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洛也跟我置了很久的氣,但最後還是乖乖地躺在我身邊。
也不能用乖乖來形容,更多的是無奈。
只要她家還欠着錢,她就拿我沒辦法。
這當金主的滋味,真不錯。
她已經洗了澡,身上帶有沐浴露的香味,我自己身上也是一模一樣的味道,可一點感覺都沒有。
起碼我聞着這味道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彼此沉默了半晌,誰也沒開口,最後我習慣性地側着身體,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将她輕輕攬住,順便也把自己的腦袋往她那邊湊了點。
讓我覺得安心且舒适的味道又充斥着我的鼻腔,耳邊是她輕輕的卻不太平穩的呼吸。
她身體一點也沒舒展開來,已經是在一起睡的第三晚了,她還是不能做到放開。
不過換了誰也做不到。
可能也就幾分鐘,我就好像是波濤洶湧的海面,逐漸沒了漣漪。
許洛也睡得好不好睡相美不美這些我不知道,周二我也不上班,起床的時候已經是正午。
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我這次因為許洛也,休息時間都沒來得及好好在外面浪一下,周三就馬不停蹄地去了公司。
下午兩點,學術例會開始了。
會議室裏,我靠着幕布最遠的側邊坐着,對面是孔悠。
她沒化妝,黑眼圈有些重,并且現在一臉困意,要不是因為位置好,她不會那樣輕易地微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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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主管還在前方講着一些本周的細節的安排。
她跟我在理工大聊天的那個宿管阿姨差不多年紀,只是活得精致許多,戴了副眼鏡,有些中學時候教導主任的感覺。
“餘悸。”剛還在想她眼鏡應該多少度,就聽見她喊了我名字。
孔悠立馬睜大了眼睛。
可能是擔心下一個念到了她,而她還在狀況外。
有同事緊盯着自己面前的筆記本,也有的順着主管的話朝我看了過來。
我微微揚起下巴,代表回應。
主管嚴肅的面龐稍微柔和了點,她說:“有家長反映,你教得很好。”她頓了下,“繼續努力。”
我點了下頭,保持着謙虛的微笑,她沒再在我身上有更多的目光,轉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現在還沒到教師比賽開始的時候,例會主要就是經驗分享或者新老師試講,開了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
會議室在走廊盡頭,有些遠,出門之後,孔悠大呼了一口氣,跟我并肩朝着辦公室走去。
她拍了下自己的胸口,一副剛從緊張中逃離出來的樣子:“差點以為我要被逮住找周公了。”
前後都是人,但她聲音放得低,除了我也沒其他人可以聽見。
我看了她一眼:“沒睡好?”
按理說兩點才上班,不至于困成這樣。
問完發現,每次跟孔悠聊最多的就是睡眠方面的事情。
她打了個哈欠,眼裏霧蒙了一片:“誰說不是呢?昨晚跟朋友玩了個通宵,好久沒這麽熬夜了,不太能适應。”
我“嗯”了一聲,在公司裏,我沒私下那樣活潑。
像是戴上了面具,也或許是覺得同事們不值得交心。
大家對我的評價的關鍵詞我也知道。
高冷、不好接近。
跟孔悠之間又安靜了會兒,直到坐在了椅子上,她接水之前才想起來問我:“餘老師,你之前哪個學校的來着?”
我有說過,但她忘了。
但正當我要回答的時候,她又一臉回想起來的樣子:“啊!想起來了。”接水這件事她一點也不着急,還坐着沒動,“韶省大學的研究生。”
她有些不确定的眼神:“是吧?”
“還有本科。”我補充了句。
孔悠笑嘻嘻地道:“哦,對。”她站了起來,拿着杯子指了下飲水機處,“需要幫你接水嗎?”
她說完又不好意思了起來:“忘記了,你都只喝帶來的礦泉水。”
說完自己去接水了。
我桌上沒有杯子,只有放着的兩瓶礦泉水,這是我今天要喝掉的。
因為深知自己是“杯子殺手”這一點,我很早的時候,就不再帶杯子去教室或者辦公室了。
就算是冬天,我也還是跟礦泉水相依為命。
周內相對輕松些,一天只需要上晚間的兩個小時,在辦公室裏坐了半晌,也分不清是在摸魚還是在認真,或者兩者都有。
轉眼就到了晚飯期間,我一個人在樓下餐廳的角落裏坐着看着手機,畫面一跳,崔婕打了個電話過來。
“阿悸。”她喊了我一聲。
“昨天去我店裏,怎麽都沒跟我說一聲?”又開始問我。
昨天帶許洛也去的服裝店就是她店裏。
我彎了彎唇角:“您可是大忙人,哪敢打擾到您啊?”
崔婕“呸”了一聲:“陰陽怪氣什麽呢?我再忙能有你忙?約了你一萬年,你也忙一萬年。”她有些不屑,“再說了,你看看你現在的職業,我沒做過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上下班時間。”
她繼續吐槽我:“忙?扯淡吧你就。”
“非得我說不想見你你才罷休啊。”離我最近的同事都有些遠,我也不用再端着面子,把筷子往餐盤上一放,對着手機那頭的崔婕笑了,“我是真的忙,忙着工作忙着回家忙着調-戲小朋友。”
我說完這話,能感受到崔婕的無語,她試探着問了句:“是那個小情人嗎?我上次聽那個誰提了下,我還不信。”
“有什麽不信的啊。”
“我還以為你要守着你那前女……”
“對不起,我什麽也沒說。”
“好好上班,再見。”
我看了眼回到微博的手機界面,扯了下嘴角。
還不如不給我打這通電話。
崔婕是我大學同學,她沒讀研,畢業以後就回了柳城發展,包括我現在的工作她也做過,後來靠着家裏給的一撥錢,開了一家服裝店,當起了老板,現在混得也算是風生水起。
剛認識時她就是個心直口快的風格,本來還以為她早就沉穩了許多,剛剛我才驚覺,她還是那個嘴沒把門的。
剛說錯話以後又怕挨我的罵,立馬就掐了電話。
好在我早就吃得差不多了,最後端着餐盤離開了座位。
剛到公司,也才六點,許洛也給我發了條微信:【我去圖書館了。】
去圖書館也要給我報備?
我啞然,不知道她是太聽話了還是太害怕。
聽話于我的違約要挾,害怕于我的無理取鬧。
這麽想着,正要回個“嗯”字,還沒點開回複,就收到了她發來的下一條消息:【沒有別人。】
我看着這四個字,忍不住咳了一聲,才緩解了自己的笑意。
原來是擔心我又誤會她,所以事先跟我講清楚,免得我又……胡攪蠻纏。
最終,我還是只回了個:【嗯。】
現在這個職業我沒什麽不滿意,學生們還不錯,十六七歲是個很好的年紀,一張張青春的面龐一會兒愁雲密布一會兒又笑容燦爛。
只是在下班的時候還是難免會覺得社畜真難。
今晚依舊沒有星星,月亮也沒有,晚風微揚。
我驅車回了公寓。
許洛也早在八點過就到了,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吃好了飯,在沙發上依舊坐得端正。
我換了鞋,語氣帶了絲冷意:“睡衣自己帶來的嗎?”
她穿了一套小恐龍連體睡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現在還将帽子戴着。
“嗯。”
我覺得無趣,慢慢走向她:“防我防得有點過分了吧。”我站到她面前,擡手揪了下她的帽檐,“你覺得呢?”
許洛也抿了抿唇:“沒有。”
她看着我,臉上沒什麽情緒:“你睡覺搶被子,我總是被冷醒。”
她垂了垂眼睑,像是在強調:“你二十七了。”
這句話的完整版是“你二十七了為什麽睡覺還搶被子”。
喂,地鼠在嗎?
幫我也打個洞,我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