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同盟
當年元隆皇帝得了許貴妃後,從此眼中再無別人,獨寵她一人。
兩年後,許貴妃便為元隆皇帝生了一個皇子,取名李琤。愛屋及烏,元隆皇帝對李琤更是疼愛有加。蕭太後感覺若是李琤再大些,恐怕李璟的太子之位都難保。不曾想李琤福薄,不滿三歲便夭折。許貴妃憶子成狂,不到半年便也就香消玉殒了。
許貴妃去了之後,元隆皇帝痛不欲生,一個月沒上早朝。後來,他聽信一個道人的話,說他與許貴妃情緣未了,許貴妃現在已經去轉世投胎,二十年後還會回來與他相見,他這才有了求生之意。為了維持年輕的容貌與轉世後的許貴妃相見,元隆帝還招了術士在宮中來練長生不老的丹藥,每日吃這些仙丹。不曾想,沒有求來長生不老,他卻突然暴亡。
當蕭太後趕到練丹房,見到元隆帝的屍身之時,發現他全身皆為青黑色,口鼻之中還有黑色的血流出,便知道他其實是誤服有毒的丹藥,中毒身亡的。
元隆皇帝這一走,自己倒是一了百了,卻将一堆爛攤子扔給了蕭太後和不滿十三歲的李璟。
蕭太後當時也是痛苦萬分,甚至都想一頭撞死在元隆帝的棺椁之前。可看着年幼無助的兒子,她還是沒能狠下心來。
她當機立斷,殺了那幫害死自己丈夫的道人和術士。然後便用鐵腕整頓朝綱,幫助兒子在朝堂上穩住根基。
蕭太後清楚,自己當年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地幫着李璟将局勢穩定下來,除了有一幫忠心的老臣相佐之外,自己娘家的勢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她才會明知李璟不喜歡鄭妁的情形之下,還是強行讓他娶了鄭妁,并立她為皇後。她這麽做,就是想讓娘家的人心裏明白,她及兒子李璟,都并非忘恩負義之人。
她其實心裏也清楚,李璟與鄭妁成婚三年來,他根本沒碰過鄭妁。到後來她發現,李璟的宮中近身服侍的全是太監,宮女也不能近他的身,她甚為憂心,甚至都懷疑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好龍陽。直到她為她選了四個嫔妃,他也都寵幸了,她才放了心。
可現在,李璟對齊玉湮如此的寵愛,她才明白,他不是不好女色,他只不過沒有遇到讓他好色的那個人。
現在李璟對齊玉湮的感覺,在蕭太後看來,真的很像當年他父親對許貴妃的那般。當年許貴妃去了後,她去看望元隆皇帝,他如同行屍走肉般躺在床上,面上有的是生無可戀的表情,讓她現在心裏想起,仍然覺得難受得緊。
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像他父親那樣,将所有的心,都放在一個女人身上。若是齊玉湮出了什麽事,李璟若是也像他父親那般,她覺得,這對她來說,才真的是所有的天都塌下來了。所以,她不想讓他對她用情太專。
她也心疼外甥女鄭妁。她當年也曾被丈夫冷落,她能體會鄭妁心中的傷痛。而她當年至少還有兒子可以依靠,可鄭妁卻是什麽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後,鄭妁會是被怎樣對待?一想到這裏,她心裏便覺得一陣涼意襲了上來。
雖然齊玉湮也是自己替兒子選的,但在她心裏,她自然比不上自己的親外甥女。趁着現在李璟與齊玉湮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太長,感情還不是特別深之時,她這個做母親的,也該做些事了。
想到這裏,她看了看一旁鄭妁,說道:“你也別只顧着哭哭啼啼的,哭也把皇帝哭不來,還不如想想辦法,讓他疏遠齊玉湮一些。”
聞言,鄭皇後忙收起眼淚,望着蕭太後,問道:“母後,皇上現在如此寵愛齊玉湮。要怎麽做,才能讓皇上疏遠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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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後說道:“如今,璟兒專寵這齊玉湮一人,你現在第一步應該做的,就是要想辦法打破齊玉湮的專寵。”
“如何打破?”鄭皇後問。
“你在其他三個嫔妃之中,選一個同盟者,着力培養,利用她來分薄璟兒對齊玉湮的情意,這樣,你才會有機可趁。”蕭太後說道。
“母後的意思是,要讓別的女人去接近皇上?”鄭皇後一聽,面上明顯不悅。
“你有本事,将皇帝引到你房裏去嗎?”蕭太後冷冷一笑。
鄭皇後臉一僵,沒有吭聲。
蕭太後冷冷哼了一聲:“如果自己沒這個本事,自然要靠着別人。”
鄭皇後咬了咬唇,低頭應道“是,母後。”
“那你覺得在梁紫雲、潘莠君、羅巧兒這三人中,選誰合适?”蕭太後又問。
鄭皇後猶豫了一下,說道:“羅巧兒吧。”
“為何?”蕭太後擡了擡眉。
鄭皇後說道:“當初皇上選的第一個侍寝的人,便是羅巧兒,想是皇上應該有些喜歡她吧。不然,他又怎會選她?”當初皇帝選了羅巧兒時,她可是心酸難受了一夜。
“羅巧兒不行。”蕭太後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此女子心思太過單純,不善後宮謀略,而且也似乎不太想要争寵。而且她與齊玉湮甚為親厚,不一定會全心全意與你一起對付齊玉湮。”
“那梁紫雲呢?她的身份最是顯貴,有外家可用。”鄭皇後又說道,“還有,她與齊玉湮最是不對付。”
蕭太後又搖頭道:“她太沒心機的,喜怒于色,且心眼太小,做人狂妄自大,璟兒不會喜歡她的。”
“那,母後莫非要兒臣與潘莠君結盟?”鄭皇後問道。從她內心來說,其實并不願意是潘莠君,她的美貌太出衆了。她怕李璟出了齊玉湮的溫柔鄉,又墜進了潘莠君的美人谷。
蕭太後點了點頭,說道:“在這宮中,确實只有潘莠君可以與你結盟。首先,她不像羅巧兒般無意争寵,之前她在憶春湖彈琴想吸引璟兒的注意,便可知她的心思。其次,此女有心機,善謀劃,且沉得住氣,可為我們一用。”
“那,兒臣接下來應該怎麽做?還望母後明示。”鄭妁說道。
蕭太後頓了頓,說道:“這幾日你先拉攏潘莠君,與她達成默契,建立同盟,然後再找機會讓她接近璟兒,投其所愛,博其歡心。”
“那要如何得到皇上的歡心?”鄭妁心急地問道。這一直是困繞在她心中多年的疑問,她不知道齊玉湮是如何讓李璟喜歡上的,但如果潘莠君能博得李璟歡心,那自己會不會也可以呢?
“你先把潘莠君拉攏過來。”蕭太後說道:“後面的事情,容後再商議。”
“是。”鄭妁只好點頭答應。
次日,衆嫔妃前來請安之後,正準備告退之時,鄭妁突然叫住了潘莠君,說是上次潘莠君送過來的繡樣甚好,只是有些針法她還不是很明白,讓潘莠君到後殿去跟她詳說一下。
潘莠君自然是應允,兩人便邊說邊笑進了後殿。
之後,再去請安之時,衆人便發現,鄭皇後與潘莠君之間,關系似乎親厚了許多。
轉眼,便到了臘月初一了。
按規矩,只有皇帝和皇後才能每日去跟太後請安,其餘人是沒有資格去見太後的。但每月的初一,各宮的嫔妃會在皇後的帶領下,前去給太後請安。因此,到了初一這一天,各宮的嫔妃不用去坤陽宮,而是一早便到仁壽宮外候着,待皇後過來之後,再一起進到宮裏去給太後請安。
齊玉湮這日因為記挂着去向太後請安之事,醒的特別早。李璟起了床,她便也跟着起了身。
李璟收拾妥當了,出門之前又回屋來瞧她。沒想到她已經起身穿好了衣裳。
他有些意外。“玉湮,怎麽不多睡會兒?”
“今日要去給太後請安呢,嫔妾要早早去仁壽宮外等着。萬一我去晚了,皇後她們都進去了,可就不好了。”她現在處處小心,怕被鄭皇後抓了錯。
“天這麽冷,你這麽早過去,要在外面等這麽久,受了寒怎麽辦?”他眉頭蹙起,向她走了過去。
“無妨。”齊玉湮笑道,“嫔妾穿厚些便是了。”
他攬住她的腰,将她摟到懷裏,在她耳邊低語道:“反正我也要過去跟母後請安,要不,你随我一起過去。請了安你便回來,省得在外面受冷風吹。”
“萬萬不可。”她趕緊說道:“現在嫔妾每日得以伴駕,已經夠打眼了,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嫔妾仗着聖寵做出越矩之事。如今,讓嫔妾撇開皇後,跟着皇上去見太後,只怕這樣一來,嫔妾便更招人恨了。皇上,你讓嫔妾以後在宮裏還怎麽跟她們處啊?”
“萬事有我在,你怕甚?”他笑道。
她嘆了一口氣,說道:“雖說皇上會護着嫔妾,但皇上上邊畢竟還是有太後在。若是嫔妾跟着皇上去,觸怒了太後,可就不好了。嫔妾也不想你們母子為了我而起争執。”
前世便是為了齊玉湮,太後多次與李璟争執。鄭妁死了之後,蕭太後更是遷怒于李璟與齊玉湮,不顧李璟的哀求,執意搬到了鹿山行宮。從此母子倆,連面也難見到。
“那,既然你擔心,那便自己去吧。”他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又說道,“将手爐帶着,可千萬別冷着了。”
“嗯。”她靠在他懷裏,心裏一陣暖意湧了上來。
“那我出去了。”他柔聲說道。
“皇上。”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嫔妾每日都宿在乾陽宮裏,還是有些越矩。嗯,若是皇上不需要嫔妾伺候,嫔妾晚上可否回重華宮歇息?”這幾日,李璟要的沒前些日子緊了,可就算晚上不要,他也不讓她離開他。
“沒有我替你暖手腳,你睡得好嗎?”他笑問。
“重華宮裏也有地龍,況且嫔妾還有錫奴呢。”她說道。
“錫奴放久了也就涼了,哪比得了我,可以暖你一整晚呀。”他刮了刮她鼻子。
“皇上!”她捂着微微發疼的鼻子,嬌嗔道:“可皇上每日都被嫔妾所占,其他的姐妹會嫉恨嫔妾的。”
“就算你不在乾陽宮伴駕,我也不會找她們的。”他扯了扯嘴角。
這話她信。前世在她進冷宮之前,他确實只有她一個女人。只是後來她進了冷宮,他卻又有了潘莠君相伴。
想到這裏,她神色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