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章
面對程亦嘉怒氣十足的一個“滾”字,丁宓之十分意外地笑出聲。
看見程亦嘉情緒爆發,又是抹眼淚又是對他發脾氣,丁宓之忽然覺得她比以前真實了。以前的程亦嘉面對他的時候,總覺得她戴着面具,說話做事有些刻意。當然現在他明白這其中的原因。程亦嘉好像跟他一樣,都很要強。他想,以後兩個人還需要多多磨合呢。
程亦嘉離開b市這些天,他和缪勝男見過幾次,因為孩子的撫養權問題,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當他奔波在各種被外人視作高大上場合中,聆聽早就膩了的贊美之詞,舉着酒杯和同樣身價不菲的人虛與委蛇,應付各位妄圖攀交的名媛佳麗,腦海裏總有那麽一瞬的失神。等司機開車送他回去,他一個人坐在車裏,才明白失神的根源。
程亦嘉離開只才幾天,他竟然有些想念。
有些非常想念程亦嘉。
心裏揣着很多疑問,想找她問個明白。
他問:“車裏就這麽大,你讓我滾哪兒去?”
程亦嘉擡頭看了看外面。
丁宓之想,外面那麽冷,我才不出去。他把沾有她眼淚的紙巾丢在一邊,見她還隐隐有些抽泣,便又抽出幾張,遞在她眼前,善意地提醒:“你要不要擦擦鼻涕?”
“我!”程亦嘉沒好氣地奪過他遞來的紙巾,但對他的好心并不領情,“你怎麽這樣,我都被你氣哭了,你還笑得出來。什麽人!”
“适當地哭出來,能釋放壓力,緩解緊張情緒。也算是好事。”丁宓之言之鑿鑿,“這是某位著名心理醫生跟我說的。”
“著名心理醫生?”程亦嘉撇了撇嘴,嫌棄地想,他說的不會是宋安銘吧。
“他可是美國心理學會的高級會員,在《美國心理學者》雜志上發表多篇學術論文,并且榮獲各種我沒聽過的獎項。”
“說的真輕巧,你怎麽不哭?”
“你哭的時候,我能感同身受,等于我也在哭。”丁宓之正了正色,“下回你想哭的時候,就來找我,我會認真看着你哭完的,順便還能給你遞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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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嘉扭頭瞪着他:“……要不要我錄一些別人痛哭流涕的視頻給你?”
“你說的別人是單獨指你嗎?那我沒意見。”
程亦嘉:“……”
她差點忘了,丁宓之以前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喜歡埋汰她。
“我喜歡真實的你。”一看就是心裏有我的。
丁宓之認真地打量程亦嘉,看着她亮亮的眼珠子,臉上殘存的淺淺淚痕,心裏泛起一陣漣漪,有種撫摸到春風的感覺。
“我不稀罕你的喜歡。”程亦嘉将視線從他身上收回。剛才某個瞬間,她真覺得自己的心被丁宓之的話刺得難受。包括此刻,剛哭完,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胸口悶,“我瞧不起心裏有別人,還敢在嘴上說喜歡我的人。”
“剛才只是試試你,我就想看看,你會不會為我流眼淚。”丁氏科學認為,一個女人要是能為你哭得肝腸寸斷,那她一定深愛着你。他不是不相信宋安丞的提醒,只是更喜歡自己來證實。
雖然她剛才更多的是一副老娘豁出去了咱倆都別活的姿态,但勉強還是可以認為她就是哭得很傷心。
“你有病。”
“自從八月十四晚上之後,我就病得很嚴重。”他的潔癖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個人睡的時候,總愛開着燈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你意思錯全在我?”程亦嘉咬牙恨恨道,“真正喝醉的人,應該根本不會像你那樣……”她紅了臉。
丁宓之挑了挑眉。他本來就不是醉了,他是醉了加被動興奮,再強大的克制力在面對異性溫暖嬌柔的身體時也會把持不住。
話題好像有點兒不能繼續下去了。
丁宓之握着她的手:“那時候你長什麽樣?”
“我一直都長得美。”程亦嘉甩開他的手。
“給我看看你十六歲的照片。”丁宓之認為程亦嘉沒有說謊,因為她上大學那年,在酒吧見面的時候,他便覺得程亦嘉很惹眼,眉眼中藏着故事。就是她主動調戲自己,讓自己去吻她觸到了他的逆鱗,所以想給她一點小教訓。也算是希望她能明白,在某些情況下,千萬不要逗留并調戲陌生男子。譬如八月十四那天晚上。
程亦嘉捏着自己的指尖,說:“沒有照片。”
“你高中畢業照總有的吧。”
“早沒了。”
“是嗎?那我問你爸要吧。”
“你!”程亦嘉喪氣地垂下頭,半是妥協地回他,“我回去找找看。不一定有,考上大學我就沒回來過,搬家的時候,我的東西真的不一定存着。”
丁宓之又去捉她的手,握在手心,還用食指撓了撓她的手背。
程亦嘉不适應地顫抖,輕飄飄地吐出一個字:“滾。”
在a市,丁宓之收獲第二個滾字,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他想下車靜一靜。
程亦嘉看到他下車又從後備箱取出一罐啤酒。她覺得丁宓之就不該來找自己,如果他不來,她總會放下。她覺得自己對丁宓之好像已經失去了判斷力,這個時候他說在乎自己,她大約不會相信;可是他說完全不在乎自己,好像也理不通這層關系。
要不讓他一個人吹吹海風,興許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程亦嘉一咬牙,決定把丁宓之的車開走。
丁宓之正在原地不動,看着她把車子開走,既不追趕也不叫喚,反而是慢悠悠地掏出手機。他找了一圈手機裏存的人,發現能和自己聊這種私密事情的人居然只有一個,真是悲劇。他瞭望大海,心想,這海風若是能暖和一點,就更加應景了。
他問宋安銘:“想請教你個事。”
“唷,受寵若驚。”
“程亦嘉開着車走了,把我一個人裏撂在海邊,你說她回來接我概率大嗎?”
宋安銘噗嗤笑着,頗為八卦地問:“你跟她聊得怎麽樣了?”
“嗯……我們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一些誤解。”丁宓之凝眉沉思片刻,“我也不是故意想惹她哭的。”他除了哄過丁語婧之外,還沒試着哄別的女性,加上多少年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方面技能已經大打折扣。
“我說,你是不是告訴他你心裏的真實想法了?”
“當然。”丁宓之想,我是很明白地告訴她,我以前确實深愛過缪勝男,但是現在和缪勝男重新見過幾次面,已經沒有了當初刻骨銘心的感覺。
“你沒騙她說你喜歡她嗎?”
“騙?什麽叫騙!”丁宓之解釋,“我是真的有點喜歡她。”
“啊!你變心了?”遠在b市超市裏,陪着丁語婧一起買東西的宋安銘站起來,走到一邊,“當年你倆徹底斷的時候,你飛來美國找我,一年半個月愁眉苦臉借酒澆愁,去年我們見面的時候,你還處處表現出對缪勝男的相思之苦,簡直是情聖。你現在突然變心了……到底着的還是假的?等會,你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覺得我需要了解整個情況,以後可能有助于解救和你一樣沉迷前任不願走出來面對花花世界的病人。”
“滾。”你才是病人!
聽到不愛聽的,說這個詞果然比較舒坦。
丁宓之重複了一遍後,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
宋安銘聽他說了兩個滾字,接着又聽到他挂了手機的聲音。他愣了一下,視線追到丁語婧,突然發現了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