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曾俊終于熬到了快天亮的時刻，他看着今夜的急診室已經平靜了下來，然後準備完交接班的資料後，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來到了急診樓的天臺上。
現在的時間還未升起今日的太陽，天空仍是一片昏暗的青色，他呼吸了一下有些微冷的空氣，坐在了這裏放置的長椅上。
他回想着昨夜發生的種種，那些刺耳的責罵聲仍然不能揮去。
他...，的确是做錯了...，假如沒有搶救及時的話，那原本還十分精神的老人，可能現在就不會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可是...，他這個還沒有一年實際經驗的醫生，總不會一次錯誤都不可以犯吧？
或者是真的不可以...，他的職業是一名醫生，是不可以有任何馬虎的，這些完全就是在危機着別人的生命。
他默默地吸了一口氣，感受着心裏愧疚的酸澀...。
但是...，就算是如此...，那個女人...，未免也說得太過分了吧...，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這樣的境遇的...。
“吱嘎”的一聲，天臺的鐵門劃破了他思考的情緒。
曾俊回過頭看了一眼，沒想到...，又見到了昨晚訓斥着他的那個女人的臉...。
他心裏莫名地開始發怵，實在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再待在這裏...，或者是說找個什麽理由逃脫一下...。
“你竟然在這？”在他頭腦想着各種想法的時候，這個叫紀華文的女人來到了長椅的旁邊。
“你交接班的工作都做好了？”女人手中拿着一罐咖啡，淡淡地問着他。
“啊...，嗯...。”曾俊呆呆地看着她，條件反射性地回答着。
“哦...。”紀華文也沒有再說什麽，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
曾俊覺得，如果現在自己起身離開的話，也實在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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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紀醫生...，昨晚...，對不起...。”曾俊心裏反複思考了很久，鼓起了勇氣道着歉。
“跟我說什麽對不起？”一旁的女人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因為我的失誤，差一點...。”曾俊強忍着有些抖動的聲音，解釋着。
“哦...，我剛才去看過了，老人現在還挺好的。”紀華文淡淡地說着。
“哦...，那就好...。”曾俊松下了一口氣，接着她的話說道。
“你以後要多學習，別什麽都只看表面就瞎做判斷...。”雖然女人還是說着不是什麽舒心的話語，但是語氣卻不再是那麽強硬了。
“嗯...。”曾俊就如同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不再那麽緊張。
“還有...，就是...，我對你說得也有點兒嚴重...。”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了一段時間之後，曾俊身邊喝着咖啡的女人，緩緩地說着。
“哦...，沒有的...，沒有的...，應該的...。”曾俊驚異地看着她，看着那張對他來說仍是不很熟悉的面容，急忙地回答着。
“嗯...，以後多注意吧...，你也盡量別做錯事...。”紀華文轉過來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着。
“哦...，我知道了...。”曾俊下了決心般地回答着她。
天空的邊緣已經開始有了橙色的光亮，曾俊看着象征着新的一天的到來的景色，心裏小心地溫暖了起來...。
曾俊看向了坐在一旁慢慢喝着罐裝咖啡的女人，發覺到她的周圍已經沒有了兇狠的氣息...。
“紀醫生，那個...，你一般都會來這裏了？”在兩個人沉默了好久之後，曾俊總覺得要和她說點兒什麽，在他反複思索之後，提着僅能想出的尴尬問題...。
“啊...，是啊...。”紀華文簡單地回答着。
“哦，值完夜班來這裏放松一下，的确是不錯的...。”曾俊心裏搜刮着回答的語言，繼續進行着這個奇怪的聊天。
“嗯...，我只是來看日出而已...。”身旁的女人，對他投去很坦率的目光。
曾俊看着她的模樣，一時又不知再繼續說着什麽...。
他默默地将視線投向遠處，一邊聽着她喝光掉罐內的咖啡的聲音，一邊和她一起等待太陽升起的時刻...。
溫暖的光亮照射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剛剛清晨附在他們身上微涼露水，都已經被蒸發幹掉。
曾俊還從未有過如此的經歷感受，他覺得，結束了這樣緊張的一晚之後，現在全部都放松下來的心情真的很好...。
紀華文扔掉了空空的咖啡罐，提醒着他到了下班的時間。
“曾俊。”忽然，走在他一旁的女人忽然叫着他的名字。
曾俊疑惑地看向這個冷淡的女人。
“你...，以後有什麽事情或者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女人的語調依然是淡淡的...。
曾俊愣住了一下，然後心裏感覺好像比剛才那陽光的光亮更加溫暖了一般，急忙追上了這個奇怪的女人...。
“那個...，紀醫生...。”曾俊想都沒有想地叫着她。
“嗯？”紀華文應答着。
“就是...，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在那麽多人面前再訓我了？”曾俊微笑着，小心地對她說出自己心裏的請求，因為那種感覺真的不是太好受...。
結果...，紀華文只是用着一副不可理喻的冷淡眼神看向這個大眼睛的男人，牽扯出了一個很無奈的微笑...。
“哦...。”她答應着...。
曾俊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自己就變得像擁有了百分之一百五十分的動力努力着。
他要來了近幾年來急診患者的病歷和治療過程記錄，讓自己掌握更多的臨床知識和應急措施。
每次他的老師紀華文路過他堆得滿滿的辦公桌旁，他都要故意地将自己做的最認真的筆記擺露出來，彰顯着自己努力的結果，雖然每次她也都還是一副怪異的眼神淡淡的...。
“你最近突然變得好勤奮了...。”連中午和他一起吃飯的許立申護士都這樣說他。
“嗯，需要多學好多東西...。”曾俊急忙吃了幾口飯菜，心裏感到一陣豐富的滿足感。
“哦，果然你還是一個另類...。”許立申一副佩服他的表情。
“有嗎？做醫生不是都這樣嗎？”曾俊疑惑地問着。
“嗯...，不過劃站隊的話，你絕對是和紀醫生一個種類的...。”許立申打趣着他說着。
“嗯...，她是我的老師嘛...。”曾俊聽到了那個每天都嚴厲監督着他的女人，臉上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這個時候，許立申突然沉默了下來，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不遠處。
曾俊也疑惑地回頭看去，結果見到了剛剛兩個人都提到的紀醫生。
‘今天...，她還是一個人吃飯...。’曾俊看着她一副平靜的樣子，心裏默默地想着。
“快點兒吃吧。”對面的同事突然催促了起來，因為他發現了他們兩個人的旁邊位置是空着的。
“哦...。”曾俊收回了視線，淡淡地答應着。
“對了...，明天我可能不和你一起吃午飯了...，或者...，應該說是以後...。”許立申小聲地說了起來。
“诶？怎麽了？”曾俊一頭霧水地問着他。
“明天開始，我得和我女朋友一起吃了？”許立申臉紅了一下，跟他解釋着。
“啊？”曾俊感覺像受到了震驚一樣。
“你什麽時候？”曾俊小心地問着。
“就是藥房的那個護士...，頭兩天吵架的那個...。”男人更加不好意思了起來...。
“哦...。”曾俊想起來明明頭段時間一提到那個女的還一副氣憤的樣子的他的表情...。
“你也知道的，在咱們急診室裏哪裏有時間找女朋友啊，每天都忙得要死，所以，感覺碰到了一個合适的，正好還是在一個醫院工作，真的很難得，我可要好好珍惜...。”對面的男人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
不一會兒，曾俊就看向了坐在他們兩個一旁的那個叫做紀華文的女人...。
自從許立申為了和新女友在一起而‘抛棄’掉了曾俊之後，曾俊就刻意避過午飯的高峰期...，一是他又不可能和急診室的護士們一起去，二是他也是新來，對于其他的男醫生，他們都有自己的圈子。
中午曾俊借着給病床的病人記錄體征信息，忙碌下來都要到了十二點多的時間了...。
‘看來應該要去吃飯了...。’他路過并看向了一眼空蕩的辦公室，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砰’的一聲，ICU的病房門忽然打開了...，
“紀醫生...。”曾俊看到了出來的人之後，反射性地打着招呼。
“你還沒有去吃飯？”紀華文驚訝地看着他。
“啊...，嗯...，剛剛在忙...。”曾俊緊張地說着。
“哦...。”紀華文看了他一眼之後，步入到了他去往食堂的道路上。
“你也是去吃午飯嗎？”曾俊看着和自己相同步速走路的女人。
“嗯...。”女人也沒有看他，淡淡地回答着。
“那...，我們一起吧...。”曾俊小心地詢問着...。
“哦...。”紀華文也仍是平靜地看向前方，冷淡地回應着。
今天中午的曾俊不知為何地，總覺得自己餐盤中選擇好的飯菜一定會是很美味，他轉過身，在熙攘的人群中，尋找着那個他一直都搜尋着的女人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