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5)
錢的工具,我只關心它們的銷量。”
林眉臉上的悲憤簡直要溢出來:“大神,你不可以這樣,你這樣的話如果被公布出去,會有很多粉轉黑的!”
肅修然覺得這個對話沒有辦法再持續下去了,轉身擡步上樓。
林眉又在地下室哀悼了一陣,才走上樓去,而肅修然則已經為她泡好了咖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報紙。
他的習慣還真是挺老派,在如今這個電子信息發達的時代,他還堅持訂了幾份報紙和雜志,每天都有固定的時間進行紙質閱讀。
林眉調整好了心情,先向他道謝,然後保證了自己下周會利用非工作時間看房子,盡快找的新的住所搬家。
肅修然目光還停留在報紙上,淡淡開口說:“你可以一直在這裏住下去,如果你覺得不妥,也可以支付租金。”
聽到這話的林眉愣了愣:“大神……我住在你這裏會不會不方便?”
肅修然合上了手中的報紙,擡起眼看着她:“你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做我的合作者和編輯,當然要住在距離我盡可能近的地方,但既然我這裏有合适的空房子可以供你居住,那麽何必舍近求遠?”
他說着,微頓了下又說:“更何況我希望你能夠全身心地成為我的助力,你沒有經濟能力購買住房,租房時再遇到類似這次的情況怎麽辦?難道我還要再忍受一次你的慌亂給我造成的損失?”
林眉心裏已經滿是“……”了——這幾天看多了溫柔的肅修然,讓她都被催眠了忘記他是個多麽毒舌的人。大神你能不能不要把揭人傷疤的事情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她是沒有經濟能力購買住房,但B市的房價這麽高是她的錯嗎?她只是個剛工作三年不到的人!哪怕工作在同齡人已經算是出色,也不能供得起如此高昂的房價啊!
看着林眉有些欲哭無淚的神情,肅修然繼續淡淡地說:“所以昨晚我撥冗考慮了幾分鐘,覺得讓你長住在這裏是對我來說最優的選擇……當然房租可以優惠,就按照你之前房租的一半來算吧。”
如果說林眉之前還有些猶豫的話,聽完這句話立刻沒骨氣地表示:“大神你說得對,小的聽你的。”
沒辦法,人窮就要懂得克制,少了一半的房租對她來說大大縮減了日常開支,她也更有希望早日存夠錢買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小窩了。
哪怕肅修然的語氣和态度是一副施恩者的嘴臉她也沒往心裏去……反正她也早認識到了大神的傲嬌和口是心非。
就沖他昨晚沒有猶豫幾秒鐘,就讓她過來住,也能看得出來他是為她考慮的,畢竟那麽短的時間內,再光速的大腦能做出的也只是第一反應。
糾結了一陣子,她決定還是做點更實際的事情,猶豫着開口:“可是大神,我還是想給我的房間裏添一個小型的書櫃,畢竟出版是我的工作,我還是需要一點私人藏書的。”
肅修然看了看她,拿出茶幾下的平板電腦,調出了一個網頁,然後丢給她:“從這個家具店裏選一個,費用我支付,不要用那種拼裝的簡易書櫃侮辱我的品味。”
林眉看了眼網頁上那些手工打造,價值不菲的實木家具,悄悄吐了吐舌頭:“簡易書櫃有什麽不好,自己組裝還能提高動手能力。”
肅修然則懶得再看她一眼,擡手拿起報紙打開繼續翻看。
其實在這裏住下來,比其他地方更便利,肅修然的客房裏各種設施一應俱全不說,林眉時常來這裏也有兩三周了,沒有了到一個新環境需要适應的感覺。
更何況肅修然嘴上說的傲嬌,還是幫她收拾了許多東西,上午搬了家,下午只用整理下自己的衣物等等,林眉就算安頓了下來。
既然住了進來,林眉覺得更便利的一點是,可以全天候無縫監督肅修然喝藥了,晚飯後看他皺眉喝藥的樣子,簡直像報了白天的一箭之仇一樣爽快。
肅修然是真的怕苦,藥喝完後,還需要按着胸口皺一陣眉,壓抑吐出來的沖動,雙眼中都多了一層水光。
偏偏林眉還幸災樂禍地坐在旁邊笑眯眯地盯着他的臉,半點沒有安撫的意思。
肅修然也不知是氣得還是苦到了,側頭咳了幾聲,照例是自己起身倒水喝。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林眉穿着睡衣從自己卧室裏跑出來,很嚴肅地問:“大神,我可不可以借用你浴室裏的浴缸?”
她的睡衣是大領子的,露出一大截白皙修長的脖頸和胸前的肌膚,肅修然有些不自然地微轉過目光:“為什麽,你的卧室不是有浴室?”
林眉是真的有些糾結,皺着眉說:“可是我真的也有晚上泡澡的習慣啊,我原來的公寓都有浴缸的,你這裏的客房卻只有一個淋浴間……”
看肅修然還是皺了眉不想答應一樣,林眉又加了句:“同居是要互相照顧對方的習慣的,不然你把我房間的浴室改裝一下,不然你就讓我用你的浴缸……”
她說得振振有詞,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用了“同居”的字眼。
肅修然側頭又咳了幾聲,才開口說:“你可以用我的浴缸……在我不使用的時候。”
可惜林眉根本沒在乎他說出的下半句,歡呼了一聲,就從他身邊側身鑽過去,奔向了她心儀已久的大浴缸。
已經住進了肅修然房子的事,林眉當然沒打算告訴公司,畢竟一男一女又都是單身,哪怕她心底毫無陰霾,也不代表別人不會多想,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住在肅修然那裏的好處還有……不用再三個地點跑來跑去,她節約了好多原來需要花費在路上的時間。
春天來得很快,她住進肅修然的房子不過一兩周後,氣溫就有了明顯的回升,B市枯萎了一整個冬季的樹木花草也争先恐後地發芽繁茂。
清明節的公休假期也如約而至,林眉原本是打算利用這個假期回S市看望父母的,但放假前夕,她爸媽就給她打了個電話,表示他們已經決定了要趁這個時間出境玩一趟,讓她不要回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了。
林眉郁悶之餘,又想到:難道假期三天,她需要每天跟肅修然朝夕相對然後發呆嗎?或者幹脆繼續讨論工作,變相加班又沒有工資?怎麽想都很不愉快啊!
肅修然看着她接過父母的電話後,就盤膝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長籲短嘆,就輕聲開口:“假期難得,不如一起去散心。”
林眉聽完他的話,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意味:“大神你是說你願意做我的旅伴?”
肅修然淡然地點了點頭:“也無不可。”
☆、【14】
不得不說,聽到肅修然想跟自己出去散心,林眉還挺感動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你能出門?”
肅修然點頭,接着加了一句:“不能乘飛機和火車。”
看林眉有些不懂的樣子,他又解釋說:“我還在使用……之前的身份證。”
林眉頗為意外:“就是……肅修然?”
肅修然點了點頭,林眉突然想起來一個細節:她第一天來到這裏,和肅修然簽保密合同的時候,他并未當着她的面簽字,而是先收起來了。
難道說他所有的合同裏都還是“肅修然”的簽名,這麽說的話,法律上這個人應該是沒有“去世”的。
看她的神情,肅修然又淡淡開口:“你猜的沒錯,法律上‘肅修然’這個人還存在。”
這還真是一個頗為怪異的現象了,一方面新聞裏和覺得部分人,都以為‘肅修然’已經不在人世,另一方面在法律上他還生存着,并且能使用原來的身份證。
林眉縱有疑惑,卻沒再深問,她是個好奇的人,但也知道什麽屬于不能觸碰的隐私——更何況,她心裏有種篤定,必要的時候,肅修然會主動告訴她真相。
在此之前,她不妨避嫌,不主動詢問。
看她默然不語,肅修然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輕支了額頭說:“車程三百公裏左右的,你選一個地點吧。”
林眉表示同意,接着她又想到一個問題:“我們開車去?誰開?我嗎?”
肅修然理所當然地看着她:“不然呢?”
林眉默然,她早就應該擺正自己“司機+保姆”的地位了,更何況三百公裏呢,大神開車累到了怎麽辦?
接着肅修然又說:“我們提前兩天出發,推遲兩天回來,避開出城和返城高峰,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堵車上。”
林眉倒是很贊同避開高峰,不過她也有顧慮:“那我要請假四天啊,不知道杜總編會不會批。”
肅修然看着她,淡淡地說:“我同杜宇文講,你不算請假。”他接着很理直氣壯地說,“是陪我采風,算犧牲休息時間出公差。”
林眉默然了一陣,沖肅修然伸出了一個大拇指:“跟着大神混,有肉吃。”
假期轉眼已至,肅修然真的給杜宇文打了個電話,表示他想去周邊采風,需要一個司機和随行,希望林眉犧牲了休息時間陪她。
杜宇文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答應下來,等林眉去公司打卡的時候,他還特地把林眉叫到辦公室裏,告訴她要耐心陪同肅修然,假期還需要加班真是委屈她了,假期那三天他會囑咐會計給她算雙倍工資。
看着杜宇文鄭重又殷切的樣子,林眉突然覺得自己跟肅修然還挺……無恥的。
無論怎麽說,林眉和肅修然還是很快整理好了行李,在那天早上早早出發。
他們是各自收拾行李的,讨論到要開哪輛車的時候,肅修然默默地讓林眉去把他的車先檢修保養一下。
肅修然雖然足不出戶,但地下室的停車場裏卻常年停着一輛車,出乎林眉的意料,不是跑車也不是商務款或者家用款,而是一輛四驅越野。
肅修然怎麽看也不像會是喜歡這種車型的漢子,看到林眉露出驚訝的神色,肅修然還特地解釋了句:“對強力機械的迷戀是男人天生的特質。”
林眉連連表示贊同,肅修然不知為何還補了一句:“其實我還有直升機駕照。”
對此林眉只能表示:“大神你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眉開慣了小型車,開越野真有些不适應,不過她車感不錯,上路出發後很快就是适應了,市區的堵車開沒有開始,肅修然的住所又靠近市郊,他們很快就上了高速,直奔東北方向的目的地。
也許是覺得上次的口罩被取笑過敏,這次肅修然帶了一副墨鏡,出發後就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
等過了高速收費站,他卻突然睜開眼睛說:“停一下車。”
高速收費口附近都有寬敞的停車道,林眉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是暈車或者不舒服,忙靠邊将車停了下來,結果肅修然卻解開安全帶,側了側頭對她說:“換我開。”
這裏停車并不能停車太久,而且林眉也沒有在道路上“忤逆”肅修然的打算,沒反對就和他換了位置。
不得不說,同樣一輛車到了不同人的手裏,呈現出的風格完全不同。
肅修然開車的風格和他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凜冽,他絕未超速或者違規,但無論是變道還是超車,都非常幹脆利落。
今天天氣晴朗,道路上略有反光,林眉這也才發現他今天帶的墨鏡并不是那種大黑超,而是顏色淺一些,适合開車時使用的。看起來他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準備要自己開長途了。
都說架勢時的男人別具魅力,林眉坐在副駕駛上,看着他線條鮮明流暢的側臉,還有幹淨修長的腕骨和手指,在車裏純黑皮質內飾的襯托下,簡直有些雄性荷爾蒙爆棚。
這麽看着,有一瞬間的晃神,林眉竟然想到: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卻不能泡,有些痛苦。
他們的目的地,是距離B市城區有四百多公裏的一處草原,地點是肅修然選定的,據說并未過度開發,游人不是很多,還保留了很多原生态的景觀。
現在也才四月份,北方的林木還沒有完全生長茂盛,高速公路兩旁的風景略有些單調,只是偶爾晃過的村落中,依稀有桃花和杏花的影子驚鴻一瞥。
路途漫長,肅修然又沉默不語,林眉不知不覺就靠在車背上睡着了。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在了路途的某個休息站中,肅修然沒有把車熄火,溫暖的空調依然運作着,看到她醒來,他就勾着唇角輕聲說了句:“到了午飯時間了。”
随着路途的延伸,車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他也已經摘下了墨鏡,清俊至極的面容在車內有些暗沉的光線下,猶如雕刻般清晰。
有那麽一剎那,林眉很像伸出手去撫摸他的側臉,她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麽的時候,才發現手已經高高擡了起來,幸虧她反應快,中途硬生生轉回來撓撓自己的頭頂,卻還是掩飾不住微紅的臉頰:“對不起啊,我不小心睡着了。”
肅修然笑了笑,聲音溫和:“沒關系。”
林眉看了眼駕駛盤上的時間,這才發現已經接近下午一點鐘了,連忙拍拍腦袋:“哎呀你的午飯時間不能耽誤,怎麽不早點叫醒我呢?”
說完她連忙跑去後座拿出來早就準備好的大飯盒,肅修然這樣講究敏感的腸胃,當然不能在旅途中随便吃東西,她一大早就起床煲湯熬粥,還裝在保溫的飯盒裏等着中午的時候用。
他們并沒有開門下車,就在車上用餐,食物溫暖的香氣在不大的空間裏氤氲,林眉小心地遮掩自己過快的心跳,還欲蓋彌彰地表示車裏有點熱。
肅修然不動聲色地将天窗打開了一道縫,零星的雨滴順着空隙滑了進來。
林眉看着比在家裏眉目更加舒展起來的肅修然,想到也許并不是自己想出來玩,是肅修然想吧——她之前以為他一定是喜歡靜谧又一成不變的環境,今天看到他的車技,又想到他還特地考了直升機駕駛執照,那并不是必須的生活技能,還需要付出大量訓練。
她意識到,也許他并不是天生愛靜,興許還對戶外活動頗有興趣。
也許是天氣原因,也許是在狹小封閉的空間裏更容易多愁善感,林眉側頭想了想,開口對他說:“其實遠處也并不是不能去的,我們可以換着開車,避開人多的景點和城市……一路開到西藏和新疆去,也不過幾天時間啊。”
肅修然聽着一笑:“甚至真有那個心情和興致,開車橫跨亞歐大陸也不是不可能對嗎?”
林眉連連點頭:“是啊,幾個月時間肯定可以搞定了。”
肅修然不由失笑:“帶你出去采風幾個月……杜宇文可能以為我要拐賣人口了。”
林眉從不着邊際的狂想中回過神來,略帶尴尬地清清喉嚨:“對不起我已經把編輯部的人都忘了……”
肅修然莞爾一笑,修長的手指在她頭頂上輕撫了撫:“我就知道。”
溫柔的觸感一晃而過,雪泥鴻爪般不留痕跡,說不上是不是暧昧的親昵,讓林眉剛剛平複些的心跳又恢複了跳速。
肅修然卻像根本沒注意到一樣,已經轉過臉去,只是唇邊餘留着一絲笑意,久未消失。
☆、【15】
他們距離目的地已經不足百公裏了,接下來還是肅修然開車,一路無話,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已經到達了那片草原。
地點是肅修然安排的,具體住所怎麽安排林眉沒有過問,畢竟她覺得依照肅修然的龜毛程度,自己來辦恐怕不能滿足他的要求,還是讓他自己來比較妥當。
結果下了高速,肅修然還是根本不用導航,熟練地架勢着汽車繞上一條僅鋪了石子的小路。
感受到性能良好的越野車身下傳來的震蕩,林眉才明白為什麽肅修然會要求她開這輛車,而且需要提前保養,保證車況良好。
此時草原上也開始下零星的細雨,不過好在石子路上還沒有泥濘,離開柏油馬路之後的路途也不并不十分遙遠,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們繞過了一座小山包,就看到了一處建在山腳下的白色房屋。
和林眉預想中的度假村和酒店都不同,那座房子看起來孤零零地,旁邊并沒有任何其他建築和設施。
肅修然卻徑直将車開了過去,熟練地停在房子前的一小塊空地上。
林眉訝然地看着他熄火:“這就是我們要住七天地方?看起來不是什麽酒店吧。”
肅修然卻笑了,轉頭微微勾了唇對她說了句:“歡迎光臨我的秘密基地。”
看肅修然已經幹脆利落地解開安全帶下車,轉去後備箱取行李,林眉也只能跟着他下車。
出發前林眉查過當地的溫度,特地帶了件厚外套,等下了車才發現,即使如此,雨水依然像夾帶着冰碴子一樣落在臉上,近乎刺骨。
冷得哆嗦了一下,林眉最先想到的卻不是趕快到建築物裏去避寒,而是現在只穿了件風衣站在寒風中的肅修然:“大神,這麽冷你快進去吧,行李我來拿。”
肅修然已經打開後備箱,一手一個将他們兩個的行李箱拎了下來,剩下還有零碎的幾包東西,他側頭示意林眉去提。
林眉連忙過去幫忙,東西是各自收拾的,出發的時候林眉光顧着自己的行李了,沒注意肅修然都帶了什麽,到了這裏才發現,肅修然竟然在車上裝了許多水果蔬菜,還有一些日常用品,看起來是早有準備。
走近了才發現這棟白色的房子建在墊高的地基上,從他們下車的位置上去,還有七八層臺階。
房子原本的建築已經足夠結實,後來應該也經過了修整和改造,牆體用白色的大理石裝飾,連房門和房前的金屬護欄,也是漆了乳白色的油漆,看上去有幾分藝術感。
肅修然放下行李箱,用鑰匙打開厚實的合金安全門,裏面的裝飾更加講究,橡木的地板,簡潔又略帶沉重的家具和裝飾。
林眉這才相信這是屬于肅修然的房子,裏面充滿着他的風格。
他們把帶來的物品堆在門口,又進出了一次,才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了下來。
林眉抱着新搬下來的砂鍋,很開心地說:“我來的路上還想呢,如果住酒店或者度假村,還需要管他們借個火給你熬藥,這下好了,原來是你自己的房子,這樣一定有廚房熬藥對吧?”
肅修然看着她手裏那一口黑黑的砂鍋,眼皮幾不可查地跳了跳,然後才點頭:“對,有廚房。”
既然是肅修然的房子,裏面出現什麽設施林眉也不會意外了,果然這裏還鋪設着電地暖,打開後不久房間就漸漸溫暖起來。
林眉好奇地在房子裏四處看,這才發現這裏雖然面積不小,還有寬大的浴室和書房,卻只有一間卧室一張床。
林眉不由有些意外,去問肅修然:“怎麽只有一張床,之前劉涵跟你來的時候睡哪裏?沒有簡易的折疊床嗎?”
肅修然已經脫了束腰的風衣,正在打開箱子,站在木衣櫃前一件件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他姿态随意,即使做着這種普通的動作,一舉一動中也帶着舒展和優雅,聽完後微頓了一下,轉頭看着她:“劉涵沒有來過這裏。”
他語氣裏有一絲不悅,不過林眉沒有聽出來,反而驚訝地“哦”了聲:“所以你才說是秘密基地?”
肅修然錯過頭去不再看她,過了一陣,才淡淡地說:“這裏很少有人來……我曾經在這裏住過一年,現在偶爾也會來住一陣子。”
林眉這才想起劉涵還是肅修然的責編時,有時會說:“大神又出去清修去了,這次不知道要多久。”
現在她才知道,所謂的“清修”,應該就是來這裏。
肅修然說他在這裏住過一年,林眉突然想起什麽,脫口問:“一整年?”
肅修然還是淡淡的語氣:“準确來說是一年零三個月。”他說着,停頓片刻後又補了一句,“是……之後,我還沒有寫書之前。”
林眉雖然盡量告誡自己不去觸碰肅修然的過去,但此刻顯然是他先提及,她就看着他,小心地問:“那時候你一個人嗎?”
肅修然側頭看了看她,微笑了一下:“是,我一個人……其實家人有派了人過來,不過安頓好之後,我就讓他們回去了。”
這是肅修然第一次提到他的家人,林眉沒有揣測過他的經歷和家庭,畢竟就之前肅修然透露的信息來說,做出任何一種猜測都是純主觀的,很可能與事實相距甚遠。
林眉想了想,還是沒有趁機追問當年的真相,而是問:“你當時剛病過吧,為什麽選這裏呢?醫療條件又不好。”
肅修然看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一些,他停頓了很久,還是輕聲回答:“對于那時的我來說,一個完全陌生的安靜環境,比醫療條件要重要得多……”他說到這裏,又頓了頓,才接着說,“我不被允許出國,這裏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雖然這麽說,林眉擡起頭,看到窗外仍舊枯黃蕭瑟的景色,心裏還是一緊:“冬天在這裏的話,很難熬吧?”
肅修然笑着搖了搖頭:“也還好,冬天這裏非常安靜,連風吹過草葉和落雪的聲音都可以聽到,反倒是夏季游人多起來,會有些吵,說起來這幾年我冬天來這裏的時間還多一些。”
這裏的客廳和卧室都在靠山的一面,全都打通修了落地的玻璃窗,窗外就接着茂密的灌木和草地。
林眉想象了一下枯寂的冬天裏,這裏萬籁俱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就可以看到窗外皎潔的月光或者雪色,如果下雪,更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片雪花落下的痕跡……應該會非常安靜,也非常美。
她出了一陣神,回過頭問:“你就是在這裏構思了《配得上我的女人》嗎?”
肅修然點頭,微勾了唇角:“每天都在不可避免地思考很多東西,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些想法……更何況我需要一個無需抛頭露面的工作。”
他的家族那樣富有,他又是第一繼承人,如果不是八年前他被宣告“死亡”,如今的他已經是坐擁百億資産的富豪。
而且肅家并不是那種一兩代之內發跡起來的暴發戶,資本傳承早有三代以上,他身為家族財富的繼承人,會被如何精心培養起來不言而喻。
林眉想到這裏,才覺得他身上那些龜毛和挑剔,也許已經是“不得已貼近平民”後的結果了。
這麽想,她的思維又繞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就好奇的話題:“那你是為什麽要寫一個施溫良那樣的人?在你之前的人生裏,應該不會注意那樣的小角色啊。”
她的話說得多少有些不客氣,但此時他們已經不是初見面時陌生的關系了,肅修然這次沒有再慣例般回複“讀者對這樣的角色會有代入感”,而是笑了笑說:“外在形式只是一種表象,我們每一個人對于寂寞的體會或許相差無幾……那時我的心境,如同被全世界遺忘的失措,能通過施溫良體會到。”
林眉豁然開朗:“我還是太世俗了,沒有領會到文學的真谛!是我的膚淺!說起來《配得上我的女人》這個名字也不錯,初看覺得有點俗,但看完後,又覺得和裏面透露出來的那種無望的張狂很貼合。”
肅修然笑起來:“那本書名是杜宇文幫我改的,說這樣更容易迎合市場吸引眼球,我自己給它的命名要簡單許多。”
這算是大爆料了,外界從來沒有人提起來過,林眉眼睛一下閃亮了起來:“是什麽?”
肅修然微微一笑:“就叫《一生》,我喜歡簡潔的文名。”
至此林眉才體會到了肅修然說的“對寂寞的體會”,有什麽樣的心情,才會給這麽一個悲慘又滑稽的故事命名為《一生》?
許久沒住的屋子,即使防塵做得再好,也不免要收拾一番,林眉當然不敢讓肅修然全部動手,畢竟他身體底子不好,又開了一整天的車,所以就大包大攬地自己做了。
第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暮色降臨,他們吃過了晚飯,林眉就開始糾結怎麽睡的問題。
她的意見是她不能雀占鸠巢,客廳的沙發也挺大的,暖氣也很足,她睡那裏就可以了。
肅修然聽後沒說話,卻從櫃子裏取了一床厚實的毯子,細細地折成長長一條,擺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然後在兩邊擺上兩個枕頭。
他卧室的床秉承肅修然一貫的風格,足足有兩米寬,這麽隔斷開,确實兩個人都夠睡。
不過林眉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這還是會不方便吧,畢竟是一張床……”
肅修然看着她,淡淡來了一句:“問心無愧,就沒有不便。”
他說的這麽理直氣壯,林眉到不好意思反駁了,笑笑說:“也是。”
肅修然只是唇邊微帶着點笑意,看着她不再開口。
周圍這麽安靜,這一晚應該是一夜無話的,但不知是林眉的心理所用,還是窗外的風聲太大,一整晚她都覺得有什麽“嗚嗚”的哭泣聲從很遠又很近的地方傳來,吵得她心神不寧。
☆、【16】
一夜沒睡好,感受到陽光灑在臉頰上,林眉皺着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覺得頭就有些疼。
她撐起身體,看到身前站着肅修然修長的身影,他站在拉開窗簾的落地窗前,正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
林眉撐起身體坐起來,這才看到外面的草地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落了白白的一層雪,此刻正在初升的太陽下泛着銀鱗一樣的光芒。
在B市一整個冬天都只見了一場零星小雪的林眉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翻身下床。
床周圍鋪了厚厚的地毯,她也顧不上穿鞋,就跑過去站在肅修然身邊,看着外面的一層新雪驚嘆:“昨天的雨終于還是下成雪了啊。”
她沒注意自己站的位置和肅修然很近,腦袋幾乎要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剛睡醒她還有些暈暈乎乎,略顯毛茸茸的腦袋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肅修然轉頭看着她,眸色深了深,卻最終還是輕笑着溫和開口:“你如果喜歡看雪,以後我冬天可以常帶你來。”
林眉驚喜地轉頭看他,卻絲毫沒注意其中“以後”和“常來”的字眼:“真的啊,你不嫌我麻煩?”
肅修然笑着搖搖頭,他一旦笑起來,目光中的柔和就像要溢出來:“還好。”
在清晨明媚的陽光裏,林眉覺得自己又被電暈了一下,她忙退開半步,上下打量着顯然也是剛起床,睡衣領口還敞開着一顆扣子的肅修然,無意識地嘟囔了一句:“大神你不要太妖孽,我把持不住怎麽辦?”
肅修然仿佛沒聽清楚,帶笑地微微低頭,向她又靠近了些:“什麽?”
在他明亮的瞳光下,林眉只堅持了大概一秒鐘,就轉身落荒而逃:“沒什麽,我先去洗漱!”
收拾一新從浴室裏出來,肅修然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了,下了雪氣溫比較低,他就打開了客廳裏的電暖爐,将一雙長腿放在沙發上靠近暖爐,姿态很随意。
這次來外面,他就不看雜志和報紙了,反而帶了幾本書,林眉湊過去看了,發現是英文原版的。
林眉想起來他書房的大書架上,基本全是外文書籍,除了英文書,還有些法文的,中文讀物幾乎沒有。不過他看書倒不是很挑的感覺,不管是經典著作還是流行小說,全部都有。
這麽想着她就有些奇怪:“大神你不看中文小說啊。”
肅修然一邊翻着書頁,一邊随口回答:“看,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前的吧……”他說着語氣還是很随意,“現代中文小說的語言太粗粝,會影響我寫作的語感。外文倒是可以勉強避免這種隐患。”
林眉頓時覺得被噎住了:這話換任何一個人說,都是赤果果的夜郎自大好嗎?就算是他,要給外人知道了,估計也會被噴驕傲自滿。
跟肅修然熟悉起來後,林眉越來越覺得需要錘煉自己的小心髒,原因之一就是肅修然這種突兀又随時随地可能發生的精神攻擊。
昨天是剛來,光顧着收拾行李,現在她擡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了一些細節。
那就是這裏的家具擺設方位幾乎和肅修然的別墅裏一模一樣,當然別墅是三層的,還有樓梯等,這裏是平層,當然不可能完全等同。
只是有一種微妙的相似,比如開放式廚房和吧臺的設計,客廳的落地窗,卧室裏的衣櫃和床的位置,浴室裏的大浴缸旁也同樣有一扇大玻璃。
雖然對她來說是先到了別墅再到了這裏,但想到肅修然是先在這裏住了一年多後才搬到B市的,她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難道B市的別墅時按照這裏的樣子裝修布置的?
她好奇心起,看了一圈後問:“大神,你還真鐘愛這裏啊,B市的家跟這裏很像。”
肅修然卻沒有認同“鐘愛”這種定義,反而頭也不擡地說:“沒什麽,只不過相似的環境會帶給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