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窗外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紀華文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
她看了一眼窗外仍未明亮的天色,又閉上了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正在流走的睡眠時光...。
似乎又做了一個淺淺的夢境,“滴滴...”的鬧鈴聲終于在這個安靜的卧室裏響起了...。
紀華文徹底精神了過來,從被子裏坐起,然後下了床,到衛生間進行每日都如機械般的洗漱時間。
簡單做了一下早餐,然後換好了平日上班的衣服,對着鏡子慣例般地塗抹一些保養的化妝品,之後,盯着裏面那張已經熟悉了的臉龐,呆呆地看了一會兒...。
她放下了描摹着眉毛形狀的眉筆,從抽屜裏面拿出了一個還沒有打開包裝的新買的唇膏,打開蓋子,看着這鮮豔的顏色...。
昨天化妝店的店員對她介紹說這個是今年最流行的色號,她平日裏也并不關心這些,就想也沒想的買下了。
她對着鏡子裏面的自己,拿起小巧精致的化妝品,小心地塗抹着...。
‘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樣了...。’她看着鏡子裏以前都是慘白無色的臉龐,現在卻有了一些別樣的溫暖的色彩。
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小心地蓋上唇膏的蓋子,放回到空蕩蕩的抽屜裏。
準時的時間乘坐班車,準時的時間到達醫院,準時的時間進入急診大樓,準時的時間和門口的王保安道着早安,這樣新的一天,又這樣的開始了...。
“昨晚有什麽新來的患者嗎?”紀華文走向了值夜班的醫生,照着往常的樣子問着。
“沒有,昨晚還挺奇怪,竟然相當平穩安靜。”男醫生看着她的樣子,打趣地說着。
“哦,好的,謝謝。”紀華文心裏也有些奇怪,但是沒有病人來到醫院,也是一件好事情。
她如平時一樣地查看着每一個躺在搶救室裏的病人,如實紀錄着他們今天的最新體征變化,然後回到辦公室裏,整理着病歷。
等紀華文都忙碌完了之後,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面的日歷,這個月的下旬那裏,被一個鮮紅色的記號筆标注了起來,紀華文盯着那個被畫了圓圈的日子,下面寫着“回來”這樣的文字,想起來當時他認真在上面寫字的樣子,就莫名覺得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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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有多喜歡在這家醫院裏工作啊?’她的心裏浮現出來那個臨走時一臉傷心的男人的臉,默默地算着等待的日子。
“急診室,預報的,交通事故傷...。”突然手機裏傳來了護士的急促聲音。
紀華文急忙出了辦公室,向着搶救室感去。
“病人受傷什麽情況?”紀華文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便問向了一同護送過來的醫護人員。
“被車撞了,一下子撞到了腹部,沒有出血的情況,但是病人一直喊疼...。”醫護人員将病人推到指定的病床位置上之後,簡短地說明着情況。
紀華文仔細詢問着這個意識還清晰的老人,刺激着她的四肢,反射神經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到CT室拍片子吧,腹部的CT,老人說只有腹部很疼,看起來很嚴重。”紀華文邊說着,邊開着檢查單。
随即趕來的是病人的兒子,他雖然有些慌亂,但是還是很認真地聽着紀華文交代他的事情,趕緊跑出去交費和拍片。
紀華文在這個時間裏,給骨科和腎內科打了電話,讓他們派下來相應的醫生前來給出治療方案。
很快,病人被推了回來,老人的兒子拿着拍好的片子,來到紀華文的面前。
“醫生,沒事吧?嚴不嚴重啊?”年輕的男人一臉擔憂的表情。
紀華文對着光線處,仔細看着裏面的影像,不太好的結論随即下了出來。
“老人這裏,盆骨的地方,有骨折,然後...,在腎周圍處有出血和尿液外滲的情況,是腎挫傷症狀,不過還好其他的腹腔髒器沒有什麽大大損傷。”紀華文收好了CT片子,放在了桌子上。
“哪個病人?”骨科醫生很快就來到了搶救室裏。
紀華文帶着他來到老人的病床前,簡單地說明着情況。
腎內科的醫生随即也趕了過來,不過這次是一個新的年輕面孔。
“你是誰?”紀華文看着對方,淡淡地問着。
“哦,我是剛剛回國的腎內科實習醫生。”年輕男人一臉自信的樣子講着自己的身份。
“哦,這個是CT片子,你可以先看一下。”紀華文将剛剛從骨科醫生那裏拿回來的影像片子遞給了那個年輕人。
“醫生,到底要怎麽治療啊?”站在一旁的病人家屬十分着急地詢問着。
“嗯,這個骨折程度是一定要做手術的,盆腔骨折致殘率是很高的,而且半數以上都伴有合并症和多發傷,所以你們要做好基本的心理準備。”骨科醫生根據以往的經驗進行判斷。
“你呢?”紀華文回頭問了一下這個新來的新人。
“哦,什麽?”男人還在呆呆地看着那個CT片子,半天晃過來神。
“病人家屬希望知道一下治療方案...。”紀華文也并沒有很理會他,向他說明着問題。
“哦,那個...,你們放心,我們這個醫院是最好的腎病醫院,我們一定能夠給你們提供最好的治療方法的,我剛剛從國外學習回來,學到的都是先進的治療技術...。”男人開始嘟嘟囔囔地說着莫名其妙的話語。
“那治療方案呢?”紀華文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她這個傷,傷的太嚴重了...,我之前都沒有遇到過,而且還有骨折,CT片子都顯示出尿外滲了,腎周圍血腫和血管損傷...,一定是要做手術的...,太嚴重了...,之前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例,開了汽車撞的不輕啊...。”年輕男人繼續絮絮叨叨地講着話。
“既然這麽嚴重,那就趕緊叫你們科室的主任過來,你在這裏嘟嘟囔囔能有個什麽用...。”紀華文終于忍不住了,對着對方大聲指示着。
“我們主任...,哦,我們主任還不知道來沒來上班,他剛從國外做完研究回來,有時候還沒有倒過來時差,所以...。”男人繼續支支吾吾地解釋着。
“那就趕緊去給我打電話,是他重要,還是病人重要啊?你這種從國外學了先進技術的人,難道人家連這個基本道理都沒有教會你們嗎?”紀華文無語地指責着對方。
“哦...,好,好...。”男人終于從嚴重傷情的震驚中晃過了神,拿出手機,急忙出了搶救室。
慢慢地,病床周圍的人都各自忙碌着相應的事情,就只剩下老人滿臉痛苦的表情,躺在病床上,等待着醫治。
“這位大姐,沒事的...,能治好的...。”紀華文為她安上了監護儀器,記錄好病人的生命體征。
“是這位病人受傷了是嗎?”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沉穩的男人的聲音。
“嗯,是的...。”紀華文反射性地轉過身,然後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
“一回國就接到了這樣的病例,也是很有趣...。”王啓東拉過了紀華文,自己站在病床邊上。
他熟練地按壓着病人的腹部,然後對照着拍出來的CT片子,沉思了一會兒。
“沒事的,按照這種情況,可以實行腎修補術或者是部分腎切除術,失去活力的破碎組織做一些清創,然後創面引流,這種閉合性腎損傷,還是比較有療效的,不過萬一出現了實質性感染,晚期出血什麽的,還需要二次手術,甚至切除全腎。”王啓東也不知是對着紀華文還是對着病人,徐徐說着治療方案。
“或許你應該出去告知病人家屬。”紀華文實在是不想再見到他這樣的一張臉,冷冷地告知他。
“哦...,好...。”王啓東擡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出了搶救室。
紀華文莫名地覺得整個搶救室裏都變得異常安靜了下來。
她将發抖的手指放到白大褂的口袋裏,然後讓自己的心情冷靜下來,保持鎮靜地走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他回來了...。’腦海裏,厭惡的聲音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中午,紀華文終于平靜了煩躁的感覺,趁着午休結束前來到食堂吃午飯。
她一個人随便打好了食物,一個人随便找了一個空下來的餐桌,然後繼續一個人吃着沒什麽感覺的食物。
吃到途中,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忘記到要拿着餐巾紙了...,最近...,對面的那個男人一直都不在,還真的感覺有些不太習慣...。
她心裏又默默地數着日子,繼續吃了兩口飯菜,覺得還要起身去取來一些餐巾紙使用的,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站了起來。
可是,就算是在這麽大的一個食堂裏,還是能碰到她極不想見到的男人。
“你還是一個人?”王啓東端着餐盤,徑直來到她的面前。
紀華文看着他那副令人讨厭的嘴臉,極力控制自己想要爆發的厭惡,就端着吃了一半的食物,挪到別的座位上。
“這麽久不見了,用不着這麽冷漠吧...。”王啓東看着她的樣子,直接坐在了他的對面。
“沒有...。”紀華文小聲回答他。
“我剛剛從國外回來,發現醫院這麽多年了,都沒有什麽變化...。”這個男人也并沒有吃飯,只是坐在對面盯着她。
紀華文只是吃着東西,沒有理會他。
“也是,正因為沒有變化,才需要我回來做副院長...。”王啓東終于動了筷子,吃了兩口好久都沒嘗到的以前的飯菜味道。
“哦,恭喜你。”紀華文匆匆吃光了東西,急忙站了起來。
她控制着發抖的手指,端穩了東西,想趕快離開這裏。
“如果,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請不要客氣,我一定會...。”王啓東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臂,面露微笑着對她說。
“哦...,謝謝。”紀華文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也同樣對着他,牽扯出一個很客氣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