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仇恨
剩下兩人應該是最初沒能察覺到顧君墨的不同,見他輕而易舉地傷到了刀疤男人,兩人便躊躇着,不敢再輕易上前。
而這時,顧君墨上前一把推開二人拉着莫染欲要闖出去時,為首的男人總算反應過來,瞬間便抓住了莫染的手腕。
“想跑?”男人不能保證打敗顧君墨,但對顧君墨手中的少年卻是綽綽有餘。
手腕被死死抓住,莫染回過身,見到男人面露厭惡之情,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掰,男人随之哀嚎,吓得那唯一一個沒受傷的男人退到最後。
“大人,出什麽事了!”客棧老板焦急趕到。
“快跑。”顧君墨用劍指着客棧老板,對莫染說道。
只見客棧老板顯然也是被吓到,迅速跪了下來求饒,顧君墨就趁着這時帶着莫染下樓。
發覺自己沒有危險了,客棧老板迅速起身,大吼:“快!給我攔住他們!”可是顧君墨已經帶着莫染從大門口窗戶跳下,逃離了客棧,大門口還在舉行宴會的衆人一聽,瞬間從位子上跳起,他們所有人竟舉起了刀劍。
顧君墨本來還以為能夠逃過一劫,然而在跳出窗外時卻很是意外地踩到地面石塊扭傷了腳,原本是他帶着莫染跑,現在反而是莫染拉着他。
身後歹人窮追不舍,而這荒山野嶺的不知會死在哪,顧君墨甩開莫染的手,喘着氣道:“莫染,你先離開,我應付他們。”
“君墨哥哥……”莫染回過頭,見到顧君墨身後燈火漸進,“不行,他們要來了!”
莫染說着扯過顧君墨,環視四周後,就帶着顧君墨一頭紮進旁邊的灌木叢中。
灌木叢很小,二人不得不縮着身子,甚至連一聲喘息也沒敢放出。
“在哪!”“不行,找不到!”“快,去那邊看看!”在衆人雜亂的聲音中,沒人發現不遠處的一灌木叢中,正藏着那兩個他們要找的人。
顧君墨忽然感覺頭隐隐作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忽然卡在腦中,似乎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他忽然給忘了。
樹林變得安靜下來,沒有了熙熙攘攘的喊聲和腳步聲,莫染輕扯顧君墨,道:“君墨哥哥,他們走了……”
說罷,小心翼翼地起身,發現顧君墨并沒有起來,莫染翻開灌木叢,只見顧君墨捂住頭,神情似乎很是痛苦。
莫染慌了:“君墨哥哥,你怎麽了……”
他輕輕晃了晃顧君墨的身體,後者一頓,緩緩起身,道:“無事,只是有點頭疼。”顧君墨微笑了一下,好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反常。
既然歹人已走遠,那麽他們只得趁着月色趕路,顧君墨想再去背莫染,然而莫染拒絕了,他站起身來,忽然吃痛地捂住腹部。
“怎麽了?”顧君墨趕忙扶住莫染,問道。
“好像又傷到了……”莫染輕笑着道,“跑了那麽一段路,又躲進灌木叢中,傷口必定會被扯到,不過你看我剛剛可是把那人手臂都掰折了。”
“我當然看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用內力很可能傷到自己。”顧君墨擡手給了莫染一個爆栗。
“嗷……”莫染捂住頭小聲哀嚎,結果重心沒穩差點摔在地上。
“那我還是背你吧。”顧君墨看到莫染這幅随時要摔的模樣實在不放心。
“不……不用了!”莫染趕忙後退一步,小聲嘟嚷:“我又不是小孩子……”
顧君墨沒忍住笑出聲來,扶住有些搖搖晃晃的莫染,道:“快點走吧,萬一他們又追回來,我們可逃不掉的。”
“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忽然聽見他人的聲音,高度緊張的顧君墨忙回身,劍指向身後卻沒有一個人,他又環顧四周,仍找不到一個人影。
“別找了,我在你上面。”那聲音帶着嘲諷。
下一刻,一個男人從樹上跳了下來,發絲不像顧君墨那般披散下來,而是綁起,身着一身黑衣,戴着面罩,絲毫不懼怕顧君墨,他回眸,一襲劉海随着風被吹起。
“我不過是奉大人命前來捕殺逍遙劍客,恰巧看見你們狼狽逃竄,沒想到當年逍遙自在的逍遙劍客,如今已淪落到這般田地,大人的毒可不好受吧。”他轉過身來,顧君墨見他戴着個面罩,并沒能看到他的臉。
“你是何人?”顧君墨感到緊張,用劍指着眼前這個詭異的男人。
男人大笑道,“我這樣你當然不認識我,不過為了讓你死得明白一點,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男人一拂袖便忽然消失,顧君墨甚至都看不見他如何行動,只是在下一刻,身後撫來一陣風,顧君墨回過身——
擋住了男人将要刺入他身後的刀刃,這是一把長槍,樣子像是蛇一般扭曲着,刀尖處散發着寒光,刀與刀撞擊起電光火石。
顧君墨瞥見這長槍,忽然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魏舞陽,是你?”
魏舞陽,天下第一魔槍,以一蛇槍在聞名于世,此蛇槍帶劇毒,足以使人斃命。
“真不愧是逍遙劍客顧君墨,能這麽快就反應過來。”魏舞陽甩槍,輕而易舉就将顧君墨震開,顧君墨被擊得不得不後退幾步,好穩住身體。
“只可惜你內力盡廢,如今無論是誰你都無法抵抗。”男人病态地笑着。
顧君墨只覺得虎口微麻,魏舞陽的功力不知何時提升了許多,剛才那一下似乎只用了他三成功力,再加上莫染受傷,這次他兇多吉少。
“那也得看你本事。”顧君墨縱身躍起,朝着魏舞陽一劍揮去。
魏舞陽冷笑一聲,正面接下了顧君墨這一擊,見到顧君墨吃力的表情,他不住地嘲笑,“顧君墨啊顧君墨……”他說着,一腳踢向顧君墨拿劍的手腕。
随着一聲沉悶,回清劍摔落在地上。
“失了內力後,你連我三招都抗不下來。”魏舞陽又反手掐住顧君墨手臂,用力向後一掰,擡腳便踹他腰腹,随着顧君墨的痛呼,他只覺得整個人幾乎要散架,只得被迫跪在地上,屈辱地瞪着眼前這個人。
“就是這個表情……我等了這麽多年你終于露出這種表情哈哈哈哈!”魏舞陽又對着顧君墨胸前一腳,“那麽多年我都想打敗你,把你踩在腳下……”
“你這麽多年,做了那麽多昧着良心的事,師父逐你出師門果真沒錯。”顧君墨吐出一口血沫。
“你閉嘴!”魏舞陽将顧君墨踹倒在地,“如果不是你,師父又怎麽會不對我上心?将所有武功全部教給了你,這一切本就是我應得的!”
顧君墨聽不清魏舞陽在說什麽,整個世界似乎天昏地暗,他試圖撐起身,卻被魏舞陽踩在腳下,胸前沉悶,骨頭幾乎要被踩得裂開。
莫染想着趁顧君墨和魏舞陽對峙時,用血刃偷襲他,然而魏舞陽像是早已發現了他的企圖一般,抓住身後莫染伸出的手,對顧君墨道:“你放心,我殺了你以後,自然也會解決旁邊那小孩,就當是陪你的。”
“你放開我!”莫染發覺這男人居然用功力将他鎖在他手中,惱羞成怒道:“你個卑鄙小人!”
“我若不卑鄙,又何來今日的顧君墨。”魏舞陽顯然是對這個詞不在乎,他把莫染一同甩到顧君墨身邊,蹲下身來,模模糊糊中,顧君墨似乎見到魏舞陽其中一邊眸色變了。
“小師弟……你可能會很疑惑,那場火中我明明已死,為何還會出現在這兒……”魏舞陽的手撫上顧君墨的傷口,“因為我,早就不是人了……”
“你是……”顧君墨費力地開口,他似乎感受到魏舞陽冰冷的指尖。
“如果我沒有那一場火,便不會有今日的魏舞陽,顧君墨,這一切便拜你所賜啊……”魏舞陽将指甲往顧君墨傷口內摳,後者發出沙啞慘叫。
“為什麽……”顧君墨無力阻止那深入血肉的指甲,他的聲音聽上去無力又虛弱,如同瀕死的獵物。
“因為我恨你奪走了我的一切。”魏舞陽平靜地說出心中所想,站起身來,被血染紅的手再次握住那把被召喚出的蛇槍,“雖然我很想撕碎你,但是我也曾是人,想以人的身份打敗你。”
莫染見到那把直逼顧君墨的長槍,他不住地搖頭道:
“不……不行!君墨哥哥!”
“永別了,顧君墨。”魏舞陽無情地用蛇槍刺向顧君墨,顧君墨閉上雙眼——
那預料之中的劇痛并沒有從腹部傳上來,顧君墨睜開一只眼,卻見魏舞陽的手定格在某一刻,無法動彈,四周已然彌漫着一大片白霧,随後,顧君墨便聽見上空有些沙啞的聲線道:
“自年少便行惡事,逐你出師門已是你的福分;試圖火燒道觀反被燒死于內,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如今傷我徒弟并想治他于死地,魏舞陽,你受的罪還不夠嗎?”
一男子攜步款款而來,手中是一把折扇,一襲道袍穿得正直而不失風雅,臉色白淨,如同君子般翩翩風度,卻又不失威嚴。
“師……”魏舞陽臉色微緩,一怔,欲要說出那個詞時,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表情随後變得冷漠,立即改口道:“白峰,是你。”
“師父……”顧君墨只能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前,莫染緩緩扶起顧君墨。
白峰輕笑,展開扇子遮住半張臉,道:“魏舞陽,你可真是嚣張,重活一次,依舊行邪魔歪道之行,還是要像從前那般把自己逼于死地嗎?”
魏舞陽只是大笑起來,嘲諷道:“顧君墨快死了你便出現,當年我也快死的時候,又有誰出現在我面前救我?白峰,你也不過是個僞君子,又有什麽資格批判我?”
“我不救你,不過是你罪孽太深,天道輪回罷了。”白峰道。
“天道輪回?”魏舞陽神色一僵,“好一個天道輪回!我這一生只信任過你,而你又是如何對待我!”
“多說無益,魏舞陽,今日你欲要對我徒弟,你曾經的師弟下殺手,那我也不必再顧及從前情分。”
“那好,白峰,并非我堕落,是你無情造就了今日的我。”魏舞陽一甩槍,縱身一躍,致命的槍口對準了白峰。
白峰合起扇子,一伸手,接下魏舞陽這一擊,疾風從兩旁呼嘯而過,莫染不得不緊抱住顧君墨,發絲飛揚。
魏舞陽感覺到白峰用了不到三成內力,他快速後退,穩住身子,而白峰卻紋絲不動。
“哼,今日就算顧君墨幸運,下次見,我會殺了他。”魏舞陽将一塊狀物體往地上一扔,煙霧四起,莫染被嗆到不住地咳嗽,再回首,那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