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甜

第24章

兩天後, 文學研讨會在津城現代文學館正式舉行。

共百餘名專家和學者出席會議對當今文學現狀進行探讨, 會議持續兩天, 盛況空前。

臨出門前, 本着‘反正沒事, 閑着也是閑着’的原則, 徐青檸把在家養老躺屍的徐青霭也拉上了。

她二姐工作性質就是這樣, 閑能閑死, 忙能忙死。

好在距離她開學還有十天時間，這十天就讓她二姐在小山人面前狂刷好感條，讓小山人徹頭徹尾覺得她二姐是比她更要适合她的良人。

徐青檸趁着這兩天的空閑對攻略計劃進行了補充。

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徐青檸也大致摸清了小山人的性格。

讓她在短期內變心喜歡上二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那麽為了确保計劃的成功，還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

——攤牌。

直接和小山人攤牌。

袒露心跡，表明自己不想被包辦婚姻所困, 若她一定想要結婚, 可以在她和她二姐之間做出選擇。

這樣做的成功可能很大，畢竟小山人不像是強人所難的人。

但這樣做，感覺又對小山人很不公平。

徐青檸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就好像小山人只能在她和她二姐之間做選擇似的，雖然原罪在婚約，但她這樣公然拒絕, 無疑是在當衆駁小山人的面子打她的臉。

說好要相處看看，培養培養感情，最後結果卻傾覆所有——這太傷人。

所以要這樣做, 最好要在小山人對她二姐有足夠好感的前提下。

這好感最好比她還要多，這樣小山人才能發自內心的選擇徐青霭，而她全身而退，皆大歡喜。

徐青檸這兩天觀察了下，她發現她二姐和小山人的相處模式還挺和諧的，相敬如賓的感覺。反觀她和小山人，相處就很平淡，擦不出什麽火花。

平心而論，如果讓徐青檸自己來選，她肯定選她二姐。

羅海靈開車來接，和田甜走在前，徐青檸和徐青霭走在後，見徐青霭不掩困意地打了個哈欠，好奇問：“昨晚做賊去了？”

“難得有靈感，熬夜畫了點圖。”

徐青檸笑，不理解：“你們這創作型人士靈感都挺玄啊，是不是比買彩票還玄？”

“倒也不是，”徐青霭斂了斂眼底的困意，“這兩天和甜甜聊得比較多，靈感大多來源于這……這麽一講确實挺玄。”說着她也笑了。

徐青檸看了看不遠處那道白色的身影，聲音聽不出情緒：“那你倆還挺配。”

“放心，不搶你的人。”徐青霭勾上她的肩膀，笑着：“別聽爺爺瞎說，我哪配。”

提到這個，徐青檸終于問出口了，她語氣随意：“這兩天你和爺爺都聊什麽呢，每次我一去就不說話，鬼鬼祟祟。”

準備說來，應該是徐青霭、田甜和徐爺爺三個人在聊。

徐青檸每次去就只能聽個話尾，好不容易問一聲，徐爺爺調笑說在商量‘徐青霭和田甜更合适’的事，直接将徐青檸吓了一跳。

倒不是別的，只是這種她和爺爺私底下達成的協議，被他老人家放在明面上來說，尤其還當着兩位當事人的面，她難免心虛。

好在當事人并不知情，還在安慰她：“沒聊什麽啊……我真沒打算和你搶田甜，放心了吧？”

徐青檸不放心，下意識問出一句：“如果我同意讓你搶……”

話還未完就引來徐青霭探究的視線，徐青檸一虛，堂皇迎上她的視線：“怎麽了？”

徐青霭勾着她的肩膀，将人往旁邊帶，聲音壓得很低：“你什麽意思？我看你最近和甜甜處得挺好啊，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徐青檸心說我那是為了你！

可現下這種環境，聊這些明顯不太妥當，徐青檸轉移話題，笑着：“我就開個玩笑。”

“你最好是。”徐青霭松開她的肩膀。

四人一齊上了車。

津城現代文學館選址在老城區，經歷史風霜的敲打，建築顯得灰敗古舊，近些年翻新修繕也只是做些表面工作，橫在文學館門前的幾道鮮豔紅幅尤為顯眼。

羅海靈将車停好，沖車上幾人道：“來早了，上午的會還沒結束，去附近轉一轉？”

索性沒事，一行四人又下了車。

老城區相較新城區那邊顯得很舊，字面意思的舊，就像是在眼前蒙上一塊灰蒙蒙的紗，看什麽都灰撲撲的。

徐青檸鮮少來這邊，眼神漫無目的地掃，不知不覺就掉了隊，等回過神來，那三個人已經到了馬路對面。

徐青檸邁步剛想追，就見原本走得好好的小山人突然停了下來，她轉過頭四處望望，視線最後和她對上，先是一笑，緊接着嘴唇動了動，說了些什麽。

其他兩人跟着停下來。

徐青檸邁步跟上，走到近前聽她二姐埋怨她：“再慢點你索性回家算了。”

田甜上前一步，走到徐青檸的身邊牽起她的手，道：“這次我拉着她，保證不會掉隊了。”

“也行。”徐青霭一笑。

羅海靈看看手機導航，沖田甜道：“上次和你說的那家炸年糕就在前面的拐角，你跟着我們，別跟丢了。”

田甜：“知道。”

被人牽着走……徐青檸自懂事後就沒了這方面的記憶。

她以為小山人就說說而已，沒想到她卻牽得很認真，她明顯能感覺她手的力度，力度不大，但也不易掙脫，仿佛她真是個會迷路會亂走的小朋友。

就這麽恍惚着，晃到了那家炸年糕店的門前。

年糕店的門面很小，不仔細找根本找不到，但生意很火爆，店內擁擠放着的四張方桌全部坐滿了人，門外還有零散幾人在排着隊。

羅海靈和徐青霭加入了排隊的隊伍，徐青檸和田甜站在一側，聽她在解釋：“羅姐姐說這家的炸年糕特別好吃。”

徐青檸沒應聲。她覺得慚愧，她好歹在這兒住了十幾年，竟從來不知道有這麽一家店。

沒多久，羅海靈端着新鮮出爐的熱騰騰的炸年糕過來了，她将筷子遞給田甜：“嘗嘗？”

田甜望徐青檸：“酸酸要先吃嗎？”

羅海靈笑了，索性一根筷子紮了一塊，遞給兩人：“來吧。”

徐青檸瞬間感覺她像嗷嗷待哺的小鳥，還是鳥窩中最需要被照顧的那只，慢慢接過了筷子。

“小心燙。”羅海靈不知道在對誰說。

炸年糕外酥裏嫩，外面撒了一層薄薄的辣椒粉，吃進嘴裏酥軟香甜，徐青檸一口咬下了。

“很好吃。”田甜在說。

羅海靈接過田甜遞來的筷子，也紮了一塊，放進嘴裏：“每種都買了一點，青霭還在等，你們想在這裏吃還是打包帶走？”

“時間來得及嗎？”

羅海靈看了眼手機：“只能路上吃了，我去讓老板娘再打包幾份。”

羅海靈去而複返，問：“還吃嗎？”

田甜笑：“嗯。”

羅海靈索性打包好的紙盒遞給她，邊走邊道：“這份你們先吃着，我去看看。”

徐青檸咽下了嘴裏那塊炸年糕，眼睜睜看着羅海靈帶走田甜的筷子，還愣着，身邊人出聲了：“酸酸，你筷子借我一下。”

“……”徐青檸木讷地将筷子遞給她。

沒什麽的，徐青檸心說。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連她吃過的餅都咬了，用同一根筷子也沒什麽的。

“啊——”

徐青檸訝異望過去，田甜已經舉着炸年糕到了她的嘴邊，她眼睛殷切看她，格外的明亮，徐青檸不自覺歪了下頭，張嘴咬過了年糕。

“小心燙。”她及時道。

徐青檸邊咀嚼邊想，還是沒什麽的。

上次她舉着小山人胳膊往嘴邊送餅已經算是喂過了，主動喂和被動喂，也沒什麽區別。

等兩人一人一口吃完，排隊的兩人也拎着幾盒年糕走了過來，羅海靈将手上那盒遞給田甜：“嘗嘗，桂花味的炸年糕。”

羅海靈順手遞了雙筷子到徐青檸手上：“你也嘗嘗。”

田甜嘗完後眼睛亮晶晶的：“這個也好吃。”

羅海靈：“喜歡就好。”

邊吃邊走，速度慢了許多，等四人重新回到文學館門口，文學館那扇大門已經打開了。

上完文學館門前的臺階，場館陸陸續續有結伴而行的人從內走出來，放眼望去一片黑灰，年紀都挺大，四個朝氣蓬勃的小姑娘夾在其中尤為突兀。

好在幾人都忙着找人，還無暇顧及那些好奇或探究的視線。

眼看着快要走進場館內，羅海靈找出手機正要撥電話，突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喊了聲：“吳教授，等等我！”

順着那人的視線望過去，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停下了步子，他臉上架着一副銀邊的眼鏡，氣質儒雅，周圍圍着幾位氣質文雅的中年人，才走到場館門口。

徐青檸掃了眼百度百科上的照片，不确定地問：“是他嗎？”

沒得到回複，卻見那位老爺爺朝幾人走了過來：“田甜？”他語氣極驚喜。

“吳爺爺。”田甜走上前去。

“你怎麽來這兒了？”他激動拉上她的手，眼神在看田甜身邊的人，還是激動：“來找我的？你奶奶讓你來的？你奶奶來了嗎？”他眼神還望着她身後，像是還要找出什麽人來。

田甜笑了笑：“奶奶沒來。”

那幾名中年人已經随着老師圍了上來，見此狀況俱是好奇，吳爺爺伸手攔了攔，只拉着一名中年人往前，介紹給田甜：“記得這叔叔嗎？你奶奶當年的學生，當年還去過你家呢……”

他陷入回憶中，半晌才笑道：“……你那會兒才三四歲吧，不記得也正常。”

被拎上前的中年人望了望田甜：“……老師，這是孟教授的孫女？”

“是！”吳爺爺本欲介紹一番，但一看田甜的臉色，硬生生停下：“有事要和爺爺說？”

田甜笑了笑：“不是很要緊的事，您先忙。”

“不忙，會都開完了有什麽好忙的。”吳旭東暢快一笑，望了望四周，領着田甜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那兒和爺爺說。”

參與會議的專家和學者還在陸續往外走，而被吳爺爺甩在原地的中年人只能同三人大眼瞪小眼，徐青霭從狀況中回神，愣愣道：“甜甜的奶奶……很厲害是嗎？”

“挺厲害的。”知道點內情的羅海靈開口。若到現在，也是能和吳教授并肩的人物了。

“那當初是為什麽要帶着甜甜回山？”徐青霭看羅海靈。

羅海靈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

曾做過孟奶奶學生的叔叔開口：“我正好是孟教授帶的最後一屆學生，知道一點。當時正臨孟教授退休，學校的返聘文書其實已經拟好了，可孟教授家裏臨時出了事，執意退休後就隐退了。”

見三人困惑的表情，他又道：“是家事，具體是什麽只有老師知道。”

沉默的間隙，吳爺爺正領着田甜往回走。

徐青檸望着她微紅的眼睛，不太聽得進去耳邊的話語。哭了？

她望了一會兒。

許是徐青檸眼神太過炙熱，田甜突然間看過來，四目相對，她明顯怔了怔，随即彎唇一笑，傾心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