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鋒推開壓在身上的女人,對方豐滿的身體從他隆起健碩的胸肌上滑落,就像一只肥碩的乳羊抖動着棉厚羊毛滾下山坡。窗簾沒有完全拉上,留着的小縫裏透出外頭深藍的光,晨曦只半醒了神,清晨也還未算,勉強比更深的夜露亮了一些。
陸鋒赤着身體去洗澡,在這将亮未亮的、灰暗的光線裏,他的高大而精壯的身體就像崇尚武力的古羅馬人畫在油畫中的角鬥士,每一條肌肉的紋路都受羊毛筆細細勾勒,鼓脹的肌肉起伏間流暢得恰到好處。他矗立在黑夜與白天交界的陰影裏,過白的皮膚讓他活像一座靜默的石膏男體。而他确實也像剝落了人情味兒的雕塑似的——盡管大床上的女人在他起身時同步從背後攀了上來,赤.裸而豐腆的胸脯直接磨蹭在他的背上,香溫玉軟的直白的挽留和邀請——陸鋒沒什麽情緒地拉開女人盤在腰間的手,在對方再一次試圖勾過手來的時候轉身用手指虎鉗似的捏住了她的臉頰。
那張漂亮的,甜蜜的臉蛋被過大的力道捏出了一道扭曲的紋路,女人自下而上仰望陸鋒的眼神深處像是閃過什麽,但很快地被浮上來的癡迷掩蓋。她像是一直柔順的貓一樣,在陸鋒毫無波瀾地注視下面色微微發白,卻仍伸出一點豔紅的舌尖輕輕觸着他的手掌。
“陸先生,我想跟您回去……”
陸鋒的眉頭皺了起來,女人适時改口——“拜托,您送我一程吧?”
這個男人的情人衆多,單是和他上過床已經沒什麽好炫耀的了,人人都知道陸先生只把他的小情兒們當做發洩的物什,能坐一回陸鋒的車……那才是頂有面的事。
陸鋒盯着女人谄媚的眼看了一會兒,才可有可無地一颔首,松了她徑自去洗澡了。女人随手披了一件輕薄的紗衣從床上下來,跟着挪步進了浴室,剛承了金主的情,怎麽也要好生伺候。
兩人洗完澡出來已經是清晨五點來鐘的時候,路上枝杈間開始傳來一兩聲鳥鳴。夏日裏亮的早,天色七七八八亮得差不多了,只是太陽還沒出來,空氣裏滿是清新的涼爽惬意。司機在樓下候着,陸鋒領着女人坐上了後座。這是陸鋒名下的一家酒店,他偶爾回來呆一呆,不過這陣子因為陳冬的事頗有些心灰意懶,就在酒店呆得勤了,但白天大多還是回家——莫城是個新興城市,又沿海開放。現在掌權的、有錢的人手下都有幾棟房子,并不流行固定住所。爹媽都有錢的孩子成年獨立之後就把父母的房子叫做老宅了,陸鋒光棍一個,沒什麽固定住的地方。第一輩子的時候他拿溫庭軒關着陳冬,他在,陳冬也在,于是就算後來陳冬不在了,上一輩子和現在,陸鋒還是常住那。
他管那當“家”。
“先生,還是回宅子?”
司機看着陸鋒帶個女人上來,遲疑着問了一句。陸先生向來是不帶人回去的。
“不是。”
陸鋒言簡意赅地否認了,眼神朝女人點了一點,對方立馬甜笑着對司機報了自己的地址,又撲到陸鋒懷裏朝他索吻。
擋開女人的身體,陸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而一向很有眼力見的女人卻像是興奮過了頭,一刻不停地黏進他的臂彎撒嬌。女人報的地址離市中心有段距離,小區地段也不怎麽好,跨兩條馬路就是老舊的居民樓。跟着金主出來的女人往往不會把自己家底裏的好東西拿出來,報的地址差了才能有話題朝金主要房子要東西。司機見得多了,不覺得有什麽奇怪,但是後車廂的氣氛顯然不是愉快的,他看陸鋒眼睛裏頭的不耐煩要全部露在臉上去,就提速抄小路往那小區開,知道這女人和陸鋒不會有下次了。
清早上道偏路也僻靜,就快要到地方。一路上陸鋒甩手把黏在胳膊上的人掼在一邊幾次,這女人卻着了魔似的再度纏上來,他降低警覺的身體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覺到有銳物直直抵上他的胸口。陸鋒視線垂落,正對上她燃着熊熊火光的眼神,他眉頭一動,手掌扣住女人的手腕硬生生給那把要插進他心口的匕首拐了個彎。鋒銳的刀鋒自左胸往下拖出一道長長的刀口,然後一頭紮進尚算柔軟的腹部。
司機注意的後面的動靜立馬就要停車,剎車踩了半天都毫無動靜才反應過來這車也給人動了手腳!頓時豆大的汗珠濕漉漉地滾下司機的腦門,他嘴唇顫抖着,雙手只能死死的握着方向盤。陸鋒從司機到現在還沒停車就反應過來剎車出了問題,他現在肚子上還插着一把刀,雙手都用來鉗制女人,面上卻一點恐慌也沒有露,只強硬地丢給司機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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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
黑色的大奔在小道上以極快的速度跑着,老練的司機勉強避過幾個險而又險的轉彎,锃亮的車身已經在逼仄的空間裏劃出了幾道破損的口子,每一次都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沒有直接一刀捅死陸鋒的女人本來面上還充滿着仇恨和不甘,現在卻放聲大笑起來。
“陸鋒!你看看你……有這麽多人巴不得你死!你一定會下地獄的!去給我爸爸媽媽償命吧!!”
女人尖銳的笑聲直直穿透人的耳膜,陸鋒的兩只手都和她僵持着,只眼皮不耐地垂下來,無言地透出一股子輕蔑。對方似乎被他死到臨頭還高高在上的做派刺激到了,掙紮的動作猛地劇烈了起來,瘋狂往他身上撲用身體去撞暴露在陸鋒身體外的那半截刀柄。車子也随着女人同歸于盡一般的沖撞微微搖晃起來,本來就高度緊張的司機因為後車廂的鬧騰精神更是緊繃,狂亂的心跳連陸鋒遞過來的冷厲的眼神都沒壓下去,牢牢抓着方向盤的手忽的就僵硬了,怎麽也拐不過彎,頃刻間整個車就重重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杆。
明亮的火光一閃而逝,大奔撞上去的一瞬間就産生了小規模的爆炸,黑亮的車頭全毀,和電線杆相撞的那一塊已經完全凹了進去,引擎蓋裏濃郁的黑煙滾滾冒出,火舌在破損的車頭上蔓延。安全氣囊在第一時間就充足了氣冒出,卻因為沖擊力直接壓斷了司機的幾根肋骨,斷裂的骨頭插進肺髒,司機當場斃命。
前車窗的玻璃碎裂借着沖撞的慣性倒掼進車廂裏,陸鋒把鉗在身前的屍體扔到一邊,女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後背被射進來的玻璃碎片劃得一片狼藉,致命傷是脖子上紮着的一塊碎玻璃,直接割裂了頸動脈。陸鋒在大奔撞上去的同時就松開了對女人的鉗制,在對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幹脆狠辣地擰斷了她的兩條胳膊,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到了身前。他的身體要害大多籠罩在女人肉.體的遮掩下,沒有受什麽傷,只有兩條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劃破了一點。但小腹上的匕首也因為擠壓而完全紮進了肚子,時間過長從傷口淌出的鮮血已經濕了大半個座椅。
女人殺他的目的明顯是為了報複,大約和在剎車上動手腳的不是一幫人。她說的也對,這麽大個莫城有那麽多人想要他死,今天正好趕在一塊兒。他最近心思全沒放在這上面,栽了也是應該。
陸鋒的車都是定制的,出了車禍的第一時間就會自動報警,但先不說對方有沒有對報警系統做手腳,光聽火舌霹靂啪啦的燒灼聲就知道留在車裏就是等死。陸鋒疲憊地晃了晃頭讓發暈的頭腦清醒一點,他掏出手機給手底下的人發了定位,推開車門走出去。這個地方其實離陳冬在的那塊居民樓已經很近了,陸鋒下意識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但想到什麽腳下的動作又是一頓。
最後他只是遠離了快要爆炸的車子,在小道兩旁的灌木間朝着陳冬在的方向脫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