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麽江陰王死,要麽你死
霍斯年像是沒看到,低聲道:“我不想當個沒用的人,像上次溺水那樣無力。我不想拖阿南的後腿。”
師南聽了有些尴尬,這一日兩人親親密密宛如好兄弟,但架在兩人中間的問題,其實一直存在,只是被他刻意忽視了而已。
看着霍斯年信任溫順的眼神,師南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嗨呀,要做兄弟的也是你,不給解藥的還是你。
師南:我真是個渣貓。
但他确實又考慮到,當下不比往常,但人心難測,原身對霍斯年的折磨不是說笑,他願意幫一把柔弱的少年,卻不願意放出一只兇獸。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性。
師南悶頭想了一會兒,靈機一動,有了法子。
他去包袱裏翻找了半天,轉身手上多了兩個藥丸。
師南咳了幾聲,指着其中一顆:“這是毒藥,是我以前靜心配置的,十日一顆,如果斷了一日,中毒的人必将七竅流血而死。”
“霍斯年,我在做的事情很關鍵,現在還不能放了你。如果想要恢複氣力,就只有吃掉這個。”
霍斯年絲毫不覺得意外,毫不猶豫拿起來吃了,繼續盯着師南手中的另一顆。
師南見霍斯年如此果斷,不由得愧疚于自己的防備。
他放下心裏負擔,給霍斯年喂下另一顆真正的解藥:“吃了這個,你就能恢複力氣。”
霍斯年停頓片刻,喉結滾動,咽下。
約莫半個時辰後,在師南和絡腮胡的圍觀下,盤腿而坐的霍斯年睜開了眼。
他緩緩捏緊了拳,感受貫徹全身失去已久的力量,用一種奇怪的,又充滿攻擊性的眼神,掃了師南的面容一眼。
然後,他斂下眸子,站起來負手而立,溫順道:“阿南,好了。”
好像剛才的一瞥,只是師南的錯覺。
“時候差不多了,準備拿上吃飯的家夥離開。”絡腮胡手持長刀,催促二人。
師南按捺下心裏的不安,背上包袱,來到牆角。
先是絡腮胡探出個頭,确定安全後,将底下爬不上來的師南拽了上去,霍斯年則長腿一蹬,輕巧攀上,像頭迅猛的獵豹。
三人落地,鬼鬼祟祟的貼牆而行。
拐過最近的牆角時,師南耳尖一動,與霍斯年猛地回頭,看見身後不遠處,輕飄飄落下一排帶刀侍衛。
黑衣紅紋。刀柄刻着江陰王專屬的标記。
為首的侍衛神情冷肅:“莊河?”
語氣篤定。
不等心念急轉的師南應付,侍衛拔出長刀,月輝映襯下,冷光湛湛,刀尖劃過地面,加速朝三人揮了過來。
霍斯年指頭動了動,隐晦地看了眼某處的人影,緩緩搖頭。
絡腮胡頂在最前面,架住來自森森的一道刀芒,大吼:“快用毒!”
師南眼中只有飛舞的刀光,鼻尖滲出了冷汗,被絡腮胡一吼,頓時清醒。他手忙腳亂從包袱裏掏出瓶瓶罐罐,沒怎麽細看,紅的白的,天女散花似的瞎揮了一通粉末。
硬生生的逼退了一圈侍衛。
江陰王所屬的人停滞了一下,下一刻,衆人撕下衣擺,蒙在臉上以及其餘裸露的部分,再次像無情的傀儡似的,提着刀,朝幾人沖了過來。
看着這副即将殺戮的場景,作為被屠戮的師南心裏戰戰,他還從沒有......這麽逼近死亡。
他擅長躲避危險,貪生怕死,讨好無數厲害的人物,再加上運氣一向不錯,大部分的歷練都順風順水。
卻在今夜托江陰王的福,第一次認識到,只有自身的強大,才是最堅實的壁壘。
眼看着有侍衛突破絡腮胡,徑直朝師南殺來。
近了,又近了......
師南瞳孔縮成了針尖——
他從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變得強大。
铿!
有長刀憑空擲出,抵擋住了對方的襲殺。
師南死裏逃生,拉着不見驚慌的霍斯年倒退幾步,大喘着氣靠在牆壁上,看着半路加入的一夥人與江陰王的手下混戰。
霍斯年先是看了眼師南死死攥住他的手,心裏異樣,再将視線放在搏鬥的人群中,眉宇緊蹙,提醒師南:“幫我們的,也是江陰王的人。”
師南這才注意到,新來的一夥雖着平民服飾,但細看,手持的長刀與江陰王的手下一模一樣!
更稀奇的是,師南發現其中好些熟悉的面孔,有白天賣他蘿蔔的,還有幾乎白送給他豬肉的,還有那個表情不耐,巴不得趕他走的賣南瓜的......
師南:“......??”什麽情況?!
師南一頭霧水,反倒是身旁的霍斯年若有所思,他想起之前游船那次的異樣,以及江陰王手下對師南的保護,他心裏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如果他是他,那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師南雖然一臉茫然,但不妨礙機靈的他,和擅長逃生的絡腮胡,趁亂離開現場。
三人專走不起眼的小路,約莫半個時辰,來到絡腮胡臨時的一個住所。
這處住所在北區的商業地段,租金高昂,條件遠超出莊河租的地方,也因此,這個大院是由多戶人家租住的,多是在此處做生意的小商戶。
絡腮胡深谙燈下黑的道理,輕手輕腳推開房門,“人越多,其實越安全。”
師南和霍斯年緊随其後,反手關上門。
旁邊傳來小兒哭啼的聲音,還有男人不耐的呵斥,和女人哄小兒唱的曲子。仿佛一瞬間從肅殺的戰場,回到細碎的柴米油鹽生活。
師南驚魂未定,精疲力盡地坐下,問絡腮胡:“你怎麽知道我那裏不安全了?”
絡腮胡想起鷹鈎鼻死去的慘狀,恨恨道:“今日我從你那裏出來,去據點會頭,被人摸了上來連根拔除。”
也就是說絡腮胡的直屬勢力受到重創?
師南大喜,因為搞不清楚絡腮胡的立場,委婉追問:“那刺殺江陰王一事該如何繼續呢?”
絡腮胡看了霍斯年一眼。
師南大咧咧道:“他中了我的毒,已是我的人了。”
這話裏的歧義......
霍斯年神情古怪。
絡腮胡一想也是,兩人都滾到一個床上去了,怕早就狼狽為奸。
絡腮胡胡須動了動,正要開口說點什麽,就聽門外傳來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
三人互看一眼,面露警惕,絡腮胡悄無聲息地貼耳傾聽一會兒,然後猛地拉開房門——外面空無一人。
“那是什麽?”師南指着地上的一團黑布裹成的東西。
絡腮胡遲疑片刻,飛快的拿回東西,将房門緊閉。
三人圍成一桌,絡腮胡小心地将黑布揭開,随着絡腮胡的動作,黑布裏的東西漸漸露出了形狀。
是一截......血淋淋的女人的斷指!
看樣子剛砍下不久。
師南被驚了一下,掩住口鼻,不适地擰了擰眉頭。
絡腮胡看見斷指的瞬間,卻出人意料的顫抖了起來。
“春兒......”絡腮胡臉色煞白,抖着粗糙的大手,想要觸碰一下,又不敢。
師南和霍斯年意識到,這是絡腮胡認識的人。兩人都沒有說話。
絡腮胡閉了閉眼,珍惜地将斷指收了起來,從黑布裏找到一張被血跡浸濕潤的紙條,絡腮胡一語不發看完,将紙條卷成一團,放在燭臺上燒毀。
火舌從紙條舔舐到了他的手指,絡腮胡仿佛蒼老了好幾歲。
他定定地看着師南:“你想活還是想死?”
師南當然道:“想活。”
“因為據點被毀,上頭已經對我們起了殺心,下了期限,若十日之內不能殺了江陰王,你,我,以及......我的妻女,都将死無葬身之地。”絡腮胡啞聲道:“五日後,江陰王會從固定的路線出城,參與皇家狩獵。”
“莊河,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要麽江陰王死,要麽我們死,拼死一搏,就在五日後。”
師南:“......”非死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司景明:非要看我失望的眼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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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走兩章劇情,下章小景明就出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