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別
開頭語:析之花,這種花,可白了,完全不染一絲顏色,但特別脆弱,總需要人來保護,不然極容易蔫兒掉。
分割線。
“所以說,我讨厭你。”
躺在禇析之懷裏,褚闊的左手不能動,只能慢慢的擡起右手,手掌捧着禇析之的臉,拇指輕輕滑動,拭去眼淚一片,但手上的血卻順着手指染紅了析之蒼白的面。
弄髒了幹淨無瑕、不染塵垢的析之花,但,同時也給了她顏色。
“是啊,我也讨厭我自己。”
“你沒有讨厭你自己的資格,這世上只有我能讨厭你。”話說完,褚闊的咳嗽聲加重了,咳出一片一片的血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好像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勉強擠出一個笑來,眼睛沒有閉上,可是手沒了擡起來的力氣,劃過一個弧度,垂落在了地面。
終究,勝者,禇析之。
臺下,小牧在褚闊最後抓住匕首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不忍繼續看下去:“十落,無論誰勝誰負,都不要看,結局已經注定了悲劇。”
“小牧,她們看上去,相互認識。”十落也不知道此刻心裏是什麽滋味,昨天,幻境當中的場景不自覺被她想了起來,這兩人,比當初她和小牧在幻境當中還要悲傷。
卻聽見廣播裏又傳出了聲音:“比剛剛那一幕精彩的多,果然,在枯燥無味的訓練所中,讓叛逃者相互厮殺是再好不過的主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也是笑聲,但比起褚闊剛剛毛骨悚然的笑,更讓人覺得刺耳的多。
臺子沒有清理,士兵把抱着褚闊屍體的禇析之拽到了一邊,因為分不開她們,順帶把褚闊的屍體也拖下了臺子。
教官從後方直接走上了臺,手裏還拿着一張對折起來的紙:“三年既已結束,現在便是宣布不合格者的時間,你們最好祈禱自己的名字不在這上面,畢竟,不合格者的下場,比叛逃者還要慘。”
打開,鄭重其辭,教官清了清嗓子:“只有兩人,古小牧,袍輝屏。”
“教官-”聽見了小牧的名字,十落想要上前争取機會,但轉念一想,小牧一開始就是打算被遣送回去的,那自己又該不該去給小牧她争取這個機會呢?何況前線,說到底,很危險啊,猶豫不決,十落沒有把聲音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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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卻就在這時站在了十落前面,堵住了她上前的路。
教官繼續講話:“古小牧,平時成績不合格,無法編入隊伍,袍輝屏,在最後一項考核中,放過了叛逃者十九人其中一人,險些鑄成大禍,無法編入隊伍。”
“教官,我沒有,我只是一時失手才會讓那個叛逃者逃跑的。”
“狡辯,意圖脫罪者,同叛逃者一樣,執行死刑。”
命令一下,那個穿着古代盔甲的人又憑空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裏,一刀,将袍輝屏斬首。
這次,死亡者直接出現在了臺下。越來越多的學員,身上沾了同伴的鮮血。
但這麽多的殺戮同時出現在眼前,學員們已幾近麻木。
“最後一次任務,作為成績的重要記錄标準,會由古盔制裁軍監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除他之外,”教官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還有三十五人動了‘善心’,只不過沒具體做出和他一樣放了叛逃者的事,你們應該為自己的決心感到自豪與欣慰,不然現在你們的下場很可能就是這樣了,在此就不做點名通報,希望你們引以為戒。”
“現在,将古小牧此人遣送回鄉,當衆處死。”廣播的聲音又響起。
什麽時候規則裏有了當衆處死這一條的,那不是流傳的謠言麽?!
“真慘啊!”
“是啊,平時就看她不好好訓練,現在要面臨不合格者的下場,也不知道有沒有為當初的行為後悔。”
“對啊,明知不合格者的下場會是這樣,還敢不以為意。”
不對吧,處死明明是流傳的假的說法。為什麽沒有人反駁,為什麽這些人這麽輕易的就把謠言認定為真的了。
小牧當初不是信心滿滿的跟自己保證她一定會回鄉過上幸福生活的嗎?
還是說一開始小牧掌握到的對不合格者的處理方式就是錯的?
十落有些不知所措。
“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登場。”小牧留給了十落這麽一句話
“教官,”小牧向臺上喊出了聲,“教官,這不是狡辯,關鍵是我在最後一項考核中的表現沒有給我的成績加分嗎?”
思考了片刻,教官決然的道:“沒有。”
“教官,我還有話說。。。”
但教官只是揮了一下手,完全不想聽小牧接下來的言辭。
接着,空中,穿着盔甲的制裁者又出現了兩人,一人各架起了小牧的一邊胳膊。
“或許,”廣播裏又發出了聲音,“可以給你一次機會。那邊,臺子下,不是還有一個叛逃者活着嗎?殺了她,就讓你随軍去前線,如何?奧-,你好像也沒有拒絕的機會。”
“那邊的那位,也別光顧着傷心了,如果和古小牧交手你能成功擊殺她,那也将直接免除掉你所有的罪,編你入前線精英隊伍。哦,當然,你也同樣沒有拒絕的機會。”
突然,卻見又一人從教官出來的位置走進了衆人的視野。
一米八的個子,黃色卷毛,皮膚白皙,和禇析之皮膚的蒼白不同,這個人皮膚白是因為保養的太好了。他手裏還提着一把黑色的傘,穿着燕尾服。面容不是普通男人那般剛毅,而是帶了陰柔之感。
伸了個懶腰:“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真好,每天都呆在監視室裏果然很無聊啊。”
“怎麽,還不開始嗎?”
會意,制裁者架着小牧一個方向上了臺,而兩個士兵則順勢要去架禇析之上臺。
析之聽到了黃毛的話,輕輕把褚闊的屍體放到了一邊,自己一個人從另一個方向上了臺。
“那麽,對打開。。。”
“等一下,我還沒有準備好。”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小牧竟開始做健身運動。
被打斷了興致,黃毛有些生氣,完全不理會小牧;“對打開。。。”
“等一下,我想上廁所。憋着表演不開,你也看不盡興不是嗎?”又是小牧。
“行了,你快去。”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
“你,”黃毛最終不耐煩了,用黑傘的尖指着禇析之,“去廁所把她給我撈出來。”
析之倒是很聽話的去了。
接着,又是五分鐘過去。
黃毛忍不住要發飙的時候,兩人一前一後出現在了這裏。各就位。
“對打。。。”
“等一下,”
“你!”黃毛朝着小牧怒吼。
這次輪到小牧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不是我。”
“是我有附加條件,”禇析之舉起了手,“希望如果我勝出的話能夠把褚闊的屍體交與我。”
“好,我同意,那麽現在可以開打了吧。”想着等一下要發生的殺戮場景,黃毛冷笑着,倒也什麽都答應了。
“等一下,”小牧再次的插了句嘴,“這樣的話,我也有個要求,這個場地太小,我施展不開,我希望去屋頂這種寬闊的地帶,如果場地夠大,保證讓你能大吃一驚。”
“好啊,我滿足你。”聽見小牧說的神采飛揚,黃毛倒也挺期待的。
少數學員申請跟了上去,而大多數人選擇回了寝室。其中跟上去的人還有十落,老三,老三帶着的男生。
“對打開始。”黃毛站在中間,發號施令。
‘ “和敵人對打的時候,首先,氣勢要穩,眼神要狠。”褚闊站在禇析之的正對面,陪她訓練。
“嗯。”聽了褚闊的話,禇析之作出了一個自認為十分兇狠的眼神。
但褚闊上了前,一掌拍在了析之的頭上:“我讓你兇狠,不是讓你賣萌啊。”
析之同學卻只會撓撓頭,傻傻的笑。
于是,那一天全用來練習怎麽兇狠的幹瞪眼了。 ’
不知名的,禇析之想起了三天前褚闊教她練好眼神的場景。
于是,按照褚闊教的,擺了最基本的格鬥式。但眼神裏卻仿佛能吃了人一般。
然而小牧沒有直接攻過來,她退到了盡量遠的地方。
确保足夠遠之後,小牧學着電視上主角打架之前的花招,食指指背關節刮了一下鼻子:“呵,來打我啊。”
禇析之:“?”
衆人:“??”
十落沒忍住,笑了出來。
黃毛:“WTF”
“這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男人撐開了黑傘,另一只手打了個響指,而這次,憑空出現了二十名制裁者,擺成一條線,所有人拿着劍指着小牧,只要黃毛再下令,她就能被碎屍萬段。
“我這不是活躍氣氛嘛!”小牧舉起了雙手,示意黃毛平心靜氣,“好了好了好了,我這就開始比。”
話音一落,小牧頓時改掉了剛剛嘻嘻哈哈的表情,眼神也認真了起來,朝禇析之的方向攻了過去。
黃毛看到小牧态度的瞬間轉變,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畢竟直接殺掉太無聊了不是嗎?
見招,禇析之左腿向後劃了半個弧度,右半邊身體固定在前方迎敵。
小牧看到了她的動作改變,但沒有收起攻勢,提起右拳,借着沖力,她躍起了身子,拳頭向下,直接往析之的臉上招呼。
析之淺笑,以右腳為支點,再次把身體劃了半個弧度,從而将将躲開了小牧的奮力一擊,并順帶的将身體轉到了小牧的正後方。
而後,直接一拳擊中了小牧的脊椎,左腳踢向她的膝蓋後彎處。
小牧吃痛,半膝跪地。
再一掌,禇析之擊向了小牧的後腦勺,打算就這麽結束戰鬥。
小牧感受到了掌風,沒處躲,。
沒辦法,只能往前,就這麽趴在了屋頂面上。接着,完全沒有停留,往旁邊的方向滾了幾滾。
十落本來還揪着嗓子眼兒的,奈何小牧有交代,不許自己出場,小牧雖然很無厘頭,但十落卻還是一直聽着她的話。後面,看到了小牧的打架方式,用一只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完全沒眼看。
那一邊,小牧迅速爬了起身。
草,打個架怎麽這麽累。
內心是這麽想的。但迫于生命威脅,她沒敢說出來。而是盡量調整了氣息,長呼一口氣,眼神盯緊了禇析之,防範她下一步的動作。
“兩個無法使用異能力的人之間的肉搏麽?”黃毛笑了起來,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小本,“平時看多了異能力者之間的搏殺,這種清粥小菜偶爾看着還挺有意思的,得記錄下來,以後無聊的時候也能有個參考。”
注意到了黃毛的态度,小牧決定,讓這場戰鬥拖延的久一些。
日頭很毒辣,可能是驅趕了一場雨的緣故,盡了全力照耀地面。
後來,争鬥演變成了析之進攻,而小牧不妨只躲,雖然也因此挂了不少彩,特別是臉的部位,顴骨處、額頭處、嘴角處,感覺到都火辣辣的疼,特別是在太陽的照射下,汗水浸到了傷口裏。
就這樣,日頭從斜射變成了直射,兩個人的戰鬥也還沒有結束。
當然,期間黃毛喚了十個制裁軍出來,讓其中一個人讓出坐騎給他坐,另一個人給他撐傘,當然這麽毒辣的太陽,一把小黑傘怎麽夠遮,于是命令其他的八位制裁軍飛的高一點,在他身邊圍起來,把影子分給他遮陽光,只需要留一條縫讓他觀戰就可以了。
直到,黃毛看的無聊了。
“這都打的什麽,還沒有結束。”不耐煩的,黃毛已經表現出如果你們還沒結束他就直接發動制裁軍殺了兩人這樣的意思,并又拿出了他的小本,把剛剛記錄上的那一條給劃掉了,“果然,普通的對決只能供一時的取樂而已,要看的話,還是應該是異能力者之間的戰鬥。”
而黃毛的态度,一直都由小牧觀察着。
見狀不妙,小牧下了狠手,下一次佯裝要躲,但其實卻轉了個方向,掏出褲子兜裏的折疊刀,按開彈簧,直接捅向了禇析之此刻沒有用手護着的肚子。
“小牧!”不忍心的,觀戰的十落喚了一聲小牧的名字。
聽見十落的聲音,小牧收回了折疊刀,只是用力打了一拳。
禇析之後退幾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牧。
黃毛當然聽到了十落的聲音,嘴角翹起,看來又發現了好玩的事情了。
揮了揮手,屋頂上又出現了一名制裁軍。
制裁軍速度極快,直接揮刀砍向了小牧。十落見狀,不知花了比平時快多少倍的速度,沒到眨一下眼的時間,她已經揮起匕首,擋住了制裁軍的刀。
小小的匕首抵抗着制裁軍的大刀,顯得吃力無比。
“十落,明明交代過了你不要登場,”小牧此時顯得很生氣,“為什麽不聽話。”
“因為你有危險了。”十落舉着匕首,順着大刀的邊緣摩擦,滑向了刀的根部,進而提起匕首,使之以交接點為軸心轉了一周,逃開大刀上的力,從另一邊接住了匕首,趁大刀因為慣性而繼續向下砍的時候,将匕首切向了制裁軍的頸部。
然而,就要切中要害的時候,盔甲居然在那瞬間自動閉合。
匕首被彈開了來。
而下一個瞬間,制裁軍已經揮着大刀朝十落砍了過來。
十落心下一緊,一只手已經變了個樣子,準備直接抗下這次攻擊。
只要照着筆記本上的來。
但突然的,制裁軍停下了攻擊,放下刀,向黃毛的位置點了一下頭,消失在了空氣中。
鼓起掌,黃毛從制裁者的圈子裏走了出來,笑的更加嚣張了:“精彩,我最喜歡,精彩的表演了。那麽,作為獎勵,我特赦叛逃者小姑娘的罪,你可以不用比了,直接編入普通能力者的隊伍。”
“但是,”話鋒一轉,“作為交換,是叫古小牧是吧,你來和這個風速異能力者做生死決鬥,看的出來,你們好像認識,甚至關系還很好。”
“可是,風速異能力者,她是學員當中的第四名。”魯任意插了句嘴。
看了眼教官,黃毛輕哼:“教官都沒有說什麽,你一個小小的親衛隊士兵是不是想違抗我的命令?!”
“不敢。”陸刃甲捂住了魯任意的嘴,拖着他離了場。
“對了,剛剛看了一場持久戰,現在想看你們速戰速決,所以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哦,”黃毛看了眼表,“已經開始計時了哦,59,58。。。”
禇析之退了場,屋頂上,十落和小牧兩人對峙着。
小牧此刻掏出了折疊刀,對準了十落。
十落卻沒有迎擊的打算,更沒有攻擊的打算。
“十落,那個男人的說法可不是開玩笑的,”小牧把折疊刀別在了手表上,折起另一只手的手臂,沖上前,抵住了十落的脖子,抵着她一直往後退,“最終,我們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幻境中的處境裏。”
“應該算是比那個時候的處境還差,因為那個時候我們沒有自相殘殺。”十落不還手,一直被逼的退到了屋頂的邊緣,訓練所的門相對着的正後方,下面緊挨着一條很寬的,湍急的河。
望着奔流的河水,十落卻想起了幻境裏,死亡時的無力感和痛苦感。
唯獨,不想再經歷一次死亡的痛苦。
可,眼前的敵人卻是小牧。
卻見小牧開了口:“十落,頭疼之感我可以替你受,但死亡這件事,你替我吧。”
十落只是聽着。
“因為是你,我才這麽說的,讓我贏吧。”
聽她說完了,十落苦笑着:“本來,我還可以放手一搏,或許能逃離這個地方。”
但接着,一巴掌扇在了小牧的臉上:“因為你,我現在連自己放手一搏的勇氣都沒有了。”
“10,9,”黃毛還在計時當中,小牧和十落都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十落突然掏出了腰間系着的另一把匕首,紮向了小牧的臉,小牧反應過來,也不躲,另一只手拔開別在手表上的折疊刀,遞到那只手上,那只手握着刀,刺向了十落的頸動脈。
而後,十落的匕首偏了一個軌跡,只是留給了小牧的臉一道刀痕。
毀了你的容,以後就沒人要你了。
做個标記,等我下輩子來找你。
而這邊,小牧的折疊刀直直紮了下去,血沒有噴出來,但順着那邊的手臂,衣服,一直往下流。
十落握不住匕首,匕首應而落地,盡管在屋頂這麽空曠的地帶,但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小牧聽起來,格外清晰。
然後,十落把身體的重心壓向了小牧。吻了她。
最後的告別式。
但小牧只是拿掉了十落的手表,接着推開了她,推十落下了屋頂,之後,只看得見十落落下去濺起來的水花。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作者不知道從何方的信件:鑒于我現在正在被出場人物各方追殺,以後的幾章就沒有我的出場戲份了。
魯任意:那麽就由我來做說明,前面已經提到過十落的成績一直能恒定的維持在第四名,完全沒有波動,這說明除非她自己有這個能力,不然絕不可能三年的成績一點兒不變,所以她其實是在隐藏自己的實力,凡事兒總得給自己留個兩三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