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争鬧牽連
戲自然是老戲碼,也因此讓在座的一些人有了些躁動,就比方說秦姨太秦嫣。
“要說這祝英臺,女扮男裝這麽些年都沒能讓人發現,恐怕長得也不怎麽樣。”秦嫣悠悠地自言自語,但這音量可不小。
“那可不好說,這就看化妝的水準兒了。沒準啊,這祝英臺就是個美人胚子,但人家勝在會打扮,所以教人瞧不出真相。”顧蓉珍在邊上搭話。
秦嫣道:“我看不見得,再會打扮,也不能把女子打扮成男子啊。除非這個女子天生就長得有些男相,不然不太可能。”
“那是你沒見過水準高的,你瞧那戲臺上,那些裝扮,不都陰陽不分了。”顧蓉珍自然是不贊同秦嫣的觀點,邊說着話邊站了起來,“去茅廁,一會兒回。”
顧蓉珍一離開,顧蓉安也跟着離開。興許是秦嫣沒有了争論對象,突然轉過頭,對着正專心看戲的許悠,道:“許姑娘,你怎麽看?我剛才這話有沒有道理。”
實話說,許悠是愣了一下,她剛才壓根就沒聽清楚前面兩個人在争些什麽,唯有聽到最後說什麽男相。可現在前方坐着的兩位姨太太都轉過了頭,目光期盼地瞧着她,不開口就變成她不禮貌了。許悠輕咳了聲,道:“那個現在在臺上演的,是梁山伯,是男的,挺男相的。”
“哈哈……”坐在中間的羅淑寧卻是咯咯笑了起來,站了起來,索性邁着小腿跑到了許悠邊上,說,“姨娘說得才不是臺上呢,你搞錯了。”
許悠讪讪地對她笑了笑,是個實話,她确實沒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麽。
秦嫣輕笑,說:“按我說呀,這祝英臺便是女生男相,我就不信光靠個裝扮就能讓人這麽多年都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我姨娘說了,那是因為她會打扮。”羅淑寧稚嫩的聲音響起。
許悠抿嘴一笑,說:“确實,料想那祝英臺自有些本事。”
秦嫣癟癟嘴,沒說什麽。
偏巧這時,羅淑寧又開了口:“不過,如果那祝英臺臉上有秦姨娘那樣難看的黑痣的話,大概也是打扮不掉的。”
羅淑寧現年不過四歲,自是說話有些不知輕重。她說這話本也無心,但聽在秦嫣耳裏,可就是大大的罪過了。秦嫣最讨厭的就是別人評論她臉上的這顆痣,而且羅淑寧還在前面加了個難看兩個字。所以,頓時,她的臉色就有些拉長了。
“小孩子家胡說什麽,哪裏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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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淑寧卻是不懂得查顏觀色,依然揚着那張粉嘟嘟的小臉,昂起頭理直氣壯地道:“就是難看嘛。”
“你……”秦嫣氣得臉一下子變白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也不顧眼下的環境,伸出手就往羅淑寧的臉上煽去。
羅淑寧雖然年紀小,但勝在身形靈活,見秦嫣要打她,便跑了起來。這秦嫣也是個沖動的主,見她跑開,也跟着追上去要打。
畢竟人小邁不開步子,羅淑寧輕易地便被秦嫣抓住。只聽得“叭”的一聲,再轉眼望去,羅淑寧的臉上就多了幾道紅印,接着便是哭聲驟起。
許悠一驚,微微張圓了雙唇。這打狗也得看主人,秦嫣這回恐怕是要惹些風波了罷。
果然,這事兒便鬧大了,因為這個時候,顧蓉珍和顧蓉安相繼回了過來,便是見到了這番情景,而羅淑寧則一路哭着撲在了顧蓉珍的懷裏,可想而知,顧蓉珍此刻是什麽表情了。
“秦姨太,你這是要鬧哪出?”顧蓉珍忍着怒氣不發,嚴正質問。
“這小妮子說話不檢點。”顯然,秦嫣還在氣頭上,完全還沒能找回狀态。
顧蓉珍正待發作,那邊卻傳來了莊重而低沉的聲音:“看個戲而已,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說話之人正是羅老夫人。
“老夫人,您可得為淑寧小姐做主啊。”顧蓉安替顧蓉珍在羅老夫人面前叫冤。
“都說說,這都是什麽事哪?”羅老夫人雙目四掃。羅淑寧此刻被顧蓉珍抱在懷裏擦眼淚,秦嫣臉上卻仍挂着憤怒。
“說啊。”羅老夫人又說了一遍,雖是語氣平和,但是那言語中透出的威懾力還是免不了讓在場幾人的身子為之一顫。
“她對我不敬。”秦嫣咬了咬唇,指着羅淑寧告狀。
羅淑寧畢竟是孩子,這會兒面對羅老夫人的威嚴,早被吓破了膽,整個身子窩在母親的懷裏,卻是泣聲不斷。
顧蓉珍哄了哄懷中的女兒,把她交給邊上的丫鬟,走上前福了福身子,道:“顧蓉珍教導小姐不周,讓她犯下如此過錯,我會帶她回去好好教之。”
別看這位顧姨太平日裏嚣張跋扈,但是在羅老夫人面前卻能極度地扮演好一個弱者的角色,所以通常來說,表面上,羅老夫人也難挑她的刺兒。
“嗯。寧兒确有言語失當之處,确實需要教導。”羅老夫人似乎比較滿意顧蓉珍的回答,便又轉過臉看向秦嫣,“那你又怎麽說呢?”
“我……”秦嫣這會兒仍然有些不服氣,道,“我也是教導小姐。”
“寧兒是我羅家孫女,既便是有錯,也該是由她姨娘來指教,再說少夫人也在邊上,再怎麽也輪不上你。秦姨娘,先不說你逾禮教之是對是錯,便是動手打人,也是錯上加錯,你可知錯?”羅老夫人一襲話極其威嚴,秦嫣這會兒倒是不敢再哼聲了。
鄭玲自是開了口,語氣也較婉和,道:“寧兒固然有錯,秦姨太也有些沖動,兩人都有些不對的地方。不過也就是些口角上的事,大夥兒平心靜氣些也就罷了。”
鄭玲總是這樣的脾性。
這會兒葉秀随着羅老夫人的話先行開了口,她向來是比較嚴肅的性子,說話自是不帶什麽表情,看了一眼秦嫣,道:“就你愛胡鬧,老夫人說得沒錯,這樣不知輕重還得體統,若是不罰上一罰,你也不知道長記性,我看就去跪上個一日。”
羅老夫人有些責怪的語氣對鄭玲說道,接着便又緩了口氣,“這番要是不作懲戒,這家宅可就沒了寧日了。秀兒說得對,确實該罰。”
也不知道這秦嫣聽懂了羅老夫人的話沒有,分明臉上還寫着不甘心,但是懾于羅老夫人的威嚴,在衆目睽睽下她也不敢再頂嘴,不再多言。
“行了,顧姨太,你把淑寧帶回屋去,好好教導。咱們羅家小姐也該學個體态,今後也可嫁個好人家。”羅老夫人接着便又轉向秦嫣,道,“至于你,也不小了,怎麽就能越來越不成體統了呢?這會兒就按着秀兒說的,你去佛堂前跪一天吧,自個兒反醒反醒吧。”
這會兒鄭玲說上了話:“秦嫣身子弱,跪上一天也怕傷了身,不如就跪上幾個時辰,只要知道錯了就好。”
羅老夫人這會倒沒說什麽,輕輕嗯了一聲。秦嫣自是把感謝的目光投向鄭玲,不過再看看羅老夫人,又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
“悠兒,你覺得我這麽處事可公平?” 羅老夫人突然把矛頭指向了許悠,倒是令她不由一怔,一時間難以分明羅老夫人的意圖。
這會兒又是鄭玲替許悠答了話:“娘,許悠這番也有錯,也一樣得受罰。”
“哦?怎麽說?”羅老夫人饒有意味地看着她,其實她的本意不是要說這個。
“因為……因為她沒勸架……剛才也就她在兩人邊上。”鄭玲停頓了下,轉向許悠,說,“你也去佛堂前罰跪吧。”
許悠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動,始終也沒有說什麽,雖是臉上有些不情願,終也是沒有當着大家的面去駁姐姐的話。
羅老夫人雖有些意外,但她也沒作反對,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許悠突然有些明白羅老夫人的意圖了。羅老夫人剛問許悠,她這處理得公平與否這事,不過就是要做給顧蓉珍和秦嫣看的。羅老夫人自然指望許悠能說公平兩個字,因為許悠是目睹這件事全部的當事人,若是她表示這件事處理公平,那麽這樣羅老夫人便取得了平衡,也不會有人背後再有別的聲音出來了,只是少夫人卻讓許悠連同受罰。雖然許悠覺得自個兒挺冤的,但後來想想姐姐這麽做倒還是幫了她。不管許悠回答說公平還是不公平,回頭都可能得罪人,倒還不如被罰個同罪,也好過當這樣的一個裁斷者,沒的惹人眼恨。
雖然許悠能想通這些,不過搭上自個兒被罰,心裏還是有些委屈。
“行了,罰的事兒等下自個兒去領,現在都給我好好聽戲。”羅老夫人道,“好好的戲,都給攪了。”
衆人自不敢再多說什麽,乖乖地回了原位聽戲。
罰跪佛堂,居然也罰了将近三個時辰,許悠跪到後面竟是膝蓋發麻,肚子也餓,反正整個人的狀态都不怎麽好了。
那個秦嫣更甚,整個過程都在那邊唠唠叨叨的,那委屈狀比之許悠更甚。許悠倒是瞅了她好幾眼,心忖,若不是她自個兒鬧出這戲,至于自己也陪着受罰麽,現下好像她倒更委屈了。
不過秦嫣雖是愛嘀咕,但看着也是個直腸子的人,有什麽話也就全倒出來了,也難怪個性有些沖動。這一點和顧蓉珍比起來,倒是顯得可愛了許多。
就在秦嫣不斷的碎嘴聲中度過了這難熬的兩個時辰,等到出了佛堂的時候,她那雙腿還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她就這樣一瘸一拐地往蘭苑的方向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