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吧。
徐閃亮跟在周鶴青身後走,他很有些飄飄然順帶一些不太自信的小緊張,他的關于周鶴青的虛榮心那麽大,此刻卻被悄悄填滿了,所以稍微膨脹一下也是可以被允許的。
鼻子那麽酸,他偷偷揉了一下,等周鶴青看向他的時候就偏過頭假裝打了個噴嚏。
“你真的不去我家住?”他們坐在機場大巴後排,兩人胳膊挨着擠着,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牽手。
“不去了,你就在你家附近随便幫我找個旅館就行。”閃亮笑嘻嘻地,“這樣我倆呆一起的時候也不用束手束腳了啊,不然我可忍不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貼着周鶴青的耳朵說的,呼吸的甜香在耳廓繞了一圈鑽進腦子裏,鑽得人頭皮發脹發麻。
周鶴青縮了縮脖子,耳朵尖無可避免地紅了。他握住閃亮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捏得對方不敢出聲只得扭曲着臉,才覺得心裏稍稍解了那麽點氣。
旅館在離小區步行五分鐘的地方,還算安靜衛生,周鶴青走的時候給他點了很多外賣,閃亮對此表示很滿意,以至于在美食面前,周鶴青走了他都沒甚在意。
等到夜深了人靜了,就連街面上都沒什麽來往車輛,他趴在窗臺上看着對面小區的萬家燈火才切實地感受到寂寞。
不是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孤寂,反倒是現在度過的每一秒都是倒計時的苦痛和絕望。他對周鶴青沒信心嗎?是的,他沒信心,這份感情的開始太過詭異,是他纏來的求來的騙來的,誰都不能保證他們之間能夠堅不可摧,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沒信心。他從來不會質疑他對周鶴青的愛,但他卻對自己的将來憂心忡忡,他害怕看到周鶴青知道真相時的樣子。
是震驚?是歉疚?是厭惡?是憐惜?
徐閃亮嘆了口氣,白霧在夜色裏緩緩散去。
他戴好帽子系上圍巾,只拿了房卡和手機就出了門,他原本只是想下樓到處走走,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進了周鶴青他們家小區。
是片年代有些久遠的房子。
不像現代新建高樓的冷灰色調,紅磚的牆面上蒙了一層灰又爬了些枯黃的藤,常有人聲,或是貓叫狗吠,閑暇時光,人們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家長裏短,在他眼裏就特別的有生活氣,他不是沒有辦法一個人活,他只是比較向往這樣的生活。這萬千燈火裏,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他卻知道,這萬千燈火裏,總有一盞燈屬于他的小周老師。
他的小周老師在這條小道上走過許多年,從孩提到年少,或是一步一停蹲在地上逗蛐蛐螞蟻,或是步履沖沖害怕遲到;也許這棵樹是周鶴青爬過的,這朵小花是他曾嗅過的,這片建築物記載了周鶴青的成長,而如今千百個周鶴青交疊在一起,他們穿越時光、穿過苦難來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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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想想,閃亮就幸福得像要落淚。
他在花園裏坐了很久,夜色茫茫并無星耀,可他卻就這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燈火漸漸熄滅,他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後來聽前臺說他出去不久後,有位先生來找過他,想必是周鶴青,但等他回房再給周鶴青打電話的時候,對方又不接了。
他是不是生氣了呢?
抱着這樣的擔憂徐閃亮晚上睡得也不□□穩,隔天早上醒來便覺得頭重腳輕,腦袋暈暈的,喉嚨也痛得要死,他躺在床上吸吸鼻子,後知後覺發現大半夜發神經出去吹風果真要不得。
實在是……太掃興了。
他迷迷糊糊又睡了會,再醒過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搭了條溫毛巾,周鶴青靠坐在床頭,手上拿了本書正聚精會神地看着。
閃亮眨了眨眼,把腦袋蹭過去,在滿是周鶴青味道的衣服上蹭了兩下,才仰頭露出讨好的笑。
周鶴青見他醒來,只扭過頭來瞥了他一眼又把頭轉回去了,順便把臉拉得老長,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閃亮就蹭過去,勾着腦袋往周鶴青懷裏拱,非要把頭枕在人家大腿上,因為亂折騰,掖好的被子空了一塊露出他的背來,冷空氣鑽進去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就聽周鶴青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把書合上,又扭過來給他重新把被子掖好。
閃亮嘿嘿一笑,很有些得寸進尺,故意用可憐巴巴地聲音小聲講:“要抱抱。”
他本就生得好看,杏仁眼兒大又圓,眼底黑白分明清澈無比,裏面飽含了太多的情深意切,只不過看了片刻,周鶴青就率先敗下陣來,他認命似地把書放下,連被子帶人一起都裹緊自己懷裏。他紅了臉,害怕被閃亮發現,就藏在被子後頭悶聲道:“這樣可以了嗎?”
這舉動太過溫柔煽情,以至于徐閃亮也連帶着紅了臉,小小聲道:“嗯。”
明明更讓人害臊的事情他們都做過了,可偏偏還像兩個剛談戀愛的純情小男生一樣。
他們沒說話,就這麽靜靜抱了會,過了會徐閃亮又動起來,像只不安分的樹袋熊在他的大樹身上尋找一個絕佳的位置。他仰起頭,眼巴巴去瞅周鶴青:“想做|愛。”
周鶴青呼吸一窒:“不行。”
閃亮噘嘴:“對你而言我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嗎?”他說話還帶着濃厚的鼻音,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周鶴青覺得如果自己答應他了才真的是禽獸不如吧。
“不是。”周鶴青摸摸他的頭:“我可不希望你的病情加重。”
閃亮就爬起來:“可是聽說生病發燒的人身體比常人要熱,很舒服……你……”
周鶴青拍了他腦袋一下:“少想點亂七八糟的,睡覺!”
不過一夜沒看着,這家夥就病了,周鶴青也就不太放心讓閃亮繼續一個人呆着,更何況,大過年的還要一個人也太可憐了。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說服自己的母親,拉着徐閃亮去他家住了。
提着行李進門的那天,徐閃亮很緊張,尤然而生一種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悲壯感,不斷小聲念叨着:“我是徐閃亮,很感謝……”乍一聽是在準備自我介紹,其實實在默背周鶴青幫他編的故事。
也不全算編的故事吧,說是他母親病故父親忙于事業,因此大過年的只能一個人很可憐,他母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幫過周鶴青很多忙,他們私底下關系很好,所以看能不能一起吃個年夜飯熱鬧熱鬧。
年長的女性總是對這樣身世凄苦的小孩格外憐惜,更何況他們又不是沒見過面,對于他的到來,周母很是歡迎。
親戚朋友間的年飯一般都定在春節前夕,所以大年夜的時候,周家一般也就母子二人,可今年不同,今年還會來一個“小朋友”。周母早早就出去買菜置辦,問周鶴青那位小朋友喜歡吃什麽的時候,周鶴青遲疑了一下,好像印象裏不論自己做了什麽,徐閃亮永遠一副“好吃好吃好好吃”的樣子。
他不覺莞爾一笑:“都行。啊,幹煸雞翅膀,他喜歡這個。”
閃亮在大年三十登門拜訪,拎了大包小包的營養品保健品,周鶴青說其實沒必要買這些,畢竟過完年他們就要回去了。但是徐閃亮不樂意,他哆嗦着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買,我不買我就緊張,我一緊張我就會亂說話,我亂說話……”
周鶴青把他的嘴巴捂住了,用嘴。
是一個有些纏綿甜蜜的吻,為了撫平小愛人的緊張,同樣也是為了自己。周鶴青簡直使勁了渾身解數,就差把閃亮就地按倒了。等到兩人氣喘籲籲結束,閃亮瞪着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甚至唇上還亮晶晶的,他跳上去一把摟住周鶴青的脖子:“再來一次啊小周老師。”
遂被殘忍拒絕。
是躲在沒人的陰暗角落偷偷親的,再親下去都沒完沒了了。
等到正式登門的那一天閃亮還是有些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周母,但那時的心境和現在完全不同。他收斂起嚣張跋扈,心甘情願俯首做小,每上樓一步,心就跟着顫兩顫。
“我媽不吃人的。”周鶴青握着他的手情真意切。
徐閃亮直接刷過去一個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