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章
丁宓之倚在欄杆上,看着前方。
混雜着河沙的黃色海水在風的指引下,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地侵襲柔軟的人工沙灘。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海浪聲和風聲。
他見過很多更漂亮的天然沙灘,世界著名十大沙灘他幾乎都去過,但無論是夏威夷,還是澳大利亞的黃金海岸,都不會讓他覺得能如此放松。
當然,內心還有小小的失落感。
程亦嘉真是無情無義,居然真的就把他一個人丢在這兒,自己跑了。
已經過去半個小時,馬上天都要黑了。
他不得不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別人,讓人來接他回去。
不過電話剛接通,他便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喇叭聲。丁宓之揚起嘴角,收了電話,轉身看着停在前方的車子。
程亦嘉見他巋然不動地倚在那兒,風度翩翩地沖自己微笑,笑起來時仿佛眼睛都在說話,她心裏一顫,差點錯把油門當剎車踩,趕緊熄火。她長噓一口氣,又按了兩聲喇叭,結果丁宓之直接收了笑容,低頭看他的手機。
程亦嘉搖下車窗,對他說道:“喂,你到底還走不走了?”
風很大,兩個人之間相隔十米左右,她又在下風口。
丁宓之什麽都沒聽到。
程亦嘉只好提高分貝重複喊一遍,當然得到的回應是零。無奈之下,她試着把車開到丁宓之前面。對于車技生疏的她來說,正好能練習一下停車技能。
現在兩個人就隔着一個臺階,她正常的語調講話,丁宓之除非是裝聾作啞,不然不會聽不到。她略帶幽怨地說:“丁大爺,你究竟上不上車?”剛才她嗓子差點喊啞。
丁宓之挑眉,這才把手機放入兜裏,拿着喝完的空罐子,邁着大長腿,打開車門,一臉嚴肅地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車裏的暖意撲面而來,他覺得惬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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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嘉冷冷地瞥他一眼,兀自解釋道:“我是怕你出意外。”
畢竟現在海邊人少,萬一他想不開投海自殺了那她便成了罪人;就算他沒投海自殺,有不懷好意的路人看見他一個人孤獨凄冷地站在海邊,肯定首選目标都是他,無論劫財劫色都是穩賺不賠的。
想到他可能出現危險,程亦嘉良心上還是過不去,所以她必須回來。
“唉,我真是個好人。”程亦嘉美滋滋地感嘆。
看看他手腕的戴着的表,名表啊;再看看他的兜裏的錢包,雖然她沒看到,但是用腳趾頭想就能知道裏面有信用卡現金等等;還有他的手機,以及握着手機的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戴着的戒指……
程亦嘉眨了眨眼,仔細看了一遍,他居然真的還戴着戒指。
哪裏來的戒指啊,她都從來沒見過。
見她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丁宓之解釋道:“為了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戴的。”
他主要是戴給缪勝男看的,免得她質疑自己和程亦嘉結婚是假的。好像兩個人還真的沒有正式……他想起程亦嘉不認真的态度,心裏頓時有些不悅。
程亦嘉清清嗓子,道:“別誤會,我只是覺得那戒指挺醜的。”
“是嗎?”丁宓之摘下戒指,仔細看了看,認同地點點頭,“是挺醜的。”
反正也不是他自己買的。
當時他從辦公室走得急,正好瞥見辦公室文秘桌子上擺着一串大小不一的最簡單款的戒指(所謂最簡單,就是一個環,沒有任何多以的裝飾,連紋路都沒有)。他想到要去見缪勝男和她丈夫,而自己手上沒戴戒指,對比之下,總覺得自己有點兒抹不開面,結婚了不戴婚戒不太合理啊。
于是他就多看了兩眼放在桌子文件上的戒指,還沒來得及張口問,文秘便站起來,磕磕巴巴地解釋:“丁總,這、這個是我買的小玩意兒,臨時放一下,我這就放抽屜裏。”說着伸手去拿那串戒指,不過手伸到半空,便停了下來。
因為丁總的手比她快,已經拿起了那串戒指,并抽出最大的一枚。
丁宓之順手往無名指上一套,咦正好,不大不小,就跟貼身定制一樣合适。
“多少錢?”
“不、不值錢。”五個一組才六十九元,文秘哪兒好意思說價格。
“謝謝了。”
見丁總拿着自己買來的廉價戒指,文秘決定回頭要再買一串,把最大的那個給男朋友戴。文秘跟到特別自豪。
當然下屬的這種小情緒丁宓之并不知道,反正他也就是臨時戴着玩玩,好玩的是一些商業上的朋友看見他的戒指,還特別地誇贊道:“丁總的婚戒好像是king新出的pt999男士款,這是喜事将近了?”
丁宓之微笑但沒反駁。
喜事将近談不上。
至于手上這枚戒指,別說不可能是king新出的男士款,就說材質,也永遠不會是pt,不過是外表有點像,大概戴在他手上,所有人便都會以為是真的。他覺得這戒指可能是不鏽鋼材質吶。
“送給你了。”丁宓之大方地把戒指遞給她。
程亦嘉拿到手裏,覺得重量似乎和想象得不太一樣,再細看內圈,也沒有pt的标志啊,更沒有au之類的标志。
她略有些吃驚地看着丁宓之,“你的戒指居然買劣質品?”這感覺跟地攤貨上擺着的那些首飾似的。程亦嘉感覺丁宓之高不可攀的形象有瓦解的傾向。對于首飾,她都不會去買廉價貨,想不到素來講究品味的人,在這方便還挺随意的。
“挺好的。”丁宓之淡淡地說。
程亦嘉試着往自己手指上戴了戴,五根手指都輪了一遍,沒有一個合适的。
“原來你手指這麽粗?”
“我手本來就大。”整個骨架在那兒,所以放在他身上看,并不會看起來突兀,只會覺得手指颀長勻稱。
程亦嘉看着他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起宋醫生的話,于是自己張開手,試着和丁宓之的手做個對比:他的手果然大。
在程亦嘉思緒飄遠的同時,丁宓之也走神了。他總覺得程亦嘉那句手指粗的話讓自己聯想到了某些,恩,某些。他對那天晚上的記憶是模糊的,當然模糊但永遠都不會忘,因為是經歷太過特殊,是他這一生往後都不會再可能重複的事情。除了模糊加難以忘懷外,他便沒有被的感受。不知道當時的程亦嘉感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呃……這種事,怎麽說呢,沒經驗的初次自然是……
我是正人君子啊,怎麽大白天光想着春光旖.旎的那些事兒吶。
大約是久旱盼甘霖?
丁宓之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你開車?”丁宓之努力找些話題,不然車裏太暖和,周圍又沒人,總覺得不安全。
程亦嘉愣了一下,說:“我開怎麽了?你喝酒了,不能開。”她想,我還沒給誰當過兩回司機呢,丁宓之你就知足吧。
“哦。”
丁宓之想到上回坐車,也是她開的,作為乘客他心裏那叫一個緊張。
“那你穩着點開,我有點兒暈車。”丁宓之把先前系上的領口又解開,鄭重地系上安全帶。心裏總是隐隐不安的,把命交給程亦嘉,總是不太放心。
他平常不暈車的,但是估計,今天會有點兒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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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銘沒想到,自己不過移開視線一會會,丁語婧就和一個小朋友吵了起來。她想買小熊餅幹,那個小孩也正好要買,結果兩個人手都摸到了同一包。正常人在超市裏看到同樣想買的東西,只要不是只剩最後一個,你拿完我再拿下一包就是。
偏偏丁語婧和那小男孩都很軸,兩個人手拽着相同一包,死活不松手,你拽我争,小男孩自然搶不過已經成年的丁語婧。丁語婧兇巴巴地警告他:“不許跟我搶!”
不光如此,她把貨架上的所有小熊餅幹都丢進自己的購物車裏。
小男孩委屈極了,撇着嘴哭着喊媽媽。人家長走過來一瞧,男孩手腕都被丁語婧勒紅了,自然氣惱,指着丁語婧道:“這麽大的人居然和一孩子搶東西,還動手,缺不缺德!”
丁語婧本能地代入這個人要來搶走自己所有的東西,伸手推對方,道:“不許搶我的東西!”
男孩家長生氣地對圍觀的人說:“快看看,潑婦啊潑婦,對一個才七歲的男孩下狠手,都來看看我兒子的胳膊,被掐的都紅了,難怪孩子哭。疼能不哭嗎?”
丁語婧被一堆人圍觀指責,頓時想到自己被那幾個人扒光衣服,驚慌失措的畫面,便抱着頭尖叫着,在大家愣住不知所措的同時,她伸手把貨架上的食品統統往地上倒,喊道:“滾開,都給我滾開。”
宋安銘正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知道,就不犯病的丁語婧這是要發作了。他還看到有人拿起了手機。他急忙走過去,這時有個人比他還快,上前将慌張尖叫的丁語婧摟進懷裏,并阻止那些意圖拍照的人。
宋安銘面色凝重地走上前,誠懇地對男孩和男孩母親道歉,并且解釋:“抱歉,我妹妹她這兩天好朋友離開,心情不太好。”
男孩母親大約也覺得這女的不太正常,便拉着自家兒子趕緊離開。
宋安銘對周圍人道:“抱歉見笑了,都散了散了。”
圍觀過來的人緩緩散去。
宋安銘瞅了一眼護着丁語婧的駱一輝,對他微微一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折身追上一個長發美女。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麻煩手機能借用一下嗎?”
對方茫然地看着宋安銘,有些猶豫。
宋安銘臉上挂着職業性的迷人微笑,說:“可以嗎?”
對方只好點頭,把手機遞給宋安銘。
宋安銘道:“謝謝。”然後面帶笑容地把對方手裏拍到的丁語婧的照片以及視頻統統删除,包括一般人都不知道緩存文件也被他找到後删掉。
然後他在對方錯愕的表情中把手機還給她,并且依然禮貌地重複一句:“謝謝。”
對方張了張嘴,沒好意思反駁,畢竟偷拍的是她。
宋安銘折回身回到丁語婧和駱一輝旁,找出丁語婧的墨鏡,給她戴上,然後和超市裏的工作人員一起将地上的食品都放回去。至于那些有些破損的,他自己統統都買下。
之後,宋安銘拉着丁語婧往外走,讓駱一輝幫着先付款。
丁語婧看見護着自己的是日思夜想的駱一輝,拽着駱一輝的袖子,死活不肯松開。宋安銘語氣溫柔地說:“我們在外面等,難道你想讓別人再圍觀你?”
駱一輝趁機推開丁語婧的手,板着臉推着兩個購物車往結賬處走去。
其實他剛才不想出來的,但是看到丁語婧發瘋,周圍有人拍照,便想着丁語婧的事情若是被傳出去,到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波及到自己身上,思考了下便沖了過去,護住她的臉。
他提着幾大包東西,朝丁語婧和宋安銘走去。
丁語婧這時愧疚地垂着腦袋,用懇求的語氣說:“宋醫生,我知道剛才沖動是我不對,你別告訴我哥哥,到時候他一不開心,又要找一輝的錯。”
宋安銘想都她現在懂得認錯,也算是進步了,便笑道:“你知道沖動不對,為什麽沖動前不按照我說的方法穩定自己的情緒呢?你看,我帶你出來就不對,剛才的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到時候你哥知道了,我們倆都會倒黴呢。不對,是我們仨都會倒黴。你是丁宓之的親妹妹,我和駱一輝可不是他親弟啊。”
“我一定會求我哥哥的。”丁語婧弱弱地發誓。
“你哥聽你的?”
丁語婧垂頭喪氣:“不聽。”
駱一輝将東西放在一邊,拿着收銀條對宋安銘說:“一共二百七十二塊五毛。”見宋安銘在看自己,他揚起嘴角,“給錢。”
拜丁語婧的哥哥所賜,他早不是當年的駱一輝,家裏窮着呢。
宋安銘掏出錢包,拿了三張一百的給他,說:“多年不見,你有點變化啊。”
“窮了呗。”他為生活所累,為不曾擁有的感情所困,哪怕平時再表現的陽光,安靜的時候,也總會露出憂郁的神情。
“那……零頭就不用找了吧。”宋安銘頗為體貼地說。
駱一輝白了他一眼,真的就沒找錢。其實他和宋家兩兄弟不是很熟,小時候就記得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分不清誰是誰。而且他也很不喜歡宋安銘,因為宋安銘是丁宓之的鐵哥們。
他們如今都衣冠楚楚依舊在上層游走,唯有他,跌在了谷底,一路掙紮着活着。
這種落差之下,讓他不太願意見到舊時的朋友。更何況,他早就看清了這些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德行,你不能指着曾經所謂的朋友在你落難時幫助你,他們不踩你一腳你就得感謝他們了。
“東西擱這兒,我先走了。”駱一輝扯開丁語婧伸過來的手。
丁語婧仰着頭:“一輝,我們都好久沒見面了,你怎麽都不來不找我?”
駱一輝沒回答她的話。
丁語婧繼續說:“恩,那我去找你,我現在就找你,我們一起走吧。”
“我家住不下你。”駱一輝冷冷地回答她。
丁語婧眼裏噙着淚,抽泣道:“我又不大,我比你們都小,怎麽住不下?怎麽會住不下呢?”
宋安銘不動聲色地拽住丁語婧的胳膊,對駱一輝說了聲:“再見”。
回去一路上,丁語婧都很安靜,撇着嘴,藏着一肚子小委屈的模樣。宋安銘問她:“你在想什麽?”
丁語婧突然擡頭,咬着牙道:“肯定是因為程亦嘉,一輝一看到程亦嘉就走不動路的樣子,恨死我了。”
宋安銘說:“你不是說程亦嘉搭着你哥不撒手的。”
“對啊,她想左擁右抱。”
宋安銘噗嗤笑了:“我看她不太會,左擁右抱不合法。你哥和駱一輝你總得分一個給她。”
“為什麽,我哥和一輝都是我的。我不喜歡她,讓她當我嫂子我不開心。”
“那就讓她和駱一輝結婚啊,正好你說了駱一輝看見她都走不動道兒,這證明用情至深。”
“那不行!”丁語婧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你給我想個法子,反正駱一輝是我的。”
“我給你想個法子……”宋安銘嘆氣,“那你別嫌棄我法子不好。”
“行,我不嫌棄。”
宋安銘默不作聲地瞄了她一眼。
等了半天沒見他講話,丁語婧忍不住追問:“宋醫生,你說的法子呢?”
“我這不在想啊。”宋安銘佯裝思考了很久的樣子,“她要是和你哥結了婚,那駱一輝就不可能再跟她好,反正你是想和駱一輝結婚的,因為你不可能和你哥結婚,所以依我看,你以後開口叫程亦嘉嫂子得了。你哥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毛病那麽多,特別難伺候,程亦嘉指不定和缪勝男一樣,沒兩年就被氣走了,到時候她再想找駱一輝就晚了,黃花菜都涼了。”
“她就不能找別人嗎?”丁語婧皺起眉頭,十分為難,好像不太滿意宋安銘的指導。
“那你為什麽不找別人?”宋安銘反問她。
丁語婧愣了愣。
“我為什麽不找別人?”丁語婧呢喃,“我從來沒想過找別人的……”
“從來沒想過,那是以前,現在可以想想。”
“可是我能找誰?”丁語婧歪着頭打量宋安銘,“找你嗎?”
宋安銘吓得差點忘了前面是紅燈。
他用心理療法教她學着放下,學着寬心看世界,可沒讓她寬心到連找人這種事都如此随意的。何況他作為一個醫生,基本的道德和操守還都是有的,從醫這麽些年,沒有和任何一位女患者有過丁點兒暧昧,他可不想被丁語婧給污蔑了。他對自己的職業操守看得還是很重的。
好在這時候丁語婧又說:“我還是不想找別人,我就喜歡一輝。”她努力地思考,好久才勉為其難地同意宋安銘最開始的提議,“還是讓她當我嫂子吧,以後我盡量不來我哥家就是了。以後她要是一輩子當我嫂子……”丁語婧覺得這好像也不錯哎,這樣她一輩子也不用擔心駱一輝會被她搶走。
宋安銘默默地在心裏對程亦嘉和丁宓之說:“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
以後你們家雞飛狗跳的事,可千萬別找我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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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入市區的時候,正是華燈初上。
路上的車輛漸多,程亦嘉因為算是半個新手,生怕出錯,一直聚精會神地開車。這是她有史以來開得時間最長的一次,有些累。
安心在副駕駛上的丁宓之好心地說:“前面靠邊,讓我開。”
“我開得挺好的。”程亦嘉突然想起一個事,“你住哪兒?”
丁宓之翻看秘書發來的消息,對程亦嘉道:“半島酒店。”
“半島酒店?”程亦嘉打開導航,她以前壓根沒聽過什麽半島酒店,問丁宓之他肯定也不知道具體地址,聽名字頗為高大上,而且丁宓之想必也不會住太差的酒店。
當她導航結,她發現半島酒店離自己家還挺近。她把丁宓之送到之後,走二十分鐘就能到家。哦不行,她還得去醫院,晚上父親那邊估計沒人。對了,他們怎麽沒打電話過來問自己。
“我來a市順便投資。”丁宓之直接明白地告訴程亦嘉,投資只是他順便的事,至于主要的事,“主要來探望你爸爸。”
“你和我爸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完全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從沒提過你爸。”
“你也沒問啊。”程亦嘉回他一個白眼。
丁宓之想好想也對。不過他不太願意回憶以前的事,反正那些為了利益絞盡腦汁彼此傾軋的事,都已經過去。他和程父之前從未見面,最初的交集是他為了牽制各位大股東,四處收購丁氏散股,幾撥人和他搶,程父是唯一一位主動想把手上股份賣給他的人,而且以最初成交價賣給他。讓他感動的不僅僅是程父的主動示好,更是因為,他在這般示好是在另外幾位大股東對他抛出橄榄枝後發生的。
當時有幾個人站在他身側?
根本沒人會相信他能撐起整個丁氏,在他們眼中,他只是一個從未涉足商界的乳臭未幹的小孩子,除了容貌出衆可以随時出道當明星之外,毫無出色之處。
雖然隔着千裏,兩個人從未見面,唯一知道就是他和父親曾經認識,但是丁宓之還是記住了他。後來他得知有人故意給他使絆子,讓他資金鏈斷裂,貨物被困海關,便伸出援手。之後還有過幾次商業上的往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更多的交集。
丁宓之一直開始真不知道程亦嘉是他的女兒,不然在b市剛見面的時候,也不至于把她送去拘留室呆幾天。當時他也是一時興起,想到自己和程亦嘉有過一段名不副實的假婚姻,但他居然對程亦嘉的家庭情況一無所知,程亦嘉也很奇怪,從來不對她提及她的父母,于是便讓助理去打探一下。然後便驚訝地發現,程亦嘉居然是父親朋友的女兒。只不過她和父母彼此關系不太好。
“你爸的病怎麽樣了?”丁宓之關系地問她。
“可能會死。”程亦嘉誠懇地回答,“我媽和我姐說的。”她看着也覺得挺嚴重的,瘦成那樣,唉。
丁宓之默默地看着她。
她和父母關系果真是不太好,感覺都不太上心的樣子。丁宓之懷疑,以後自己要是病了,天天在床上茍延殘喘,她會不會叉着腰對自己頤指氣使呢?
何況,女人本來就善變啊。
“程亦嘉,你是不是八月十四那晚,開始愛上我的?”
程亦嘉被他的問題問的差點又把油門當剎車踩下去,她嘟囔道:“誰喜歡你?”瞎說什麽,她又不是受虐狂,當時明明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前面有人。”丁宓之提醒程亦嘉。
程亦嘉趕緊踩下剎車。
有個人倒在前面,開始鬼哭狼嚎。
程亦嘉吓得怔在座位上,有點兒發蒙地眨了眨眼,她明明車速開得不快,怎麽就突然冒出一個人了?
丁宓之皺着眉,從車上下來,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被撞的人是什麽來歷。他冷冷地問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折了腿,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丁宓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表演了五分鐘,也引得路過的司機頻頻觀望,更是惹來了好幾個路人。他耐着性子,警告對方:“演得不錯。大晚上的,出來幹活也挺不容易的。”
“我腿斷了……”那個人還在賣力表演,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還有我這表,我這表幾萬塊啊,屏都碎了……”
“你是要賠錢是嗎?”丁宓之認得那個牌子,就是不知道表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估計換個屏幕得七千元往上,只是真的戴得起這類表的人,不會低端到在大路上橫沖直撞等着被人撞到。
這還沒完,地方又往兜裏摸,然後摸出了一個,屏幕也是碎了的。
“還有我手機,手機屏也碎了!”對方嚎着,“這可是我新買的手機!而且我腿斷了,你得陪我去醫院,醫藥費什麽的,都得你們付!”
程亦嘉開始還擔心不已,心想完了完了,自己闖禍了,不過下了車看了一會才明白,原來是遇上碰瓷的了。據說這類人和醫鬧一樣,特別難搞呢。要是時光能倒回十年前,估計按照她自己的性格,得知他是在訛人的話,她肯定擡腳就對着他所謂的傷腿連踹幾腳。
但是現在……
她有些緊張地看着丁宓之。丁宓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回車上去。然後他掏出五百塊錢,難得彎腰地送至對方手裏,順便在他耳邊輕聲道:“碰瓷也要找準人。”
不知道他這高檔的車子上有車載攝像頭啊。
他不過是見這人可憐,所以願意賞五百塊錢作為對方精彩表演的出場費。
對方見此,嚎得更大聲了,“我這表、這手機、還有我的腿……你拿五百塊就想打發了?”嘴上後怎麽說,但是對于丁宓之送來的錢他并未松開,還是緊緊攥着。
丁宓之道:“那你想要多少?”
“怎麽……怎麽也得五萬!”他梗着脖子,大聲說。
圍觀群衆似乎也明白了怎麽回事,紛紛露出看笑話的樣子打量他們。
“五萬?”丁宓之搖頭,“五萬不行。”
“最多再少五千,四萬五,不能再少了。”
丁宓之見他如此認真地讨價還價,真想笑。
“不給錢我抱着你不撒手!”對方刷無奈地伸手抱住丁宓之的小腿。
丁宓之嫌棄地撇嘴,“五萬太少了,我給你一百萬怎麽樣?”
“啊?”有這種好事?
丁宓之道:“是啊,一百萬。不過得先開車撞死你,然後陪給你這一百萬,你要是沒親人的話,我們就燒成灰給你送去。”
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程亦嘉開始緩緩倒車。丁宓之看着車裏的程亦嘉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方向盤,時不時看看車後的情況。
其實丁宓之不過是想在言語上吓唬吓唬他,吓唬不成就報警,總之不會輕易順從這類人的心意。不過程亦嘉她好像耐心挺差的。
算了,讓程亦嘉撒撒氣吧。
他微微眯眼,默默計算着程亦嘉加速撞過來需要的時間。他得合計好了,到時候對方真不怕死賴在地上不起來,他得把人拽過來,也免得程亦嘉控制不住,把好好的吓唬人演變成真的撞死人。
丁宓之踢開他抱着自己的手,說:“你躺着吧,我去邊上看着。”
大家都驚訝地看着他們。
躺在地上的碰瓷者不敢相信開豪車的敢這麽玩,賴在地上不肯起來,說:“不撞死我你是我孫子!”
丁宓之想,呵,你一會不起來你就是我仇人孫子。這種人渣孫子他可不想認,勉強可以把他算在自己讨厭的人他們家。
程亦嘉感覺距離應該夠了,于是踩下油門,車子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他撞過來。躺地上的人堅持了三秒鐘不到,已經吓得滿身是汗,緊接着一骨碌跳起來,往前面跑了,邊跑還邊丢下一串髒話。
圍觀的路人漸漸散去,有人還崇拜地留下一句“有錢就是牛逼任性啊”。丁宓之特別想把這個人拽出來教育一番,告訴他程亦嘉的方法并不可學,畢竟不是誰都有他在旁邊站着的。
咳咳。
随後他讓程亦嘉回到副駕駛,換自己開。
程亦嘉樂得不行,說:“還以為那人膽子有多大,我這邊剛開,他就跳起來跑了。說好的腿折了的呢?”
等程亦嘉開心完,丁宓之教育她:“下回不許這樣了。”
車技本來就不怎麽樣,一旦玩脫了的話就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的笑料。而且,他會擔心的。
“你是我誰啊,要你管我。”程亦嘉哼了一聲,摸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