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範閑一身緋紅色的新郎官服,直襟長袍盡顯飒爽英姿,胸口挂了一朵巨大的喜慶紅綢花,腰間是條金色祥雲紋的腰帶,上頭一塊質地良好的紫玉刻了雙鳳齊飛,留有一截紅豔絡子墜到腿上。他的頭發全部束起,以金色的發冠固定,細碎的劉海散落在額頭,氣質可謂豐神俊朗。但這青年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好似要上的不是什麽婚典,而是刑場。
芳兒見新姑爺沐浴更衣後突然配合起來,自然喜笑顏開。只是這笑容并未能感染到範閑,他反而苦笑一聲,讓芳兒将寓意喜慶的紅布纏在手上。
天色暗了下來,傍晚的吉時将至,新郎一出場,吹吹打打的奏樂人更是把唢吶舉得老高,加大勁頭把喜樂奏得更加洪亮。楊家大院放铳子和炮仗,大紅燈籠高高挂,長相甜美的花童在長長的紅毯上撒上花瓣,在座賓客比肩繼踵,紛紛探頭去看這個踩了“狗屎運”的新郎官。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中,範閑迎來了自己的新娘。
只見她頭上遮了一塊紅色蓋頭,垂下縷縷金色錦線,嫁衣流光溢彩,身着堇色彩鳳雙層大廣袖,衣袖邊緣一對蘇繡鴛鴦交頸,胸口挂了一粒紅色寶石,纖細的腰被大紅的娟帶捆綁,紅裙上百花争豔,腳踏一雙紅蓮繡鞋,腳步拘謹,走起來身上的珍珠流蘇、碧玺珊瑚搖曳,光彩奪目。
她的指甲染了鳳仙花紅,一對玉手接過媒婆遞過來的紅綢。這紅綢另一端被範閑牽着,她将綢子輕輕拉了拉,見新郎一動不動,也不氣惱,慢慢朝範閑的方向走了兩步。
院子裏飄着若有若無的桂花清香,樹枝房梁懸了紅色花燈,房檐屋角貼了精美窗花,正是金秋豐收季節,入眼一片耀眼的金和豔麗的紅,的确是辦喜宴的好時節。
只是這新娘子一走到範閑身邊,範閑便收起了方才不情不願的苦瓜臉,霎時正經起來。
可這不是由于他突然想通了,而是這新娘雖然動作溫雅大氣,嬌媚靈巧,但她的鞋同範閑的大小幾乎一致,紅蓋頭下約是鳳冠頭戴,金釵滿支,身形竟然比範閑還高出不少。染了朱蔻的手指扯着紅綢,躲在廣袖下,只露出一點蒼白的指尖,範閑忍不住多瞧了好幾眼,心中肯定了一個事實:這個新娘是個男人!
未有人察覺新娘的異常,範閑只得硬着頭皮上。
範閑此回乃是入贅,楊家也夠随便的,不過只報了家門,未多糾結他的家世故裏,說是廣陵不拘小節,即使少了男方親戚,照樣要把婚禮辦個紅紅火火。
範閑牽着新娘走到楊家二老面前,突覺身邊人的熟悉,不過幾丈距離,手上的汗把紅綢都快浸濕了。
那新娘或許真是歡喜範閑的緊,這麽點路,同範閑的距離卻是越靠越近,等到了自家父母面前,還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太嬌媚俏皮,在如此鞭炮轟隆的場合下,竟然難辨雌雄,卻清晰得如一條毒蛇的尖牙刺破了範閑的鼓膜,那股熟悉感更加猛烈了。
範閑冷不丁倒吸一口氣,那邊的禮官已經仰頭扯着公鴨嗓開始喊了。
“一拜天地——”
範閑恍惚想起生前的那場婚禮,渾渾噩噩,迷迷糊糊,皇家婚宴,繁文缛節,結個婚把他累得不行。而這次他未備彩禮,連迎親都未曾經歷,便牽得了一位“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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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對着天地一拜,五指一陣揉捏,又是一扯那段紅綢,催促範閑鞠躬。範閑拜完,禮官便機械地來了第二句:“二拜高堂——”
範閑生前拜的“高堂”同他未有半點血緣,卻勝似父母。倒是林婉兒的母親,一生貪圖皇權榮華,一敗塗地。這回的高堂,範閑是第一次見,楊父楊母面相和善,平易近人,正因舍不得養了多年的獨女小聲哭泣着,受了這身材過于高挑的“女兒”一拜,并未半分異常。
拜過了天地再拜高堂,範閑心裏已經少了那層膈應,同新娘一齊對着楊家家主一拜,利索地轉過身面對新娘,等着第三拜。
那禮官又是一陣“曲項向天歌”的架勢:“夫妻對拜——”
這下反倒是新娘猶猶豫豫了,他局促地揪着衣袖,像是突然找不着了北,遲遲沒有動作。
範閑破天荒扯了扯紅綢提醒他,新娘恍然大悟,轉過身趕緊一拜,不想他身形過長,兩個人靠得太近,範閑一彎腰,二人腦袋狠狠撞在了一起。
滿堂大笑下,新娘害羞地縮回了手,他倒還好,頭上的發飾少說沒有二十件也有十件,一點都不疼。倒是苦了範閑,被他頭上金的銀的玉的狠狠一砸,疼得腦殼發暈。
楊大俠笑作說客:“範公子不要笑話,小女這是高興壞了,心急的。”
範閑心想這大俠行俠仗義了一輩子,怕都是靠了對瞎的眼睛行走江湖,連女兒被掉包了都不知道,實在糊塗。
三拜結束,禮便成了一半,只差送入洞房了。媒婆笑盈盈地把新娘攙去了洞房,留新姑爺在此被好好“鬧鬧”。
這婚禮雖然霸道又無厘頭,可楊家是真心疼這獨女,連鬧洞房都愛屋及烏,不過是拉着範閑被賓客們好好灌酒捉弄了一番便放過了。
範閑號稱千杯不倒,生前以“詩仙”之號成名那晚,便是酒後詩興大發,水到渠成。今日這番勸酒,也不過信手拈來。
等範閑進了洞房,雖是滿身酒氣,不過臉色微紅,雙目卻炯炯有神,大腦也精神萬分。
若說外頭的裝扮是浮誇豔麗,屋內的擺設倒是精致典雅。床上灑滿了紅棗堅果,寓意早生貴子。少了大紅大紫,只留幾段紅絲布挂在床檐,連屋內花瓶的花都忘了換——一個細長白淨的青花瓷瓶內竟然插了三朵白菊。三成單,寓意孤獨,白菊寄語哀悼,在這喜慶的楊家大宅裏很是突兀。
楊姑娘的閨房很素雅,牆上挂了幾把劍彰顯身份,最紮眼的還得數角落擺設誇張的書架,可謂文山書海,擁書南牆。書架上的書擺得并不整齊,一摞摞随意放着,應是經常翻看的原因,好多書頁起了折角,倒是有些武家獨女不拘小節的性格特色。
質樸的家具構成了這個樸實的房間,最華麗的,當屬坐在鴛鴦被上的新娘了。
新娘仍是方才的打扮,鳳冠霞帔,身上點綴的明珠寶石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雙腳微微踮起倚在床邊,雙手縮在衣袖間一動不動,整個人被這層紅豔豔的衣裝包裹住,竟是一寸肌膚也未外漏。
進洞房前,喜婆塞給他一根秤杆,用紅紙緊緊包裹着好圖吉利。
範閑的法寶盡被丫鬟收走,卻不見絲毫膽怯。他神光護體,即使不能捉住這個妖孽也能自保,不必忌憚。
範閑握着這根秤杆,冷靜地向自己剛過門的新娘走去,仿佛手上拿的不是什麽挑紅蓋頭的喜秤,而是一把奪命的小刀。立定深呼吸,他左手擺好姿勢,打算若真是什麽罪大惡極的妖怪,便立即讓他死在自己手上。
範閑擡手挑起新娘的蓋頭,只不過瞥了一眼,正要發動神光的左手忽然靜止了。
紅蓋頭只被挑起了一半,底下藏着的臉卻耀眼得天上人間,美不勝收。
範閑從未見過李承澤如此,淡妝如煙,明眸皓齒,濃密的烏發盤起,留着一縷活潑的劉海增添羞澀,鳳釵頭戴,輕巧的金錘子輕輕搖擺,垂在臉龐,與他的臉恰好般配,毫不女氣,卻削弱了一點剛勁,添了一份柔和。
他的兩頰定是上了胭脂,泛着粉紅,給他蒼白臉修飾上人類才有的溫度,又在額頭點了些許粉黛,眉間一朵嬌豔的鳳仙花,雙眸鳳眼含情,薄唇輕抿,上頭塗了朱赤色口脂,微笑地看着範閑。
範閑呆滞了一會,想着反正酒意已經上臉,裝壯着膽索性将那紅蓋頭全部掀開,盯着這張無與倫比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範閑心中只記得兩場婚慶,一次是自己的,一次是李承澤的,兩回都是百感交集。如今二者的男主人公衆目睽睽行了三拜九叩之禮,他不知怎的,心裏湧起一陣詭異的雀喜和一種突破常理的刺激,甚是欣慰。
他不說話,那頭李承澤便先說了,可惜,這個李承澤開口便是一句“安之”,一盆冷水澆得範閑心裏拔涼。
生前二人關系破裂後,李承澤也曾叫過他幾次安之,可惜那時雙方皆已撕破臉皮,勢要整個你死我活,幾句“安之”,也不過是李承澤在旁人面前賣弄情感的九曲回轉大法,看似真,實則虛,若是要追溯,只會讓範閑圖感傷痛。
只是這個身着喜服的李承澤笑容熠熠,自在地探過身在範閑面前搖搖手:“怎麽,看傻了?”
範閑很快醒悟過來:面前的這個不是李承澤,定是他們找了很久的喜魄。
他抓住對方的手:“你趕緊跟我走。”
範閑臉色嚴肅,神色緊張,仿佛屁股後面有只豹子追着他跑似的,喜魄不悅地拍了拍他胸口的紅色禮花:“這怎麽行,還沒喝合卺酒呢。”
“……”
沒想到李承澤的喜魄一語驚魂,下一句話更是讓範閑瀕臨奔潰了。
“我是楊家的女兒,我能走到哪裏去?你不是入贅了嗎,為何也要走?”
範閑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面前的人害羞地朝他眨眼一笑,倒是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墊着腳慢悠悠站起來,大方地一揮手,把姑娘家的靈動模仿的惟妙惟肖:“小範大人別驚訝,進了我們楊家門,我定會讓父親大人好好待你,将來財運亨通,揚名四海不在話下。”
他頂着那麽重的衣服和頭飾,走起來不方便,只得抱着自己的腰,模仿宮中見過的各位娘娘才人們小腳邁步,反倒走出了個小碎花步,要不是範閑現在大腦一片混亂無暇欣賞,配着臉上喜慶的妝容仔細端詳一番,還是蠻俏皮可愛的。
裙子太長,李承澤的喜魄差點被絆倒,不過就是從床上走到桌子邊,“哎呀哎呀”喊了好幾聲,方才拜天地的時候走得一板一眼的,倒也不見得穿了這衣服就不會走路。
範閑只得認命地幫他去提裙擺,又換來他一聲清脆的笑聲:“小範大人好生讨厭,擔心就直說,幹嘛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範閑突然覺得,這幾日李承澤指揮自己跑了東街跑西街,天馬行空地要買東西看新鮮,根本不算什麽小陋習,這眼前的喜魄才是真正的惡劣頑皮,讓他頭疼。
果然那喜魄落了座,又擺出一臉黯然銷魂的模樣,單手撐着下巴看着桌上的白菊:“都說洞房花燭夜,小範大人這是要把我晾在這裏吶,枉費我今天還精心裝扮,原來小範大人一點也不喜歡我。”
他看看範閑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又拿起瓶子裏的白菊:“你說,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呢?應該是不喜歡吧,他第一眼見我,就是不喜歡我,後來還要殺我,肯定是頂頂厭惡我。”說着說着,還真嗚咽了兩聲,巴不得現在就表演當場落淚。
範閑為自己狡辯:“這話聽着耳熟,但真不是這樣……”
“那是哪樣?”他丢下那朵白菊,一下子被範閑帶走了思緒。
七魄都是李承澤的情緒,雖然帶了些許李承澤的記憶和神志,但大多頭腦簡單,只照心情行事,直來直去。範閑見他果然好騙,又道:“你先告訴我,你怎麽成了楊家的女兒,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那你先同我喝了這合卺酒。”他也同範閑談條件。
面帶花妝的喜魄端起桌上的酒杯替二人滿上,緊接道:“喝了就不許耍賴。”
範閑趕緊上前同他肘挽肘,凝視着對方好看的臉,一口幹了。
這酒也同這屋子的主人,清雅恬淡,但這是範閑記憶中入口的第二杯合卺酒,比他的第一杯濃烈了不知多少倍,像李承澤這個人,讓範閑的胸腹一下焦灼難耐,心煩意亂。
見範閑喝了酒,喜魄也是喜笑顏開将酒落了肚。
他沒什麽大心機,遵守了同範閑的約定,朗聲道:“我附身在了楊姑娘身上,自然是他們楊家的女兒,賴不掉。”
“……”難怪算命的說楊家獨女命犯孤星,你這是人家孩子一出生就附在她身上了吧!這楊家到底是倒了什麽大黴被你選上了?
“好了,我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輪到你了,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
見範閑猶豫,喜魄瞬間變臉,癟着個嘴便要哭喊出來,範閑生怕他引來旁人,趕緊捂住他的嘴:“我喜歡的,我喜歡你!”
說出了這話,範閑卻突覺一身輕松,那股詭異的違和感消失殆盡,仿佛對他而言喜歡李承澤是個天然的真命題,不必遮掩。
對方果然笑容重現,提着範閑的衣領就拎着他往床邊走:“既然我們兩情相悅,還不趕緊把這個洞房坐實了。”
他說着就要脫自己的衣服,範閑方才被自己脫口而出的真情表白吓懵了,愣是被他連人帶鞋扔在了床上。
李承澤的喜魄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扯開自己的腰封就往範閑身上撲,範閑擡着他的肩膀想推開對方,他又一歪頭,頭上的發飾紛紛掉下來往範閑的臉上砸。
範閑被幾串金銀珠寶閃的兩眼一白,才晃過神來,就見這個喜魄扯着嗓子一扯自己的衣領,範閑無意間一撇,差點叫得比對方還大聲。
只見喜魄修長雪白的脖子上挂了一根後頸打結的紅繩,線頭之下便是清晰可見的鎖骨,肌膚透着一片蒼涼,再往下,紅豔豔的布料用粗線秀了兩只停在梅花枝頭的喜鵲,遮住了他胸膛的風光。
範閑臉漲得通紅,上下排牙齒不受控制地打架。李承澤的這個喜魄,真是不可小瞧,穿了姑娘的喜服還不算,連裏頭的肚][;.';兜都沒放過。
範閑一扭頭趕緊把臉埋在喜慶的大紅被子裏:“殿、殿、殿下,饒了小臣吧,若是被別人知道了,臣真是怕第二天自己命就沒了。”
那喜魄仍然拉着範閑的喜服鬧他:“你就看看嘛,看看我嘛,又不會長針眼。”
範閑扪心自問,吞了吞唾沫,想着若是李承澤真穿成這樣,怕是太陽能打西邊出來。
可這實在機會難得,範閑順從了心裏頭那點小九九,微微擡頭,欲拒還羞地單手遮眼,眼神卻從指縫間往李承澤身上瞥。
實話實說,鬧騰了一番後那廂喜魄頭發淩亂,嘴上的紅脂也化開了,可就這衣衫不整的樣子配上裏頭那件莫名其妙的紅肚']/.兜,喜感中多份被屈辱了的委屈,只要不說話,定是能讓衆生癫狂。于是乎,範閑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子加速跳動,快失控了。
他的嘴唇塗那麽紅,根本不像個鬼,像極了坐于轎中的美嬌娘,等的人或是好人,或是壞人,反正不是他範閑。
但範閑狂妄,明知沒那麽容易,也硬是想帶走他。
見範閑這般小心緊張的柳下惠行徑,喜魄開懷大笑:“逗你玩兒的啦,我才不喜歡你,我又不是愛魄,我不愛人,也不要別人愛我。瞧把小範大人緊張的,真好玩。”
範閑一擡眉,順着他的話說下去:“那附身這種事情,也不知哪裏好玩了。不如趕緊跟我走,我帶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誰知這喜魄嘴巴一撅,還不樂意了:“不要,我要保護她。”
範閑心道就你這樣子還保護人呢?沒把楊家鬧得雞飛狗跳算是天地良心了。
這話題似是觸及到了喜魄最不高興的地方,他從範閑身上爬下來,悶悶不樂道:“不和你走,我不走。”
範閑瞧着他的唇,思緒不由回到李承澤被怒魄奪了身體的那天,那次他被自己的怒魄吻得神志不清,被對方搶了時機用了替身術而大鬧京都。範閑心中一橫,拉過喜魄,對着他紅豔的嘴唇就來了一口。
他們都喝了酒,範閑更甚,早就不知道喝了多少,親吻中滿是酒氣,清香醇厚的氣息在二者唇齒間交融,範閑上瘾地用力吮吸他,沒想到這個喜魄像是吃糖果似的反客為主。
可能李承澤的嘴天生就會接吻,喜魄明明神志還沒上身,身體已經學會跟着範閑的節奏調整呼吸,甚至連手腳都纏了上來,抱着範閑的腦袋巴不得把嘴上紅色的口脂全部粘到範閑臉上去。
突然聽到咚的一聲,範閑大夢初醒,抱起對方的身體一看,原來這喜魄真的被他吻到勾了魂,不再纏着人家姑娘了。真正的楊姑娘拖離了喜魄的附身,竟然也穿着一套紅豔豔的喜服倒在床上,趴着一動不動。
李承澤的喜魄嘴上像是抹了層辣椒面兒,抱着範閑的脖子迷迷糊糊看着床上的年輕姑娘,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輕輕叫了一聲:“別把母妃摔疼了。”
範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将姑娘翻了個面兒,瞧着她的正臉,只見對方素面朝天,安靜地睡着。因習武常年在外,楊姑娘的膚色是健康的蜜色,臉上帶這那個年紀女孩的水潤和靈氣,身上一股書卷恬雅氣質,正是百姓眼裏的那個麗人。
雖然她的氣質和樣貌有了很大的變化,但範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這就是年輕版的淑貴妃啊!
他馬不停蹄抱着李承澤的喜魄滾下了床。
白天範閑還在嫌棄這楊姑娘極醜無比,而現在,這位楊姑娘不知是幾世前的兒子,正衣襟大開地眨眼瞧着自己,內搭一件極可能從自家母妃櫃子裏拿的肚'][;.=兜,穿着和自己配套的喜服,飄飄然不明所以。
範閑一時惶恐,按着喜魄的臉,拿喜服趕緊幫他擦幹淨嘴上的口脂,兩腿一跪向淑貴妃大聲認錯:“臣該死,臣該死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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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感情這章我全程沒出場是不是???
我:沒呢殿下,您全程在泥您自己呢……
喜魄:沒被我笑到算我輸!
範閑:反正我做什麽都是錯的,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