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慕希年上前摟住她的腰,指腹,暧-昧的隔着衣衫摩-擦着,“男人在床-上的時候最好說話,只要你在他耳邊吹點枕邊風,煽點兄弟情誼,這點小事,還怕搞不定?”
蘇婧會意,抿了口酒,眸底掠過得意之色,“男人啊,都一個德行,行了,我知道了。”
“聰明的女人,我喜歡。”
慕希年吻在她臉畔,鏡片後的深眸,閃着赅人的光。
那藥,不是春-藥,而是毒藥,等他吃了,斷了氣,蘇婧便成了殺人真兇,而他,不僅什麽事都沒用,慕氏,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083 既是美人計,那他就……将計就計
慕希年打得一手好算盤,然,他萬萬想不到,此刻蘇婧脖子上的那條項鏈,讓他多年的苦心經營就此毀于一旦!
靜谧的辦公室裏,門反鎖着,林平聽得咬緊了牙,觑了眼正喝着咖啡辦公的慕子昇,硬着頭皮将那些對話一五一十的寫了下來。
然,慕子昇的反應淡的多,瞥了眼,連眉頭都沒動過痄。
“慕少,你就不生氣嗎?”
林平忍不住問出口,慕子昇勾唇淡笑,“有什麽好氣的,這些話正是我想要的,不過這春-藥,未必就是春-藥。”
一句話,模棱兩可。
依慕希年狠辣的脾性,他可沒工夫跟蘇婧交待這麽點小事,更不可能像他說的靠着蘇婧吹枕邊風的方法幫他逃過一劫,他信的,只有他自己,若是假手于人,也是有着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于這秘密是什麽,他還推斷不出。
而,當那個晚上來臨,他知道了那是什麽藥時,仍舊驚得整顆心都涼了澇。
那樣一個惡毒的一箭雙雕的計謀,他真該慶幸,當時在蘇婧身上留了一手,更該慶幸,他一時之念留了蘇婧的舅舅進別墅。
因果循環,各自為報,然,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收到了這些情報,慕子昇讓林平将那些話删選之後重新刻錄了遍,既然慕希年要用美人計,那他就……将計就計。
……
距離晚宴還有一天,晚上,蘇婧約了他在酒店見面,而他,自然應承下來,欣然前往。
房間裏,香水迷人,蘇婧身着黑色蕾-絲真空睡衣側躺在床-上,見他進來,婀娜起身,勾着他的脖頸拉他進屋,“子昇,明天就是宣布繼承人的日子了,今晚,我們提前慶祝下吧。”
“好。”
慕子昇勾笑,神情溫柔,蘇婧取過事先倒好的酒呈給他,眉目含情,嗲着聲音道,“這是法國新進的紅酒,口感不錯,嘗一口?”
“不急——”
尾音延長,摻着三分暧-昧,慕子昇接過酒,順手置于一旁臺幾上,修長的指,搭上她半裸的肩頭,将她的身體,緩緩翻轉過去。
蘇婧微驚,想着這慕子昇竟變了性子嗎?
然,思緒微起,下一秒,只覺得後腦一痛,當即失去了意識。
身後,慕子昇後退一步,漠然的看着她的身子倒下,和地板撞擊發出笨重的聲響。
深眸,漆黑如墨,慕子昇自公文包裏取出一只小白鼠,将那杯酒喂了它喝。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小白鼠喝了酒,驀地翻動着身子掙紮起來,而後,整個身體僵硬,就這麽,極其詭異的死在了地板上。
死神,那麽近,近到觸手可及。
慕子昇煞白了臉,而後吃吃的笑開,原來,慕希年對他下的是這樣的毒手,而蘇婧,是他手中的刀,殺了人,沾了血,卻被瞞在了鼓裏,成了替罪羊。
難怪,之後的對話裏,他對她說,喝酒之後,發個Y字母給他。
他想要的,是确認他的死亡,确認他這個死人沒有辦法出席明天的晚宴,而那個時候,因為他的不出席,繼承人自然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慕子昇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那只老鼠,潛意識裏,他想過這種可能,也預料過這樣的事,但當真的發生了,心裏依舊難受,依舊……堵的他發慌。
約莫過了一刻鐘,他拾起蘇婧的手機,尋着聊天記錄,翻到了那個名為10086的短信。
編輯字母Y,觸摸發送鍵。
……
晚宴,如期而至。
凱瑞酒店三樓順風廳,G市權貴雲集一處,皆是盛裝出席。
這場盛宴,奢華絢麗至極,慕氏繼承人的确定,将直接影響G市整個商圈的格局,所以,今晚,不止對慕氏,對他們,也尤為重要。
慕榮華更是請了媒體前來,似乎是要來一場現場直播,只要當場敲定了繼承人,那麽,不出幾秒,這個訊息就會傳遍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
而他,再無任何反悔的餘地。
所以,今晚,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得慎之又慎。
然,酒過三巡,全場只有慕希年和賓客攀談交流着,全無慕子昇半點身影。
慕榮華神情凝肅,指腹,緩緩摩着杖頭,他給了慕子昇時間,将選擇題丢給他,希望別讓他失望才好。
他看了眼時間,偏頭問向身側的江心绾,“阿昇呢?聯系過了嗎?”
江心绾端着身态,縱使心裏焦急萬分也不外露半分憂色,抿了口酒附在他耳畔低聲道,“聯系不上,不止他,連林平這小子都躲起來了。”
言外之意,慕子昇并不打算出席,而他的助理,可能也因他的緣故不和外界聯系。
他,是存心躲了起來。
将慕氏繼承人的位置拱手讓人。
慕榮華眉心微蹙,若是以前
tang,慕子昇無心對付慕希年,但,那個位置,他勢必會力争,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他,妻子喪命,雙耳失聰,這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心理的創傷。
他的放棄,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慕榮華沉眸思量,此時,慕希年走了過來,眉角微揚,往日儒雅的面孔盡是意氣風發之态。
他抿了口酒,意味深長的噙笑看向慕榮華,“子昇應該不會來了,這個時候做逃兵,不像是他的風格,但事實擺在面前,您還要等他到什麽時候?”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來?難不成你知道他在哪裏?”
江心绾接過話,話說的隐晦,但慕希年聽懂了,也不否認,只模棱兩可道,“明人不說暗話,阿姨,你派了那麽多人保護他,我就是想對他怎麽樣也找不到機會下手啊。”
自江心绾進慕家門以來,慕希年從未喊過她一聲媽,就連這聲阿姨,也是給足了她面子,如若以後是慕希年當了家,怕是再也無他們母子兩的立足之地。
江心绾明白這一點,當下也不打算撕破臉,只臉色難看的退到慕榮華身邊,淡淡應了句,“希年就是愛說笑,什麽下不下手的,我竟是有點聽不懂了。”
慕希年勾笑,鏡片後的眸子,閃着勢在必得的野心,他看着慕榮華,撩唇,語氣近乎逼問,“爸,還在等什麽,不宣布嗎?”
慕榮華沉氣,眼角餘光輕瞥過那道緊閉的大門,至始至終,沒有任何的松動。
想必,他是真不打算出席了。
拄杖,敲着地面,若有所思。
慕榮華默了幾秒,看向慕希年,眸底微光閃爍,“希年,我問你一句,如果我把慕氏給了你,第一步你打算怎麽做?”
慕希年想了下,“肅風氣,清人。”
“清誰?”
“自然是慕氏的蛀蟲。”
“……”
慕榮華搖頭,“希年,你看事情只從別人身上找問題,卻從不考慮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慕氏是我和你叔伯打下的江山,我不會讓它毀在你手上。”
話落,他走向中心圓臺,即使拄着手杖,背影,依舊偉岸。
慕希年眯眸,唇角笑容陰鸷,待他站穩在圓臺上時,他才啞着嗓子呢喃自語,“我從來不奢望你會把慕氏給我,既然這樣,你就給那個死人吧,看他在陰曹地府怎麽爬出來接你這個江山。”
燈光聚焦,所有的鎂光燈,一致對準圓臺上那個經歷時光沉澱,深謀冷沉的男人。
當年,那個風靡全城,乃至全世界的戰場枭雄——慕榮華。
全場,寂靜。
慕榮華眸光不驚,淡淡落在場上衆人身上,左手,握着麥克風,他停了幾秒,緩緩道,“今晚,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身出席慕某的晚宴,在這裏,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頓了頓,慕榮華看向站在臺前神情自若的慕希年,“經過深思熟慮,我決定退隐幕後,将慕氏集團正式交接給——”
尾音延長,衆人屏息凝神,然而,當那個“慕”字音節響起時,突的襲來一道刺耳的尖銳聲,似乎出了故障,麥克風失了聲音,而下一秒,自音響裏傳出的聲音,彌漫了整個大廳空間。
“慕子昇收集了你挪用資金的罪證……”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
私-密的話,曝露人前,音調,含着機器的磁雜,依稀能分辨出聲音的主人。
全場,***-動。
慕希年更是煞白了臉,慌亂無措的沖了出來,失了方寸的大喊,“關掉!給我把聲音關掉!”
☆、084 四年後……
慕希年更是煞白了臉,慌亂無措的沖了出來,失了方寸的大喊,“關掉!給我把聲音關掉!”
然,沒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是盤旋在他周圍的那一遍又一遍重複循環的對話。
正狠狠的撕裂着他儒雅的僞裝,将他的陰暗,毫無遺漏的展現在人前。
眸底,血色赅然,慕希年失了焦距的眼眸四處搜尋,“是誰?是誰做的?給我出來,站出來!痄”
衆人驚赅,惶惑得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而,此時,緊閉的大門自外被推開——
男人逆光而來,身着黑色真絲襯衣,清冷的俊顏,和着那往後梳得一絲不茍的劉海,更顯成熟冷魅,而那雙幽深如海的眸,像股漩渦,吸得人移不開視線。
他單手抄兜,步态優雅且随意,像個睥睨衆生的王者,被人擁護而來,享受着最為奪目的注視。
目光,燈光,鏡頭,捕捉着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澇。
他,就是遲遲未現身的慕家二公子,慕氏集團近年來開拓疆土的領軍人物——慕、子、昇!
适時,他的出現,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打得慕希年被奪了全身力氣般的僵愣當場。
衆人,嘩然。
底下,竊竊私語聲漸起。
腳步頓住,慕子昇站在慕希年身前,漆黑的眸,映進他慘無血色的臉,勾唇,冷笑出聲,“慕希年,你輸了,在全世界面前,你輸得……一敗塗地。”
他的身後,跟着執法者,此時拿着逮捕令上前,“慕先生,你涉嫌私自挪用公司資金和賄-賂他人頂罪案件,這是逮捕令,請跟我們走一趟。”
慕希年眯眸,鏡片折着燈的散光,他臉色猙獰,磨着牙齒出聲,“你已經吃了那藥,怎麽可能還沒死?”
“藥?”
慕子昇輕嗤,上前一步,靠近他,用着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大哥,你當真以為蘇婧還是你的人?”
“……”
慕希年睖睜,眸底掠過疑慮,慕子昇敏銳的捕捉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伸手,攤開掌心,上面,靜靜得躺着那條水晶項鏈。
“這是戴在蘇婧脖子上的項鏈,吊墜裏,放了錄音器,對了,這個錄音器就是你當年送我的那塊手表裏藏着的,剛好,派上了用場,以牙還牙這種招,你覺得我運用的如何?”
慕子昇淺笑,眸子裏浮着複仇的快意,他不是不恨,只是不想恨。
如今,是他一步一步逼他到絕境,既然他無情到如此程度,他又何須再對他手軟?
“以牙還牙,你想說,我不是輸給了你,而是輸給了我自己嗎?”
慕希年咬牙,慕子昇無謂聳肩,“是你退場的時候了,這場晚宴,也該交還給我了。”
慕希年眸藏不甘,眼睜睜的看着手腕被拷上手铐,被帶走前,他問了慕子昇一句,“你是什麽時候懷疑到蘇婧的?”
聞言,慕子昇低笑,指尖,緩緩得轉着無名指上的戒指,擡眸,看着慕希年,悠然道,“她沒有露出任何破綻,只是,那個女人野心太大,她想要慕太太的位置,更想要慕氏集團董事長夫人的位置,而你,是我的最大障礙。”
一席話,意猶未盡。
慕子昇自慕希年的眼裏看到了被背叛的怒意,牽了牽唇角,眸底掠過不易察覺的得逞。
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
慕希年被帶走,慕子昇斂神走向至始至終未插一手的慕榮華,颔首恭敬道,“爸。”
慕榮華應着,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般,拿起麥克風說着方才未完的話,“我決定将慕氏集團正式交接給我的二兒子,即,現任慕氏集團執行總裁的慕子昇慕先生。”
話落,一錘定音。
伴着城市高樓的牆體電視現場連播,響徹回繞着每個角落。
這一夜,于慕家,于慕氏,于G市,注定是個不眠夜。
自此,慕子昇掌握着整個慕氏集團,而慕希年,三個月後,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
初春,冷意凍人。
慕子昇披着灰色風衣,站在喬辛雅的墓碑前,懷裏,抱着一個嬰孩。
“辛雅,我帶兒子來看你了。”
慕子昇輕柔訴說,仿若世界情侶間最美好的情話,他撫上嬰孩的臉,眉目溫柔,“他叫慕瀾北,辛雅,聽到了嗎?我們的兒子,叫慕瀾北,瀾北……”
鑽戒,觸上嬰孩的臉,慕子昇有片刻的失神,眸,暗了暗。
這個孩子,始終是他走不過的坎。
垂頭嘆息,而,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跌坐在地,靠着門背發了很久很久的呆。
江心绾将自己關在了房間裏,手邊,是本泛黃的日記。
是慕希年入獄前,托人帶給她的日記。
然,這本日記的內容,她關注的點,和其他人
tang都不一樣。
那個叫做林可兒的女人,是慕榮華的心頭摯愛。
而她的眉眼,像極了她。
原來,慕榮華疼喬辛雅不僅僅是因為當年她的父親為他擋了顆子彈救了他一命,而是因為她的母親,是他埋藏在心底深處最柔軟的女人。
真相,往往是最殘忍最抨擊人心的。
江心绾捂着胸口止不住的落淚,少時,她因仰慕這個戰場枭雄而死皮賴臉的追求他,本以為是自己的真心實意打動了他,不曾想,她這一生,在這場自以為圓滿幸福的愛情裏,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在這個世界早已不複存在的人的替身!
她争強好勝了一輩子,這一次,又怎麽争得過死人……
……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就是四年。
……
四年後。
低調的輝騰轎車在『在水一方』前停下。
車門打開,落地的是一雙锃亮的矜貴皮鞋,男人探身而出,英挺的眉眼冷酷又不失邪魅,四年的時光,并未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有的,只是那更加深邃的眸,更加性-感的薄唇。
以及,他懷裏的流着正統血液,長相精致酷嫩的小正太——慕瀾北。
都說成熟的男人有魅力,顏值高又成熟的男人更具殺傷力,而具備這些條件,單手抱着孩子的坐擁整個慕氏商業帝國的男人,更是迷得游走在會-所門口的女人失聲尖叫。
慕子昇眸光冷冽,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低眸,凝着懷裏這個許久未見的小家夥,“捂住耳朵。”
“喔。”
慕瀾北聽話的捂耳,貪戀得依偎在他懷裏,忍不住蹭了蹭。
慕子昇沒在意他的小動作,邁步往裏走去,此時,一個男人自裏被扔了出來,摔在他身側。
黑衣保镖見着他,紛紛颔首行禮,“二少!”
慕子昇看着他們,眸光淡淡,“怎麽了?”
“這個人膽子太大,竟敢在我們的場子裏偷東西,剛拖了出來想打他一頓,沒想到就碰着您了。”
“既然是偷東西,那就剁了手指吧。”
“……剁、剁指。”男人咋舌,再問,“幾根?”
“有的都剁了。”
慕子昇輕輕撂下這話,神情淡漠,徑自往裏走去。
身後,男人冷汗連連,傳聞慕二少這幾年行事愈發乖張狠戾,以雷霆手段一舉建成商業帝國,想來,站得高位,必定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而今晚這個倒黴蛋,無疑成了他輕描淡寫話語下的一個犧牲品。
再則,他懷裏的那個小少爺,想必也是個硬骨子,小小年紀,遇到這樣的事,竟然連眼都不眨一下。
這慕家的人,都非池中物啊。
男人如是想,殊不知,他心中的硬骨頭小少爺,此刻正坐在牌桌前,滿臉陰郁的盯着面前的牌,小手一揚,随手扔了張牌出去,“這個。”
嗓音,奶聲奶氣。
封衍和殷牧景額頭布滿黑線,挑眉看向正漫不經心理着牌的慕子昇,“他就是你說的牌友?四歲的小北?”
慕子昇眼皮輕擡,“不是三缺一麽,帶上他剛好,不吵不鬧,又是有錢的主兒,随你們宰。”
“……”
殷牧景僵臉,偏過臉背着他嘀咕了句,“你這麽對你兒子,不怕喬辛雅從地裏爬出來掐死你嗎?”
他話音方落,慕子昇的手滞了滞,眸,随之黯淡,而後,迅速恢複如常。
他不動聲色,然而,他的兒子,慕瀾北,聽到殷牧景的這席話,當即抓了幾張牌往他臉上憤力砸去,“牧景叔叔,不許你說我媽媽的壞話!”
☆、085 新娘就這麽見不得人?
牌的棱角,鋒利的劃過他的臉,留下一道淡淡的刮痕。
殷牧景蹙眉,摸了摸臉,念着他年紀小,也不跟他計較,只故意沉了臉攬手抱起他捏着他粉嫩的臉頰惡狠狠威脅,“小屁孩,膽夠大,敢拿牌當面砸我臉的你是第一個,這次叔叔不跟你計較,要是有下一次——”
“站牆角去。”
淡漠的命令,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
殷牧景被嗆,偏頭看向慕子昇,輕咳了聲緩着氣氛,“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太認真,等會吓着他了。痄”
然,慕子昇不理會他,只看着緊抿着唇的慕瀾北,語調加重,“還不快去?”
慕瀾北癟嘴,他是個極其要面子的男生,眸光掃過房間內的其他人,忍了忍,顫着嗓音的求饒,“爸爸。澇”
語調,綿軟,聽得旁人都心軟了。
然,慕子昇只淡淡睨了他一眼,語氣更加生冷,“不聽話就滾回慕園。”
“……”
慕瀾北咬唇,微小的神情像極了喬辛雅,因這相似,慕子昇心頭猛地一跳,眸色愈發深邃起來。
他神情晦暗不明,慕瀾北怕他把自己趕回慕園,忙從殷牧景身上爬下來,邁着小短腿乖乖的跑到牆角面壁思過,垂眸的同時,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他抽噎了聲,擡手抹去。
可憐兮兮的小背影,看的殷牧景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才四歲,你別太苛刻了。”
殷牧景為他求情,封衍默了幾秒,擦邊球含蓄的指桑罵槐,“把自己的過錯發洩到小北身上,這真的好嗎?”
“……”
慕子昇推了牌,抽出煙點上,吸了口,才吐着煙圈道,“別跟我提那茬,我就小北一個兒子,他是下一任繼承人,現在對他嚴格,是為他好,免得将來成不了大事。”
“不打算再找了?”
封衍轉了個話題,意有所指道,“單了四年,禁-欲了四年,真打算這輩子就這麽當和尚過了?”
“清心寡欲,未嘗不好。”慕子昇起身,“我出去抽支煙。”
“……”
長長的回廊上,慕子昇靠牆站着,指間,夾着那支煙,就這麽看着,卻不抽一口。
很多時候,他拿那些話,說服自己,說服別人,卻,永遠騙不了自己的心。
四年了,那道傷痕,還是血淋淋的,沒有一絲愈合。
眸光,暗沉。
走廊裏發出了聲響,慕子昇偏頭,見着那人,唇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那人,是蘇婧。
依然妖嬈美麗,然,她挽着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一個滿腦腸肥的大肚男人。
慕子昇看着他們走近,看着那個男人在他面前恭敬的喊他一聲慕總。
那人的手,落在蘇婧挺翹的臀上,暧-昧厮磨,而蘇婧,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對待,只是此刻,在慕子昇面前,她只覺難堪。
“二少。”
蘇婧喚他。
慕子昇沒應,只低笑了聲,有不屑,有嘲諷,更多的,是無視。
無視她,也無視她挽着的那個男人。
如今,她的身份地位,和他,是雲泥之別。
慕子昇這個标簽,于以往,是榮耀,于今日,是恥-辱。
是那些男人玩-弄她的恥-辱。
蘇婧紅了眼眶,擠出幾滴淚大着膽子靠近他,試圖喚回他以前對她有過的情誼,“二少,我受夠這種日子了,我只想好好演戲,你別打壓我,給我出鏡的機會好不好?”
慕子昇勾唇,淡然看向那男人,“管好自己的女人。”
男人自覺臉面被打,強自拉着蘇婧離開,離得老遠,也能聽到那粗魯的罵聲。
重新回到有聲音的世界,耳根子,不太能清靜了。
慕子昇搖頭,吸了口煙,再擡眸時,上來一個男人。
四年前有過一面之緣,他記得他的樣子,是霍向風的助理,叫連城。
那人遞上一張紅色請柬,“慕總,下個月我們霍總結婚,他希望您能來法國巴黎當他這場婚禮的主婚人。”
聞言,指尖微動,慕子昇點了點煙灰,撩唇淡淡道,“我和霍向風一無朋友交情,二無生意往來,請我當主婚人,他腦子抽風了吧。”
“……”
連城黑臉,壓了壓心裏的火氣,依然秉着敬意道,“慕總,霍總讓我帶給您一句話,他說,這場婚禮,是他的夙願,而您的出席,将會決定他下半輩子的幸福。”
下半輩子的幸福……
慕子昇勾唇,接了那請柬翻開,新郎是霍向風沒錯,新娘的署名卻是Mrs-Q。
“連個全名都不寫,這新娘就這麽見不得人?”
“……不寫自然有不寫的道理。”
回答,似是而非。
慕
tang子昇掀眸,輕淺撩唇道,“如果霍向風真有誠意,就把霍氏旗下電子産品在中國地區的代理權給我,憑着這筆生意,這主婚人我倒是可以做一做。”
連城抿唇,面上端着笑,心裏卻将慕子昇的親戚盡數問候了遍,中國地區的代理權,這胃口——
真是趁火打劫的毫不含糊!
“慕總,您這個要求未免——”
“太過分了嗎?”
慕子昇接話,将那請柬丢回給他,“我的時間很寶貴,主婚人……我沒這個功夫陪他玩。”
那紅色請柬,就像個燙手山芋。
連城拿着它,想到霍向風那句請不來慕子昇就別回來見他的命令,默默擦了把汗,退一步妥協道,“您稍等,我給霍總去個電話,問問他的意思。”
慕子昇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出片刻,連城回來,将請柬恭敬的遞給他,“慕總,霍總答應跟你合作,這份請柬——”
眸光微閃,慕子昇有些意外。
默了幾秒,接過。
他沒有說話,吸了口煙,表情高深莫測。
至少,連城看不透。
慕子昇拿着它,從他身側走過,淡淡撂下一句話,“我會準時出席。”
“……”
連城看着他的背影,眸光,落在他垂在身側的左手無名指上。
那裏,戴着男士婚戒。
四年來,出現在財經報道,雜志畫面上多次。
從未摘下過。
連城吸氣,喬辛雅的事,他是知情者,所以,對于霍向風邀請慕子昇出席他和喬辛雅的婚禮,并請他當主婚人的做法,他一直猜不透。
不知道這個決定,在婚禮當天,又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
慕子昇回到房間,瞥了眼依舊站得規矩的慕瀾北,而後,随手将那請柬丢在牌桌上,施然然落座,“霍向風結婚了,邀請我當主婚人。”
霍向風……
随着喬辛雅的去世,他就離開了G市,此時出現,又是為了什麽?
封衍叩着桌面,若有所思,“你怎麽說?”
“去。”
一字,穩穩的吐出。
封衍有些意外,“怎麽說也是沒什麽瓜葛的人,他厚着臉皮請你,你還真不客氣的也厚着臉皮去?”
慕子昇挑眉,将那支未燃完的煙緩緩摁滅在煙灰缸裏,“我出席的前提是要他霍氏旗下電子産品的中國地區代理權,他應下了這個要求,我還有什麽理由不去?”
這是不虧本的買賣,何況,慕氏在發展,開拓海外市場是必然的趨勢。
于他而言,霍氏是幫他打通海外市場的最快最有效的捷徑。
他沒理由不抓住這個機遇。
慕子昇一心撲在工作上,而作為局外人的封衍來說,這樁事,實在出奇的很。
“霍向風跟你有過節,他為什麽要選你當主婚人?子昇,我總覺得這裏面有貓膩,你還是放個心眼為妙。”封衍提醒着,慕子昇豈會不懂,攏了牌在手裏順着,“我倒是想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麽鬼。”
“什麽時候去?”
“下個月。”
封衍斂眸,頓了幾秒,道,“要把小北帶上嗎?”
“帶他幹什麽……”
話落,似乎想到什麽,慕子昇看向慕瀾北,眸光冷冽,思忖片刻後招了他過來,“小北,過來。”
慕瀾北站得腿酸,小身子有些搖晃,聽慕子昇叫他,眸光驀地一亮,轉身就朝他跑去,然,因跑得急,腳步一個趔趄,“砰”的一聲摔倒在地,趴在離慕子昇半步的地方。
這麽近的距離,只要他伸手,便能将他扶起來。
但是,他沒有。
淡漠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慕瀾北吃疼,似乎習慣了他的冷漠對待,咬緊唇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只是那眸光,簌的黯淡了下去。
☆、086 那麽多人看着,你別這樣……
慕瀾北是個極其敏-感的孩子,雖有爺爺奶奶的疼愛,但那愛,遠不及一個父愛對他重要。
小孩的直覺比大人來的靈敏,慕瀾北知道,他的父親慕子昇,一點都不喜歡他,甚至,是讨厭他。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看到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和爸爸媽媽親密的樣子,他就在想,是因為他不懂事爸爸才會不喜歡他的嗎?
所以,每一次,在慕子昇面前,他都表現的很乖巧,甚至,是小心翼翼的痄。
他只希望,爸爸能夠多看他一眼,多給他一點疼愛。
就像別的父親一樣。
慕瀾北爬起來,拍了拍衣服,邁着小短腿移到慕子昇身前,也不說疼,只乖巧的趴在他腿上叫了聲,“爸爸。”
慕子昇單手撈起他置于腿上,不問他摔哪兒了,只沉着臉訓他,“別火急火燎的,走路的時候穩着點,摔了只是你自己疼,沒人會心疼。澇”
“……嗯,知道了。”
慕瀾北垂着小腦袋,悶悶的。
“困了嗎?”慕子昇問。
慕瀾北搖頭,不想打斷他玩的興致。
不曾想,下一秒,就仰頭打了個哈欠,吓得忙捂住了嘴,觑了慕子昇一眼,讪讪的開口,“爸爸,我不困。”
“……”
慕子昇蹙眉,他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想着他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以後,保不準會成為像慕希年那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眸底透着不悅,慕子昇抱着他起身,向封衍和殷牧景二人道,“我先帶他回去,今天的帳,挂我名下。”
他話音方落,慕瀾北立即接了句,“封叔叔,牧景叔叔,再見。”
禮貌,乖巧,可人的很。
封衍、殷牧景點頭,唯獨慕子昇眉尾上挑,這裝巧扮乖的本事,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有時候,讨厭一個人,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的。
于慕子昇而言,慕瀾北就是那個做什麽錯什麽的人。
……
回到別墅,慕子昇将慕瀾北丢給林嫂後就回了房間。
洗完澡出來,系浴巾的手一滞,漆黑的眸,靜靜的看着出現在他房間裏的慕瀾北,以及,他手上那塊幹燥的毛巾。
“爸爸。”
慕瀾北小跑上前,踮着腳尖将毛巾遞給他,“奶奶說頭發濕着睡覺會生病的,這個給你擦幹。”
“……”
慕子昇不語,繞過他拉開電腦桌前的椅子坐下,開了電腦,浏覽着電子郵箱裏的郵件。
見他不理他,慕瀾北郁悶的嘟嘴,鼓起勇氣湊上前,指着屏幕上的圖标天真的問着,“爸爸,這是什麽啊?”
“……回房間睡覺去。”
他冷聲命令,慕瀾北吃癟,支吾了半天才犟着小臉道,“我能睡在你床-上嗎?爸爸,我想跟你一起睡。”
慕子昇鎖眉,只覺得這小子黏人的很,不耐煩的推開他,“去床-上睡着,別吵我。”
聞言,慕瀾北頓時樂開了花,忙屁颠屁颠的爬上-床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翻滾了好幾圈後才露了個小腦袋出來,眉眼彎彎的全是笑意。
看着爸爸的背影,慕瀾北閉上眼睛,滿足的進入夢鄉。
不多久,室內響起了極輕極緩的呼吸聲,頻率均勻,是這小屁孩睡着了。
慕子昇關了電腦,調低了床頭暖燈的亮度,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适時,慕瀾北的小手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