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國殇
是夜,三人于棠溪湖畔,安家留下的作坊裏住下了。
這裏常年無人居住,蜘蛛網結成了盤絲洞。少年郎同倆蜘蛛精一直忙到醜時,才将将能住人。作坊住宿簡陋,遠沒有棠溪城裏條件好。
三人不得不擠在一起,但也總好過天為被,地為席。
然,好端端的“三人行”,硬被蘇穆煜的睡姿和安如風的霸道給攪和了。
夜深人靜,月換星移。
未央無邊,連鳴迷糊地感到一雙手搭上了自己腰身。他半睜開眼,就着月光看到了蘇穆煜那張充滿誘惑的臉。
連鳴深吸兩口氣,暗道勢必做個柳下惠!可鼻尖萦繞的氣息差點演變為烈藥。
連鳴不得不往床鋪另一側退去,輕輕把蘇穆煜禍國殃民的爪子給挪開。
半開的窗戶灌進陣陣涼風,連鳴後知後覺身上沒有被子。他轉頭看去,極度霸道的安如風直接卷了棉被,懸吊吊地挂在床沿。
連鳴差點笑出來,安如風要是再翻身,不是臉着地都對不起他祖宗。然而連鳴沒有袖手旁觀,一手扯住少年人的亵衣,輕輕往床裏帶。沒想到安如風大剌剌地長腿一踹,差點把連鳴踹到蘇穆煜身上去!
連鳴驚吓之餘,猛地靠攏蘇穆煜。随着熱源接近,蘇美人似在夢中的冰天雪地裏尋到了火爐。
連鳴咽了口唾沫,眼神順着蘇穆煜敞開的衣襟往裏探。細長的鎖骨,巧妙的頸窩,白玉般的胸膛,再向下,是招人的隐秘。
連鳴明顯感到自己有了反應,衣衫輕薄,好似一扯就能脫落。蘇美人睡得暢快沒自覺,連鳴堪堪閉上眼熄火。
熄了片刻,毫無作用。
連鳴驟然睜開眼,漆黑的瞳仁中盡是被壓抑的欲望。他慢慢撩起蘇穆煜的幾縷長發,指尖柔情幾欲滲到骨子裏。
然,時機不好。蘇穆煜在夢中呢喃一聲,連鳴立刻停止了動作。他默默嘆息,一邊挪開蘇美人的手腳,一邊從床上坐起。
連鳴看看安如風,放棄從狼崽的爪子裏搶被子。他小心翼翼地從床頭取下衣衫,輕輕蓋在了蘇穆煜身上。
連鳴越過安如風,翻身下床,往門口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他将被子解救,給安如風蓋好。接着再次嘆息,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欠這爺倆幾百萬?
連鳴出門前,關上了半開的窗。
翌日清晨,隔壁作坊的雞,叫得都沒安如風早。
安小狼的生活作息非人能比。
無論昨夜多晚才睡,天剛擦亮,他便咻地睜開眼。掀被下床,門口取劍,一氣呵成!
連鳴後半夜在院子裏數了一晚上的星星,沒情沒趣的,轉頭就見安如風提着寶劍,滿臉殺氣地從屋子裏出來了。
“你這是要——?”
連鳴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問,安如風已以劍破風,習起武來——哦,聞雞起舞。
連鳴扶額,“如風!”
“嗯?”
“雞還沒叫呢。”
“沒事,”安如風身姿飄逸,劍花光影賽過破曉最美的霞,“等我練完了叫它們起床。”
——誰家雞要你叫!
連鳴從石凳上站起來,疲倦地伸了個腰。既然狼崽子起床了,天色還早,自己再進去睡個回籠覺。
連鳴進屋,結果又換了蘇穆煜裹被子。那蟬蛹似的身子蜷在床中心,怎麽都有點請君……的味道。正所謂是,淫眼看人……
算了,連鳴咬牙,自己想的都是些什麽玩意。
他走到床邊,剛脫鞋躺下,沒想到身邊人突然出聲,睡意惺忪的語氣:“咦?……連少怎麽才睡下?”
連鳴側了身,回道:“怪誰?”
“我怎麽知道?”蘇穆煜還挺無辜的。
連鳴:……
也對,勾人那個總是理直氣壯,偏偏還叫人百口莫辯。
連鳴:“怪我自己,繼續睡吧。”
蘇穆煜眯縫着眼,不知樂什麽似的笑了一聲:“連少,昨夜偷人去了?”
“?”
“你眼下那圈青色,哎喲喂,比青銅還青。”
……您還真是睡覺都不忘自己幹的什麽行當。
連鳴懶得跟他貧,剛沾上枕頭,睡意已來勢洶洶。半夢半醒之間,連鳴還是很不服氣地回了他:“蘇老板好眼力。”
“……嗯,我就從沒打過眼。”
兩人呼吸平緩下來,各自翻身,又睡了過去。
安如風在院內練劍,實則他現在已不用再做這些“無用功”。他回到了棠溪城,回到了冶爐作坊,他要做的,就只剩鑄劍。
少年人的額頭滲出薄薄的汗,旭日東升,穿透力極強的金光撕開雲層。那東方,群山起伏,悠遠的峰頭變得很近。
日光和煦,風也輕盈,蟬鳴鳥叫格外清晰。安如風提着劍,劍光如從冰潭深處而來。他回頭望向長安,在那早已看不見的地方,曾有他的鴻鹄之志。
安如風低下頭,情緒複雜的雙眼盯着腳下那一方土地。汗水蹭過下巴,墜到地面,很快濕了一小灘。他擡手摸摸鼻尖,最後閉上眼。
安如風,大戰在即,鼓聲錘聲號角聲,鐵馬鐵蹄鐵胄甲,厮殺快要瀕臨城下。
沒有時間再去想別的了。
志向,那是留給別人的。
隔壁雞鳴劃破了此時的沉寂,火紅的公雞躍上低矮的牆頭。安如風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他将寶劍入鞘,轉身去了竈房。
要說安如風小媳婦,肯定是有理由的。并非枳句來巢,空穴來風,沒人冤枉他——安如風做飯幹活忙家務,那可是一把好手。
并且從來不用催。
每到飯點,一溜煙的人就沒了影。半柱香後,熱騰騰的飯菜必定上桌。連鳴除了讀書敗家玩古董,跟他老爹對着幹,什麽也不會。蘇穆煜倒是會一些,不過有安如風打頭陣,他也懶得再出手。
反正,左右看看,這兩人永遠沒有寄人籬下的自覺。
這股臭味相投的流氓勁兒,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安如風做好早膳,天已大亮。食材短缺,只能和面烙餅。最後還學着胡餅的做法,灑了些黑芝麻。
看起來不咋樣,聞起來挺香。
他端着餅去叫倆大爺起床,邊走便腹诽:世上怎麽有這麽懶的人!
實際上連鳴不是,要不是昨晚那一出,他也早該起床跟着隔壁公雞二重奏了。
但蘇穆煜是個實實在在的貴妃體質,不到日上三杆絕不挪窩。用他的話來說,無利不起早,能睡則睡是對失眠最起碼的尊重。
安如風推了門,眼神飄忽到床上時,吓得差點把盤子給扔了。
“你、你們!”
床上二人那妖嬈的睡姿催人瞎想,蘇穆煜習慣了睡覺總得抱個什麽物件,反正連鳴也被抱習慣了。兩人親近地靠着頭,發絲互相糾纏,蘇穆煜鑽進連鳴懷裏。
怎麽看怎麽——和諧。
呸!安如風趕緊甩甩腦子,把這可怕的想法驅逐出去。雖然他不排斥斷袖,但猛然看到兩個大男人睡在床上這般摟摟抱抱,在少年郎眼中,同那活春-宮也是相去不遠了。
蘇穆煜說自己是斷袖,真假難辨。
可連鳴總該不是吧?
安如風內心升騰起一種莫名的責任感,他要以救天下男人為己任!少年人氣勢洶洶地放下大餅,來到床邊一掀袍子!
——叫人起床。
“哎哎哎,起來了起來了,吃飯!”
狼崽子用爪子把兩人刨開,搖晃着連鳴的胳膊。
蘇穆煜一向睡眠淺,哪經得住這般折騰:“祖宗,如風,放過哥哥行不行?”
安如風才不管蘇穆煜,撇嘴:“那鳴哥你起來。”
連鳴心道,倒黴催的,昨晚要不是你倆給我玩兒心跳,爺我至于困成狗?
他揮揮手:“你吃,我再睡會兒。”
“不行!你得起來!”
“?”
連鳴不知狼崽子這般執着為哪番。
“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像什麽樣?!”
連鳴就差吐血了,蘇穆煜實在沒忍住,抱着被子笑起來。他笑着笑着精神不少,慢慢睜開眼。因大笑,蘇穆煜眼波似水,嘴角那點收不住的絕美很是捏人心魄。
他道:“我怎麽記得昨晚我們是三人睡的,那照你這麽說,三人一起沒問題,兩人同睡就有問題?”
安如風年少,心思透明得跟水晶似的,一點也玩不過老狐貍。
他點點頭:“應該……是吧。”
“哦——”蘇穆煜翻了身,用手肘碰碰連鳴的小腹,“聽到沒,連少,咱如風更喜歡玩三……”
“別和小孩子開玩笑。”連鳴昨晚沒下去的火此時又鈎上來,他小腹一緊,頭疼地坐了起來,“如風,別跟他見識。”
“喂,誰跟誰見識啊。”蘇穆煜抗議,“放我睡覺成不成?”
安如風見他無藥可救,徹底不說話了,單單哼了一聲,轉頭出門去。
蘇穆煜慵懶地撐着頭,越過連鳴看着少年郎的背影。
半響,他似寵似笑道:“小屁孩。”
連鳴揉揉額角,真覺怕了爺倆。
作者有話要說:
睡覺妥妥出賣了蘇老板內心的猥瑣,(手動再見
怎麽辦,好難抉擇,老七好想潛規則蘇老板,但連少又是我心頭好。
算了算了,都潛都潛,我就這麽喜歡男演員哦(不要臉!
哈哈哈,今天留言的甜心都給發紅包,國慶第一天嘛!祝寶貝兒們節日快樂!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