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
計劃,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裏而已。她不明白父王為什麽要這樣,更是不理解紅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一直以來她都那樣信任她,她明明知道她那樣愛李毅,可是她沒有辦法去責怪紅莺,她舍不得怪她,只是覺得難過,整顆心髒像是要死掉的難過。
老夫人氣節,瞪着顧傾雪,半天說不出來話。所有人都知道,顧傾雪休不得,她是大胤的公主,一旦休了她,那就是公然與大胤為敵,到時定然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最終她憋着滿腔怒意,道:“那麽,你打算怎樣處置紅莺?”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顧傾雪竟然這樣回答了老夫人的話。
“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在場的人都給我封緊了嘴巴,如若讓我聽到一星半點關于紅莺的閑言碎語,我定不會輕易饒過他!”
而讓大家更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顧傾雪轉身離開的時候,李毅突然健步向前,從背後一下擁住了顧傾雪,只喃喃喚她“雪兒,雪兒……”聲音輕緩,帶着細密綿長的傷痛,與無法挽回的悲哀。
☆、06 紅莺之死
“你愛李毅嗎?”
是夜,安靜的能聽到傍晚蟲鳴的聲音,顧傾雪坐在燃燃燒着的燭光下,紅莺低垂着腦袋跪在燭光外。
“如若不愛,你将自己的身子給了他,往後你又該如何?”顧傾雪望着明明滅滅的燭火,眼淚就這樣從她的眼睛裏淌了下來,“我不管你和父王有什麽計劃,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傷害李毅,他是我喜歡的人,你應該知道。”
“……”
“從小到大,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希望你開心……但是,誰都可以,除了李毅,你想嫁給誰都可以……”
八月初二,紅莺身感不适,顧傾雪差人請了大夫來瞧,竟是診斷出她已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這樁事鬧得全府沸沸揚揚的,底下人都猜測這回紅莺定然是要嫁給将軍做妾了,這種時候,也由不得顧傾雪不同意了。然而老夫人這次卻一反常态的沒有表态,就連顧傾雪和李毅也沒有任何表示。
沒有人知道,一得知這一消息,顧傾雪當夜便帶着軟劍闖進了李毅的書房,她眉眼如臘月凍雪,劍鋒淩厲寒冷,向着李毅破空而來,刺得決絕,不留一絲一毫的餘地,饒是李毅反應夠快,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胳膊上還是挂了彩。
她冷眼望着李毅。
“從沒有哪一刻,我會像今天這樣恨極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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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毅皺緊眉:“顧傾雪,你這是作何!”
“娶紅莺,休了我。”
“我不會娶她。”李毅的聲音裏隐隐夾雜着怒意。
“必須娶!”
“我不會娶。”他望着她,眼裏的怒意燒得更盛。“我已經有喜歡的人,若是我娶了紅莺,她會不開心。”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緩緩收回軟劍,嗓音冷若冰霜,“紅莺懷了你的孩子。”
“什麽!?”
“紅莺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這樣為你喜歡的人着想的心思,最好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他的身子狠狠一震,踉跄着後退了幾步。顧傾雪望着他的反應,突然彎起嘴角,輕輕的笑了。
“李毅,我以前那樣喜歡你。”
說完這句話,顧傾雪轉過身,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眼淚就這樣不停的從她的眼眶中掉落,模糊了視線。
“休了我,我不會讓父王起兵攻打黎國。”
第二日,顧傾雪便修書一封給遠在大胤的顧景侯,信已寄去半月有餘,卻遲遲沒有收到顧景侯的回信,顧傾雪心中焦急,正欲親身趕往大胤,卻在這時,突然鬧出紅莺滑胎的事情,緣由是冬日裏大家都興起了踢毽子這樣的活動,而明知紅莺懷有身孕的老夫人,讓她也參與了這項活動,在踢的過程中,紅莺不甚踩到腳下的石子,一個跟頭跌過去,孩子就這樣沒了。
顧傾雪去找老夫人要個說法時,老夫人卻對她說:“我黎國與大胤歷來不和,你們大胤對我黎國更是虎視眈眈,雖說早晚有一日會找個由頭掀起腥風血雨的大戰,但是這個理由絕不能是因為紅莺,不能是因為紅莺,而把我的兒子推上了風口浪尖。”
老夫人的意思如今說的很是明白,大胤與黎明面上相處的很融洽,其實內裏鬥得比誰都厲害,這次,顧景侯将顧傾雪嫁來黎國,本就不是本着兩國和平相處,他就是想借顧傾雪鬧出些事情來,好讓他有理由發兵攻打黎國。
而如今顧傾雪卻嫁進了李府,并且還鬧出了這一連串的幺蛾子事情,紅莺更是懷了李毅的孩子,這樁事被顧景侯曉得,不定會怎樣的震怒,定然會認為李毅沒有好好待她的女兒,讓她傷心了,愛女心切的顧景侯哪能善罷甘休,到時一怒之下舉兵攻打黎國,李毅勢必會成為這場戰争的罪魁禍首,到時受到的四面八方的責難更是多,老夫人又怎能忍受一代名将世家遭此惡言碎語。說到底也就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和這個家族的名譽着想,所以,紅莺,娶不得,她肚裏的孩子更是留不得。
“我曉得,你從沒打算讓紅莺進你們李家的門。”
“是,我從沒有這樣的打算。紅莺只是個不會說話的奴才,她如何有資格能進我李家的門。”
顧傾雪聽完後,怒意頓起,抽出随身攜帶的軟劍,向着老夫人刺去,卻又在近了她身的同時,劍鋒偏了方向,一劍擊碎了她身旁的檀木桌子。老夫人以及身邊的侍女皆被吓得失去了心魂,只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半晌言語不得。
“就算你弄死了紅莺的孩子,你的兒子也必須娶她!”
這件事情過後三天不到,紅莺突然服毒自盡,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因為李毅不願娶她,又失去了孩子,自己無望進入李府,故而才做出了這種極端的行為。
紅莺的死讓顧傾雪受了很大的打擊,抱着紅莺的屍體,哭的滿臉是淚,不讓任何人近身一步,甚至幾天幾夜不吃不喝,身體極是虛弱,最終昏倒在紅莺的屍體旁。
在她昏迷的那段期間,她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蓮香味,若有若無,就在她的身邊,揮之不去,隐約有聲音傳來,喚着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輕緩,又似透着一股濃郁的悲傷。她以為是李毅,可是睜開眼睛的時候,誰都沒有,身邊有的依舊是紅莺冰涼的屍體。
她望着紅莺毫無生氣的臉,輕輕的笑,“傻紅莺,我什麽都知道了,你為什麽要這樣犧牲自己呢?你不想我喜歡李毅,那我就不喜歡他了,往後再也不喜歡他了……”
☆、07 國破
八月二十五,顧景侯以紅莺之事為由,怒聲斥責黎國的将軍狂妄自大,随意踐踏一方大國的尊嚴,拿國婚當做兒戲,讓他唯一的帝姬遭受這等屈辱,如此他又怎能坐視不理,當即布兵買馬發兵攻打黎國。
八月三十,大胤以三千精兵逼退黎軍,黎軍狼狽不堪,損失慘重,邊關告急,黎莊公聞此,大怒,招了鎮遠将軍李毅前去戰場支援,李毅領旨欣然領命,預計兩日後奔赴戰場。
這日的掌燈時分,顧傾雪穿上鮮紅的嫁衣,一如她初初嫁來黎國時的模樣。當李毅從軍中回來時,瞧見的便是一身紅衣的顧傾雪等在他的屋子裏,擡頭望見是他時,笑容莞爾。
李毅皺眉望她。
“你在這裏做什麽?”
“夫君明日就要奔赴戰場,攻打我的國家,我等在這裏時就在想,我是要求你不要去,還是,将你殺了。”她說出這句話時,語氣清泠泠的,笑容卻如院裏的紅蓮,盛放得妖嬈。
“你就這樣恨我。”他的聲音有些低,眸光深邃,情緒讓人揣摩不透。
“也許是吧。”她說的有些漫不經心,轉身來到檀木桌旁,用白底藍釉的酒壺斟了兩杯酒,輕輕笑道:“夫君過兩日就要走了,我一個人想了很久,恍然發現我嫁給你的這兩年,從沒有和你好好說過話,就連洞房那日的合衾酒我們也沒有喝過呢!”她伸出細長白皙的雙手執起桌上的兩杯酒,臉上豔麗的妝容越發的動容好看。“也許這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一起喝酒。”
“你希望我戰死。”李毅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冷。
聽了他的話,顧傾雪忽然咯咯的笑開了,笑了一陣,她舉起手中的酒杯仰頭喝盡。“你是我的夫君,如果你死了,我不就變成寡婦了,所以,我怎麽可能希望你死?”她手一松,另一只酒杯劃過她纖長的指尖掉落,然後摔在地上跌得粉碎。“可是,如果你活着,而讓我的家被毀了,那麽,你還是死了的好。”
她望着他,嘴角露出的笑容依舊明豔好看。就是在這樣明豔好看的笑容下,她突然嘔出一口血來,血很多,落到她血紅的嫁衣上,也濺上了他月白的戰袍上,他來不及反應,她已帶着明豔好看的笑容倒在了他的懷中,大紅的嫁衣如紅蓮在他的眼中盛放的妖嬈。
顧傾雪就是在這一夜服毒自殺,荼蘼可以确定,那一夜的顧傾雪确然是死了,只是後來,她被人以紅蓮為骨,将沒有散去的靈魂放進了紅蓮裏,并賦予了她永世存活的詛咒。
當她以紅蓮為體被複活的時候,李毅的軍隊已經向着大胤的王都攻進。她一瞬間的茫然之後,不顧一切的趕赴戰場。從紅莺死後留下的書信裏,顧傾雪曉得父王想李毅死,黎莊公更是容不得民心權利勝過他的李毅,從顧傾雪出生到嫁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父王從不愛她,她一直以來都是他謀權篡位稱霸天下的棋子。而在黎莊公的眼裏,她顧傾雪更是一個除去李毅最好的棋子。
此次胤都之戰,倘若李毅僥幸活着回來,黎莊公必然會尋個罪責讓他背負,例如通敵叛國,謀權篡位會掉腦袋的大罪。倘若他不幸死在了這場戰役中,黎莊公還可能會假惺惺的給他立個墓碑,然後舉國追悼這位戰死的英雄。橫豎都是死,顧傾雪知道,李毅定然會選擇戰死。
紅莺正是知曉這件事,所以才同顧景侯串通一氣,為的只是想讓顧傾雪對李毅絕了念想,可是顧傾雪對李毅的念想太深,太執着,紅莺曉得斷不成顧傾雪的念想,于是毅然結束了自己的性命,望顧傾雪能夠本着愧疚之心斷了對李毅的心思。顧傾雪對李毅的心思太深,太執着,以至于最後對他斷了心思的方式太過決絕。
大胤國滅國的那日,顧傾雪正站在一處高峰之上,遙望漫天大火燃盡整座王都。這樣一個偉大勝利,她卻聽不到一絲歡呼,就連城樓上高高揚起的黎國旗幟,也仿似呈現出一片黯然慘淡的顏色。
這一場國破,她沒有絲毫的悲哀仇恨;這一場黎國大勝,她也感覺不到他們的激動雀躍。
一切只是黯淡蕭索,悲哀沉重。
顧傾雪站在峰頂,天邊呼嘯而來的風潮将她鮮紅的衣裙托起,三千青絲随風招揚舞動。
她只是淡然的看着這一切。心,是空的。
顧傾就是在這座高峰上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大胤的子民;她不知道她從哪裏來;她不知道她叫什麽;她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固執的守在這裏,一年又一年……
☆、08 異玑異曲
荼蘼和渺煙說完這段記憶時,渺煙突然哭了,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河流,怎麽止也止不住。
“那些,其實,都不是我的真心話,我不想你死,但是我曉得你要死,所以我選擇陪你死,可是,最後你還是留下了我一個人……”
渺煙喃喃。她是把自己當成了兩百年前的顧傾雪,那時候的她什麽也沒有,只有紅莺和李毅,現在的她連紅莺和李毅也沒有了,她不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是為了什麽?
她哭得更是傷心,哽咽不成語。伸手想要去觸碰那些紅蓮,卻哪料紅蓮在她的指尖輕觸下盡數成灰,然後被天邊吹來的風裹走,不留一絲一毫痕跡。
荼蘼認為這些紅蓮也許就是渺煙在兩百年前的記憶,如今記憶被她尋到,或許是已經重新植回到渺煙的大腦裏,所以這些紅蓮失去了記憶的灌溉,自然是要灰飛煙滅的。荼蘼望着渺煙越發清明悲傷的雙眼,曉得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她輕嘆一口氣,不再打擾她,因陌莫吵着想去街上看看,于是便帶着陌莫去逛了集市。而渺煙的記憶又再次斷了,她想,也許去了兩百年前的大胤國,她就能知曉她為何會流落到夏安國,到時離忘川也不會太遠。
黎國雖只是一方諸侯國,但是繁榮程度也不輸于京都。
在街上買了包子和糕點給陌莫吃,結果他真的像個孩子一樣,吃得滿臉碎屑,荼蘼不禁搖頭懷疑,他究竟是活了幾個世紀的劍靈,還是活了幾個年頭的孩子。荼蘼扶住陌莫的雙肩,蹲下身,無奈的刮刮他的小鼻子,擡手抹去他臉上的糕點碎屑,笑着道:“跟個小孩子似的,虧你活了那麽長時間。”
“誰讓我是阿蘼的兒子呢!”他仰頭朝她笑。
荼蘼皺眉,“陌莫,你為什麽要叫我娘親呢?你的娘親,你還記得嗎?”
“我沒見過她,我不知道娘親長什麽模樣。”他嘟着小嘴巴,認真的思考了會,繼續道:“娘親一定長得和阿蘼一樣好看。阿蘼身上有娘親的味道,陌莫最喜歡阿蘼身上的香味了!”
荼蘼抿嘴一笑,擡手揉了揉陌莫的頭,道:“往後我就當你的娘親吧,直到你找到你的親娘。”
陌莫頭點的如蒜搗,拉住荼蘼的手,然後伸手指指她的身後。
“娘親,我想要那個,那個是什麽?”
荼蘼回頭。“哦,是糖人呢!陌莫想吃嗎?”
“能吃嗎?”陌莫好孩子的問道。
荼蘼朝他笑笑,起身去買了兩串糖人,彎下身正要遞給陌莫,突然一股氣流沖來,沖掉了荼蘼手中的糖人,也将她的手腕上割裂了一道口子,一顆顆血珠子就這樣從傷口裏滲了出來。
“娘親!”陌莫驚呼,緊忙上前去查看荼蘼的傷口。
荼蘼捂住傷口。“沒什麽關系,只是裂了一道口子而已。”
“異玑,你有沒有聞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說話的是一個留着白胡須的老者。
另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在空氣中四處嗅了嗅,最後越嗅越靠近荼蘼,荼蘼拉着陌莫後退了幾步,站定,仔細的打量起面前兩個類似人類的老者。打量了一會兒,她突然發現,這兩個人就是十年前她和莫靈兒遇到的兩只綿羊,阡隐的手下。
“異曲,這味道——”
“神尊!”兩人一起道。而後不可置信的齊齊望向荼蘼。
“什麽神尊,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但是你們這兩只臭綿羊傷了我娘親,你們快點和我娘親賠不是。”陌莫嘟着嘴瞪向他們。
異玑異曲似乎并沒有在意陌莫說的話,依舊如十年前一樣,旁若無人的争論起來。
“不可能是神尊。”異玑激烈反駁。“只是氣味相似罷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快點走,不然陌钰就要追過來了,我們放出窮奇去殘害人類,陌钰不把我們弄死,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窮奇!?”荼蘼上前一步,攔住他們的去路。“你們為何要放出窮奇,禍害人間!”
“那又怎麽樣,魔尊已經回來了,到時稱霸六族是遲早的事,放出窮奇只是給仙族的警告罷了。”
“異玑,和她廢話那麽多幹什麽,快走。”
“你們這般殘害無辜,今日陌钰不收了你們,我也會替天行道!”
話完,荼蘼幻出白绫,如蛇般向着異玑異曲游走而去,就要捆住他們時,他們突然一個閃身,放出業火燒毀了白绫,荼蘼眸光一凝,用着凍結之術将漫過來的火苗凍住,就在這間歇,異玑擡手狠力一劈,白光如利劍朝着荼蘼極速行去,饒是陌莫反應夠快,用着劍靈之力擋住這道白光,荼蘼頭頂的兜帽還是被劈作兩半。
“哈哈,我說怎麽總是戴着個帽子,原是長着這幅醜模樣。”
“我娘親才不醜!等我娘親臉好了,你們就會看到她長得有多好看。”陌莫憤憤的瞪向異玑異曲。
“醜姑娘是你娘親呢。小東西,這樣醜的姑娘你也好意思喊她娘親——”
“等一下,異曲,她似乎是莫荼蘼。”異玑叫住異曲,盯着荼蘼好半晌,最後道:“我們動不得她,她是魔尊的人,趕緊走,別招惹麻煩!”
“莫荼蘼?”異曲停住笑,打量了荼蘼一會兒,道:“她怎麽弄成這幅模樣?”惑了一下,他又自語道:“我曉得了,定然是蓇蓉弄得,魔尊這樣重視莫荼蘼,而蓇蓉對魔尊的心思我們全魔宮上下誰不知曉,她一定是妒了她——”
“我的臉如何了,與你們又有何幹!”
荼蘼一時有些火大,私人情緒暫時占了上風,她一惱之下,将凍成冰塊的白绫朝着異玑異曲丢去,一時白绫散落成錐,無數冰錐迅速向着異玑異曲紮去。一時間,集市上一片混亂,衆人亂作一團,異玑緊忙用業火消融冰錐,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被溶解成冰球的冰錐擊中,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最後異曲幹脆就躺在地上不起來,邊捂着被打疼的地方,邊弱弱的叫喚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供你這樣大,你就這樣對待你爺爺我嗎?你爹娘死的早,我一個人拉扯你這麽大,我容易嗎我!”說着說着,異曲竟是硬生生的擠出兩滴眼淚來。“你長得不好看,可是我還是為你千辛萬苦找來好婆家,然後生出這麽好的孫子,你到頭來就是這樣對待我嗎?我是白疼你這麽多年了!”
☆、09 我娶你
異曲一個人說了這樣長一段話,荼蘼着實沒聽明白他想表達什麽,只能和陌莫睜大雙眼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異玑也是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忘了叫疼,只是盡力将自己同異曲挪開點距離,心裏叨念着:我不認識他,我真的不認識他。哪曉得異曲突然一把摟過異玑,哭得不能自己。
“你說,我都這麽老了,老伴又死得早,我一個人多麽孤單、寂寞、冷,你就忍心看着我一個人孤老到死嗎?”前一段話異玑沒明白他在說什麽,後一段他又續說時,他不經一陣惡寒。“我和他是真心喜歡的,你總說我們有悖倫理,說我丢了你們的臉,可是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就算他是男的又能怎麽樣,這是一個開明的時代,我相信大家都會理解我的。你這個不孝的孫女,自己過得幸福了,就不想爺爺幸福嗎?我真的深感心痛焉!”
這番話一說完,衆人恍悟,大街上一通寂靜後,突然有人帶頭狠狠斥責了荼蘼一頓,這不,一人開了先例,後面就接二連三的開始訓斥起她。然後,異玑和異曲在這番義正言辭的斥責聲中,腳底抹油,溜了,只是可憐了荼蘼和陌莫即将要被口水淹沒。
荼蘼以為他們只會罵一通,之後,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也就散了,哪曉得,他們似乎罵得并不過瘾,還真将她當作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白菜蘿蔔雞蛋紛紛上了荼蘼的身,可憐了陌莫離得她近,也濺得他一身都是蛋清。
“喂,你們這些人類,那兩個人都是——”他頓了一下,大抵是不好形容異玑和異曲的身份,歪着腦袋想了半天,道:“——壞人,他們都是壞人,我和娘親都不認識他們,我娘親是好人,你們這些人類,不可以欺負我娘親!”
“什麽好人!就算你們和他們不熟,但是,當衆欺負兩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你都不覺得有羞恥心嗎!?”
“才不是這樣——”
陌莫的話未完,又一個雞蛋上來,直接砸到了荼蘼的臉上,然後掉到了陌莫的頭上。荼蘼見狀,立馬摟過陌莫,将他按進自己的懷裏,以免一個不小心,這些食物就會波及到陌莫。
“讓他們砸吧,我們不會在黎國久留,不要惹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話音未落,她突然被人一把擁入懷中,入目所及,只是擁住她的人的胸前一片月白的衣衫,以及他身上冰涼透骨卻讓她無數次感到安心的氣息。
“陌钰大人……”她輕輕喊出聲。他讓她傷心了,但是她還是那樣想要見到他。
“阿蘼,別怕。我在這裏。”
所有的人被這樣的場景吓得均是一愣,更是驚豔于眼前穿着白色衣裳的男人,以至于先前手上還在進行的動作都不自禁的停住了。
荼蘼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從來不曉得陌钰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也會說出這樣溫情的話。她有些高興,又有些難過。在這樣複雜的情緒裏,她最終是濕了眼眶。
“你來這裏做什麽?”
“回來後,沒找到你。”他更緊的将她擁進懷裏。“阿蘼,跟我回靈山。”
“我不回去。”
她猛地推開他,極是迅速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大抵是忘記了腿上還趴着的小人,可憐了陌莫本就被這一陣擁抱擠得透不過氣來,如今又被荼蘼這一陣猛退,鬧得暈頭轉向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在地上,虧了荼蘼和陌钰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不然他定會摔個狗啃泥。
“陌莫,怎麽樣?沒摔着吧?”荼蘼緊忙拉過陌莫開始上下檢查起來。
“娘親,我頭暈……”他捂住腦袋,睜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荼蘼,見荼蘼露出擔憂的眼神,他又續道:“娘親,抱抱陌莫就好……”
荼蘼愣了一下,訝道:
“你吃得這樣多,我怎麽可能抱得動你。”沒理會他委屈的表情,荼蘼又道:“趕緊跟我回家去,無緣無故弄成這幅模樣,你爹爹該要着急了。”
說着,站起身就要急急地拉陌莫走,結果還沒邁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
“阿蘼——”
她迅速轉過身,“啊,陌钰大人,你怎麽在這!?”這句話問完,沒等他說話,荼蘼又道:“陌钰大人,你說凡人是不是都特別有錢?”
陌钰:“……”
荼蘼指指自己的頭:“你看,這些蔬菜雞蛋甚為新鮮,你說他們不是有錢,怎麽會這樣鋪張浪費?”
陌钰沒有說話,只是很認真的望着她,擡手将她頭發上的菜葉拿掉,理順了她的頭發後,又用着冰涼的指腹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蛋花,荼蘼下意識的撇過臉。就在她撇過臉的瞬間,她沒有看見他在望見她臉上駭人的傷疤時,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疼惜。
“我很想回靈山,可是我不想再和陌钰大人待在一起。”
陌钰撫在她臉上的手微微一顫,卻不動聲色的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對陌钰大人産生了不一樣的感情,我喜歡陌钰大人,想要嫁給陌钰大人,可是,在凡間的這幾個月,讓我發現,陌钰大人心裏其實一直都有着一個人,陌钰大人很喜歡渺煙——”
荼蘼突然驚訝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離她極近的男子,她以為她在做夢,可是嘴唇上冰涼柔軟的觸感,真真切切的提醒着她,陌钰大人此刻正在很溫柔很珍惜地親吻着她。
一吻盡,他緩緩離開她的唇,望着還猶如身處在夢境中的她,輕嘆口氣,将她輕柔地帶入懷中。
“跟我回靈山,我娶你。”
“……”
“不要去尋神族,不管你今後會是什麽樣,我都不會在乎。跟我回靈山,我們在靈山生活再也不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