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紀華文拿到了她爸爸的骨灰之後，就和她的媽媽回到了他們的城市。
辦理完所有的喪葬事務之後，兩個人就回到了家裏。
她們仍未從悲傷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只是沉默地做着事情。
紀華文将爸爸的照片擺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淡淡地看着它。
已經不再是存活的生命的眼神，她始終都無法得知他真正的感情。
回到自己熟悉的家裏，一切家具的擺放，溫暖的氣息，正在慢慢緩解着她身體上的痛苦。
“小文，房間我都整理好了，你休息一下就睡覺吧...。”媽媽看着從衛生間洗漱出來的紀華文，溫柔地說着。
“嗯...。”紀華文牽扯出一個微笑回答着。
媽媽只是有些落寞，又有些傷感地看着她，沒有任何其他的話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紀華文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對自己說道。
“砰...砰...砰...”，第二天一清早，紀華文就被一陣敲門聲音吵醒，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前屋的診所。
“哎呀，我昨晚聽到好像你們回來了...。”剛來到前屋，就聽到了鄰居李阿姨的聲音。
“哦，是...，剛剛回來...。”媽媽将李阿姨請進了屋子裏，客氣地說着。
“怎麽樣啊？頭兩天聽說你們是因為紀醫生身體不行了，去別的醫院治病去了...。”李阿姨焦急地問着。
媽媽只是搖了一下頭。
“沒救回來？”李阿姨瞪大了眼睛，吃驚地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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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媽忍住了悲傷，輕聲應着。
“哎呀...，這紀醫生怎麽說走就走了...，怎麽這麽突然...，我之前都不知道...。”李阿姨邊說着，邊擦拭着眼角流出的眼淚。
“他...，就是不想麻煩大家...。”媽媽稍微微笑了一下，回答說。
“什麽麻不麻煩的...，得了這麽重的病，我們當然都擔心，要是早知道了，肯定都要來幫忙的...。”李阿姨繼續邊哭泣起來邊說着。
“謝謝...。”媽媽也忍不住了，開始跟着掉下了眼淚。
“謝什麽啊，以前我得了重病，還有我家裏的人有個不舒服的時候，不都是紀醫生跑過來把我們都救過來的嘛，要不是因為他，我們哪還能現在好好地生活着。”李阿姨繼續說着。
“他是醫生，都是應該做的...。”媽媽緊接着說道。
“這麽一個好人，怎麽說沒就沒了...。”李阿姨說着話，直讓她媽媽拉着她到屋子裏祭拜一下。
紀華文看着這樣的場景，呆呆地留在了原地。
“紀醫生的診所的門開着呢，是不是回來了啊？”門外有兩三個人探着頭向裏面張望着，小聲地開始議論了起來。
紀華文走了過去，将大門徹底的打開了...。
“你是？”曾經有過幾次見面印象的面孔站在了紀華文的面前。
“我是紀醫生的女兒...。”紀華文客氣地回答着。
“哦...，那你爸爸呢？紀醫生呢？”這兩三個人急忙問道。
“他去世了...。”紀華文平靜地訴說着。
“啊？”他們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瞬間紅了眼眶。
紀華文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只能将他們領到了後屋，帶到了她媽媽的面前。
“紀醫生這是...。”幾個人流下了眼淚，直盯着她爸爸的遺像看着。
“之前要不是因為紀醫生，我早就不在了...，沒想到，他怎麽走的這麽早啊...。”其中的一個人哭着說道。
“是啊，我的父母都是靠着他每年給配的藥，才能維持下來生命，這兩天沒見到紀醫生，他們都還在問我，這...，讓我回去怎麽和他們說...。”另一個人接着說着。
“唉...，之前他幫了我們那麽多忙，沒想到...，最後我們什麽都沒能給他做...。”
媽媽端出來茶水，招呼着他們。
“沒有的，他最後走的時候，都很好...。”媽媽讓他們都坐下休息，小聲說着。
“你說說這...，我們連最後的一面都沒見到，以前得到的那些幫助，現在連道個謝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有的...，老紀他都知道的...。”媽媽抹了一下眼淚，和他們開始聊着天。
“嫂子，你們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都和我們說，我們一定都來幫忙...。”大家一起提出着這樣的建議，安慰着她的媽媽。
“哎，好，好的，謝謝你們...。”媽媽也微笑着答應了他們。
“聽說紀醫生他...。”忽然有別的鄰居帶了幾個人過來，來到這裏，紀華文爸爸的遺像面前，開始傷心的來和他告別。
“我們以前都不知道啊...。”
“是啊，紀醫生他總是沒事問我身體怎麽樣怎麽樣的...，他生病了怎麽就沒和我們說呢？...”
“要是早點知道了，我一定會停下來手裏的工作，去照顧他...，之前我被車撞了，要不是紀醫生他給我搶救的及時，還把我送到了綜合醫院，我現在都不會這樣好好地生活着了...。”
“唉...，都別說了，紀醫生做了那麽多的好事情，越說越難過...，他就這樣離開我們了...。”
“我多想再見見他...。”
“就這麽走了...，這讓我們以後可怎麽辦...？”
“他不應該就這樣...，唉...，這麽好的一個人...，太不公平了...。”
“是啊...，哎...。”
漸漸地，來到這裏吊唁她爸爸的人越來越多了起來，整個屋子裏面都擠進滿了這個小小城市裏曾經被她爸爸救助過的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人...。
紀華文看着他們滿是傷心的情感，為她爸爸逝去而流下的眼淚，整個身體和心裏，都被填滿了感動。
“小文，你聯系一下你李叔叔的飯店，得請大家去吃個飯...。”媽媽來到呆愣着的她的面前，簡單地囑咐道。
“哦，好的...。”紀華文拿出了手機，搜尋着一直都沒有撥打過的號碼。
“哎呀，你們母女就不用忙弄了...，我們就是過來看看，送紀醫生最後一程...。”大家都過來不想麻煩她們。
“沒事的，沒事，就是很感謝你們大家...，沒有讓他這麽寂寞地離開...。”媽媽又濕了眼眶，對着這些溫暖的人表達着感謝。
“嗨，這不都是應該的嗎？這跟我們以前得到的紀醫生的那些幫助，又算得了什麽？...。”大家又聚集到了一起，不停地說着。
紀華文定好了飯店，然後回來看着這樣的景象，一時好像喪失掉了言語...。
忙碌了整整的一天，紀華文服侍好她的媽媽上床休息了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好了睡衣，躺在沒有什麽溫度的床上，閉上了眼睛。
白天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腦海裏面回閃，他們那些人的話語不停地在自己的耳邊響起。紀華文翻來覆去都無法睡去，不論是頭腦，還是身體，還是自己的內心，都越來越清醒，她又坐了起來，披上了一件外衣，來到了客廳裏，坐在地板上，直直地看着她爸爸的遺像。
她伸出手，撫摸着冰涼的透明玻璃，描繪着她爸爸那慈祥臉龐的輪廓...。
“爸爸...。”她在自己的心裏開始說道...。
“爸爸，你就原諒了我吧...。”紀華文看着那已經逝去的老人，心裏逐漸溫熱了起來...。
她仔細地打量着他爸爸的樣子，以前自己的那張面容和他，是如此的相像...，都是那樣的不好看...，長的一點都不好看...，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因為這種理由，而不去喜歡他，她的媽媽也從來沒有因為這種理由，而不為他的離去感受悲傷...，或者說，是因為他們是親人，他們之間的是親情...，但是...，自己曾經自以認為去追求的那些幸福感情，這不也應該屬于其中嗎？...，她曾經就只看到前面那一條筆直的道路，從未再好好地去審視自己的四周，從未好好地去感受，其他更多的，這個世間上的美好感情...。
就算是...，就算是沒有人喜歡自己又怎樣...，她...，她也同樣地有着她爸爸和媽媽的愛，是那樣的真摯，是那樣的濃烈...，這些也是足夠能夠支撐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在生命的長路上...，一次一次充實着自己那空虛的內心，去面對所有殘酷又無力的事情...。
“紀醫生那麽好的一個人...。”
她又想到了白天的種種情景和話語，那些她熟悉的和不認識的人，他們來到這裏，來送他爸爸最後的這一程，他們無關着他的外貌，他的樣子...，真誠地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悲傷，真誠地來感謝她爸爸幫助他們的事情...，是那樣的刺激着她的內心...。
“爸爸，你是那樣地被受人尊敬的...。”紀華文坐直了身子，心裏對她的爸爸小聲說着。
他們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她的家裏，過來關切地詢問着結果，過來關照着她們母女兩個人，過來安慰着她們。
或許...，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紀華文好似身體裏被開始注入進了能量一般地，沒有了疲憊...。
要受人尊敬地活下去...，或許，這就是她爸爸想要告訴她的事情...。
她曾經盲目地...，胡亂地去追尋着別人都擁有的東西...，但是，她更應該去真誠地，更加用力地珍惜着自己所擁有的東西，那些，也是同樣的美麗...。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看着爸爸那溫柔的神情，
“我會很努力地好好生活的哦...。”她終于露出了微笑，向她的爸爸保證着。
紀華文在天還沒有亮起就醒了過來。
她急忙洗漱好自己，然後為她媽媽簡單地做好了早飯，就來到前屋的診所，打開了這個許久都沒有被打開的燈，看着這些擺在架子上的寂寞的藥品和簡單的治療儀器。
她仔細地擦拭着這些日子以來落在它們上面的灰塵，然後又找到了她爸爸的從醫筆記，她簡單地翻看了一下，心裏都開始躁動了起來。
她整理好這個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什麽都很具備的醫療診所，打開了久閉的大門...。
她将營業的牌子翻了開來，站在這個又如以前一樣有了生命氣息的街道的一角，看着“紀函生醫療診所”這幾個大字，開始充滿了期待。
“呦，紀醫生的診所又開門了？”幾個晨練的阿姨路過了這裏，停了下來，看着這副景象。
“阿姨，早...。”紀華文轉過頭，向她們問候着早安。
“啊，是紀醫生的女兒啊，聽說以前也是大醫院的醫生呢...。”
“是啊，這是又要開張了？”阿姨眼睛裏期待地問着她。
“嗯，是的...，我回來這裏了...。”紀華文微笑地說道。
“太好了...，這下我們就放心了...，太好了...。”幾個老人都歡笑了起來，心裏有了依靠。
“紀醫生的診所又開門了？”很快地，其他路過的人都駐足在這個診所的門前，開始談論着。
紀華文看着那些對她有着需求的人們，看着那東邊逐漸升起的朝陽，一切都已經清晰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