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倒地不醒，抽搐，嘔吐，昏迷不醒...，紀華文看着這個無論怎樣呼喚都沒有反應意識的人，她的心裏知道事情開始向着不好的方向進展着...。
“拍CT，快去拍CT，檢查顱腦CT...。”紀華文直接跑回到搶救室裏，開着檢查單，然後讓護士直接将她的爸爸送到影像室...。
現在對于她來說，時間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她一定要把她的爸爸搶救回來，她的心裏堅定着這個信念。
“師父...。”曾俊拿着CT影像片子來到她的身邊。
“師父...，情況好像不太好...。”他凝重的眼神看着她，然後将片子遞到她的手中。
紀華文沖着光亮的地方，仔細查看每一個成像。
腦中樞大量出血...，右側丘腦腦出血破入腦室系統...，并且量比較大...，并形成腦疝...，腦實質彌漫腫脹...，她的腦袋裏浮現出這些專業的醫學總結...。
“要馬上手術的...，要馬上做手術給予脫水降顱壓，還有...，還有營養細胞...。”她拿起了電話，急忙給相應的科室打電話...。
“紀華文。”這個時候，黃主任叫住了她。
曾俊伸出手接過來她手中的話筒，輕輕推着她的胳膊讓她先去黃主任那裏。
“黃主任...。”紀華文努力維持鎮定，與這位年長的醫生打着招呼。
“紀華文，我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你現在作為病人的家屬，暫時要從這個治療團隊上撤下來...。”黃主任看着她慌張的樣子，嚴肅地告知她。
“黃主任，我沒事的，我可以去搶救治病的，我是個醫生，他是我爸爸，我一定要把她搶救回來的...。”紀華文強忍着眼淚，請求着不要将這個機會也給她剝奪掉...。
“紀華文，你先冷靜一下，現在情況很混亂，你完全不适合再在這裏忙碌下去了，我會安排別的醫生接手這個病例，你先去...，你先去搶救室的外面，安撫一下你媽媽，你現在是病人家屬，而且...，你需要停下來好好明白一下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黃主任仍然堅持着。
“什麽情況？還能有什麽情況...，那些被發出去的紙張嗎？現在我爸爸已經昏迷不醒了...，我要去救他，這些分明就是兩回事情，我怎麽就不能去搶救治療了？...，我怎麽就不可以繼續待在這裏了？”紀華文抑制不住心裏的憤怒，接連發問着。
她知道從剛才到現在，周圍的人都是一副怪異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知道那些紙上顯示的內容，整個醫院都要傳遍了...，她現在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話，成了一個別人嘴中不齒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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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麽？你還想要做什麽？這一通事情都讓你給搞成了什麽樣子了？...，你究竟還想要幹什麽？...。”黃主任也生了氣，用力地指責着她。
“紀華文，你先冷靜一下，不然我就要叫來保安強制性把你拖出去了...，一下子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你不要再在這裏發瘋胡鬧...，你也要相信這裏的醫生，一定會将救人放在首位的...。”黃主任拉着她的手臂，領着她走出這個搶救室的大門...。
“我也是名醫生...，我也可以...。”紀華文用力地掙紮着。
“師父...，師父...。”這個時候，曾俊趕了過來，雙手扶住她的肩膀。
“師父，我已經打好電話了，手術醫生馬上就到手術室去準備，一切都沒事的...，你...，你先冷靜一下，你先陪着阿姨，好好休息，在手術室外面等着叔叔做完手術，然後陪着他...。”曾俊努力在她的耳邊勸說着。
“是，曾俊，你去跟着這趟手術，你去加入到這個治療病例去，都仔細認真着點兒...。”黃主任見到這個還是很靠譜的年輕人，反複囑咐着，然後和他一起把這個身體都有些脫力的女人帶到搶救室外面...。
紀華文現在和她的媽媽并肩坐在了一起，她的媽媽不停地在抹着眼淚，紀華文現在似乎也冷靜了一些，她反複撫摸着媽媽的臂膀，然後緊盯着手術室門上的紅燈，祈禱着不要再發生任何的意外，不要再出任何的差錯，她必須要堅強起來，必須要撐起力氣，現在不僅是她一個人...，她的整個家庭都要靠她來承擔...，她不可以倒下去...，她逐漸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病危的爸爸...，還有無助的媽媽...。
“媽媽，沒事，手術之後就好了...，就會好了...。”紀華文輕聲對她媽媽說着。
但是...，她知道的，這種突發性腦溢血，做完手術之後，各種後遺症情況會很嚴重...，而且現在她的爸爸身體，是經不起這種手術折磨...，如果再次發生的話...，就只能保守治療...，現在完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時刻停靠在自己的身邊，提醒着她這個現實的事情...。
“紀函生的家屬...。”手術室的大門終于打開了，穿着綠色大褂的醫生推着病床出來了。
“手術做完了，還是很順利的...，現在病人身體很虛弱，要轉送到重症監護室去...。”醫生平靜地告訴着紀華文和她的媽媽。
紀華文聽完之後，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她向着手術室裏面，看到曾俊急匆匆地趕了出來。
“師父...。”他走到她的身邊，叫着她。
“手術還好，沒有什麽大的問題...，但是，還是需要繼續拍片觀察，現在主刀的醫生就是擔心會誘發其他的并發症，而且腦溢血也有壓迫神經的情況...，不過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要等待叔叔醒過來...。”曾俊簡單地對她說着情況。
紀華文看着他嘴唇不斷張開的形狀，心裏忽然預知到...，不會這樣簡單...，不會這麽簡單的...。
現在爸爸仍然處于深度昏迷的狀态，沒有任何自主呼吸，中間還有過血壓突然驟降的情況，又經過了兩個小時的搶救，并且用藥物維持了正常。
紀華文和她的媽媽陪在了重症監護室裏，手術後，爸爸的腦袋上就插着顱內引流管，其他的醫生考慮管子移位，直到今天早上将引流管拔掉了之後，又做了顱內的CT檢查...。
紀華文現在勉強維持着疲憊的身體，安靜地坐在一旁，握着他虛弱的手，心裏祈禱着...。
似乎手上傳來了細微的動作，紀華文從快要沉睡的狀态中蘇醒了過來，急忙站起身體，看着似乎有了反應意識的老人。
“爸爸...。”她開始努力叫着他。
“爸爸，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她如以往搶救其他病人一樣地問着他。
爸爸終于睜開了眼睛，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前方...。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的媽媽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紀華文松了一口氣，或許情況是在好轉的...。
爸爸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的嘴唇微微動着，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爸爸...。”紀華文摘下了呼吸罩，輕輕喚着他。
他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向了她的媽媽。
“老紀...。”她的媽媽也很激動地撫摸着他暗黃色的面龐，溫柔地叫着他。
“你怎麽樣啊？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她的媽媽擔心着說。
“啊...，還好...，還好...。”爸爸微弱的聲音從口中傳出，努力地表現出放松的表情...。
“你有什麽事情就跟我們說啊...，我們一直都在這裏陪着你，有我在...，小文也在...。”媽媽握着他的手，對他囑咐着。
“小文？”爸爸發出很小的疑惑聲。
“爸爸...。”紀華文急忙湊到他的面前，叫着他。
他的爸爸轉過頭來，又細細地打量着她。
“你是誰？”她的爸爸突然問道。
“爸爸，我是紀華文啊，我是你的女兒啊...。”紀華文既是驚訝又是耐心地對他說。
這個老人又怔怔地打量着她，
過了許久...，
“可是...，我的女兒...，不是長這樣的啊...。”他微弱的聲音，說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紀華文松開了手，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她的周圍有如轟然崩塌的聲音不斷響起，那些自己所搭建起來的保護破裂成了碎片，它們在躁動着，然後全部都形成了巨大的沖力，撞擊着自己的身體...。
“老紀...，你是怎麽了？她是小文啊...。”媽媽也着急了起來。
紀華文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着門口邁着腳步...。
“師父...。”曾俊走了進來...。
“師父，檢查報告出來了，現在叔叔的身體還是很危險，血管破裂，之前的出血量壓迫了神經，剛剛醫生說，可能會有暫時性失憶，失語症，癱瘓這種情況...，還有就是...，叔叔身上的癌細胞正在迅速擴散...，必須要馬上進行下一次的手術...。”曾俊手上拿着一堆檢查的單子，快速地傳達着剛剛得來的信息...。
紀華文也沒有看向他，也沒有繼續聽下去，她覺得自己現在不可以再待在這裏了，她穿過他的身邊，走了出去，沿着黑黑的走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
“師父...。”忽然那個聲音又喚醒了她。
她的身體被那個呼喚為之一震，然後...，身體裏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不見，整個人癱坐在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