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羅姆水仙?穆斯塔（1）
策馬走出濃密的胡楊森林，我和泰戈、泰吉、泰亞來到了流經帝國東北方的羅姆河畔。羅姆河在這一段中，水量已經具有相當規模了，河邊草木叢生，野鳥群栖，到處都看得見鳥窩和它們的鳥蛋。偶爾，會有一兩只黃色的小鳥從我們頭頂飛過，那是一種普通小的小鳥，我們把它們叫做黃鳥。
這裏的情景和王城西面的塔齊沙漠完全不同。塔齊沙漠只有幹旱、酷熱、死寂和一批被關押在那裏的呆呆傻傻的木晶仙子，即使是建在一個小綠洲上的沙城，也遠遠沒有羅姆河畔揚溢出來的這種濕潤、碧綠的盎然生機。
這裏是樓蘭帝國的美麗之地，像父皇說的，這裏屬于帝國，屬于皇帝，屬于我。所以，以父皇的意志，是決不能讓樹城的叛亂荼毒了這片自然美麗的土地的！
“殿下，”泰戈騎着馬向我靠過來，“是不是派個人先到附近的河城渡口，過羅姆河到樹城去，看看紅摩奇将軍和他帶領的一千騎兵是不是已經把城裏的秩序恢複得像沒有叛亂份子之前的樣子了？我擔心如果形勢不好，會危及到您的安全。”
我看了看泰戈，心想他的*倒是很可行。我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我是帝國第一劍手，不敢說一人可敵千軍萬馬，但也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安全擔心過，我心裏有的，只有自信。何況我現在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一流劍手了，我讀了妹妹伊麗塔讓我讀的《雅魯達戀歌》，在我的頭腦裏，已經裝進了一部分巫師的智慧。我有鋒利的寶劍，有奇異的法術，區區樹城的叛亂份子，能把我怎麽樣？然而在我的心底，并不像父皇、大巫師或将軍們那樣對叛亂充滿了憎惡和擔憂，我想起這些事情時，最想做的就是聳聳我的肩，仿佛這些事對我來說是根本無所謂的。
不過，派人先去探探情況仍然是有必要的。這能讓我了解樹城的情況，以便在進入那裏之前就想好對應的策略。于是我對泰戈說：“是個好主意。這樣，我就派你去吧。我讓泰吉和泰亞先在河邊紮營，你到了樹城，了解到情況後，馬上原路返回向我報告。”
“是，殿下。”泰戈得令，立即與泰亞和泰吉簡單說了幾句，便向我告辭，一路朝附近的河城飛馳而去。
泰戈走後，我命令泰亞和泰吉不忙向河城進發，而是選一處不錯的地方就地紮營。
羅姆河畔景色旖旎，我看得出了神。
這次出行，我雖然把首要目的地定在樹城，但實際上，我仍然是沒有具體目的地的。因為，我不知道我要尋覓的那兩個危害帝國命運的奇人究竟是誰，在哪裏，所以，我什麽時候停留什麽時候走，都憑我自己的意願。也許那兩個人并不在樹城，也許在我悠然自得地欣賞羅姆河的風光時，在路遇的旅人中正巧可以發現他們的蹤跡。誰知道呢？就這次出行來說，我對賞玩風景的興趣遠遠高于去尋找那兩個女巫口中的危險人物。
就讓泰戈先去樹城探探情形吧，即使那裏的叛亂已經成勢，我依然可以袖手旁觀，因為眼下平叛的任務歸紅摩奇将軍所有，而不是我，我樂得以要做更重要的事為由，進行這種悠然自得的旅行。
忽然間，我又想到了子法女巫師。她號稱帝國第一巫師，法力強大，可我想她并不是萬能的，瞧，她只能看到有兩個危險人物的存在，卻不能看清他們是誰。要找到他們，最終還是要借助我這個王子的力量，盡管我現在還沒看到自己在這方面有什麽能力。這個想法不禁讓我對那位女巫心生嘲笑，使我對她的不喜歡又更加深了一步。
我們紮營的地方沒有村落，金子和銀子都買不來晚餐。不過我們并不擔心，我，泰亞和泰吉都是狩獵的好手，在這野鳥紛飛，小獸橫行的羅姆河畔，我們的美食随手就來。雖不比宮中伸手就來地方便，但我發現，其實這樣的野趣才是我最最喜愛的生活方式。泰亞搭爐生火，我和泰吉持劍拿弓，在河畔射野鴨，揀鳥蛋，泰吉甚至還用他的長劍在河的淺灘處紮到一條大魚。
我放下王子的尊貴身份，開心地和泰亞泰吉一起在火前燒烤我們的獵物。新鮮的野鴨和魚在火上發出嘶嘶的聲音，灑上鹽和香料後，飄出一股股令人垂涎的香鮮之氣。我聞着香氣，又看了看正向西方落去的大陽，那漸漸隐向森林的落日紅豔照人，彩霞飛滿了森林上空，美不勝收。而在西邊，在羅姆河上，水光也受到了正在西去的太陽的感染，晶晶瑩瑩，紅光與金光交相閃爍。
野味烤好了，我們就圍在火邊吃了起來。泰亞還拿出了帶來的美酒，我們一邊嚼着香噴噴的野鴨肉，吃着烤蛋和烤魚，一邊喝着美酒，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晚餐過後，又是一個寧靜爽朗的夜。
我帶着酒足飯飽後的滿足感，坐在營地旁的一棵樹下，就着一堆柴火，反複閱讀着《雅魯達戀歌》。這時，泰亞走了過來，像是想跟我說些什麽。
“你有事嗎，泰亞？”我合上書，問道。
“沒什麽大事，殿下，”泰亞在我身邊坐下，若有所思，“殿下聽說過羅姆水仙嗎？”
“當然聽說過，在帝國裏，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傳說，羅姆水仙也是個神，就像羅布海神一樣，只不過，她好像沒有海神那麽大的法力，她也總是靜悄悄地，從不打擾人類。所以，我們只祭典海神，從不祭典河神。”我笑着說。
其實在帝國臣民的心中，羅布海神一直是很兇悍的，為什麽這個神會那麽兇悍，誰也不知道，因為沒人見過海神，但帝國每年都要舉行一次的木晶仙子祭海活動，又都是這個海神十分兇悍的證明。我從沒見過羅布海神，但我也從沒小看過他的兇悍。羅姆水仙就不一樣了，她被認為是一位美麗的女神，就居住在羅姆河的深水之中，她性情平和，喜歡隐居，而且不喜歡插手人類的事。沒有人給羅姆水仙獻祭，但是，也沒有人覺得她不存在，同樣，似乎也沒有人見過她。
“有人說，來到了羅姆河邊，只要能堅持一夜不睡，在河邊靜立，心中不間斷地一遍遍念‘尊敬的羅姆水仙，請為我指引方向’，念到清晨，羅姆水仙就會出現了！只要她出現，并且願意回答你的問題，那她說的話就一定會應驗。殿下不想問問她，那兩個要找的人究竟是誰嗎？”泰亞說着，轉頭望着映入幕色的河水。
“我也聽說過這個說法，據說來河邊嘗試的人很多，但都做不到一整夜心無旁物，總是在念那個句子的時候控制不住地想些別的事，結果，從來沒人真正見到過這位水仙。”我說。
“殿下想試試嗎？如果能見到她，就可以問問她這次出行的結果了。”
“一夜都不能有雜念，這太難了。”我說，搖搖頭。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會産生各種念頭，要讓自己在整整一個漫長的夜裏只念着一句話，只想着一件事，實在太難了，而且不是太難，是太不可能了。
“的确是太難了。”泰亞笑了笑，“小時候，當我聽說之後，每次有機會跟着父母來到羅姆河邊，我就要試着那麽做，做了很多次，覺得根本做不下去。不知道是我們布魯斯達人無法定下心來想一件事，還是羅姆河裏根本就沒有水仙。反正，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見到了這位女神。”
“是啊，是個謎。”我嘆息了一聲，“再說了，見到了羅姆水仙又能怎麽樣？她真的能給我的旅程指引方向嗎？”
“傳說她無所不知。”
“只是傳說，嗯？”
泰亞笑了笑，沒有接我的話茬。
幕色深了，羅姆河上閃耀的點點晶光消失了，河水像一襲被風吹得飄搖起來的深灰色絲綢，發出着汩汩的聲音，這聲音，越發讓夜晚顯得寂靜了。
“殿下早點休息吧，我去看看泰吉。”泰亞說着，站了起來。
“你們輪流守夜，小心些。”我說，“我不大聲叫你們，就不要來打擾我。”
“是，殿下。”泰亞應着，大踏步地走開了。
泰亞走開了，我的心卻沒有了此前的悠然和平靜。羅姆水仙？在帝國裏，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但是關于這位女神，人們卻又了解得極少，僅僅是，知道有她的存在，知道她很美，僅此而已。可是，她真的存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