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紀華文穿着酒店預備好的睡衣，站在滿是水蒸汽的浴室裏，擦幹了頭發，拂去了鏡子上面的水滴，看着裏面自己疲弱的樣子，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她低下頭，看着擺在洗漱臺上面精致小巧的情趣用品，然後伸出手去，打開水龍頭，拿起沾滿了粘膩液體的物體，送入到水流中，沖刷着它們...。
“七次...。”直到手上感覺到了有些發澀的質感後，她才好像有了知覺一樣，心裏數着數字...。
她擡起了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腦袋裏突然閃現出剛才那不堪的畫面，心裏疼痛了起來...。
她将那顏色很好看的東西放在了臺子上，手掌覆了上去，将身體的重量逐漸移到手臂，用力按壓着那個剛才在自己身體裏面不斷跳動的物體，似乎是想要讓它們都消失掉一樣的，用盡了全力。
她知道的...，那個男人在幾年前和她交往的時候，有時會有一些奇怪的喜好，但是，在那個時候...，都會彼此尊重的磨合過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自己是有求于他的人，自己現在怎麽會有權力提出拒絕...。
他不滿于自己那冰冷的樣子，不滿于自己那沒有情感的反饋，不滿于自己越來越空洞的表情...，不滿于自己什麽都順從的麻木...。
他說，這個是懲罰...，那就懲罰好了...，都會過去的...，都會...。
自己現在是什麽？...，她也不知道...，她覺得，每到這個時刻，她似乎學會了一種技能，一種能夠讓自己的精神抽離出肉體的自我保護...。只要身體接受就好了...，只要身體接受了，很快疼痛就會過去...，痛苦時候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那個時候，她被保護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那裏，他進不去...，任誰都進不去...。
冰冷的大理石表面不斷緊貼着自己一只手心的肌膚，另一只手上，不平的壓感傳來的鈍痛也不斷傳入到她的神經裏...。
似乎不會被弄碎掉呢...，她收回了力氣，癱坐在地面上，冰冷的牆面将寒冷逐步傳入到她的脊背，傳入到她的血液中，然後逐步将涼意運送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就這樣反複循環着...。
“你的爸爸手術日期已經定下來了，後天下午，我來主刀...。”在浴室的門口，突然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哦，謝謝...。”紀華文淡淡地回答着。
或許...，這些還是有意義的，這些事情，也都是有意義的...。
紀華文上午接診了兩例肺癌急診患者後，簡單地吃了些午飯，然後來到泌尿外科住院處，走進了她爸爸的病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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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這種時候就不應該用這種治療方式，病人當然會更痛苦一些了...，你應該多看一些患者心理分析類的學術文章，多研究研究，學習一些治療技巧...。”她的爸爸一幅認真的樣子對着坐在一旁的曾俊傳授道...。
“哦...，好，我平時還真的沒注意，沒想到裏面還有這麽多的學問...。”曾俊不好意思地說着。
“那是當然，我可是從醫幾十年...，你整天跟着我們家的那個兇狠狠的傻丫頭，哪能知道這些知識...。”她的爸爸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看看，說起來誰，誰就來了...。”爸爸轉過了頭，見到紀華文走了進來，繼續打趣地說着。
“師父...。”曾俊看到了她，立即站了起來，跟她打着招呼。
“哦...。”紀華文看着他們兩個人的樣子，她覺得，這兩天，她的爸爸似乎快要成為曾俊的師父了，每天都給他絮絮叨叨地講着自己那些過往的治病案例...。
她看着他們兩個人這樣的相處情景，竟然覺得異常的和諧...。
“我媽媽呢？”紀華文将剛才在醫院大門口買好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來到病床邊上，摸着她爸爸身上的體溫，輕聲問着。
“她去打飯去了...，今天上午聊的太久，都快忘了吃飯這件事了...。”她爸爸慈愛地看着她，對她說道。
“哦...。”她看了一眼曾俊，嘴角終于也有了一點笑意。
“那個...，不好意思，我總過來煩着叔叔...。”曾俊不好意思地低着頭，拿起了那袋水果，走出了病房去清洗。
“嗨，沒事，反正我天天躺着也沒事做，正希望有人能跟我聊天呢...。”她的爸爸滿臉微笑地目送着那個高個子的年輕人。
“爸爸，手術日期定下來了...，明天下午就進手術室...。”紀華文目送着曾俊離開了這個病房，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笑着對她爸爸說。
“手術？我這種情況還能手術？你們也就愛做無用功...。”爸爸臉上似乎有了一些不滿，小聲嘟囔着。
“那有點機會也是機會啊...，總不能放棄...。”紀華文也有些倔強地反駁着。
“好好...，我這副老身體啊，就随便折騰吧...。”爸爸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和她繼續讨論下去。
紀華文看着她爸爸臉上似乎有着一些寬慰的表情，心裏又深深地感覺到，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咚咚咚...。”門口處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紀華文應聲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裝扮看起來有些高貴的女人走了進來。
紀華文站了起來，仔細打量着她，她高檔的大衣下，似乎肚子有些隆起...。
“請問...，你找誰？”紀華文走到她的面前，客氣地問着這位高貴的孕婦。
“你就是紀華文吧？”女人看着她的面容許久，緩緩地說道。
紀華文愣了一下，突然她好像想起了記憶裏的一些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你認錯人了...。”紀華文急忙伸出手，推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趕緊出去這個房間。
女人錯開了她一些，然後從高檔的皮包裏，拿出來一沓複印紙張。
“哦...，你說的不是，是指的不是這個上面的哪個女人呢？”她滿是譏諷的口氣，将紙張上面的內容展示給紀華文看。
紀華文一下子感覺血液都沖到了腦子裏，那個上面...，顯示着自己現在的樣貌...，還有...，還有那張她幾乎要忘記的過往的醜陋的容顏...。
“都不是...，都不是的...，我不認識你...，請你馬上出去...。”紀華文感覺自己的內在都快要控制不住要瘋掉的氣勢，用力地拽着對方質地精良的大衣袖子。
“你放開我...，你這個不要臉的醜女人，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勾引我的丈夫...，你別以為我懷孕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要把你這副虛假的樣子都扒開，告訴給別人看...。”這個孕婦似乎也被激怒了一樣，用力地掙脫了開...。
她沖到窗戶旁，打開了窗子，将手中的那一沓紙張扔了出去，漫天的白色片狀飛舞在空中，逐漸向下灑落。
女人又從皮包裏拿出了一些，繼續向外扔去，
“這家醫院的急診室一個名字叫紀華文的醫生，她竟然為了個人私利，勾引醫院副院長，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女人大聲地朝着窗外呼喊着。
紀華文聽着這些話語，腦袋漲得生疼，她急忙跑過去，伸出手堵住她的嘴，女人嘴唇上很鮮豔的口紅擦到她的手中，她什麽都不顧地攔着她的肩膀，拉着她向門的方向走過去。
“師父...。”這個時候，曾俊出現在門口，他扔下手中的水果，跑了過來...。
“怎麽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這瘋狂的場面。
“曾俊，你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把這個女人帶出去...，帶出去...。”紀華文顫抖的聲音向他發出求助，将這個瘋了的女人送入到他的懷中。
曾俊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覺得絕不能讓事态再發展下去，他小心地避開了孕婦的肚子，攬住她的肩膀，拉着她的胳膊，向門外走去。
“你們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家醫院院長的女兒，整個醫院都是我的，你們憑什麽拉我出去，該走的應該是你...，紀華文，你不要臉，竟然敢在我懷孕這種時候，背地裏跟我的丈夫瞎搞，我告訴你，我跟你沒完...，你們竟然敢這樣地傷害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女人邊用力地拉扯着曾俊的臂膀，邊大聲咒罵着。
曾俊聽到這樣的話語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對面那個開始流出眼淚的女人，一下子失了神...。
女人趁着他有些松力的間隙，從她的懷中跑了出來，又從皮包裏，拿出來那些紙張，打到紀華文的臉上。
“你們不要以為自己做的肮髒事誰都不知道，我都一一查好了...，連你的過去都查的明明白白的...。”這個懷着孕的孕婦猙獰的面目直逼到她的面前。
窗戶外吹來了一陣冷風，将那些紙張吹亂飛起在這個房間裏...。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紀華文抓起那些讓她感到恐怖的圖畫，她跪到地面上，盡自己所能地将那些都攬入到自己的懷中。
“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喜歡你的丈夫，這只是交易，交易而已...，不會很長時間的...，不會的...，你原諒我...，原諒我...。”紀華文哭泣着收攏着那些紙張，努力地解釋着。
“交易？哼...，不就是為了救你那個要死掉的爸爸嗎？你竟然為了一個要死了的人，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你的心靈就跟你的臉一樣醜陋，我就要告訴給那個男人，他這些日子，究竟是睡了一個什麽樣的女人...，我就不相信，他看到你的真面目之後，還會能繼續容忍下去...。”她似發了瘋，不停發出怒氣。
“你不要臉，你們都不要臉...。”女人彎下身子，抓起她的臉，用力打了她一個巴掌...。
“啪...”的聲音在這個病房裏響起，曾俊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不顧一切地用力拉住了這個女人，将她拖了出去...。
“怎麽了怎麽了？”她的媽媽從外面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中擠了進來，手中的餐盒都掉到了地上，她跑了過來，看着紀華文手裏握着的那些紙，然後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不治了...，不治了...，都不治了...。”老人仿佛失去了意識一樣地拔掉了手上的輸液針頭。
“老紀...。”她顫顫巍巍地快步走去，急忙扶住這個幾近昏倒的老人。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她撫摸着他的臉，反複說着。
紀華文突然想起了還是病重的爸爸，她轉過頭來，看着她為之努力的家人...。
老人的臉色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他的口中開始不住地往外吐着東西，不能說出任何言語，身子向前傾倒，一下子栽到了床下...，昏迷了過去...。
“爸爸...。”紀華文扔掉了手中的所有東西，撲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