他可是你的丈夫!”
皇後甩手打開楊轶凡的手,聲音尖銳起來:“丈夫?他可有一天當我是妻子!”她怨毒地緊盯着楊轶凡,随即微笑,“你知道麽,你的陵墓被本宮毀了,連同你的屍體,一根頭發絲都剩不下,自己的身體都沒了,你還想還魂?做夢!”最後幾個字,咬牙切齒。
楊轶凡面色蒼白起來。不能還魂,意味着不能回到未來,再也見不到傅添了。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低下頭,重重的頭發遮住了她的面容。
皇後正欲暢快一笑,卻發現眼前的女人猛地擡頭,正流着淚笑,皇後有些晃神。
她聽見楊轶凡說:“皇後,我死得其所,想毀了我,你才是做夢!”
“來人!把她架到城牆上!”皇後猛地後退兩步,面容猙獰,“我要讓齊家那個老不死的看看,到底最後誰才是貴重天下!”
楊轶凡死死咬着嘴唇,她在心裏跟自己說:傅添,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能回去找你了。
真到城牆之上,被綁在高大的圓木樁上,楊轶凡反而鎮定下來。死亡,她不是第一次體驗。這次,難逃這劫了。
她第一次上到皇廷城牆。
這城牆可真高啊,高得從這裏可以看到京都全貌。沿着對京都的印象,她似乎望到了自己的家。
唯有一個遺憾,她沒有告訴裴夫人,她沒死。
劉謹告訴她,裴夫人想她時候,便同她寫信。寫的時候,錯一字便換了整張紙,一封完整的信寫下來,已經扔了一地的箋紙。劉謹說,裴夫人從院內小書房走出時,眼圈紅腫,他不經意間擡頭,小書房滿地雪白的箋紙叫人險險流下淚來。
這是她的娘親。
可現在又慶幸起來,告訴了又如何?還不是讓裴夫人傷第二次?裴夫人再也受不住了。這樣也好。
其餘的呢?還有好些話沒跟傅添說,沒有幫得上劉謹,沒有向宜淑妃道謝。
“這個巫女,蟄伏在皇上左右,蠱害皇上,致使皇上重病不起!如今,本宮要親手對這巫女處以火刑,以解敬愛皇上之人心頭之恨!”皇後手持火把,向着聚集在城牆之下的百姓高聲說道。
“燒死她!燒死她!”
百姓中混入了皇後事先安排好的人,不斷煽動着情緒,當百姓呼聲情緒到最高點,皇後揚手點燃了柴堆。
“裴意如,你何苦不服個軟?”皇後接過油,倒在那簇火焰之上。
楊轶凡擡頭看看天,“向誰都可以,你?我去你麻痹。”
“你且得意這最後一會兒,好好享受吧,端妃娘娘。”皇後很快收拾好情緒,大笑着走下城牆。
百姓之中,齊老太君被攙扶在外圍,與其說攙扶,不如說是控制。
皇後緩緩走到齊老太君身後,笑道:“齊老夫人身體可還好?”
齊老太君冷面不語。
皇後毫不在意,親自托住齊老太君的手肘,溫聲道:“老夫人氣性大可不好,對了,本宮還請了裴夫人來,裴夫人呢?裴夫人,請來這邊。”
裴夫人形容整齊,但顏色略顯憔悴,皇後關切道:“裴夫人的心情本宮理解。”
“不知皇後命臣妾來所為何事?”裴夫人并不理會皇後的官腔。
皇後掩唇一笑,擡眼看向城牆之上,道:“看那巫女。”
裴夫人皺眉。
“裴夫人和齊老太君都看不出來?”皇後笑了,“這樂喜啊,前些日子是死了的,可不知怎麽又活過來,最荒謬的是,她告訴本宮,她是裴意如。”
裴夫人立刻驚恐地緊盯着城牆之上的人,耳邊是皇後珠玉落盤一樣的聲音,“本宮覺得十足十地像,畢竟,皇上曾命道士為裴意如引魂,這事,誰也說不準。”
皇後轉而對齊老太君說:“老夫人,怎麽樣,您還要裴意如陪着您逗樂麽?本宮看,您倒足可以去陪她。”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接上章有話說——————
劉謹明知道是瞎話,還是回浴室研究了,直到發現了挂在牆上的花灑,伸手擰了擰水龍頭。
好消息是出水了,壞消息是出的涼水。
劉謹郁悶地脫了衣服,就着涼水洗,洗完就打了個噴嚏,劉謹已經忘記自己不是在自己的世界,一絲不挂地對着那一堆髒衣服蹙起眉頭,好像,忘記了沒有換洗衣服,嗯。
洗了涼水澡又沒有換衣服的劉謹很苦悶,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之後,劉謹咬咬牙,捏起那張大毛巾把自己包起來,赤着腳跑到了自個兒床上,見傅添睡得熟,劉謹下去到傅添床邊,伸腳就把傅添踹了下去。
傅添醒了,摸着胳膊從地上站起,隐約看到劉謹那兒鼓了個大包,傅添冷笑,過去把劉謹的被子扔到沙發上。
☆、端妃娘娘的傅添
齊老太君淡淡一笑,“老身已經土埋脖子了,能陪靜皇貴妃走一遭也是老身的運氣,莫再看世事炎涼。”
皇後冷笑:“本宮敬佩老夫人,怎麽忍心?老夫人莫要折殺本宮。”
裴夫人掙紮着想沖上城牆,卻被皇後的人死死拽住。
“裴夫人,巫女詭詐,莫要輕信的好。”
皇後剛說完,肖喜就難得面帶驚慌地小跑過來,帽子掉到地上也顧不得撿,引皇後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娘娘,泰王帶了軍隊在京城周圍駐紮了。”
“為何之前沒有任何消息。”皇後暗中咬牙。
這泰王不是個省油的燈,劉謹還未登基之前,年紀尚幼,泰王明裏暗裏給了多少小鞋穿,即便是她嫁給劉謹後,劉謹也沒少為了泰王的事費心。好不容易被敲打得消停了這麽多年,居然又想鑽這個空子!
皇後事先并非沒有想過親王的行動,并且也敦促王忠林和劉翊多加防範。可接到的多方消息都是無異動,無異動。
無異動這京都周圍的泰王駐軍是怎麽一回事!
“回宮。”皇後揮袖。
肖喜暗中使了眼色,皇後身邊人立刻同齊老太君和裴夫人說:“老夫人,裴夫人,請吧。”
城牆下變故陡生,城牆上楊轶凡感覺到嗆人的煙味逐漸消散開來,咳嗽着睜眼,還沒看清楚是誰,就被面前這人沖上來抱緊了。
“我來晚了。”
楊轶凡聽着劉翊的聲音,心頭的怪異感一刻不曾離去。
樂喜跟劉翊,難道還有什麽過往?
劉翊把綁住楊轶凡的繩子割開,将她拉出火刑場,招呼身後跟随左右的小厮,對楊轶凡說道:“你跟着黃真,他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去找你。黃真,千萬保證她的安全。”
一句話,劉翊說了兩次“安全”。
可見京都如今是怎樣的情形。
楊轶凡心頭本一軟,可目光觸及劉翊身上的軟甲時,便慢慢轉冷。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個時候穿上這樣的裝備,可不僅僅是風滿樓的意思了。就在今天了,劉翊和皇後要反。那麽劉謹呢?已經去了,嗎?
楊轶凡腿一陣陣發軟。
“世子,有軍隊逼近京都了!”黃真目力極好,見狀,面色一變,連忙喊。
劉翊忽然上前,蜻蜓點水一般地親吻楊轶凡的額頭,須臾之後,将她推到黃真那邊,冷聲道:“帶她出城。”
黃真站直應聲,也顧不得禮數,扯住楊轶凡胳膊就勸道:“快随我走吧。”
楊轶凡有些呆愣,被黃真拉着下城牆,她頻頻回頭看着,就見劉翊英挺的身影就筆直地站在高牆之上,再無初見時候的那一笑的風流。
劉翊就這樣,遠遠地望着她,面上似乎還微微笑着。
不對,不該是這樣。
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吻自己的額頭。
楊轶凡下到一半,忽然推開黃真,踉踉跄跄地往城牆上跑,身後是黃真的驚呼:“樂喜!”
她登上城牆,耳邊就傳來整齊的行軍步伐聲音,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遠處越來越清晰的黑壓壓的軍隊。
可她沒有理會。
楊轶凡對着劉翊的背影大聲喊:“傅添!”
劉翊腳步頓住。
楊轶凡揪緊了自己的衣領,心劇烈地跳起來。城外千軍萬馬,她的心中早已短兵相接。她看着劉翊漸漸轉過身來,重複了一遍,“傅添。”
“楊轶凡,你該走。”劉翊最後這樣說。
楊轶凡飛奔過去撲進傅添懷裏,嚎啕大哭起來,不過事态緊急,片刻後,楊轶凡就趕忙收拾好情緒,擡手打了傅添的肩膀一下,惡狠狠地說:“既然是你,那就不可能造反了,那外頭的軍隊……”
傅添神情肅穆,“那是泰王的。”
果真反了!
“你先跟黃真走,不然,我不能安心。”傅添擡手輕輕撫住楊轶凡的臉,靜靜凝視楊轶凡的眼眸,笑了,“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總認得出你的眼睛。”
“我沒有認出你。”楊轶凡聲音哽咽。
傅添攬了她一下,放開,說:“快走。”
楊轶凡這次不用黃真去拉,她點點頭,“我一定安安全全地等着你,你保重。”說完,楊轶凡深深地看了傅添一眼,然後決絕回頭,緊跟着黃真離開了。
這才是他傅添的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碼了一半,白天會補充完整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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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鍋蓋遁走……
大福掰着手指頭算算還有多少完結
☆、端妃娘娘沒在呢
泰王懷疑皇後和劉翊結黨,企圖以假皇子混淆視聽,因而泰王軍隊一開始喬裝,眼看着到達京都才打出清君側的旗號。一路暗中北上,不是沒有阻礙,但泰王成敗在此一舉,便容不得半粒沙子在眼裏,因而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只是京都這邊反應比平時遲鈍許多,泰王心中就有些打鼓。
按說皇後是個什麽角色的人,泰王也是清楚得很,當年在劉謹書房前,皇後把他好一通罵,偏生他有苦說不出。可這次皇後那邊也沒做出什麽反應,在泰王看來,如果皇後不動,那就是她還有後招。
這次泰王想差了。
皇後此刻壓着火氣就坐在王府的逢君閣,外面滿眼的雪景也讓她心悅不了半分。聾啞侍女悄聲斟好熱茶,靜靜地站到一旁。
王忠林聽聞皇後忽然微服來到,心知皇後是為了哪一樁。
王季薇個性好強,如今若要知道是被父兄和劉翊聯手蒙在鼓裏,只怕是不依不饒。可泰王的消息哪裏又瞞得了太久?
王忠林進門就道:“如今正亂,你出宮這是做什麽?皇子呢?”
“您還知道有個皇子?”皇後見王忠林很是反對的模樣,埋在心裏的氣就稍稍控制不住起來,她冷笑:“本宮只怕泰王刀架到脖子上,本宮才知道還有親王要來亂我河山!”
“季薇,越發不像話了。”王忠林也冷下眉眼,不禁暗中惱了皇後。這女兒什麽都好,唯有一點,性子不服管教。王忠林冷眼瞧她,今天皇後翅膀硬了,敢如此自作主張,明天只怕他都得喊王季薇祖宗了!
當初四女王季萱也只比王季薇小一歲,輪學識,論相貌,跟王季薇不相上下,但性格軟糯。王忠林當初考慮過。可皇宮那是個修羅場,王季萱的性子只怕撐不了多久,白白損失,因而才選擇了王季薇。
王季萱後來嫁與左相李真三弟,琴瑟和諧,傳為京中美談。
如今看來,是弊端,也是個提醒。提醒他,之前做過的準備,如今慢慢可以繼續實現了。
王忠林似是氣惱地拍了下大腿,倏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半晌不語,面上就顯出了些許老态,繼而放緩聲音道:“皇後娘娘,現今時機非常,泰王兵臨城下,雖暫無攻勢,但京都人人自危,皇後此刻将皇子留在宮中,着實不妥啊。”
“父親莫要擔心,皇子是女兒的仰仗,沒了皇子,我就是再如何都站不穩腳跟。”皇後也不是非要和王忠林撕破臉皮,便也笑了起來,身上那點尖銳也立刻隐藏起來,“徐、廖二位領事都身手了得,忠心耿耿,皇子此刻在一個隐蔽處,父親請放心。”
王忠林笑了,“女兒也信不過為父了,這樣也好,只要皇子安全,都好。”
“父親這樣就太讓女兒傷心了。”皇後上前挽住王忠林的胳膊,有些委屈起來,溫聲道:“父親也道是非常時刻,小心總沒錯,不過,泰王的消息,父親似乎早有耳聞?”
王忠林失笑,“都嫁人了還這般小孩子氣,泰王那邊,的确是我攔下沒告知宮裏的。這些事,還是由為父和世子出面比較好。”
既然王忠林和劉翊事先知道,那麽就不是沒有準備了。知道有退路,皇後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泰王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皇上就是被他毒害的。”王忠林忽而一字一句道。
皇後面色沉靜,“本宮悲痛過度,但不忍皇子受人欺淩,只能輔佐幼子。”
“齊王世子功勳卓著,理當為攝政王。”王忠林補充完皇後沒有說完的話。
正當兒,皇後身邊的小宮女見逢君閣外匆忙趕來的侍衛,知曉有異變,連忙敲敲門。
“何事?”皇後沉聲道。
門外的侍衛得到允許後低頭邁進逢君閣,行禮,道:“城牆上巫女被世子救走了。”
“什麽?”皇後聲音尖銳起來。
王忠林幾不可見地皺皺眉,擺擺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衛應道,“是。”随後離開逢君閣。
“皇後身為一國之母,怎可如此喜怒形于色?”王忠林耐着性子勸解,“不就是個小宮女,翻得了天?”
皇後面色僵硬,聞言,好大一會兒後,才跟王忠林說:“您以為她是誰?”皇後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她是裴意如。”
王忠林驚訝之時,皇後平緩說道:“就是端妃,靜皇貴妃,第一個懷上龍子的後妃,一個從剛入宮就被我下藥虧空身體的端妃,那個因身體負荷不了而亡的,裴意如。”
“也就是說,你現在也沒有把握讓他們回來。”方明花揪住李神光的衣袖,臉色白了又白。
李神光看着躺着床上的傅添和楊轶凡,凝神不語。
方明花知道也問不出答案,腿一軟,就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他們永遠都要這樣睡下去了?”
李神光蹲下身,輕輕撫住方明花的臉,語氣很淡,但不容置疑,“傅添我有把握,但楊轶凡,我就不知道了。我一直很奇怪,裴意如和楊轶凡的磁場這樣合,為什麽還會重新脫離回去?現在我大概有了個猜測。”
“什麽猜測?”
“有人想讓楊轶凡回去。”
戰争,不可避免地開始了。
泰王在城前讨伐,一番慷慨激昂的檄文下來,隐晦意義下,劉謹便成了南朝最倒黴的可憐蟲,連枕邊人都算計自己,皇後包藏禍心,企圖以來歷不明的血統混淆皇室血統,齊王世子劉翊為虎作伥,應當千刀萬剮。
卻也說的不假。
正因為不假,才打了皇後的臉。
王忠林說得對,打仗用不着皇後,她要做的,只有安穩坐鎮。
可沒想到,安穩就是笑話。
從歡不見了。
皇後暗中命人搜遍整座宮,幾乎快要翻個底朝天出來了,從歡就像是蒸發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不見了。
“徐領事呢?”皇後感覺自己的牙根都要咬碎了。
“徐領事自剛才出去,已經有一刻鐘沒回來。”
如今誰背叛了她,似乎一目了然,證據完全不重要,寧可錯殺,怎能放過?
一刻鐘,能走多遠?在這樣的宮中,一刻鐘能走的太有限了。
“皇後娘娘是在找皇子麽?”
大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柔美的女聲,這聲線,皇後實在太熟悉不過。
居然就是她自己的聲音。
皇後不知為何,身後起了一身冷汗,她僵硬着轉過去,如她所想,門外款款走進來的女人,如果不是擺了鏡子,那就是跟她王季薇長得一模一樣!
不僅是外貌,聲音,身材,甚至舉手投足都完全一致。
“娘娘見了我,似乎很驚訝。”
皇後心頭隐隐浮上一個念頭,眼前這個跟自己無二的女子,是誰的人?劉翊的,還是……王忠林的?如果是劉翊的,暫且還好說,她有的是辦法,王家也有的是辦法。最怕就是王忠林。如果是王忠林,那麽依照眼前的女子來看,只怕準備不是朝夕。
皇後迅速想完,眉目不動,略略笑了,“看來是有備而來。”皇後眼神忽然犀利起來,定定地盯着來人,“你把皇子藏到哪裏了?”
“皇後娘娘說話可要講究證據,我一個弱女子,能把皇子藏到哪裏去了?”
皇後這一下便都明白了。
王忠林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
麻痹她,架空她,打擊她,這些都不是王忠林的重點。王忠林需要一個能掌控住拿捏得了的人,很顯然,皇後并不符合。
眼前這個少女還很年輕,王忠林培養了多少年才會有這樣一個百裏挑一的成果?
而這件事,是從多久前開始的?皇後保守估計,或許王忠林是在決定是她進宮,而不是王季萱進宮時,就已經預想到最後兩人的分道揚镳。
算下來至少六年。
不過,這關頭?換人?也得看她王季薇同不同意。
“既然皇子在你手上,本宮也沒什麽好說,不過本宮用皇上玉玺加印的遺诏,可不在本宮這宮裏頭。”皇後諷刺一笑。
遺诏?王筝還從未聽王忠林提及過。
如果不是王忠林隐瞞,那麽,就是王季薇把王忠林也騙過去了。可王筝沒有王季薇的膽識,這點她自己也很清楚。王忠林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沒有人會去壞自己的好事。
誰知道那遺诏上寫的是什麽?要是皇後發了瘋,在遺诏裏“大義滅親”,他們就全完了。
南朝诏書的效力,絕對不摻水分。
“想知道寫的什麽麽?”皇後笑盈盈地問,絲毫沒有因為眼前這個人跟自己相似度極高而惱了半分,語氣依然溫和無比,眸光中暗藏殺機,“那就跟本宮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 ̄Д  ̄)┍
☆、端妃娘娘又不在
王筝身後的手輕輕擺了擺,暗處保護王筝的侍衛就收回了漸漸拔出的利刃。
王筝不是傻的,王季薇打的算盤,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可王季薇說有遺诏,假的好辦,如果是真的,那也得知道在哪。
若是有了遺诏,再做打算不遲。到時候一切也都順理成章。
王季薇沒等王筝回答,不疾不徐地往殿外走去,行動間攜帶着馥郁的芬芳,眉眼平靜。此刻王筝看她,方知道,自己根本算不得什麽。她本以為自己同王季薇隔着的,只是個身份,可她卻忘記了,王季薇所處的身份造就了王季薇經年累月的氣勢養成。
那并非模仿得來的。
“怎麽不走?”皇後偏偏頭。
王筝斂了心神,應聲跟上。
京都外泰王試圖破城,皇城內皇後步步平緩,似是閑庭信步。連王筝如今也不明白,這位皇後到底意欲何為。
可無論皇後想什麽,王筝都知道自己必須時刻小心。
兩人一前一後,踩着路面上積着的新雪,咯吱咯吱響。宮人沒來得及清掃。皇後走在前頭,溫聲提醒:“小心,地滑。”
王筝一愣,神色就不由得複雜起來。
轉過一個拐角,透過宮牆角重重的光禿枝桠,王筝終于看到了皇帝寝殿的第一眼。
門口的宮人見是皇後,躬身請安,起身見着王筝時,眼中有些呆愣,但緊接着便又垂下頭去。
宮中不乏秘密,秘密說出去只會招禍,宮人寧願自己聾啞失明,也莫要撞見大人物的博弈。
皇帝寝殿牆角的熏香淡得掩蓋不住寝殿中的藥味,這時暖爐還燒得很足,這樣的味道伴随着熱度就更加使人難以忍受。
王筝忍不住掩了鼻子。
皇後似乎習以為常,看向曳地的重重帷簾之後,輕描淡寫地同王筝說:“本宮每日都前來侍藥,如今看來,皇上是不大好了。”
王筝知道有什麽就要發生了。
“想必你有暗衛相護,本宮的命還要仰仗你。”皇後回頭,靜靜地看着王筝,看着那張與自己細致無二的臉龐,“遺诏就在皇上病榻之下,你便去取了來。”
“還請勞煩皇後親自去一趟。”王筝自然不信王季薇。
皇後略略笑了,語氣有些哀愁,“我已經如此退步,你還不信我?”皇後苦笑,片刻後,她捏緊了手,“那還請随我來。”
不知哪裏的窗戶被冬風吹開,簾動,皇後行動在其間,形如鬼魅。
為防有機關,王筝站得很遠,她親眼看着皇後扣動了龍榻上的某一處細小雕花,然後就有什麽東西啪地一聲掉了出來。
皇後撿到手裏,擡眼瞧着王筝。
“多謝皇後。”王筝就要上前,皇後卻忽然後退一步。
王筝立刻意識到哪裏不對,她眼中皇後的身影猛然花了一花,恐懼随即竄上王筝心頭。
皇後拿着旨意,慢慢展開,然後将那份所謂的遺诏調轉方向,足可以令眼前這個女子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空白诏書。
“王季薇你……”王筝知道上當了。
皇後笑笑,本是十分端莊的微笑,竟不知為何看起來便如同毒信子一般,她說:“你最大的錯誤,是不信本宮。”
王筝處處小心,她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
“瞧這可憐見兒的,到現在還什麽都不懂,想取本宮而代之,也看你配是不配。”皇後面露憐憫之色,“本宮便好人做到底,讓你死個明白。”
“你以為本宮的殺招是在引你來這裏的路上命人暗殺?本宮向來見不得血,又怎會?你有暗衛,否則你不敢單獨見本宮,既如此,本宮為何要以硬碰硬?就在本宮告訴你遺诏時,你本有機會殺了本宮,可你沒有,反而跟着本宮走,此為錯處一。”說到這兒,皇後眼神更加亮了起來,“你當注意到本宮從你身邊過時,身上的香,那不是香,是毒。那個時候,本宮給自己衣服上放毒,不僅本宮,你也中了。這就是本宮埋下的殺招,可你并沒有意識到。”
皇後看着王筝慘白的臉,繼續道:“本宮讓你拿遺诏,你可知是為何?遺诏上便有解藥。本宮欲救你,奈何你不信本宮,讓本宮自己去拿,當真是遺憾之極。所以到了現今的情形,其實便都是你的選擇,此為你的錯處二。”
王筝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不知道,短時間內,王季薇就可以布下一個殺局。不,王季薇早先要應對,布置下機關不是問題。可王季薇不惜給自己下毒,也要毒殺敵人,這女人是個瘋子。
出于人的謹慎小心,只怕沒有誰會去拿那份遺诏,可王季薇就鑽了這個死角。
死即是生。
“你不是本宮的對手,又何必趟這渾水呢?”
皇後的話聽起來飄忽起來,王筝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內心卻有些說不明的酸澀。十五餘載,到最後,她竟然不是王筝。
不是王季薇,不是王筝,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你……”
皇後冷眼看着眼前這個眼神渙散的女子,這女子最後一個動作,是瞪大了眼睛,擡手指向了皇後身後。
王筝随即倒地而亡。
皇後心頭猛跳,慢慢回過身時,她看到穩穩當當坐在榻上的劉謹。
“皇後好計策。”劉謹淡淡說道。
京門失守。
守城軍迅速撤退到皇城之內。
皇宮城門,就是最後的倚仗,此戰若敗,皇城不複。
王忠林知曉事态愈加嚴重,剛接到失守消息,王忠林便提前入宮,在宮門等候劉翊。所幸是等到了。
“泰王已攻進城門,儲備軍何時出動?再晚,只怕是便宜了他人。”王忠林只能求助劉翊。
劉翊雖不成器,但好在劉謹信他,予他調動禁衛軍的兵權。
已經是無上的榮耀了。
“王大人急什麽?”劉翊嗤笑。
王忠林正要說話,宮內陡然升起幾束煙花,照亮這邊天後轉瞬黯淡下來。
劉翊還是個草包,有了調兵的權力,就是可以調兵的草包。
或許是失了軍心,消磨了銳氣,先前守城許久被攻下,這次不到兩刻鐘,皇城随即被攻破。
王忠林知道劉翊在京郊埋下了兵馬,明白還有翻盤的餘地。
劉翊有句話說得沒錯,“關門打狗。”
泰王一路追擊,直到追到皇帝平日上朝所在的乾坤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