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女兒會這麽大方豪爽！你以為你有所羅門的寶藏？”卡爾夫人率先發難。
艾薇平靜的說道“我不明白你們三個為什麽是這個表情？媽媽你又為什麽說這些？”她左右環顧一圈這個小小的房間，問道“誰來解釋一下？嗯？”
查理用手推了推傑克，後者不耐煩的看了艾薇一眼，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們去教堂聽布道，科林斯牧師可是當着所有教區人員大大的“誇獎”了你，你居然給修道院捐了一百英鎊！”
原來是為了這事。
“确實是這樣。”艾薇說道。
“居然是真的！”查理大聲嚷嚷起來，“該死的你怎麽能這樣幹，一百鎊！都是我們一年的花費了！”
傑克也臉色發青，“你這麽幹太浪費了！”
艾薇聽了忍不住冷笑，“這是我的錢，我想怎樣就怎樣，就算全給她們也不關你的事，輪不着你們兩個來指手畫腳。”
“艾薇！”卡爾夫人站起來“你這麽說太沒禮貌了，他們可是你弟弟！”
這也太偏心了！平日裏面兄弟兩個對她冷嘲熱諷，卡爾夫人全當沒聽見，她現在不顧是說話口氣重了一點，卡爾夫人就這态度，艾薇忍不住在心裏罵娘。
“是整天諷刺我、瞧不起我的弟弟！”
卡爾夫人噎了一下，扭頭對雙胞胎柔聲說道“給艾薇道個歉吧！”
傑克低頭不說話，查理扭頭哼了一聲。
卡爾夫人也不以為意，對艾薇說道“你的弟弟們都是學習神學，是将來的牧師，難免對道德人品要求比較高，你是他們的親姐姐，卻跑去當了下賤的情婦，對待你自然會比陌生人更氣惱，你不要放在心上。”
艾薇的怒火直向上冒，卡爾夫人居然有臉面說這種話，他們兩個也配提人品。
“你們就這麽介意我去當情婦？”沒等卡爾夫人說話，便又繼續說道“既然這麽介意，為什麽拿走艾薇當女仆的工資，還隔三差五的就來要錢，逼的艾薇三番五次向其他人借錢。”艾薇停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這些也就算了，我不予評價，當初艾薇大冬天的從莊園跑到鄉下，你怎麽又哭着求着讓她回莊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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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向了牆角，用手指着卡爾夫人的鼻子說道“艾薇有多絕望？甚至想過自殺，你作為母親的反應卻是害怕以後沒錢拿！”
卡爾夫人忍不住拿手捂住了胸口，往後退了好幾步坐在了床上，神色悲傷地問道“你還是在怨我？但是當年我沒辦法呀，艾薇！”
查理傑克跑過去幫他母親撫背。
“上帝啊，艾薇瞧瞧你把母親氣成什麽樣子了，她可是你的親生母親！”查理罵道。
“行了，查理。”傑克正低頭幫卡爾夫人撫背，“這些成年舊事就不要再提了。還是說回正題，你捐給修道院那一百鎊。”
“這是我的錢，不關他們兩個的事。”艾薇冷漠說道。
“艾薇你說的這叫什麽話。”卡爾夫人氣惱的皺緊眉頭，靠着傑克直起身子來“這當然和他們有關系，你這麽胡亂花錢，安妮的嫁妝和他們的學費怎麽辦？”
艾薇緊緊咬着牙，把怒火憋在心裏，說道“這關我什麽事？難道還要我出錢？”
卡爾夫人臉色瞬間慌亂，“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管我們了嗎？艾薇寶貝，媽媽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但你父親死後家裏一直沒有收入，我才問你要錢的養活他們的，媽媽也沒有辦法。”
這話是什麽意思？
艾薇站在原地沒出聲，等卡爾夫人繼續說。
看見艾薇還是冷漠地盯着他們，卡爾夫人難過的用手捂住了臉，“艾薇寶貝，我勾起了你的傷心事對不對，當年是我的錯，讓我将來下地獄吧，但我一個人真的沒有辦法養活你們，相信我寶貝，每次用你寄回來的錢，我的心都像被惡魔啃咬一樣疼。”
怒火飙升到極點反倒冷靜下來。
艾薇斜眼盯着雙胞胎兩兄弟，和在那用手捂着臉的卡爾夫人，冷笑了一聲，說道“算了，都是幾年前的舊事了，這些事情不必再提。”
說完後沒有理會他們三個，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人把房間反鎖，坐在桌子上，開始拿出紙筆在寫寫畫畫，整理原主過去的經歷。
首先，艾薇的父親是個鄉下牧師，一共生育四個孩子，分別是艾薇、雙胞胎和小姑娘安妮，在艾薇十四歲那年，也就是六年前去世，他去世後家裏失去生活來源，生活水平直線下降。為了養活母親和弟弟妹妹，艾薇無奈之下去了侯爵的鄉下莊園當女仆，後來侯爵來鄉下打獵，卻又垂涎艾薇的美色，強行□□了艾薇，她偷偷從莊園跑回家裏，卡爾夫人卻要求她為了家裏的生計回到莊園裏，真艾薇就這樣給侯爵當了五年情婦，後來侯爵去世，原主選擇回到家裏，卻沒想到半路上生病，就此見了上帝！
最後還有一個重點，卡爾家這幾年的生活來源很有可能一直都是艾薇在支付。
“碰！”
艾薇寫完以後忍不住把桌子上的墨水瓶打翻在地下，将地板染出一片漆黑。
站在桌前沉思了片刻，艾薇下樓叫上貝蒂和她她一起去小鎮外散心聊天。
遠方的小山坡下有一棵楓樹，正值秋季，火紅的楓葉壓滿枝頭，幾只雲雀在樹上啾啾鳴叫，太陽已經西沉，金紅色的夕陽從枝葉間透來，鍍上一層朦胧的金邊。
艾薇在樹下站定，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做出一副憂郁的表情，“貝蒂，你知道嗎？只是因為我捐了錢給修道院，所以他們就來連手找我麻煩，你額頭上的傷也是他們打的吧。”
貝蒂一向熱情爽朗，此刻也又憤怒又傷心，“牧師宣布了這件事以後，夫人和兩位少爺就非常生氣，只是在教堂礙于面子沒有表露，剛一回到屋子裏，就開始咂東西罵您，我的傷口是他們是扔書時砸到的。”
“我真沒想到他們會這樣對我，難道我這幾年少給他們錢了？”
艾薇說這話時七分憤怒三分無奈，聽起來就像是一句諷刺的反問，就算萬一事實和艾薇想的不一樣，貝蒂發現破綻，也可以用謊話圓回來。同時艾薇還緊緊盯着貝蒂的臉色，害怕她露出驚訝的樣子。
幸好沒有露出馬腳，貝蒂咬牙切齒的說“他們太沒良心了，這幾年兩個少爺的學費、卡爾夫人食住行的錢可一直都是您寄給他們的。”
居然真的是這樣！
那兩個人渣居然能一邊理直氣壯的鄙視真艾薇一邊用她的錢！還有艾薇的母親，一邊口口聲聲對不起她一邊無視雙胞胎對艾薇的嘲笑譏諷！
艾薇氣得直接靠在後面的大楓樹，盯着西沉的太陽發呆。
“您怎麽不說話了？”貝蒂問。
“……沒什麽，我只是在想修道院而己，她們每天連飯都吃不飽。”随口編個理由，說這話時艾薇眼睛還在一直看向遠方。
貝蒂看向艾薇，她的瞳孔裏清晰倒影出艾薇的面容，她突然深呼吸，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大步走過去，給了艾薇一個狠狠的擁抱。
“您千萬不要把兩個少爺的話放在心上，艾薇小姐，當初如果不是您救了我，又幫我父親還了債，我早就被老鸨騙去當了女支女，我從來沒有見過比您更好的女士，在我眼裏，您就是最高貴的人，如同堕落人間的天使。”
艾薇錯愕，沒想到貝蒂與真艾薇之間還有這樣的過往。
緊接着，難以言喻的愧疚、心虛和同情便席上心頭。
她不是艾薇……
那個站在父親的墳墓前淚流滿面、為了養活家人去當女仆、在母親的哀求下去當情婦、幫助貝蒂擺脫老鸨的好姑娘早就死了。
在大雨磅礴的小旅館裏，因為發燒和荒謬的放血療法而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人世間，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掩飾一切破綻在這個時代活下去。
最最荒謬絕倫的是這個事實無人知曉，在所有認識她的人眼裏，不管是血脈相連的家人還是貼身相伴的女仆，“艾薇·卡爾”還完好無缺的活在這世間。
艾薇也反手緊緊擁抱着貝蒂，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告訴她真相，告訴她她認識的那個艾薇小姐早就已經離開這世界了。
但不行，理智壓過情感。
這是個愚昧的世紀，就在幾十年前還有女性被當成“女巫”斬首，借屍還魂太過匪夷所思，她怕被當成惡靈附身，也怕被當成瘋子送到精神病院。
對不起，艾薇·卡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