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鄉
回鄉
這一次，我又逃離了。
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我踏上的是回家的路程。
臨走前我丢下了我幾乎所有的錢，只帶了回去的路費。我不想欠淩洛離太多，雖然我知道那些錢對于淩洛離給我的是遠遠不夠的。不過，終有一天，我會将欠他的錢都還清的。
除了我原先帶來的東西之外，我還帶走了淩洛離送我的禮物，一本夾滿各種各樣名花異草的标本集……他送我的手機我放在了我房間的書桌上，和那一疊錢放在了一起……除此之外我什麽也沒有帶走。其實那些小歆的過去對不對我說，已經無所謂了，我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和他們的世界再有任何關聯。不過，我想我會記住那些美好。我會記得在那短暫的時間裏，我曾擁有一個最好最好的朋友——淩洛歆……
經過數小時的颠簸，下了火車，又轉了汽車，再次經過了半個小時的路程，我終于踏上了家鄉熟悉的小路。下了汽車，我看到家鄉的柏油路依舊如昔被來往的車子壓得坑坑窪窪，還有那條岔路延伸到我們村的水泥路，在雪水的洗禮下，倒是滿布泥濘，這樣的路本是不得大家喜愛的，可是此刻看在我的眼裏，卻是異樣的親切。
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當我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僅走了幾步時，便看到了遠處疾馳而來的摩托車，車上的主人好似遠遠的就看到了我，不一時，便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此刻的我，心情是激動的，還未聞剛下車的男人開口，我倒是哇的一聲哭出了聲，扔下行李，奔入了半年未見的爸爸的懷中。
爸爸沒有責怪我，也沒有說什麽話，只是摟緊了我，而後放開我，拎過我的行李放到摩托車的後座，像小時候一樣，拍拍我的腦袋道：“回家吧。”
“嗯，回家！”
腦袋埋在父親寬厚的後背上，無法言語的安心湧入心田。
我回到家了，真好……
摩托車一路急馳，而後我看見了家鄉熟悉的田地，住家，街道兩旁的廣玉蘭，長滿荷葉的大池塘，還有各家各戶的貓、狗在村口溜達的身影……偶爾有陌生人經過，那些“巡邏”的“将士”們，便“汪汪”地叫上兩聲，态度可別提有多兇悍！
我看着這一切，笑容挂滿眼角眉梢。
我坐在摩托車上，遠遠的就看到家門口母親向着路口張望的身影，鼻頭一酸，眼淚就“唰唰”的流了下來。
此時正值午飯時刻，家家戶戶的煙囪裏冒出了袅袅的青煙，招搖着飄向天際。大概有的人家早早的做好了飯，早已扯開了嗓子喊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吃飯，而後又聽到不耐煩的回應從另一邊響起……我的眼淚來的更兇了……
摩托車剛在門口停下，媽媽便迎了上來，我匆匆下了車，還沒站穩，便被媽媽拉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我來。毛毛也興奮的在我的腳邊蹦來蹦去，不是伸出舌頭舔舔我的手，就是跳起來趴到我的身上，尾巴搖啊搖的，模樣看起來特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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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在外面過得還好嗎？沒有受委屈吧！你看看你，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都瘦成這樣了！快進屋裏來，行李你爸會幫你拿進來！媽媽和姐姐燒了很多菜，都是你愛吃的！”
剛進堂屋，姐姐卻是從後院沖了進來，手上還拿着鍋鏟，圍裙上已沾上了些許的油漬！待看到我時，先是一愣，而後揚起鍋鏟，作勢要敲上我的頭。
“你這個臭丫頭，本事大了，竟敢玩離家出走了你！我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究竟裝了什麽東西！”
“呵呵，姐姐！”我嬉笑着蹦跳着上前摟住她的脖子，拿臉蹭了蹭她的臉，可憐兮兮的道，“人家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做的菜最好吃了！藍藍好久沒吃到了呢，嘿嘿，老姐，燒了什麽好吃的！”
“你少惡心我！”她的語氣是嫌惡的，但是卻已經揚起了笑容，“還有別拍我馬屁！你這臭丫頭腦袋就是缺一根弦！”
“好了，你們姐妹倆別在這杵着了，這麽大的個子，擋着我的路了！”爸爸笑言着揚了揚手中的大包小包的行李。
我和姐姐相視一笑，趕快閃到了一邊去，給爸爸讓出了一條道。毛毛一直繞在我的腳邊，蹭蹭我的腿，在它又要擡起前腳踩在我身上時，姐姐提起腳作勢就要踢它，它不知道是皮太厚了，還是挨慣了揍，依舊搖晃着尾巴，竄上跳下的。而後屋子裏便吵鬧成了一團。姐姐的怒罵聲，我護着毛毛的聲音，再然後就是媽媽恍然焦慮的聲音。
……
“臭毛毛，讨厭死了！總喜歡趴人身上，你今天中午就不要吃飯了！”
“姐，不要罵毛毛嘛！毛毛也是想我了啊！是不是啊，毛毛！呵呵……”
“季藍藍，你這臭丫頭——”
“瑩瑩，你的鍋裏還煮着菜吧！？”
“啊，對了！”
“你這丫頭，快去看看！怎麽粗心大意的！”
……
開飯前的小插曲就是，姐姐極力挽救的那盤菜——炒胡蘿蔔絲，還是毀了！不過，我還是暗自松了口氣，幸好那盤菜我一丁點兒都不中意。
吃午飯時，我一直避開的問題，終究還是被媽媽他們問起。
“藍藍，你回來時怎麽不和你洛離哥哥說一聲，你洛離哥哥可擔憂壞了。”媽媽停住筷子，看着我問道。
我夾着香腸的手顫了一下，而後低着頭吃着香腸，含糊的問道，“是淩洛離告訴你們我回來的吧？”不然依着我誰都沒告訴的情況下，爸爸媽媽不可能會去接我。
“嗯，你洛離哥哥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打了一通電話來，他很擔心你！藍藍，在你洛離哥哥家，不是在自家，怎麽還是這麽任性呢！”媽媽的語氣有些嗔怪，而後又道，“不要這麽沒禮貌，要叫洛離哥哥！”
“哦！”我擡起頭，笑着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媽媽的碗中，“媽媽你多吃一點啦！”
“唉，你這孩子！”媽媽輕嘆一聲，道，“吃過飯記得打個電話給你洛離哥哥，報個平安。”
“讓爸爸打吧，我手機丢了。”
“喂，藍藍，那個洛離哥哥人怎麽樣啊？我見過他，長得真帥氣，可是就是有點冷，感覺不太容易讓人接近。”
我微愣，“你見過他？”
“是啊！你離家沒多久之前，他來過我們家。”姐姐擡起頭，想了想道，“好像是談你的事，那天和爸爸在房間裏談了很久才出來——”
“快吃飯！哪有那麽多話要說的！”一直沉默不語的爸爸終是發了話。
我疑惑的看向爸爸，可是爸爸卻低着頭吃着飯，臉上的表情是——凝重。
“爸爸，你和他談了什麽？”
“沒有什麽特別的，無非就是你在那邊上學的一些瑣事。”爸爸沒有看我，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你和他認識嗎？”
“你洛離哥哥是慈善機構的代表人，這些年就是你洛離哥哥在資助着你和你姐姐的學費。”媽媽笑着插上一句。
“咦？奇怪？我家雖然算不上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也算是個小康家庭啊，什麽時候需要別人資助啦？”姐姐開口，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
“你媽那年不是生了一場大病嗎，急需用錢，也就是那時，你們的洛離哥哥贊助了很多錢給我們家。”爸爸不耐煩的做了個總結，而後端起飯碗道，“吃飯，吃飯，有什麽事吃過飯再說。”
我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原來在我還沒有見到他的情況下，他已經為了我們家做了那麽多事情了嗎？可是，他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他在為我們做這些事的時候，又是懷着什麽的情緒呢？
我，好似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突然憶起昨天晚上對他說過的話，心髒一陣絞痛。“淩洛離，我會離開這裏，離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會見你！”
……
“我再也不會要你的愛情了，再也不要了！”
……我的矜持，我僅存的一絲驕傲，早已被他的拒絕撕毀的不成模樣。如若再見，我又該拿怎樣的心情面對他？我早已将自己輸的體無完膚，他的拒絕那麽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這樣的我，是不是讓他厭惡了呢？是不是，在他的眼裏我已經從先前的清純成為了一個輕浮的女孩呢？
機械的張開嘴，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米飯進入口中，而後下落的姿勢那麽的艱難，像是吞咽着生鏽的鐵片，割的喉嚨撕裂般的生疼。
在從爸爸的口中知道這一切之後，我想，我欠他的，恐怕一輩子都還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