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4)
回來,比如幾塊精致的蛋糕,一瓶香水,一副耳環。
林眉就坐在她身後,看到的更多,她在上班時間,也經常用網絡即時通訊工具,和一個人打字聊天。
林眉沒有窺私的習慣,但張黎黎聊得實在太多了,又放大在屏幕上毫不遮掩,偶爾一眼掃過去,都是什麽“親愛的”,“老公”之類刷了滿屏。
可張黎黎又一直聲稱自己單身,上個月情人節,她一面喊着沒有男朋友過節,一面下了趟樓卻又帶了一束玫瑰花上來。
這些事情林眉都看在眼裏,可張黎黎始終沒有在同事面前承認自己有男朋友,警方來辦公室調查的時候,林眉自然不好說太多,只能說不知道她有沒有男友。
其他同事的态度都跟她差不多,張黎黎是失蹤了,可也并不是說不回來了,萬一過幾天找到人,又回來上班了,到時候被她知道同事向警方洩露了她的隐私,以後還怎麽相處?
不過此刻面對肅修然,林眉沒有保留,把知道的事情都對他說了。
肅修然點了頭,有些不出意料的神色,更多的卻還是那種淡淡悵然,雖然和張黎黎并不交好,但怎麽也是一起工作三年的同事,林眉看他這樣,心裏總有些莫名的慌張,忙說:“難道你覺得張黎黎已經出事了?”
她說着,又有些隐隐的懊悔:前兩天警方來調查,她應該不要想那麽多,告訴警方張黎黎可能有個男朋友,而且看跡象應該也是這棟辦公大樓裏的工作人員。
肅修然看出了她臉上的悔意,輕聲說:“按照時間表來說,你們報警的時候,張黎黎已經失蹤超過72個小時,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的話,早已經結束了。”
話雖如此,林眉心裏還是有些不好受,肅修然看着她,接着說:“你若是想彌補,也并不是沒有辦法,今天我在張黎黎的辦公桌上,看到兩套鑰匙,式樣應該是辦公桌下矮櫃的鑰匙。”
林眉點頭:“沒錯,我們沒人都有一個矮櫃,和辦公桌是一體的,雖然鎖只是普通的鎖,但也好過沒有,不方便帶出辦公室,又比較重要的東西就放裏面。”
肅修然颔首表示知道:“張黎黎的矮櫃就不說了,自然是她鎖的。她鄰座是劉涵,應該已經清空所有的物品,理應空無一物,只是我今天看到劉涵桌下的櫃子也上着鎖。
林眉“哦”了聲恍然大悟:“劉涵不是經常在你這裏?他放在辦公室的東西就很少,我記得張黎黎似乎說過東西太多放不下,想要借他的櫃子用,劉涵應該把自己的櫃子騰出來給她用了。”
肅修然笑了笑:“如果警方的調查有新進展,需要搜集張黎黎的物品,你可以告訴他們這一點。”他說到這裏,微頓了下,“足夠幸運,那裏面的物品也許可以追查出和她相戀的人究竟是誰。”
林眉表示記下了,今天是周末,編輯部沒什麽人上班,警方也不會到辦公室來詢問,一切可能都要等到下周一再說了。至于警方調查的進展,林眉是無關人員,沒有辦法過問。
她想着張黎黎的下落,不禁有些惆悵,肅修然又對她笑了笑,起身去吧臺給她倒上剛煮好的咖啡,照例是加奶不加糖。
林眉起身接過咖啡道謝,輕啜一口,濃醇的香味就充滿了口腔,她只在來的第一天說過一次自己的口味,此後每一天肅修然泡給她的咖啡,都在沒有出過錯。
甚至可能是觀察了她喝咖啡後的表情,咖啡的濃度和香味,還越來越符合她的味蕾。
和肅修然共事兩周,林眉逐漸體會到了劉涵的心情,以及劉涵為什麽會願意每天都耗在肅修然這裏辦公——肅修然是個很神奇的人,只要他願意,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會不自覺地非常舒适自在,一切都熨帖合理,不需要你再去多費一點心思。
說是如沐春光,也并不為過。
她放下咖啡杯環顧四周,剛剛才認識到肅修然的觀察能力有多變态,她如今再環顧這個肅修然的住所,就有了新的體會。
這裏當然是非常整潔的,用一塵不染形容并沒有錯,并且她想起來自從她第一次踏入這裏後,所有的擺設和物品,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動,哪怕是書架上的雜志,除了有兩本換成了新一期的之外,其他的連擺放位置都沒有變過。
而這裏除了那些無處不在的綠色植物,幾乎看不到任何純裝飾性用的物品,一切過于井井有條。林眉還發現,自從發覺她并不愛玩游戲後,一直放在茶幾下并充了電的PSP,早就被收了起來。
反之,換上了一個平板電腦,并且是更加适合女性手掌大小的型號。因為沒有設置密碼,又放得順手,林眉用它查過幾次資料,還用它浏覽了一些新聞和電子版雜志。
她意識到這些細節後,忍不住笑着對肅修然說:“怪不得你去了一次就看出來那麽多變态的細節,我剛發現……你家也太整潔了,這裏随時都能當樣板間了!”
肅修然微微笑了笑:“每天早上九點鐘之前,會有保潔員過來整理……不過細節确實是我自己要求的。”
帶着點“大神果然是大神”的狂熱崇拜,林眉感慨:“你是不是處女座?這簡直是強迫症了。”
肅修然顯然也明白“處女座”是什麽意思,失笑道:“謝謝,并不是。”
林眉挑挑眉毛,明顯不是很信任的:“大神你這麽神奇,一雙電眼掃掃就看得出那麽多細節,那你能從我身上看出點什麽?”
肅修然唇邊含笑,遲疑了一下:“你真的要聽?”
林眉大方點頭:“我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肅修然目光中的笑意更甚,放下茶杯将修長的手指交握,看着她說:“那麽我就得罪了,通過兩周來我對你的了解……首先你是S市人,從你不僅很熟悉當地方言的發音習慣,還有飲食習慣上,都看得出來。若說這些只能證明你在S市附近生活過,那麽最關鍵的是你問我是否是S市人的時候,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語氣。”
這個林眉沒什麽好隐藏的,也早料到了,點點頭:“我是S市出生長大的,很容易看出來。”
肅修然還是微笑着,繼續說:“其次你應該住在西區偏北的位置,因為上周有一天晚上,B市只有那個地區下了點小雨,而你第二天開車來時還沒來得及洗車,車身上有明顯的雨水痕跡——這還能證明你居住的地方擁有室外停車場。有次你先打了電話給我,然後才開車出發,用了34分鐘,結合那天的道路狀況,我基本可以确定你住在哪個街區。”
林眉撇撇嘴:“你想知道我住在哪裏可以直接問嘛。”
肅修然還是微笑着:“我給你準備了平板電腦,是因為有次你從包裏拿筆記本電腦時,帶出過一根平板電腦的數據線,那種數據線和你的手機并不符合,所以我猜測你應該有用平板電腦的習慣,只是不經常帶出來。”
這個林眉覺得有點感動:“是啊,這個要謝謝你,真是體貼入微啊。”
肅修然笑,目光中突然帶上了點戲谑:“從你周末也要到我這裏加班和你平時的一些細節,我判斷你是單身……從你對待男性随意的态度,還能看得出來你很可能從未戀愛過。”
林眉馬上擡手舉了個停止的姿勢:“大神你別說了,再說就是個人隐私了!”
沒談過戀愛也不是犯罪,但林眉的臉頰還是有些發紅,雖然和肅修然修長的身形沒法比,她在女性中身材已算高挑,面容又清秀姣好,不管是讀書的時候還是工作後,都不乏追求者,只不過她始終無法對哪位男性産生類似于愛情的感覺,所以才一直單身。
她想着還是有些憤憤不平,對肅修然說:“說了半天,你觀察出來的也就是些很普通的東西。”
肅修然倒是很坦然地微笑:“因為你本就個沒有什麽秘密的人,所以我看不出特別出人意料的東西。”
感情這還是怪她太普通了?林眉本來想着自己每天到肅修然家裏來,觀察到了他許多生活習慣,相比起來一定是自己了解他更多,現在看來,肅修然雖然不動聲色,也不知道看過去了多少細節。
這麽想着她就生出了一種挫敗感:跟推理作家朝夕相處壓力真是太大了,哪天真的幹了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估計想瞞都瞞不住。
肅修然看着她憋屈的神情,估計是心情大好,勾着唇笑得眼角都微微垂下了些。
不出意外,林眉又被他罕見的燦爛笑容晃了神,她看了看他手中的白色骨瓷茶杯裏盛着的緋紅色茶湯,頓時計上心頭,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蘇修啊,你泡咖啡的手藝這麽好,怎麽自己不喝啊?”
肅修然微笑應答,措辭謹慎:“我較偏愛紅茶。”
林眉繼續笑得老奸巨猾:“是怕苦吧……”
光芒四射的男神那滿臉的溫柔笑容,還是明媚到直接能降低對手的智商,只是眼眸中多了一絲極難察覺的動搖:“還好。”
林眉不客氣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自覺總算勉強扳回了一城。
☆、【11】
林眉還是在肅修然這裏一直待到暮色降臨,因為今天不是工作日,她不用在下班前例行去辦公室一趟,還留下來吃了晚飯,順帶監督肅修然喝藥。
為了回報肅修然給她的善意和關照,現在她總算知道給“怕苦”的肅修然準備甜點了,今天是一盒她自己在家烤的奶油曲奇,完全按照林眉自己的口味定制,甜到憂傷。
肅修然只吃了一塊,就表示好了,接着喝了很多水。
林眉則在旁邊托着頭看他像是畫中裁出來一樣的側臉和上上下下滑動的喉結,絲毫不覺得自己這麽直愣愣盯着別人看的目光有什麽失禮,反而還略顯憂愁:“大神啊,你說你又怕苦又怕甜,你到底吃什麽合适啊。”
肅修然放下手中的水杯,勾唇笑了笑:“适中的。”
林眉暗暗腹诽他講究太多,也還是拿了塊曲奇丢到自己嘴裏:甜度就是适中啊,吃一口都有幸福的味道好吧?
這是她在肅修然這裏留到最晚的一次,已經暮色降臨了,肅修然才送她出來,他這次站在了雕花的欄杆外,注視着她的車緩慢開走,林眉已經走出去很遠了,還能看到他靜立在路燈下的身影。
直到那輛小巧的車轉過彎,連紅色的尾燈也消失不見,肅修然還是又站了一陣,才轉身回家。
仍舊是燈火通明的玄關和客廳,少了一個人,卻驟然間清冷了下來,連周圍的溫度,似乎都跟着降了下來。
腳邊傳來一聲短促又充滿威嚴的“喵”,肅修然低下頭,這才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春申君已經跑到了他身前,并且瞪着眼睛頗為嚴肅地注視着他。
肅修然不由失笑:“對不起,忘了您的晚膳。”
他去取了貓糧罐頭,打開瓶蓋倒入春申君的食盆中,又給它換上一碗清水,春申君對于奴仆的伺候總算滿意了點,帶着親熱湊到他腳邊蹭了幾下作為褒獎。
肅修然半蹲下去,擡手輕摸了摸春申君的腦袋,感受它小小又毛茸茸的腦袋在自己掌心摩擦的溫度。
食物在前,春申君也難得給了他點好臉色,擡起腦袋頂了頂他的手掌以示親熱。
肅修然勾起春笑了笑,他的笑容和林眉在時略有不同,雖然一樣溫柔,眼底卻不由自主地洩露了一些很難看得清的思緒,他輕聲開口:“你是不是看我太寂寞,所以才會過來陪我?”
春申君一邊吃着魚肉,一邊豎起尾巴搖了兩下,不知是不耐煩,還是回應。
似乎是想到了白天的什麽事,肅修然的笑容更加柔和了一點:“我開始覺得她的出現……是命運賜予我的禮物。”
春申君發出點含糊不清的呼嚕聲,調轉貓頭把屁股留給他。
清高又善于發現別人情緒的肅修然卻像根本沒看到一樣,反而順勢在它的貓尾巴上撫摸了兩下,繼續輕嘆了口氣,目光裏浮動着淡淡光華:“也許你要說我只是寂寞……”
如果林眉在場,估計會忍不住吐槽:大神你是智商這麽高的人,跟一只貓談心都能談得這麽投入這真的好嗎?
在春申君徹底失去耐心前,肅修然站起了身,他還是把單手插在口袋裏,站在寬大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靜谧的花園。
和肅家大宅裏那面積驚人的後花園比起來,這裏顯得又小、又單調,卻意外安寧,透着寂靜的味道。
肅修然看了一陣,就擡起手,在窗簾的一側,找到整棟房子警報系統的控制面板,然後将警戒程度,調到最高。
他今天還有許多關于林眉的判斷,沒有告訴她……她誠懇、敬業、心底毫無陰霾,陽光、正直,又富于同情心,她聰慧、好學、又從不妄自尊大。
她成長的環境裏,一定有個溫暖而又普通的家庭,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讓她即使為了夢想遠離故土,也仍舊堅強自立,像一個發光體一樣,不僅照亮自己,也可以照亮別人。
這樣一個人,對于他來說……太好,卻偏偏,沒有辦法拒絕。
周日這一天,林眉在家休息,晚上還出去跟幾個老同學聚餐,以往對她來說怎麽都不夠的周末,如今卻覺得似乎有些太漫長了。
她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這種有轉變為工作狂跡象的心情,又想到,一定是平時工作的時候在肅修然那裏太舒服了,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很有趣,所以她才會一天不工作渾身都不對勁了一樣。
第二天周一清晨,周一上午是例會時間,就算是平時不用坐班打卡的林眉也要參加。
林眉起了個大早收拾一新,甚至換上了剛買的連衣裙,神氣完足地去上班,她到得早,卻還是剛進辦公室,就在前臺看到了兩個身穿警服的民警。
杜宇文也在前臺站着,看到她就說:“小林,待會兒去我的辦公室,配合警方詢問。”
原本周末就對張黎黎的事情有了不好的預感,今天又見了鄭重其事的民警,林眉心裏頓時就空了一下,點頭答應:“好。”
為了避免引起大的騷動,民警在上班時間到來之前,就躲開大批人流,進了杜宇文的辦公室。
林眉是第一個跟進去被詢問的,這次來調查的民警和上次的并不是同一批人,而是一男一女兩位,年齡看上去都不小了,說話也很和藹客氣。
林眉是女性,主導對她的詢問的,就是那位女民警,想起來周六時肅修然對自己說的話,林眉并沒有保留,将那些她所知的細節都告訴了警察。
其中當然也包括那個劉涵被占用的櫃子,還有她可能有一個秘密情人。
她透露的情況顯然很重要,女民警讓她又重複了一遍,不但做了筆錄,還錄了音,接着才跟那位男民警交換了一下眼神,笑笑說:“小林你觀察事物很仔細,提供的線索很重要。”
林眉并沒有說什麽謙虛的話,而是微微頓了頓,就直視着那位女民警的眼睛問:“雖然很冒昧,但您能透露一下張黎黎的最新情況嗎?”
那位女民警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這個實在對不起,家屬之外的人員沒有知情權,請理解我們。”
雖然沒有明說,但女民警眼中的歉意和守口如瓶已經能揭示一些事情了,林眉也沒再問,起身和他們道別。
這次民警分外有耐心,幾乎将整個辦公室的人詢問了一遍,一直到午飯時間,才結束告辭。
因為這次詢問,編輯部上午的例會就挪到下午舉行了,林眉也沒有去肅修然那裏,留下來等待開會。
她久違地在公司的食堂吃飯,看到今天同事們的神色果然都帶着非同尋常的沉重——雖然刑事案件在同類型的小說或者電視劇裏可能司空見慣,但對于普通人來說,還是一生都難得遇到一次的沉痛經歷。
林眉打了飯坐下,就看到同部門的幾個女同事擠在一張桌子上讨論,看到她還連忙向她招手,示意她也去。
林眉當然不好将自己孤立出去,也走過去坐了下來,正聽到前臺的接待員小李在輕聲說:“我是早上警察剛來的時候聽他們對杜總編說起來的,張黎黎好像是……已經自殺了。”
事情具體如何,她們這些人當然是猜測為主,除了感慨下生命易逝外,并沒有太多的話可說。
林眉沒怎麽參與讨論,只是間或點頭表示自己也在聽……然而即使如此,一周前還在自己眼前出現的同事,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還是讓她心情沉重。
下午開完例會,她将這個含糊的結果,帶給了肅修然。
肅修然沉默着聽完,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林眉卻還是感慨:“為什麽要自殺呢?為了一段不值得的感情?”
肅修然笑了笑,還是像他那天的笑容一樣,看起來溫和無比,眼底卻沒什麽笑意,反而帶着淡淡的哀傷:“這世界上有許多人,并非死于表象……而是死于心碎。”
肅修然顯然想到或者又預料到了什麽,林眉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向他詢問,只能嘆了口氣,低頭逗弄自己腳下躺着的春申君:“主上大人,人類活得實在太累了對吧?”
春申君從鼻子中哼出一聲嬌俏婉轉的低叫,對着她翻出了白白的肚皮。
☆、【12】
幾天後張黎黎失蹤的事件已經靜悄悄地塵埃落定了,正巧星文圖書發行部有個同事家裏有親屬在區分局,打聽出來一些細節。
星文圖書本來就不是大公司,同事間随便說一說,基本上整個編輯部的人都心照不宣地了解了前因後果。
林眉把聽來的那些比照着去僞存真,大致上還原了事情的一部分真相。
張黎黎的秘密戀人,是樓下一家證券公司的高管,那個高管有家室,除了有妻子外還有一個十歲的女兒,于是這就是一段見不得光的婚外情,所以才進行得特別隐秘。
林眉和張黎黎共事了三年,覺得她并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事實上即使那個高管經濟條件很好,也只是時不時送她一些小禮物,兩個人沒什麽金錢上的瓜葛。
本來這樣的秘密戀情已經進行了一年多,突然爆發是因為高管的妻子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那位妻子并不是善于隐忍的人,一旦發現丈夫的不忠後,立刻要求離婚。
可能是高管妻子手中并沒有高管出軌的确切證據,離婚分割財産時并不占優勢,所以高管在慌亂之餘,告訴張黎黎這段時間要小心謹慎,不要被抓到把柄,并且表示等他離婚後,就會和張黎黎結婚。
而張黎黎卻看出了高管的虛僞:他根本不止她一個情人,也沒有想要和妻子離婚,維持現有的婚姻并不斷在外拈花惹草,才是他理想的狀态。
對愛情偏執又性格激烈的她,威脅高管要将他們在一起的證據給高管的妻子,從而逼迫他們離異,并且要求高管兌現諾言同她結婚。
高管深恨她的“不聽話”,但也無可奈何,更是利用午間休息的空隙,通過消防通道潛入到星文,想要偷走張黎黎的筆記本電腦,因為那裏面有他們的很多聊天記錄,還有合照。
那次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高管看錯了位置,加之劉涵又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了偏向張黎黎位置的地方,所以他偷走的,是劉涵的電腦。
在聚餐過後回到辦公室,劉涵發現自己電腦被竊的時候,張黎黎已經知道這大概是她的情人搞得鬼,為了面子她沒有告訴同事們真相,同時卻對情人更加失望。
這也間接促成了後來的悲劇:那個周末,張黎黎先是給高管留了一封郵件,然後獨自去了他們在郊區的秘密愛巢。
那封郵件裏,張黎黎威脅那個高管說如果他不立刻趕去,她就會服安眠藥自殺。
沒人知道張黎黎最後的心情是怎樣的,因為那個高管自始至終沒有出現,他臨時決定趁周末陪妻女去海邊度假,試圖修複瀕臨破裂的婚姻,直到周一早上才回B市。
等幾天後警方在郊區的公寓裏找到張黎黎時,能确定她自殺身亡的時間大致在周日那天的淩晨。
如果說最後的結果裏有什麽是讓人稍稍好受點的,那就是張黎黎自殺的事情被高管的妻子知道後,她拒絕了高管複合的請求,堅持離婚。
而警方在劉涵的櫃子裏找到的張黎黎的電腦中,又發現了大量那個高管婚內出軌的證據,離婚官司打起來,身為過錯方的高管,大概會淨身出戶,也沒辦法取得女兒的撫養權。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張黎黎的電腦裏,竟然還有不少那個高管擅用公司職權為自己牟利的證據,其中涉及到的金額數量不小,他除了會被公司開除之外,還很有可能面臨訴訟。
林眉把這個結果告訴了肅修然,他只是沉默地聽着,直到林眉說完,才擡手摸了摸趴在他身邊沙發上假寐的春申君。
林眉還是有些感慨:“不過是個花心又沒有責任心的男人,值得為他賠上寶貴的生命?”
肅修然擡頭對她微笑了下:“依照你平時的觀察,張黎黎習慣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在哪裏?”
林眉歪頭回憶了片刻:“帶回家吧,我們好多同事都習慣将筆記本電腦帶回家,這樣如果在家有什麽工作上的緊急情況,也可以處理。”
肅修然點頭:“是啊,大家都習慣将筆記本電腦随身攜帶,尤其是周末……兩天的時間,還是有電腦在身邊更加方便一點。”
林眉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張黎黎最後把電腦縮在劉涵的櫃子裏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肅修然對着她笑笑:“她在自殺的前夕,選擇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縮在同事工位的櫃子裏——尤其是在她已經知道電腦中的一些東西讓有的人深深忌憚。”
林眉也是一點就透:“哦,你是說……張黎黎是故意的?她知道如果自己自殺身亡,筆記本電腦早晚會被發現,裏面的證據也足夠讓她的情人後悔?”
肅修然颔首:“你剛才說,她的情人是臨時決定去外地度假的。”
林眉連連點頭:“據說機票都是臨時訂的,去的很匆忙。”
林眉說到這裏,有些吃驚:“你的意思是……她的情人預料到以她的性格來說,她會選擇一些很激烈的方式抗争,所以幹脆躲得遠遠的,以逃避嫌疑?”
肅修然點頭笑了笑:“他沒有低估女人在愛情上的沉迷,卻低估了女人的決絕。”
也許在那個高管心目中,張黎黎只是一個被他玩弄在指掌中的小女人,他給她甜蜜的愛情,也給她萬劫不複的痛苦,甚至連她的毀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他卻沒想到,在最絕望的時刻,張黎黎還是給他準備了懲罰和審判——假如他沒有那麽絕情,趕去郊區救人,張黎黎是不是不會公布那些她掌握的資料?
如果他真的和自己的妻子離婚,給了張黎黎自己曾經承諾過的一切,境地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起碼不會妻離子散,還很有可能身陷囹圄。
張黎黎的愛和恨,在她生命消逝的那一瞬間,都歸于了虛空,但她的情人呢?現在想起她,是會恨她的心機和狠毒,還是想念她依偎在自己身邊時可愛的模樣?
當聽完肅修然最後的分析,林眉說不上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非常微妙……同情、惋惜,又有些基于道德準則的不認同。
肅修然看着她複雜的神情,輕聲開口:“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我們遇到的人,都會給我們帶來幸福和溫暖。也總有一些事情,無法用單一的善惡去衡量。”
林眉擡頭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他的目光中總有一絲淡淡的悲憫,除此之外,卻唯有一片平靜,仿佛高坐在天空中的神祗,他憐憫悲苦的芸芸衆生,但也僅是憐憫而已,沒有更多的情緒。
她忍不住問:“你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呢?”
肅修然沒有再習慣性的微笑,反而輕聲反問:“你的看法呢?可以先說給我聽。”
林眉想了下,就說:“張黎黎是我的同事,我覺得她很可憐,可所有的事未嘗不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她已經為自己選擇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我沒有辦法苛責她,卻也不認同她的愛情和人生。至于她的情人,則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我鄙視他這樣的人,是從人格上厭惡輕視他。”
肅修然聽後只是笑了笑:“你看,你自己的評價已經很清晰了。”
看着他溫和的面容,林眉松了口氣,挑了挑眉毛,疑惑與自己剛才的執着:為什麽一定要詢問肅修然的看法?明明自己心裏的評價已足夠蓋棺定論。
她笑了笑,又深呼吸了幾下調整心情,接着站起來對肅修然笑:“不談了,我去下廚準備我們的午飯!”
一直用超脫的神情蹲在沙發上的春申君也被什麽感召了一樣,突然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還充滿期待地看着林眉。
林眉忍不住笑了,去摸它毛茸茸的腦袋:“放心吧主上大人,少不了給你的供奉……我給你煮雞胸肉!”
春申君立刻豎起尾巴對她開心地搖了幾下,忽閃着一雙寶石般的大眼睛賣萌。看得林眉春心蕩漾,一把将它抱起來猛親了一口。
這時,林眉還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她的生活就要面臨新的變動。
那是這周五下午,她剛從辦公室回到家裏,就看到了滿臉歉意等着她回家的房東。
談了一陣子後,她不得不給肅修然打了個電話,有些郁結地說:“大神,我明天可能沒空去你家了……我租的公寓有些情況,我可能要新找一套搬家了。”
經過兩三周的相處,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認為林眉周六也是會去肅修然那裏“上班”的。
說着她忍不住去到卧室裏關上門,小聲抱怨:“房東也太急了,本來是到年底的合同,突然說房子要賣掉,而且希望我一兩天之內就搬走……賠償金倒是給的很爽快,可這麽急,我去哪裏突然找個合适的房子?簡直不近人情。”
話筒那頭肅修然的聲音更加低沉溫和,他沉吟了片刻,突然說:“既然如此……我這裏還有間客房,你不嫌棄的話,可以過來暫住。”
☆、【13】
時間倉促,林眉權衡了一下,還是在第二天開車載了滿滿一車的東西,投奔肅修然而去。
她租住的公寓是精裝修的,不用搬運家具和家電,她收拾拿走的,除了衣物日用品之外,就是書了。
她下車的時候肅修然正在門前等她,看她竟然一個人過來了,也沒有帶搬家公司,略有些驚訝:“你為何沒請搬家公司?”
“你的住址不是需要保密嗎?”林眉倒也沒在意,打開後備箱和車後座,就開始一件件地往下卸東西,“所以我就自力更生啦,本來就是暫時借住,再帶着搬家公司來打擾你多不好。”
對于她的體貼,肅修然笑着道了謝,然後就走過來,和她一起搬運那些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紙箱。
林眉看他彎腰搬起了箱子,連忙說:“大神你放着千萬別動,萬一壓得你胳膊酸了不能打字怎麽辦?”
肅修然略微揚了揚秀挺的長眉:“在你眼裏我這麽弱不禁風?”
林眉“呃”了聲:“其實那一箱子都是你的書……”
肅修然頓時站住了:他為什麽要搬一箱子自己寫的書……而且還這麽沉。
好在他還是控制住情緒,沉默不語地棒林眉将東西一件件搬進去,再幫她整理。
客房和主卧一樣,都在三樓,上上下下還是頗費點功夫的。
好在林眉的東西不多,衣物和日用品,還有一些小擺設被安置在卧室和附帶的洗手間,至于那些足足有三大紙箱的書,則被肅修然以書房沒有位置了為由,塞進了地下的儲藏間。
将那些書關在陰暗的地下室時,肅修然不知為何覺得心情不錯,但他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只是轉頭看了眼忙着哀悼的林眉。
雙手合十用一種近乎心碎的目光看着她的寶貝書,林眉嘴裏還念念叨叨:“大神啊不要寂寞,等我找到新房子立刻把你請出去供奉起來真的。”
肅修然在她身旁清了清嗓子低咳了一聲,示意她本尊就在身邊呢,不用去膜拜那些不會說不會動的書。
林眉卻轉頭看了他一眼,那心碎的目光裏又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譴責,仿佛在責怪他是一個多麽狠心的人,竟然沒有給她一個書櫃。
肅修然微頓了頓,實在沒忍住,做了一個自己攻擊自己的沒品舉動:“那些書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些浮誇的東西而已。”
林眉瞬間長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大神,你竟然說自己的書浮誇!”
肅修然淡然地說:“對于我來說,它們只是一些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