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

第30章

晚上萬古長空依舊是在房外守護，整個天青殿已經遣散的差不多了，只剩幾個打雜的下等宮人，到了夜晚也都鎖緊房門，萬古長空嘆了口氣，靠着廊下的柱子，擡頭望着星空。

午夜正酣之際，萬古長空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聲輕微的響動傳來，随即是暗器破空之聲，精準的在黑暗中找到方向，打落飛刀，剛想沖進屋內，黑衣蒙面之人瞬間閃至身前，一柄單刀在夜空中閃爍精光，刀劍之聲霎時間已過數百招，高手！萬古長空急于沖進屋內，眼前高手卻一直阻擋，并無使出殺招，意在阻攔，看來另有伏兵。

一招之內轉了數個念頭，萬古長空伸手拔出背後神兵，雙手一劃，是葉小釵親傳刀劍雙修第一式，萬古長空從未在人前動用刀劍齊出，看來此番是意圖速戰速決。

黑衣人勉強抵擋一陣，被劃破衣袖，飛刀阻攔，速速脫離，萬古長空闖入屋內，千葉傳奇被三名黑衣蒙面者圍攻，已露疲态，腳步虛浮，愣神之間臉側被刀鋒劃出血痕，萬古長空難以顧及其他，闖入戰圈，雙目如炬，劍氣更盛，刀鋒更利，三名黑衣人交換一個眼神，一陣猛攻之後躍身離開，卻被刀劍貫體，一人勉強逃離，卻被遠處而來的竹箭一擊致命！

萬古長空愣神之際，竹箭再次破空而至，萬古長空躲閃過，卻見已有更綿密的攻勢襲向千葉傳奇，千葉傳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竟是一心求死！

閉上眼睛等待死亡，卻被撲倒在地，身側竹箭深深紮入屏風之中，外面有火把點起，看來葉小釵已經帶人趕到，千葉傳奇剛睜開眼睛，就被萬古長空粗魯的拉起來，狠狠推倒在牆上，沒有任何言語，嘴唇被肆意啃咬，雙肩被死死的抓住，劇痛無比。

千葉傳奇狠狠的回擊，嘴唇被咬出血，劫後餘生的恐懼讓萬古長空理智燃燒殆盡，刀劍落地，他只能用嘴唇，用雙手來确認懷中的軀體還是溫熱着的，還是活着的。

袖氣關上房門，屏風擋住兩人交纏的身軀，窗外火把點燃，一場伏擊正在上演，萬古長空并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場有所預謀的計劃，但是當千葉傳奇放棄一切的時候，他卻無法克制，只能用力，再用力，聽到身下軀體發出的嗚咽，看到自己在雪白軀體上制造的淤青和紅腫，用鮮血來确認他還活着。

無法克制的撕破衣裳，千葉傳奇衣衫淩亂，下擺淩亂的擋住大腿根部，兩人已經倒至地上，冰涼的地板緩解不了身體的灼熱，黑色長發在地上散開來，萬古長空粗魯的将人翻過身去，狠狠的咬在肩頭，嘴裏淡淡的血腥味泛開。

窗外，刀劍之聲和竹箭破空之聲，還有人聲，都仿佛是與他們不相幹的另一個世界，他們在肆意享受□□帶來的歡樂和痛楚，鮮血，掙紮，呻吟和喘息，都是刺激他們更加忘情，更加瘋狂的利器。

萬古長空狠狠的進入，抽出，感受身下軀體的僵硬，拉起他的黑色長發，在他耳邊說，千葉傳奇，我是誰？我是誰？

千葉傳奇死死的咬住嘴唇，雙眼泛紅，拒絕發出任何聲音。

萬古長空伸手将人拉起來，讓他面對自己，狠狠的沖進他的身體，血液的鮮紅讓他失去了理智，黑色的雙眼此刻幽深的宛如不見底的深淵，他一遍遍沖擊着身下的軀體，一邊執着的問，千葉傳奇，我是誰？

千葉傳奇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長空，我的長空。

你是屬于我的萬古長空，就算是阿姐，也不能從我眼前奪走你。

如果不能死在你手裏，我情願在你面前死去，至少你會記住我最後的樣子。

要放在平時，給萬古長空兩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幹這事，窗外還有人，萬一被人瞧見了，絕對的死罪一條都不帶申訴的直接就地處決。

這次之所以性情大變，不是別的，純粹是因為受了刺激。

可見平時越老實的人受刺激之後反彈越大。

千葉傳奇語言百般挑釁，他尚能忍得住，但是當千葉傳奇自暴自棄一心求死時，他卻維持不了冷靜了。

釋女華始終是兩人心中的一個心結。

兩人的第一次本來就是個錯誤的開端，萬古長空死也沒想到會有第二次，還是自己主動壓了上去。

千葉傳奇伸出手抓住散落在一邊的零碎布片，下唇都咬出血來，稍微動一動身，疼的臉色煞白。

萬古長空懵了，伸手想去扶，被他狠狠一眼瞪了回去，死撐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扶着牆走到衣櫃前拉出衣服換上，黑色長發淩亂的糾結起來，不耐煩的伸手抓了剪刀咔擦一刀下去掉了小半截，萬古長空以為他要自殺，吓的一身冷汗。

千葉傳奇靠着牆站着，雖然不太舒服，但是總比坐着好，萬古長空簡直是如坐針氈了，窗外葉小釵敲門，說是否可以進來，千葉傳奇聲音穩穩的傳了出去，請進。

葉小釵進門後敏銳的覺得自己這個老實的屬下有點不對勁，眼睛銳利的掃過室內，滿地狼藉，淡然見禮，将外面的事情解釋了一下，千葉傳奇聽着，也顧不得臉上的血痕，眼神沉靜的問話。

三言兩語将事情說清楚，葉小釵以公務繁忙為理由叫走了萬古長空，萬古長空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千葉傳奇靠在門邊，眼睛裏依然沒有什麽情緒，仿佛不久之前的瘋狂都只是一場幻覺。

葉小釵出門後叫人去叫太醫直接去天青殿，萬古長空以為他發現了什麽，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葉小釵背着手看着自己的忠實屬下，他了解萬古長空，也隐約察覺到了千葉傳奇和萬古長空兩人之間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千葉傳奇掩飾的很好，當真讓他以為兩人什麽事都沒有，只是在袖口滑落的時候看到一線青紫，明顯不會是與人打鬥弄出的痕跡。

他氣定神閑的說萬古長空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你還記得你的身份和職責麽？

萬古長空單膝跪下，卻是一句話都不肯說，葉小釵只是搖頭嘆氣，揮手讓他去去自己房間想清楚。

葉小釵身邊的小侍衛趁着天剛亮去了太醫院，素還真剛巧從君情宮回來，正聚精會神扯着慕少艾研究毒藥和解方，一看有人來尋，慕少艾擡腳就進了內間，說老人家我累的夠嗆其他的就有勞你素大國手了，素還真把銀針一丢，笑吟吟的邁了出去，那小侍衛年紀還小，見素還真迎着光從屋內出來，倒是臉突然紅了。

素還真問什麽事，小侍衛紅着臉說葉統領昨晚吩咐叫太醫去天青殿看看，素還真想了想，進去收拾了一會，出來說你帶路。

昨晚發生了什麽素還真清楚的很，起初他以為葉小釵叫他去大概是因為打鬥中受了傷，診脈的時候才發現不止那麽回事。

不動聲色的開下藥方，素還真眼睛與千葉傳奇交彙，心神一凜，千葉傳奇雖只是少年，眼神卻深沉不可揣度，素還真收回手，淡然施禮道，昭儀不必擔心，只是尋常皮肉傷，開幾副方子就沒事了。

千葉傳奇看着他不說話，少刻開口，久聞素還真乃當朝第一國手，今日一見，果然明珠寶玉，儀态不凡。素還真耶了一聲，昭儀謬贊了。千葉傳奇又說，明白人自然是要說明白話的，素太醫，你懂我的意思。

素還真看了他一眼，依舊是不動聲色。

兩人也不知道在房中談妥了些什麽，出來的時候素還真臉色有些嚴肅，千葉傳奇微微施禮，在下有恙，失禮了，還請素太醫仔細考慮我的話，必要的時候……

素還真腳一拐就去了德清宮。路上不停的吐槽自己說幹嘛管那麽多破事，想來想去又嘆了口氣，都是可憐人，自己太過逍遙也是要遭罪的。

德清宮內依舊是往常的安靜，鴉魂手裏握着一卷書站在庭院裏，望着樹木若有所思，十鋒走了過來低聲說着什麽，鴉魂笑了笑，擡手用書卷敲了一下他的頭。

晨光照耀在他有些蒼白的臉上，雙瞳幽深，笑容極輕極淺，卻是漂亮的不得了。

十鋒有些恍惚，伸出手觸碰了一下他在肩頭的長發，突然警醒一般縮回了手，眼神瞬間低垂，低聲說素太醫來了，在前廳等着。

鴉魂挑眉，伸手把書卷交給十鋒，走去前廳，自從雪中聲走之後，求影十鋒就顧不得鴉魂的責難，執意在德清宮留了下來，他心中存着一絲懷疑，雪中聲之死絕對不是那麽簡單，但是以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提出什麽，而且他清楚，兄長比他知曉的更多，既然兄長沒有開口，他只需要沉默就好了。

素還真正在前廳喝茶，看鴉魂從屏風後面繞了過來，見禮之後笑吟吟的說你氣色看起來倒是比上次好些了，鴉魂低聲說只是委屈十鋒在這裏了，素還真哎呀了一聲，你們是兄弟，他照顧你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別想得那麽重。

鴉魂略笑了笑，說我知道素太醫是公務繁忙的，說吧，這次準備說什麽。

素還真說先別管那麽多，手伸出來。

在手腕上摸了半響，素還真心裏揣度着，又看了看面相，說最近有無感到心悸？或者睡不着？

鴉魂搖搖頭，收回手腕說最近尚好。

素還真垂下眼睫想了半刻，說我們來說正事吧，這次我來，是要問你借一個人的。

鴉魂說是十鋒麽？素還真點頭，鴉魂端起茶杯，水汽濕潤了他的唇，他不動聲色的說好，你借就是，只是記得還給我一個完好的就行。

你不問我借了去做什麽？

我相信你。鴉魂擡眼看了素還真一眼，放下茶杯，輕聲說，有些事情，我不想去做，但是不代表我不能讓別人去做。

你還是在介懷雪中聲的死。素還真篤定的開口。

鴉魂放下茶杯，手指不經意的敲上桌子，淡然開口，他是我德清宮的人，就憑這一點，我想皇後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素還真笑了，說真是難得，看到你有些認真的樣子了。鴉魂不說話。

後來素還真去找了求影十鋒，與他仔仔細細的說清楚事情，求影十鋒乖巧的配合着，言辭中提到雪中聲曾經來找過求影十鋒，又去找出了那個包裹，求影十鋒自從雪中聲死後就沒有打開，直接給了素還真，然後說，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叫他。素還真死死的盯着包裹，心想這可真是來對了……又一想，覺得愈加悲催。

這算是趟進渾水不得清靜了。

天青殿一事，除了葉小釵帶着的親兵護衛之外，只有素還真與烨世兵權知曉，太君治雖然沒有明白的告訴，但是也瞞不過他的心思，兩人的默契不是一天兩天才養成，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所以第二天晚上，當烨世兵權來到君情宮的時候，太君治正在廊下做畫，群山綿延數十裏，天空紅霞漫天，雖是清靜深遠之境，卻隐含不安之象。

烨世兵權叫退江南雨，走到他身後，攔腰抱住，下巴放在他肩上，不如人前的英明神武，整個人都帶着一絲疲倦。

太君治持筆的手停了下，又随後繼續點上幾筆，怎麽了？今天看起來格外累。

烨世兵權聲音帶着一絲疲累，沒什麽，邊境之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真的想請老将軍再次出山了。

老将軍現在不知在何方雲游，怎麽可能請的到。太君治輕笑。

烨世兵權把頭埋在他背後，悶悶的說昨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太君治修長手指撫過雪白畫紙，點點頭。

背後之人拉過垂落在背後的金發，嘆着氣說只有你這麽了解我。

若說這世上誰最了解烨世兵權，自然是太君治，兩人之間羁絆深遠，這份情太深太重，重到烨世兵權這輩子都無法償還。

我從沒想過要你還。太君治入主中宮的第一天如是說，我從沒想過要你對我償還什麽，如果你覺得我對你造成了負擔，那麽我立刻消失，絕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烨世兵權只能死死的抱着他，除了抱歉之外他什麽都說不出口。

當晚烨帝留于君情宮，與侍衛統領葉小釵商議至深夜，期間葉小釵提起素還真所了解之事，并呈上素還真從求影十鋒處所得之物，再加上與慕少艾一同發現的異處，烨帝冷眼道就讓他再多活幾日，再過幾天，定要讓事情一并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