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新章
程亦嘉在電話裏告知母親自己回醫院的大概時間。程母順便也多問了一句她怎麽去了半天,程亦嘉随便應付了兩句便挂了電話。她收好手機,看着外面,心裏琢磨着要不要前面路口讓丁宓之停放自己下來,然後她直接打車去醫院。醫院和半島酒店不是一個方向,車程大概是三十分鐘。這樣來回折騰,似乎挺浪費時間的。而且,她想丁宓之應該剛到a市沒多久,肯定也累了。
丁宓之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在下個路口果斷右轉,往醫院的方向開去。他雖然一直在糾結程亦嘉剛才的話,但不妨礙他的紳士風度,半路把她丢下這種事,已永遠成為歷史。其實他剛才還想提議兩個人去吃個晚飯,不過聽到程亦嘉和她媽媽的對話,他知道程亦嘉并沒預留吃晚飯的時間。反正他是有點兒餓了。
把程亦嘉送到醫院,看着她下車時手無意識地撩了撩頭發,露出了完美的側臉,皮膚白皙得仿佛能看得到細細的血管連耳朵的輪廓看上去都引人遐想……她就這樣不經意地讓看者失神。
丁宓之默默地收回視線。
他知道,自己真的餓了。
程亦嘉回到醫院,和平時一樣,随便吃了點東西,便陪在病床前,當一名盡責的看護。程父吃了藥,此刻已經睡下,安靜的病房裏能聽到不大的鼾聲。
程亦嘉坐了一會,便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發呆。
她發現自己也是一個矛盾的人。這些年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對父親不聞不問,但實際上,看着如今的他被病痛折磨,心裏其實也特別難受。她雖然每天寡淡着一張臉,不怎麽笑,更不怎麽跟他交流,總是他問什麽她才會回答那麽一兩句,但實際上每回他疼得龇着牙不出聲的時候,她就特別想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叫他別這樣強忍着。
也許是兩個人是父女關系,也許是因為多年不見,程父總是不在她面前叫疼。有一回,他喝湯,手捧到嘴邊,突然手就沒勁了,然後湯撒了,順着下巴滴在整個前身處。程亦嘉急忙拿紙巾幫他擦,卻被他擋住,于是她只好把紙巾給他,讓他自己擦,随後她重新找了套衣服,并且拿着淘幹淨的熱毛巾,想把他脖子到胸口那一處擦得更幹淨些,結果還沒把手伸出去,就聽到父親板着臉,冷冷地說:“我自己來。”
程亦嘉只好把衣服和毛巾放在一邊,讓他自己折騰。這時,護工吃完飯回來,程父便叫護工過來幫他擦。程亦嘉站在旁邊看着,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她以為父親可能只是介意讓女兒替自己擦身體,但是前天周末,程亦昕帶着女兒一起過來,程父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讓程亦昕替她按摩肩膀,也不介意程亦昕給他擦手什麽的。
程亦嘉假裝自己什麽看不見。她有一種感覺,仿佛自己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在程父突發狀況的時候,她作為家屬能及時簽字。
就這樣時間又過去上三天。
因為丁父身體狀況并不是特別好,所以手術延期了。
這三天裏,程亦嘉和丁宓之誰也沒有主動聯系誰,程亦嘉倒是主動聯系了黃茜,告訴她自己在a市,順便關心了一下她的婚禮籌備情況。
下午,宋安丞又給程父做了一次檢查,檢查完後告訴程亦嘉,如果明後天還是這個樣子,就可以準備手術。程亦嘉對此心裏很沒底,她讓看護留在病房,自己跟着宋安銘出去,想多了解點情況。
宋安丞道:“其實該說的,都和你們說了。總之,這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術後恢複情況依個人情況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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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程亦嘉想,百分之九十聽着還不錯的樣子。
然而宋安丞立即提醒她別太樂觀:“還有百分之十是不成功的。”最主要,程父的身體很弱,術後恢複一點都不樂觀,宋安丞不想讓程亦嘉覺得做完手術就萬事大吉了。
兩個人在圍繞病人展開話題之時,丁宓之風度翩翩地走了過來,身上仿佛帶着磁鐵,總是吸引着比人的目光。
宋安丞看見他,忙走過去跟他寒暄幾句:“好久不見,你怎麽會來a市?”他還真挺吃驚的,都沒聽宋安銘說他過來。
丁宓之道:“來這邊有點公事和私事。”
程亦嘉覺得這二位舊相識應該也有好多客套話要拉扯,便識趣地回病房,心想,丁宓之這回是來找自己的還是看望父親的?她禁止自己多想。
丁宓之神情淡淡地瞄了一眼匆匆離去的程亦嘉,不露痕跡地挑了挑眉。
宋安丞上回和哥哥宋安銘打電話就已經知道,程亦嘉認識丁宓之,而且和丁宓之關系匪淺。宋安丞覺得,丁宓之所謂的私事一定和程亦嘉有關,雖然他特別想八卦,但礙于小時候和丁宓之脾性不和常鬧不愉快,他還是把到嘴的問題又給憋回去。
丁宓之問他:“你是亦嘉爸爸的主刀醫生?”
“他爸爸的情況不太好。”宋安丞點頭道。
“什麽時候手術?”
“沒什麽問題,應該是後天。”宋安丞看着他,“你打聽他的事情是打算……”難道他想收購程亦嘉父母的公司?宋安丞覺得這挺符合丁宓之的作風的。
“順便問問。”丁宓之才不會告訴他,自己其實也挺關心岳父的身體狀況的。
宋安丞咧着嘴角,露出一個我懂你的笑容:“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基于早些年的認知,宋安丞認為丁宓之這人不會主動追人的,所以一定沒有追認的經驗,他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決定給他出幾個好主意。
于是,丁宓之無奈地聽到了半吊子宋安丞送出了好幾條追女箴言。
末了,宋安丞補充一句:“其實程亦嘉應該挺好追的。畢竟她前夫只是不知道幹什麽的個體戶。你看看你的身家,秒殺成千上百萬個個體戶。當然這只是我的感覺。”
宋安丞給他的指導意見他一個沒記住,卻唯獨記住了他最後一句話。他沒想到自己在程亦嘉心中的身份,居然如此接地氣。他和宋安丞友好告別後,找到程亦嘉說的第一句話是:“有個個體戶晚上想約你出去。”
程亦嘉早忘了自己對宋安丞說過丁宓之是個體戶這樣的話。她不明白地瞪着丁宓之:“個體戶?約我?你确定?”
這年頭個體戶能和丁宓之插上話了?
丁宓之他這次來a市總不會當慈善家,專門給個體化撒錢了吧?
“具體可能是參加一個慈善晚宴,吃個飯,然後一起深入交流一下。你看你有時間嗎?”
程亦嘉的時間是有,因為今天晚上她母親會過來。但問題是,這究竟哪個個體戶啊,總不能是醫院外面那家快餐店的老板娘吧。不管是誰,居然能讓丁宓之開口幫忙,而且居然是約自己,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不過丁宓之怎麽可以代替別人約自己,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對他……
程亦嘉臉色有些不好看,剛要開口問丁宓之到底是誰,就聽到丁宓之語氣幽幽地補充一句:“忘了說了,那個體戶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