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刁難
項淩識趣道:“于總想要什麽好處?”
對方呵呵笑,露出一口的大黃牙:“錢嘛,我不缺,楚先生一表人才,精明能幹,不知是否可以到我家裏去交流經驗,我特別想聽楚先生的成名史。”說完,他往項淩這邊靠了靠,神情不明,但手卻不安分,輕輕掃過項淩的手背。
項淩會了意,不動聲色道:“于總客氣了,我沒什麽才華,要學的東西多着,做事不精煉,若是去了于總的家恐怕會做錯事。”
于總笑着說沒關系,而後又往他身邊靠了靠,道,如果你去,我便投資一億。
項淩禮貌起身,非常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酒會酒味濃烈,身體不适,于總也早些回去吧,夜晚有風,小心着涼。”
項淩轉身,身後的于總并不打算放過他,扯過他的胳膊,變本加厲還帶着有錢人的嘲諷。“你陪我一個月就行。”
項淩忍着怒火,平靜道:“陪人的事我真不行,于總還是另請他人吧。”
沒聽說過于總有這樣的癖好,若是這樣他就不來了,何必自取其辱。
張狂的于總只有拒絕別人的份,還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他折了面子,自然不肯放過項淩,他死死抓住項淩的手臂言語也不再客氣。
“你以為拍戲拉贊助現在都這麽純潔了?你們圈子裏的人我誰沒睡過,要錢還不付出點代價?”
你的錢我不要了。項淩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然後看着于總難看的臉,想笑但是臉僵了。
下一刻,就跟上天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似的,姬若河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身邊還站着一個段空青。
他們正和一個中年女性聊的開心,姬若河也瞥見他了,眼神逗留片刻停在于總抓着項淩的胳膊上,就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項淩的心狠狠受到一記重錘,那轉過去毫無留戀的眼神如月光傾灑滿園,全都是唾棄與不屑一顧。
項淩就這樣呆愣了小半會,任于總抓紅了他的胳膊,說着不堪入耳的話,項淩聽不見,他只想走。
隔這麽遠,姬若河必定聽不見什麽,但是他和一個男人拉扯,做什麽說出去也不好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在乎姬若河對自己的看法,他想過一切随緣,自己愛自己,無需看他人眼色,但每次姬若河的眼睛看向自己,那寒月裏的刀子總讓他的心變得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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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不動,足夠讓他遍體鱗傷。
項淩罵自己賤,他不止一次罵自己了。
——
從姬若河身邊走過,項淩揚着笑臉,如陌生人,禮貌地點頭,然後擦肩而過。
段空青和他輕輕碰擦了一下,姬若河立馬将段空青拉往他的身邊。
項淩頭也沒回地走了,失望而歸,也要充滿鬥志的前行。
慢慢來,總會成功一次的。
——
日複一日,次日項淩和平常一樣要去劇組看班,剛坐上車,準備開往劇組的時候,姬若河的電話不期而至。
“你有空嗎?”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剛起床,聲音裏藏着刀鋒出鞘的嘶啞。
項淩道:“有什麽事嗎,姬先生。”
“助理出差了,你來接我一下。”沒說地址,沒說去哪,姬若河讓項淩自己去猜。
項淩挂了電話,調整了一下呼吸,轉動方向盤朝姬若河的別墅開去。
路上,他買了早餐,到了他家如若姬若河吃了,便留着自己吃,如若沒吃,給老板帶早餐,算是會做人。
項淩到的時候,姬若河還在卧室,管家将人請進門,便帶上門出去了。
姬若河的卧室很大,說不上空,除了床和桌子凳子,再擺上檀木書架,卻還是少了點什麽,尤其是西北角落,空曠了一片,還好清晨的陽光照進屋裏,往西北那一站,便充盈了許多。
姬若河站在陽臺的欄杆前,手扶上,眼睛看着前方,目光裏沒有明色。
項淩走路發出的聲音足夠讓姬若河知道他來了,所以姬若河沒說話,他也沒說話,說多錯多,少說為妙。
“你帶了早餐?”聞到香味,姬若河說。
項淩道:“帶了一些。”他沒說帶了多少,沒說帶給誰,這樣姬若河再問下文,他也好進退。
“給我的?”
老東西沒直接交代自己吃沒吃,這樣問若項淩回答是,他又道自己吃過了,豈不是失了面子。
“嗯。”項淩掙紮無果,索性放棄。
“放那吧。”
項淩聽他的話将早餐放到旁邊的圓桌上,姬若河回頭看他,道:“昨天去鐘樓了?”
項淩低頭:“是。”
“做什麽?”
“沒什麽,無聊,湊熱鬧。”
昨日被于總拉扯出的紅痕睡了一夜早已消失,項淩的身上一點昨天的風月沒沾身。
“是嗎?為什麽昨天見到我裝作不認識?”
一個淩美大老板,一個淩美小小的員工,兩人雖了解各自姓名身份,但還沒熟到可以停下來談笑風生,何況身邊還有個段空青。
項淩覺得自己佯裝對所有人都一副笑臉的樣子最好,誰也不得罪。
項淩沒吭聲,真正的原因無非就是他的這個身體和姬若河本來就不算熟。
哪知姬若河突然靠近,他的個頭比項淩要高,淡紅薄唇貼近他的鬓角處,呼出暧昧不明的氣息。
“告訴我,為什麽假裝不認識我。”
語氣相當逼迫,似乎得不到答案便要掐死他一樣。
脆弱的被暴露在空氣中,項淩心神意亂,倉皇逃的遠一點,極力克制住自己說道:“我自知名聲不好,若是上前跟你打聲招呼,被別人看去,說我倒沒什麽,對姬先生嚼舌根就不好了,況且,那種場合記者也多,小心為妙。”
姬若河離開他身邊,哼聲:“你倒有心思。”
早餐店最樸實的豆漿香味最樸實,姬若河不能幸免其誘惑,拿起桌上的豆漿嘗了一口。
有點甜,大多是豆子的味道。
“冰箱裏有印度奶茶,泡點。”
項淩領命,巴不得離開姬若河的卧室,救命似地跑出去了。
一大早上伺候完姬若河,本以為平安無事就可以離開了,誰知他又說助理出差,要自己給他充當助理一天。
給人跑腿的活項淩還沒做過,以前在公司也是個小小的頭,上頭下達的事,若不要緊,他便會交給手下的人去做,所以跑腿的活基本沒做過。
但是姬若河的命令如古時皇命,只能順從,不能反抗。
從跟着姬若河進公司,項淩就受到不少四面八方射過來不善的眼神,還有走幾步便會收到幾份文件,走到了十六層老板辦公室。
姬若河進了辦公室,項淩小心翼翼坐在老總座椅斜對的地方候着。
高樓不勝寒,擡頭便是天,往下看也無可賞美景,一雙眼睛無處安放,項淩轉動眼球,阖上了雙眼。
将意念關閉于黑暗,隔絕外界,稍微安心。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寫作業寫累了,他就微微阖上眼睛,放空一下,得小刻輕松。
閉上眼睛的時候,項淩腦子中想的無非是金色的海灘,還有白銀般的浪花,蔚藍的大海是他們那個年紀的小孩最向往的夢境,因為海納百川,無邊無垠,能容納無限的夢想,還有放肆一切的無憂無慮。
在他的印象裏,海,就是陽光,就是一切痛苦的終結。
何時何地,他閉上眼睛看到的永遠是心中最向往的。
海,依舊那麽蔚藍。
——
“楚江。”項淩聞聲驚醒,坐起身,恍惚不知自己何時順着沙發背滑了下去,他迅速清醒,朝向姬若河。
“把這份文件送到公關部去,路上順便帶杯咖啡回來,不加糖。”
項淩上前接過文件,關上玻璃門,帶起了一點細微的輕響。
不卑不屈的身影和記憶裏的某個人重合,随後化作斑白虛點飛離的越來越遠。
——
公關部交上來的文件是五月到九月的藝人公關形象流程總結,其中包括藝人出席的各種活動,人員安排。每個月一次小總結,五個月一個大總結,每個藝人各有一個總結,交給姬若河審查,批評意見,以便往後揚長避短,越來越好。
姬若河身為老板,說話的不多,偌大公司跟每個人打交道的可能性不大,他所說的每一句都不是廢話,每寫在文件後面總裁建議框裏面的話都指導性的為接下來的工作指明了方向,金針細短,招招致命,例無虛發。
他用紅筆劃出的點上面寫着删除,下次呈上來的文件必沒有上次的圈出的重點。
通俗來說,姬若河說一個“正東方向”,那也不僅指的看那邊的人或事,還有剛升起的太陽。
項淩夾着公關部的文件,穿過走廊,被一個莽莽撞撞的小丫頭撞了滿懷,還不小心灑了他一鞋的水。文件沾濕了一小塊,好死不死正巧是姬若河寫評語的那一塊。
水痕劃過姬若河龍飛鳳舞娟秀的字體上,模糊了頁面,沖走了隐晦卻藏了向日葵花明媚的含義。
小丫頭是個實習生,可能是上司急着要她送東西,手上端着水杯也步速不減,慌亂中撞到了項淩。
對不起。說着要跪下來給他擦鞋上的水跡,項淩連忙制止了她,輕聲道“不用了”,拍拍被撞褶皺的衣服,夾着文件走了。
文件上的文字基本看不清形了,項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回去讓姬若河再寫一次,他無法揣其意,自然不能将損壞了的文件交到公關部的人手裏,再一返回卻遇見了公關部的員工,那人指着手裏的文件問項淩是不是姬老板讓他來送文件的。
項淩回答是,但對于剛才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解釋,那人就将他手裏的文件拿走了,項淩眼眉一挑,張了張口,最終無聲。
轉身給姬若河倒咖啡送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那員工找上門了,絲毫不顧及在總裁辦公室門前,指着項淩的鼻子罵,言辭激烈,一如剛進公司的員工受上司的批評,盛氣淩人,說項淩送個文件不知道擺什麽臉色,耍什麽脾氣,文件是損壞的,按理是不能存進公司檔案的。
這事算項淩的頭上不算過分,是他不小心讓人給撞了,不然也不會把文件弄濕。
那人罵了好一會,項淩只說了一句對不起,錯了總不能賴別人吧,說得越多,罵的越兇。
後來公關部的人将文件重新打印了一份,送給姬若河重新審批。
項淩一回頭,發現姬若河正透過玻璃門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