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醉後重演的劇目
酒醉後重演的劇目
其實讓自己對着并不讨厭的人笑，真的一點也不難。只是我們通常想要維持的只是那一丁點的面子而已，吵了架，總希望別人先來道歉，說到底還是拉不下臉面，于是，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最後就變成了形成陌路的陌生人。
回憶起白天對趙穎說過的話，确實是過分了點。每個人都有好奇心，而我這樣一個與人相處淡漠的人，自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與好奇，當我最珍愛的東西攤放在桌子上時，不管是誰，都會好奇的看上兩眼吧，不論那東西有趣還是無趣。
在我考慮着要不要去道歉的時候，趙穎倒是先來了。她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躊躇了很久，腳步邁出又收回，反反複複很多次了，我看着這樣的情景，不覺有些好笑，可是又覺得難過，也許在他們之間我真的是一個不太好相處的人。我站起身，慢慢踱到趙穎的對面，朝着她露出笑容，笑容中有着真切的歉意。
“抱歉，早上我說話太沖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微微有些愕然，怔愣了好久，然後朝着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張開嘴巴，只說出了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語的情感。
“真好！”
兩年來，第一次覺得與別人相處的很近很近，很多時候，不是我融不進他們的圈子，而是我自己的膽怯與等待，将自己同他們隔離，于是，他們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他們了。于是諸多的誤會與流言便開始漫天飛舞，中傷的不光是我，還有他們。
這個晚上，我們相互敬酒，大吵大嚷。
兩年來，第一次覺得與他們相處的開心。如果是因為害怕受到傷害而斷絕和一切人來往的話，那麽這樣的孤獨寂寞最終會将我們侵蝕吧。所以不管結果如何，只要我們用心的努力過，勇敢過，今後就不會再有遺憾了，不是嗎！所以在還能愛的時候，我們就要努力的去愛身邊的每一個人，任何人都是值得愛與被愛的，不要因為害怕，而錯過了能夠讓自己喜悅的人和事。
人生，畢竟只有一次。
人一開心起來，可能真的會“随波逐流”。在編輯部那麽多人的帶領下，我喝了很多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到了最後終是醉了，搖搖晃晃的跑出了包廂，在洗手間裏大吐特吐了起來。吐完之後，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些。可是腦袋還是有些暈暈沉沉的。
走在長長的過道上，我有些辨不清了方向，看了很多的包廂牌號，我忘記了包廂的號碼。拍了拍腦袋，隐約記得是405、406、407這一帶差不多。我無奈的一笑，看來年紀長了，記性也變差了。
我搖搖晃晃的走到405的門前，透過玻璃窗看向裏面，隐隐約約的光線中，我看到來回喧鬧的人群中，并沒有我所熟悉的人。于是退開幾步，向着406的包廂門上的玻璃張望去，門并沒有關嚴實，還未等我看清裏面的人，便有人突然在身後喊了我的名字，受到驚吓的我，一不小心使過了力，包廂門撞開的瞬間，我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裏面并不像其他的包廂一樣，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所以我的突然闖入，造成了不小的動靜，包廂裏原先談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忍住身上的疼痛，酒也醒了幾分，意識到包廂裏突如其來的安靜之後，我很快的爬起身，擡起眼看向包廂內的主人，道歉的話還未出口，便卡在了喉頭。我怔愣地盯着沙發上坐着的男人，而他也看着我，有些驚訝，但随之卻被複雜的眸光所替代。這樣的眸光在我的眼裏太過熟悉，熟悉到我再也不敢妄自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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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面，那些被漸次忘卻的記憶又再次齊湧着闖進腦海。我原以為随着時間的流逝，我不會再難過，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的難過，會比先前更加的深刻。
……
“小歆的生日，我想讓全世界為她慶祝。”
“而你的生日，我只想一個人偷偷的為你慶祝。”
……
“不要離開這裏，一直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
“難道，做我的妹妹不好嗎？”
……
“你，只能是妹妹，只能是我淩洛離的妹妹。”
……
……
“淩洛離，我會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會見你！”
……
“我再也不會要你的愛情了，再也不要了！”
……
原來那些話語，那些原本以為已經忘記的話語，會這麽清晰的闖進腦海中，一聲又一聲，像是鞭子的上下揮動，而後落在我瘢痕累累的心髒上，一鞭又一鞭，痛得想要就這樣死掉。
“藍藍，你沒事吧？”邵宇的聲音傳來，遙遠而模糊，“是不是找不到包廂了？在408了，不知道的話，你應該打個電話啊——”他的話語突然止住，扶住我有些站不穩的身子，擔憂地問道，“怎麽了？是摔到哪裏了嗎？我還是帶你回去吧，不然主編大人會剝了我的皮的！那個，抱歉，她喝醉了，走錯地方了——”
“藍藍，瘋夠了就跟我回去！”淩洛離走到我的面前，語氣中有着隐忍的怒氣。
我站直身子，從邵宇的手中抽出手，擡眼看向他，輕笑道，“淩洛離，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呵，你以為你是我什麽人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低低的，但是已然有怒意浮現。
“你一聲不響的辭了工作，換了城市，你有想過你的爸爸媽媽會有什麽感受嗎？！他們為你擔驚受怕的模樣一次還不夠，你還想來幾次？！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你的家人，可是你帶給你的家人的是什麽！？”
我看着他，突然臉色煞白一片，先前的理直氣壯早已煙消雲散。不可否認，他的話觸痛到了我的傷處，我的行為真的自私到該千刀萬剮。
我嗫嚅着嘴唇，終究問出了聲：“他們……都知道了嗎？”
“跟我回去，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拉過我的手，直接向着包廂的門外走去。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住腳步，向着包廂裏的男人道：“王總，今天先談到這裏吧。家裏有些事情要處理，改日我們再詳談細節。”
“沒關系，沒關系，淩總有事的話，我也不便多留。”
淩洛離向他點了點頭，而後轉過一直站在門口邵宇道，“家妹有些任性了，承蒙你們不嫌棄的照顧她，我會送她回家，你們不要擔心。”
“既然你們有家事處理，我也不便阻撓，我會和主編說的，你們就先回去吧。”
“嗯。”
出了“醉吧”的門之後，我使勁掙脫他的手，有些惱羞成怒。
“你去杭州找過我，是不是？”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語氣的平靜。
“我的爸爸媽媽知道了嗎？”
“我沒有告訴他們。”
“謝謝你。”我低下頭，不敢再看他，“既然是這樣，我就先回去了，事後我會和爸爸媽媽談清楚的——”
“藍藍……”
“……”
“跟我回去，好嗎？”
這個夜晚的風很柔和，他的聲音也是那種低低的柔和的，融進這樣的風中，讓人感到溫暖的同時，也讓人醉了三分。我擡起頭看着他，恍恍惚惚的，我們好像又回到了那半年前初遇的時光。他唇邊的笑容那麽的真實，美好，我好似再次醉在了這樣的笑容中，久違的溫暖萦繞在整個身體內，不停地逡巡，徘徊，直至流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像是着了魔般，我慢慢的走上前，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腰身，将腦袋整個的擱在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跳，一聲又一聲，熟悉而安心。頭頂有溫柔的路燈灑下，仿佛在訴說着溫暖隽永的故事。
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心的抱着他了呢？也許，很久、很久、很久了吧……
“藍藍，跟我回去好嗎？”他又再次重複，伸出手輕撫我披散的長發。
“什麽理由呢？”
我擡起頭朝着他微微的笑，笑容中有酒香味的彌漫，口中呼出的潮濕氣息不停上湧。我看見他微抿的嘴唇被我口中呼出的熱氣逐漸變得潮濕，散發出點點的晶瑩，我的眼神迷離，嘴唇微張。也許是這個夜晚太過美好，也許是酒精的麻痹，我清楚的看見他垂下腦袋緩緩地印上我的嘴唇，輕輕地吮吸，而後漸漸深入，那種感覺，像是迷幻了整個天涯……突然有刺眼的燈光閃過，他猛然推開我，在他粗暴的力道下，我跌坐在了地上，疼痛讓我的酒意醒了大半。我睜大眼睛看着背對着我的淩洛離，良久，我的嘴角慢慢揚起笑容。
淩洛離的心裏也是有我的，不然，他為什麽會吻我呢？真好呢！
我輕輕地笑了，慢慢站起身，比起我的發現，身上傳來的一波波的疼痛，好像也并沒有那麽重要了。我走到他的身後，伸出手攬住他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脊背上，輕聲呢喃道：
“淩洛離，不要再拒絕我了好嗎？你是喜歡我的是嗎——”
“我不會喜歡你！”
他擡起手将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扳開，力道極大，像是要把我的手指生生折斷。将全部的手指都扳開之後，他狠狠地将我的手臂甩開，我踉跄着差點摔倒在地。我看着他，咬住下唇，抑制着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既然不喜歡我，又為什麽要吻我——”
他轉過身，表情又恢複到了以前的冷漠，張開口吐出的字，冰冷殘忍：“因為，你是女人，僅此而已！”
眼淚終于決堤，我頹然的跌坐在地上，這是最後一次我用了全部的尊嚴去換取一個男人的愛情，最後的最後，我還是輸的一敗塗地。我看着他，哽咽着喉嚨，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哭出聲來，只有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的流淌。直到最後我再也忍不住，朝着他歇斯底裏的喊叫起來。
“淩洛離，我讨厭你！為什麽不放過我，我已經逃得這麽遠了，為什麽你還是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說過不會再要你的愛情，也不想要再見到你，為什麽，為什麽你還是要出現，難道我僅僅想保留的一丁點自尊，你也不願意讓我如願嗎？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才能放過我？在你面前，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丢了，難道真的讓我死了，只要我死了，你才會甘心嗎！？”
……
這個晚上，我又做夢了，那個久違的夢境又再次出現了。但是影像依舊模糊。我又看見了那個溫暖的哥哥，然後是那個小女孩，而後是他們的父母……他們都在叫着，馨馨，馨馨，馨馨，馨馨……一遍又一遍，不願停息。而後，又是那個工地，擡起的腦袋我又看見了那個龐然大物的掉落，而後是那滿地的鮮血，人群的嗡嗡談話聲……随後，夢境一轉，我又看見了淩洛離，他站在我的面前，他說：因為，你是女人，僅此而已！
然後淩洛離的身邊又突然出現了田玉琪的身影，她大笑着對我說：季藍藍，你這個賤貨！沒人會喜歡你的，不知羞恥！
我害怕的捂住耳朵，轉過身想要逃離那一片空洞的光影，然後我看到了小歆，她站在我的身後，心下突然有了着落，我向着她奔去，但是她卻離我越來越遠，看着我的眼神，是鄙夷。她張開嘴巴：季藍藍，你不遵守承諾！你不可以喜歡我的哥哥，更不可以勾引他！你是個蕩婦！
蕩婦蕩婦蕩婦蕩婦蕩婦……
……
我突然驚醒，額頭上滿是虛汗。連着身上的衣衫也汗濕透了。我抹了一把額前的汗漬，側過身，閉上眼睛，卻再也憶不起夢中的所有場景。只有最後離開時，淩洛離的話不停的在腦海中回蕩。
……
“你不需要逃離，如果見到我真的讓你這麽痛苦，我會離開，今生都不會再見你，也不會再去找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