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事盡,(2)
給她個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她也沒有辦法練出一朵花來。并且,他已經在她的身上浪費了将近兩年的時光。
第二天天氣大好,鳥語花香的,音蛙将她從暖烘烘的被窩裏叫醒,在她的前面一跳一跳的,将她領到了後山的冰泉之處。還未到達冰泉,寒意便肆意彌散,荼蘼趕忙抱住自己,冷得直哆嗦。
“這……這裏是什麽地方?”荼蘼的上下牙也在打着顫。
“冰泉。”
一聽這名字,荼蘼的身體越發的抖得厲害了。
“冰泉?”
說話間他們已然來到了冰泉。雖然這裏是極陰寒的地方,但是冰泉的泉水絲毫不像是要凍結的樣子,反而嘩嘩流淌着,比之瀑布有着過之而無不及的氣勢。
“只要你能在這個冰泉裏呆上十年,你就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裏修得法術,并且效果極好。”
“開什麽玩笑!”荼蘼一聽這話,吓得跳了起來,“僅僅呆上一刻鐘就會要了我的小命的!你要我呆上十年?!”
音蛙斜了她一眼,涼涼的丢過一句:“你現在已經能夠長時間不食五谷,這不畏寒流的任務,是你現在必須要做的,否則你這樣畏寒怕熱的,如何能修習法術。”
音蛙的話一說完,荼蘼就已經慚愧的垂下了腦袋。為了二姐姐,為了陌钰大人,為了自己,不就是被凍一下嗎,她豁出去了!這樣想着,她握緊拳頭,信心重拾,正欲扭過腦袋同音蛙說讓自己準備一下,再下冰泉,結果沒等她扭過腦袋,音蛙腳蹼一揮,已然将她淩空揮進了冰泉裏,落水的瞬間,冰冷的水花四濺飛舞,可憐的荼蘼還來不及“吱”一聲,連在水中撲騰都沒來得及表演一下,就被冰冷蝕骨的泉水浸沒了頭頂,緩緩的沉了下去。沉下去的瞬間,荼蘼的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好冷、好冷、好冷……
當荼蘼醒來的時候,床前站着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眉目星朗,但周身卻滿布光暈,身體恍若透明,只怕稍一觸碰就會立刻消散去。荼蘼還在奇怪他是誰,結果少年一見她醒來,很快的就來到了她的身邊,皺眉擔心地問道:“莫姑娘,你感覺如何了?”
“你是誰?”荼蘼眨巴着眼睛問道。
少年愣了一愣,而後道:“我是音蛙,但是現在我化作人身了,莫姑娘就叫我初墨吧。”
“啊!你就是陌钰大人說的能化作人形的初墨了吧,我還在好奇你化作人形會是什麽樣的呢,當初還把我擔心的要死,現在看來,你變成人的模樣還挺好看的……”
荼蘼還在自顧自的說着,壓根就沒注意到對面的人,面色大變,表情痛苦的模樣。直到一聲沉悶的肉體碰撞桌椅發出的聲音傳來時,荼蘼才恍然醒悟,捂住嘴巴,極度惶惶不安的看着初墨,愧意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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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過了好半會,初墨也沒有緩過來的樣子,荼蘼放下捂住嘴巴的手,掀開被子下了床,很小心很小心的走近初墨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有沒有事……”
初墨擺擺手,扶着桌子艱難的想要站起身,荼蘼趕忙跑過去搭了一把手,将他扶了起來。初墨擡手拂去額頭上因為疼痛沁出的汗珠,對着荼蘼道:“今日是我操之過急了,你的體質本就虛弱,還不适合下冰泉,我會先鍛煉你的體力,等你體力提升了,我再帶你去冰泉修煉。”
一提到冰泉,荼蘼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冰泉的寒冷,她試過一次,并且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還是要去冰泉嗎?能不能,能不能換一種開發潛力的方式?”
“可以。”荼蘼眼前一亮,但是初墨接下去的話,又再次讓她苦拉下了臉。“用煉獄的火焚燒七七四十九天。”
初墨輕嘆了一口氣。煉獄的火就連仙人都無法承受,更何況是她這個沒有一點法力根基的半吊子呢。欲速則不達,她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和耐心而已。
“莫姑娘,你想要修習好法術嗎?”
“嗯!當然了!只有修習好了法術,我就可以抑制住我體內的咒術,這樣我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了。”
音蛙看了她好半晌,然後慢慢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小小的笑容。
“莫姑娘的心意我明白了。只要莫姑娘好好修習法術,到時候能夠救的人不光是那些死去的人,就連我以及靈山所有的生物,姑娘都能救。”
荼蘼奇怪的看着他,“救你?你怎麽了?”
“姑娘日後必會明白。莫姑娘今日好好休息吧,明日早晨我會陪姑娘一起去跑步,然後在桃花樹下打坐,吸取天地之靈氣,這之後,我會教姑娘一些簡單的劍法,姑娘還是好好休息,為明日的訓練做好準備吧。”
“好!我會好好努力的。”
初墨微微一笑,轉身正欲離去的時候,荼蘼叫住了他。初墨再次轉了身,看向她。
“往後你不要再姑娘姑娘的叫我了,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叫我荼蘼。”
“嗯,我記住了,荼……蘼姑娘——”
“去掉‘姑娘’二字。”荼蘼眯起眼睛看向他。
初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臉上出現一抹小小的可疑紅暈。
“荼蘼……”
荼蘼滿意的點點頭,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肩膀:“嗯,這才乖嘛!呵呵……”
☆、05 靈法對決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荼蘼沒等初墨叫醒她,就已經早早的來到了前殿用漢白玉鋪成的廣場上。荼蘼并沒有等多長時間,初墨就已經到了。初墨為了讓她心裏平衡些,化作了人形和她一起跑了步,可是僅僅只繞着廣場跑了不到兩圈,荼蘼就已經氣喘籲籲,胸腔裏火燎火燎的燒痛着。就那麽一小會,已然被初墨丢下了老遠。初墨停下腳步,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頭看向站在他的後方幾米遠處的荼蘼彎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嘆了口氣,無奈的往回走去。
“今天就到這吧,你休息一下,等一下去前殿院子裏的桃花樹下打坐。”
荼蘼點點頭,連連喘息着,好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當太陽漸漸露出頭角的時候,荼蘼又和初墨來到了桃花樹下,學着初墨的樣子屈膝盤坐。可是僅僅坐了一會兒,荼蘼的困意襲來,腦袋點的如蒜搗,結果最終很不幸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聲音“震天”的響。荼蘼痛的揉着腦袋,淚花也在眼眶裏打着轉,她慢慢地坐直身子,偷眼瞧向對面的初墨,結果在看到初墨嘴角一抽一抽的望着她的時候,她特委屈的垂下腦袋,趕緊盤腿坐好。
初墨看了她良久,嘆息道:“荼蘼,你能認真點嗎?”
荼蘼撇撇嘴,也知自己理虧,小小聲的道:“對不起……”
“打坐時要心無旁骛,摒棄雜念,腦袋裏不要整天想東想西的。”
“我沒有想東想西啦,只是早上起得太早了而已……”荼蘼有氣無力的争辯着,頭垂的更低了。
“這兩年來,你不是已經可以接連好幾個月都不用睡覺的嗎?”
荼蘼慚愧的低下腦袋,聲音如蚊蟲哼哼:“因為打坐太無聊了嘛……”
初墨:“……”
此後,為了不讓初墨認為她是一塊不可雕琢的朽木,荼蘼更加刻苦的練習了。初墨說什麽她就照着做。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荼蘼從先開始的“監督”再到如今的自發自覺去跑步、打坐,然後自己又從剛開始的兩圈加到四圈,三年過去了,荼蘼現在可以接連跑個五十圈,也能夠和初墨一樣臉不紅氣不喘的。也許是長期打坐,心得領悟的關系,荼蘼感覺自己神清氣爽的,不管那天做了再多的事,跑了多久步,也不會覺得累,只覺得身體倍感輕松,就好似身體裏有無窮的力量要噴薄而出,這樣的發現可讓她高興壞了。
之後,初墨終于開始教她一些簡單的口訣,直到失敗過很多次之後,荼蘼終于能夠将物體淩空托起,雖然維持的時間不是很長,但總歸是讓她找到了一絲絲的成就感。一有空的時候,初墨也會帶她去冰泉,第一次是去慢慢的試水溫。冰泉的水可真是冰寒入骨,還沒碰到水面,她就已經凍得直哆嗦,更別提她一根手指剛接觸到水面的時候,那冰水像是要把她的手指活活割斷的疼。初墨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改教她劍法了。
不知不覺,荼蘼來到靈山已經有五年的時光了,她也已經長成了十五歲的大姑娘,如果擱在凡間,她的爹娘可能已經開始替她張羅婚事了,甚至現在的她已經嫁做人婦,相夫教子了。荼蘼時常在想,如果她不是一個咒生之人,那麽她的人生一定會一帆風順,和着自己的家人一起幸福美滿吧。
可是,早在五年前,她就沒有了家人,爹娘死了,兩個哥哥也早已将她忘記,甚至連二姐姐也變成了一塊不會說話的石頭。雖然現在的她在靈山生活,住在浮生殿裏,可是這個大大的浮生殿好似只有她一個人,初墨話不多,除了教她法術時,從不同她聊南聊北的,而陌钰大人,已經五年沒有回來了。整個偌大的浮生殿裏,除了她之外,俨然就是一座空殿。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逝,轉眼間又一個五年過去了。荼蘼已經二十歲了,可是她的容貌卻依舊停留在十七八歲的模樣,好似就在她長到這個年紀的時候,身體就停止了生長。在這一個五年裏,唯一讓初墨欣慰的就是荼蘼已經能夠在冰泉裏泡上好幾天,也不會被凍成第一次那種慫樣。荼蘼想,也許就是因為冰泉水的功效,盡管她已經二十歲了,容貌也依舊如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細膩光滑。其實初墨不知道的是,荼蘼能夠在冰泉裏堅持這麽長的時間,那是因為她想要駐顏,她可不想等到陌钰大人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要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讓她死了得了。
這一天,荼蘼剛從冰泉回來,就見初墨守在她的房間門口,見她過來,只說了一句:“衆靈物已在前殿集合,荼蘼,今天就去和他們對法吧。”
荼蘼一愣,立刻掐笑着擺擺手道:“這……這就不用了吧……”她這三腳貓的功夫,不被他們打趴下就是怪事了。
“不需要你和他們動手,你只要在他們發動法力時,喊出他們的名字就行了。”望着身邊的荼蘼一張臉拉的跟苦瓜似的,皺了眉頭問道:“是忘了它們的名字嗎?”
荼蘼搖搖頭。它們的名字那麽的有特征性,她怎麽可能忘記呢!只是,現在的她還俨然是個半吊子,如果喊了它們的名字的話,她可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她一臉為難的看向初墨。大概是猜到她的心中所想,初墨舒展了眉頭,笑道:
“不要想那麽多。它們的法力比之十年前已經大有提升,雖然會痛,可也不會痛的那麽厲害。而且你的體質特殊,如果不試一下的話,你這一生可能都沒有辦法去叫別人的名字。”
荼蘼攸的睜大雙目。
“真的有那麽嚴重嗎?”
看着她的表情,初墨微一怔愣。
他的話是不是說的太絕對了,她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如果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去喊別人的名字,并且擔憂着自己一個不小心的口誤,就造成別人的不幸,對荼蘼來說,會是多麽殘酷的一件事呢!
沉默了片刻,初墨突然揚起笑容,安慰道:“不要擔心,只要你不想讓任何人死,不想讓任何人受傷,始終心存善念,終有一天你能夠和常人一樣,随意的去喚別人的名字。”
荼蘼咬了咬嘴唇,有風吹來,青絲随風輕揚。
“荼蘼。”初墨皺了皺眉,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荼蘼突然擡起頭,嘴角輕扯,笑靥如花。
“謝謝你!”
初墨微微一愣,随之撇過眼,臉上有着小小的暈紅。
也許是想象太過美好,現實太過殘酷。所以導致現實永遠來得比想象更糟糕。荼蘼看着滿地痛苦翻滾的蛇蟲鼠蟻們,更糟糕的是有的甚至痛的暈了過去,她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愧疚滿懷。身邊的音蛙也站着沒動,滿臉嚴肅。荼蘼吸了吸鼻子,望着剩下的一大半沒有叫到名字的動物,腿肚子抖了抖,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閉上了。
這時,青鳥突然騰空飛起,翅膀揮動間,青紫色的光芒驟然齊聚,然後呼嘯着向荼蘼的方向打去。荼蘼一驚,撒腿就往另一邊跑去,也許是反應太過遲鈍,她的右半邊肩膀被打了個正着,痛得她差點沒哭爹喊娘。她一聲痛還沒喊出口,青鳥又發動了第二輪進攻,盡管荼蘼東躲西藏的,還是被青鳥打得慘不忍睹。
“荼蘼,叫出青鳥的名字。否則的話,它不會對你停下進攻。”初墨在一旁沉聲說道。
荼蘼搖搖頭,死活不願意說出一個字。青鳥的進攻仍在進行,荼蘼早就已經氣喘籲籲了,力氣也快要用盡了,她逃跑的動作越來越慢,全身疼的快要讓她崩潰的感覺。
“莫姑娘,叫出我的名字,否則你會吃更多的皮肉之苦,成為我的俎上之肉,任由我宰割。”青鳥一面說着話,一面對她窮追不舍。
荼蘼再次搖頭,有氣無力的道:“結果……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我所習……得的法力根本……就不足以壓制我體內的咒術,就算,就算我……将你們所有靈物的……名字都喊出來,都還是一樣的結果,既然……既然結果都一樣,我又憑什麽……讓你們遭受這樣的痛苦?如果,要我……看着別人……受苦,我情願……受苦的是我自己……”
一段話說完,下方那些痛的死去活來的靈物們,身上的疼痛卻是漸漸的消失了,體力也慢慢的恢複了過來。它們站起身,左左右右的檢查着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青鳥頓了頓,緩緩收起了法力。荼蘼看着這樣的場景,微微的笑了起來,初墨緩下緊皺的眉頭,松下因為擔憂而緊攥着的拳頭,上前一步,扶住荼蘼虛軟的身子。
“莫姑娘,青鳥無能,不懂的什麽人情世故,但是姑娘的善良,青鳥自感不如。青鳥今後願跟随姑娘左右,聽姑娘差遣,請姑娘成全。”青鳥飛落在地,仰頭看着荼蘼,語氣極是真誠。
荼蘼低眼,打量了青鳥好半天,然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是公是母?”
初墨扶着她的手一抖,站立在荼蘼面前的青鳥也是一抖,底下的靈物們更是抖了三抖,而後更是齊齊的冒出一滴冷汗,結果還沒等這滴冷汗掉落下來,荼蘼頭一歪,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