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醉了 (26)
這在《孫子兵法》裏,這叫做死間計。”
“娮姬,能死在你手裏,我會很安心。”
娮姬的身子已經僵硬到難以邁步了。
念奴卻神色一凜,立刻變了臉,她大聲呵斥道,“走快點!否則你另一條腿也別要了!”
娮姬閉了閉眼,選擇了配合她。
念奴的話音一落,手腕卻突然被擰住了,虎口一酸,槍就脫手了。
念奴立刻往下一矮身,從中脫離,轉身就要跳到一旁的樹叢裏找個庇護。
娮姬面無表情的看向她,扣動扳機,“砰”的一聲,直擊心髒。
與此同時,井桑那邊也反應過來了,隐藏的人都冒了出來,齊齊的沖着念奴開槍。
念奴身中數彈,踉跄的撲到一棵樹前,扶着樹,勉力想要站着,可是最終卻頹然的倒在地上,至死也沒閉上的眼直愣愣的看着天。
好看的鳳眸裏,映出了藍天白雲。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科普:《孫子兵法用間篇》說:“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 五間俱起,莫知其道,是謂神紀,人君之寶也。”
☆、神的另一面
娮姬腿上有傷, 開了槍後, 搖晃了兩下, 似乎是支撐不住了, 可是直到井桑走到她身邊,她仍然好好的站着, 目光看向念奴的屍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井桑伸出手扶着她, 對身後的人命令道, “快!救護車呢?”
娮姬沒說話, 低頭重新給槍上了膛,然後舉起來, 指向不遠處的單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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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嬌嬌本就心裏忐忑不安, 見狀,差點直接跪下,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娮姬身側的井桑。
井桑迅速的抓着娮姬的胳膊, 往下按,沉聲道, “嬌嬌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如果不是她及時找到我, 你現在恐怕也躺着了。”
娮姬沒理會她,冷冷道,“放開。”
“娮上将此舉實在有些可疑啊,”井桑說,“讓我放開也行, 你倒是給個理由。”
娮姬這時候才看了她一眼,說,“我不喜歡替別人養狗,這狗想咬我一口,難道我不該殺?”
娮姬冷笑着,又問,“不能因為結果是好的,就忘掉她這麽做的初衷吧。”
“懷疑我是特務?抓着我把柄了?想抓個現行?”娮姬微微勾起唇角,笑的惡劣,“沒讓井桑小姐看到想看的,井桑小姐,你很失望吧?”
“我道歉,娮上将,是我誤會你了。”井桑臉色很不好,頓了頓,想再說些什麽,救護車恰好來了。
井桑連忙按着娮姬的胳膊,把槍奪下,遞給一旁的大華,又說道,“不管怎麽說,還是腿比較重要,娮上将,養好了傷再說別的吧。”
不管娮姬多不樂意,還是被按着上了救護車,她的腿傷不能再耽擱了。
子午遠遠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這些,然後她走向單嬌嬌。
她和娮姬有十步距離的限制,随着一步一步走向單嬌嬌,逐漸拉開和娮姬的距離,身上的負重感就越來越重。
在救護車要開走的時候,子午狠狠的在身後揮袖,萬鈞之勢的神力在空中化開一道黑幕,眨眼消失。
忙着清理現場的人就算偶有一兩個看到,愣了愣,也不過是以為自己眼花了。
身上的負重感突然就消失了,像是将束縛都斬斷了。
子午活動了下手腕,骨節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她低頭看着還瑟瑟發抖弱不禁風的單嬌嬌,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和方才娮姬如出一轍的笑意,惡劣,悚然。
子午悠悠的走到走廊下,然後輕輕打了個響指。
原本晴朗的天驟然生變,白雲變成烏雲,遮住驕陽,“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醞釀着雷霆暴雨。
庭院裏的人看到這天色,連忙加緊了速度,拖着念奴的屍體也上了個車。
沒多大一會兒,院子裏變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一個單嬌嬌。
她咬了咬唇,想要進屋裏收拾自己的行囊,結果才邁出一步,突然一道雷就劈了下來,正好劈在她眼前的空地上,黃土瞬間變成焦土。
單嬌嬌吓的連連後退,也顧不上行囊了,奪門而出,跑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人還很多,都行色匆匆的。
原本是很好的天,突然要下大雨,行人都忙着找避雨處,或是趕回家,單嬌嬌跑在人群裏,倒也不突兀。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刀驚雷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巧劈在單嬌嬌的臂膀上,不過瞬息,單嬌嬌的一條胳膊就只剩下焦黑的骨頭了。
她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疼痛,她發出了一聲破音的尖叫聲,滿是絕望。
周圍的行人的身形都頓了頓,看清眼前的情景後,也爆發出了慌亂的叫嚷聲,紛紛找臨近的屋子想要避開着劈人的雷。
向來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變得無比冷清。
暴雨破雲而下,浸透了萬物,也把單嬌嬌淋了個透徹。
單嬌嬌反倒是被這一淋,淋的清醒了不少,這太反常了,每一道雷似乎都是追着她的,世上哪有這種巧合?!
不知怎麽的,單嬌嬌就想起了那日在娮姬書房和娮姬的對話。
娮姬說……子午一直在。
難道,是子午姑娘的鬼魂在報複她?
單嬌嬌也顧不上丢了的一條胳膊,忍着疼,跪了下來,不斷磕着頭,真誠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子午姑娘嗎?求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子午浮在空中,見狀,歪頭看了看她,眸子裏帶着殘忍的笑意。
子午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到了一個臨界點,一下變得凝厚起來,宛如突破了什麽桎梏。
她先在自己周身布了個結界,然後嘗試着凝聚神軀,一點點在單嬌嬌面前現了形。
單嬌嬌磕頭的空隙看到,吓得頭也磕不下去了,吶吶道,“子午姑娘……”
子午憑空站着,像是腳下有臺階一般,一步一步走到單嬌嬌面前。
她垂目看着單嬌嬌,說道,“我知道世間的人有千種萬種,貪婪、自私、背叛,都很常見的。”
單嬌嬌牙齒打顫,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能聽着。
子午輕笑了一聲,“人有多少種,我并不在乎。可是啊,你不該欺到娮姬頭上。”
單嬌嬌一張嬌俏的小臉煞白的很,她努力的辯解道,“都是井桑的錯,是她逼我的!我錯了,子午姑娘,你如果不解氣,我這只胳膊也給你,求你饒我一命……”
“一雙胳膊,尚且不夠呢,”子午帶着笑意看着她,像是在看什麽好玩的雜耍一般。
她漸漸後退,隐了身形,然後降下了神谕。
下一刻,又一道雷從天而降,劈在了單嬌嬌身上,巨大的痛楚将單嬌嬌淹沒,明明那麽渴望活着,這一刻卻也恨不得能幹脆的死了。
可是都這麽疼了,她還是沒死,也沒有昏過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着感受着疼痛,看着自己是四肢在雷霆中湮滅,像是被腐蝕一般,從手指,到臂彎,到身體……
最後,是心髒。
單嬌嬌問自己,後悔嗎?
悔,很悔,可是來不及了。
失去意識那一刻,她竟然覺得死亡是種解脫。
那樣的疼痛和折磨,眼睜睜看着身體消散卻無力阻止,遠比死亡可怕。
周圍避雨避雷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吓壞了,那雷跟長了眼睛似的,就劈那個姑娘,這才多大一會兒,那好端端的一姑娘,已經變成一具焦黑的骨頭了!
子午冷漠的掃了一眼,又揮手散去了單嬌嬌的魂魄。
那一個珠子模樣的魂魄,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光芒,最後消散在大雨之中。
子午這才轉身離去,臉上沒有一絲悲憫。
念奴的屍體被丢在城外的亂葬崗了。
子午趕過去的時候,丢屍體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子午一眼就看到了念奴,她用神力将念奴托起來,帶往了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
子午是感受着山地靈氣尋的地方,這裏稱得上是集氣運于大成之地,葬在這裏,定能安息。
子午确定了位置後,便帶着被光團裹起來的念奴飛了下去。
坑是子午一鋤頭一鐵鍁的挖的,棺木是用神力将百年樹木變換而成的,墓碑是用神血書寫的。
親手葬下念奴後,子午又在周圍設了陣法,以防被盜墓的鼠輩觊觎。
等一切都做好了,天都黑了。
子午靜靜的看着墓碑,嘆了口氣,“願你來世,生在盛世,平安喜樂,富貴一生。”
滬城的市醫院裏,娮姬被打了麻醉後便昏睡過去了,醫生護士皆嚴陣以待,忙活着為她取出腿上的子彈。
井桑等人在走廊裏等着,神色都不大好看。
大華臉色鐵青,蹲在手術室的門口,一聲不吭。
井桑想了想,彎腰看向大華,盯着他的臉問道,“那個念奴,你見過嗎?”
“見過啊,”大華想也沒想的說。
井桑追問道,“什麽時候?她和你們上将很親密嗎?”
大華一臉“你神經病啊”的擡頭看井桑,“那個念奴,不是被全程通緝了嗎?身為負責追捕的人員之一,我不該見過她嗎?”
井桑頓了頓,臉色陰沉下來了。
大華嘆了口氣,又好聲好氣道,“對不住了,上将還在裏面,我心情不好,失禮了。”
井桑沒吭聲。
大華憋了會兒,沒憋住,為上将抱屈道,“上将兢兢業業,這些年來立下多少戰功,井桑小姐能不能不要聽風就是雨的,上将又不是鐵打的心,能經受你們一次一次的誤會、誤解。”
大華指了指手術室,“現在上将還在手術,您又來試探我,我大華是個粗人,說話不中聽,可是有些話,我覺得還是說明白比較好。”
“您要真信不過上将,就讓我們上将解甲歸田吧,對外,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槍子兒了,結果對內,還得跟你們勾心鬥角,還不夠累得慌。”
井桑抿了抿唇,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這時候聊這些,是我不對。”
大華扭過頭,咬了咬牙,不再理會井桑。
井桑身上也有要務,她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
走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的時候,井桑頓了頓,還是拐了個方向,走進一個很隐秘的、像是雜物房一樣的房間。
房間裏不太像是醫院辦公室,桌子上放滿了各種試劑,更像是個研究所。
一個白大褂拿着針管注了藥水,看向井桑,問道,“井桑小姐,你真的決定要這麽做嗎?”
井桑咬了咬牙,“我還是相信我的判斷。”
白大褂猶豫了下,“你這樣做,若是讓元帥知道了……”
井桑猶豫的目光一點點堅定起來,“如果是冤枉了她,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死就死了,又不是我一區的人。而且,我可以頂替她的位置,成為新的上将,難道你覺得我沒那個能力嗎?”
白大褂笑着搖搖頭,“沒有,我聽你的。”
在井桑離開之後,白大褂帶上口罩,推着放滿了藥品的推車,将先前注好藥水的針管藏在了袖子中,然後邁向了正在進行手術的手術室。
☆、嬌滴滴的
念奴的犧牲讓一區高層大多數選擇了信任娮姬, 前去魯城一事再次提上日程。
娮姬醒來後, 不願意待在醫院, 于是回家休養了, 主要是她擔心醫院隔牆有耳,不方便和子午說話。
回到家後, 娮姬立刻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然後小聲喊道, “子午?”
娮姬感覺到子午湊到了自己耳邊, 出于心理感受, 就覺得耳朵有點癢,她的手小心的摸過去, 問道, “子午,我碰到你了嗎?”
可是沒有紙張飄落在眼前,沒有子午的回答, 娮姬有點慌。
然而下一刻,娮姬就感覺自己的耳垂被濡濕了, 她驚訝的瞪大了眼, 就想扭頭看, 可耳朵被人含在嘴裏,她這麽一扭頭,耳朵等于是被拽離出來,發出了“啵”的聲音。
娮姬下意識擡手捏着自己耳朵,看向身旁的人。
是子午!
子午的盛世美顏!時隔多日, 她終于再次見到了!
子午沖她笑了笑,“驚不驚喜?”
娮姬一把抱住子午,腦袋摁在子午肩上,連連點頭,一下一下的磕在子午肩上。
她說,“驚喜,特別驚喜。”
子午呼嚕呼嚕了娮姬的頭發,微微側首,又親了親娮姬的耳垂,“我還是晚了一步,若早一點修好神軀,或者我出手……”
“念奴用心良苦,她的犧牲是有意義的,你出手只會亂了大局,”娮姬深深吸了口氣,感受着子午的存在、子午的味道。
娮姬說,“我總會為她報仇的,遲早。”
“嗯,”子午應了聲,又道,“不過單嬌嬌我替你解決了,畢竟當初如果不是我要帶走她……”
聞言,娮姬立刻打斷她,“你沒有做錯什麽,人心難測,你的善良不該為她的背叛所累。”
子午嘆了口氣,拍了拍娮姬的後腦勺,“明明該我安慰你的,反倒是你一直寬慰我了。”
娮姬在子午的手心蹭了蹭,“因為我強大啊。不過,你是怎麽解決單嬌嬌的?”
子午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到了走廊裏的腳步聲,是井桑,于是子午眨了眨眼,立刻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井桑來探望娮姬,多是受上面的壓力,不得不來,坐下後,兩人面對面瞅着,也沒什麽可聊的。
井桑看到有蘋果,就拿了一個削着,閑聊道,“你不用惦記着單嬌嬌的命了,你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件很離奇的事。”
娮姬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麽?”
“你被送去醫院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單嬌嬌當街被雷劈死了。”井桑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談論的不過是死了個螞蟻似的。
“那我身體好了得去祭拜下神靈了,這算是老天開眼。”娮姬說。
井桑嗤笑道,“開什麽眼,要真有神靈,怎麽就劈了她一個人?”
娮姬淡淡道,“你這話說的,像是很期待被劈啊。”
井桑手下一用力,就把刀插進了蘋果裏,“砰”的一聲砸到桌子上,一雙眼盯向娮姬。
娮姬雖然腿傷了,而且虛弱的嘴唇都發白了,也不甘示弱的回視着。
兩人目光交鋒,一瞬間,确認過眼神,這他媽是要吵架的人。
于是兩人又同時別過頭。
井桑站起身,生硬的道,“好好養傷吧娮上将,啓程去魯城的日子很近了,到時候可別是被擡上去的。”
娮姬扯了扯嘴角,“多謝提醒了,那我也多嘴一句吧,你這出門可得悠着點,說不準下一個遭雷劈的是誰呢。”
井桑呵呵一聲,“……娮上将真會說笑。”
娮姬撇了撇嘴,“這方面,你也毫不遜色。”
眼看這話是沒法兒聊下去了,随時都能撸袖子飙髒話,守在門口的大華立刻進來了,畢恭畢敬道,“上将需要多多休息,井桑小姐下次再來吧。”
井桑順着臺階下了,瞪了娮姬一眼,就走了。
大華松了口氣,看了看娮姬,小聲勸道,“上将,偶爾,你還是服個軟比較好。”
“滾犢子,”娮姬拿過井桑沒削完的蘋果丢向大華,“總有一日,老子會弄死她的。”
大華眼角抽搐了下,拿着蘋果啃了一口,關了門退下了。
娮姬閉目靠在床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子午。”
子午現身坐到娮姬身邊,看着娮姬,“怎麽了?”
“子午,你親親我吧。”
“啊?”子午愣了愣,不太明白怎麽話題跳躍的能這麽快,就像上一刻再說吃飯,下一刻就說拉屎一樣。
娮姬語氣裏是遮不住的失落,“……不行嗎?”
子午起身,單膝跪在娮姬床邊,兩手支撐在娮姬身側的牆上,把人圈住。
她垂眸看她,帶着笑說道,“行,怎麽不行?行的很。”
頓了頓,子午問道,“怎麽突然想起這一茬了?”
娮姬擡眼看着她,眸子裏映着子午的臉,這人明明都羞的耳朵都紅了,還故作鎮定。
“總是碰不到你,我很慌,子午,我想切實的感受你。”
子午立刻低頭印上娮姬的唇,怕這人說更多讓她心慌的話。
親吻一處即離,點到為止,子午揚了揚下巴,“喏,親了。”
娮姬笑着嘆口氣,按住子午的肩,把人拉進,低聲說道,“這怎麽能夠?我還要更深入的感受到你。”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唇舌間了,含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水漬聲。
兩人對這個來之不易的接觸,都很投入,娮姬一點點閉上眼,一直以來落不到實處的失重感終于消失了。
就像是飄了很久,終于站到了地上,這種感覺太好了。
好到……娮姬想一直這樣下去。
看來,得快點完成任務了啊。
此後,天下大任,黎明蒼生,她都不管了。
大半個月後,娮姬來到了魯城。
魯城是九區最早淪陷的西南八城中的一個,戰火帶來的創傷太嚴重,以至于直到今日,魯城也從骨子裏透出來一種破敗感。
哪怕房屋修好,道路整潔,也是破敗的。
集中營的地址在魯城北邊,層層把守檢查,很難接近,同樣,裏面的人也很難出來。
負責集中營這邊管理的人是十區的,是個禿頂中将,名字很長,娮姬想着反正就要離開這裏了,懶得記。
禿頂很熱情的跟娮姬介紹,“這邊是毒氣室,那裏是刑室,再往前是禁閉室……”
他們路過的地方,不時能聽到幾聲慘叫,禿頂神色如常,像是聽慣了,很淡定的跟娮姬介紹這裏的一切設施。
娮姬很有耐心的聽着,任由大華推着輪椅跟着禿頂到處轉。
她腿傷還沒好全,走路不太利索,于是幹脆賴輪椅上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似乎對輪椅很熟悉,像是曾長久的在輪椅上待過。
禿頂比較啰嗦,走路也慢,好不容易走到最裏頭了,娮姬才打起精神。
果然,禿頂介紹道,“這裏是實驗重地,危險的東西很多,沒有專業的人陪同,上将可千萬別來這兒。”
娮姬點頭表示明白,又問道,“你剛才說住宿的地方,沒提到研究人員住哪兒啊。”
禿頂撓了撓頭,又拽掉了根頭發,于是放下手,解釋道,“他們吃住都在實驗室這塊兒了,畢竟科學家嘛,滿腦袋只有科學,喜歡廢寝忘食。”
娮姬表示理解,又和禿頂客套了兩句,就回了自己被安排到的住的地方了。
她這次來這裏,是代表的一區,和十區這個禿頂商議如何部署利用細菌武器作戰的計劃的。
而暗地裏的任務,卻是帶走這種武器的配制方法,讓華夏軍內部針對配制的法子求個突破,配出解藥。
其實如果有可能,最好把這裏毀掉,只是這種東西殺傷力大,娮姬又不是專業的人士,怕弄巧成拙,造成什麽不好的後果。
才只能退而求次的換成帶走配制方法。
娮姬琢磨事兒的時候,是喜歡一個人琢磨的,但是子午一直在她身邊,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就會不安。
為了讓子午安心,娮姬将任務盡數告訴子午,也分析了任務難點,以及自己的想法。
“按說這種機密文件應該是層層套鎖,在保險箱之類的地方,或者是要員的手裏,比如那個禿頂。”
娮姬想了想,又說,“可是這是實驗有關的,在那些生物學家手裏頭的可能性也不小。”
子午看了看苦思冥想的娮姬,猶豫着開口,“不是有個更簡單的法子嗎?”
娮姬愣了愣,“什麽法子?”
“直接把這裏毀了,不就行了嗎?”子午澄澈的眸子望着她。
娮姬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不行,集中營有很多無辜受到迫害的人,萬一毀的過程中有什麽失誤,連累了他們就不好了。”
頓了頓,娮姬神色略微尴尬,“更何況,我也不知道怎麽毀啊,水淹還是火燒?”
“……直接讓這個什麽生物武器憑空消失不就行了嗎?”子午問。
娮姬苦笑,“可是辦不到啊。”
子午眨了眨眼,認真道,“我能啊。”
娮姬有點懵。
子午問,“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神啊。”
娮姬:“……”還真忘了。
原來神真能那麽厲害啊?或者換句話說,原來子午能那麽厲害嗎?
這也不怪她,要知道,那場爆炸後,子午在她心裏就像是個瓷娃娃一樣,甚至之後的魂體出現,也虛弱的連說說話都做不到。
以至于,娮姬一直覺得,子午是個嬌滴滴的寶寶,忽略了這人可是厲害到,親身為她抗下爆炸的神。
☆、月黑風高夜
月黑風高夜, 殺人放火天, 既然事情可行, 那就沒有往後拖的道理。
關于毀滅這種事, 子午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她不是為毀滅而存在的神,結果一次次輪回中, 卻屢屢為娮姬而行毀滅之事。
很久之前她毀過齊襄王的王宮,積攢了經驗, 這回毀個集中營, 照葫蘆畫瓢就是了。
而且如今她神力很強大, 毀的時候也能更精準些,看準了集中營, 就不會碰到集中營高牆之外的, 哪怕是一根草。
大華也跟在兩人旁邊,他從最開始見到子午的時候,受驚之下渴望尖叫, 到現在神色木然,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
娮姬嫌棄他不夠鎮定, 不知道從哪兒拿了個膠布, 直接粘在他嘴上了。
大華僵硬的推着娮姬的輪椅, 邁個步子腿都打不了彎兒,活像是才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僵屍。
子午找了個集中營外面最高的坡站着,她猶豫了下,還是把一件一直壓在心頭的事告訴娮姬了,“等會兒, 你要多加小心,保護好自己,我的神力沒辦法用來護着你。”
娮姬愣了愣,注意到子午說的是沒辦法。
她突然就想到之前那場爆炸,子午身為一個神,卻得用身體護着她,她疑惑很久了。
子午怕她誤會,又解釋道,“我身上被下了限制,也不知道是誰在對付我,或者說是針對你。”
娮姬握緊子午的手,不過腦子的脫口道,“是天道。”
“什麽?”子午有些驚訝,“天道?天道的限制?你……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看着娮姬茫然的神情,子午試探着喊道,“狗崽?”
娮姬晃了晃腦袋,清亮的目光看着她,疑惑道,“什麽狗崽?”
子午咬了咬唇,問道,“你說天道,你怎麽知道的天道?”
娮姬看上去也很迷惑,“我不知道。”
子午嘆了口氣,捏了捏娮姬的臉,指了指自己身後,“你好好待着。”
娮姬示意大華把輪椅推到跑子午身後,坐定後,眼睛裏帶着點興奮。
她忍不住碰了碰大華,激動道,“我還沒見過神仙施法呢,我家子午真厲害!”
大華沒理她,娮姬又碰了碰他,追問道,“你說是吧?”
大華眼珠子往上翻了翻,指了指自己嘴上的膠布,暗示她能不能揭掉。
娮姬“哦”了一聲,又語氣歡快道,“沒事,恩準你不用回答了,這樣貼着還挺好看的。”
大華:“???”好想罵人哦。
娮姬看向子午的目光特別專注,子午被這目光看的很開心,存心耍了個帥,于是打了個響指,神力灌注于指尖,響指聲之後,一道白光沖向天際。
天生異象,風雲驟變,地動山搖。
明月被遮住了,烏雲厚重的像是要壓下來。腳下站着的地方不斷的晃着,像是地震了一般。
集中營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見狀紛紛跑到寬闊的空地上,一邊跑一邊叫嚷着,地震了地震了。
娮姬從子午身後冒出個頭,看着集中營邊緣的高牆紛紛倒塌,提醒道,“那些被俘虜的人,能放掉嗎?”
“能,”子午分出幾縷神力,飛出去将一個個用來關押俘虜的房子的鐵鎖斬斷。
裏面的人也在感受到地震後就醒來了,全都擁擠在門口,聽到鎖落地的聲音,大門都轟的被擠開了,一窩蜂的往外湧。
子午的手往下按了按,地面就開始往下陷,渴望活着的俘虜在奪門而出後都想辦法趁這機會逃出去。
結果翻了牆後,往回一看,發現一道裂縫沿着集中營的邊緣不斷的擴大,而離開集中營,站着的地方盡管還晃着,震感卻沒那麽強了。
大華的眼睛瞪的很大,要不是嘴上還貼着膠布,估計就要“嗷嗷嗷”的叫出聲了。
集中營內,也不知道是誰先喊的,說地震只有集中營那一塊兒,針對性特別強,然後就紛紛喊起來了。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只有俘虜才能出得了集中營,而士兵、高官,全部被困在了集中營裏。
禿頂都懵了,他一直拼了命的往大門口跑,可是怎麽都跑不出去,就算感覺是往前跑的,其實還是在原地打轉。
禿頂于是換了個方向,他試圖翻過高牆。
然而好不容易騎在牆上了,卻怎麽都下不來,像是身前有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怎麽都穿不過去。
而他旁邊,好幾個穿着囚服的人都翻過去了。
再遲鈍再慌張,這會兒也意識到不對了。
禿頂搖晃着腦袋,四處張望,子午他們待着的高坡不算遠,這一張望,禿頂就注意到了這三個和其他人格外不同的神情的人。
禿頂眯縫了下眼,沖娮姬喊道,“上将,救救我!搭把手!拉我下去!”
娮姬笑了笑,也沖他喊,“我就不!”
禿頂狠狠抓了一把手下的牆灰,眼看集中營又晃了晃,往下陷了三分,于是也顧不得僞裝好臉色了。
他氣急敗壞的質問道,“娮姬,這都是你搞的鬼?!你想做什麽!”
娮姬挑了挑眉,理所當然道,“想殺了你啊。”
禿頂注意到娮姬身邊的子午,這個人他從沒見過,娮姬來的時候身邊只跟了大華。
這人是誰?這動靜是她弄出來的?
可看這改天動地的能耐,也許她不是人?
禿頂的神色變了好幾變,最後選擇了識時務,露了個可憐的表情,開始求饒。
在這期間,集中營不斷往下陷落,高牆變矮牆,到最後和周圍地面齊平,娮姬仍然沒有救他的意思。
集中營裏只剩下作惡多端應食惡果的人了,集中營陷落的速度開始加快。
禿頂惡狠狠的盯着娮姬,咬牙切齒道,“就算你能弄死我又如何?你不也是将死之人嗎?”
将死之人?
子午的手立刻改掌為拳,收住了往下壓的力道,冷聲問道,“你說明白。”
娮姬扯了扯子午的衣擺,說道,“胡扯的吧,我明明好好的,如果我身體出了什麽狀況,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禿頂接過話,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最成功的細菌成品已經注射到你體內了,是井桑小姐的親信親自動的手,在你被麻醉了接受取彈手術的時候。”
死到臨頭,禿頂反而不管不顧了,他放聲大笑,“你以為你還有多久可活?很快,你的日子很快到頭,我會在地獄等你的!”
子午的臉瞬間就白了,她問道,“有解嗎?”
禿頂還沒回答,大華已經急的一把撕開膠布,說道,“無解。這玩意兒就是慢性毒藥,上回被救出去的那個戰友,身上就被注射了這種東西。”
子午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發冷,像是被丢在了九尺寒冰之下。
取彈手術……
那個時候,她在殺單嬌嬌。
為什麽,為什麽她那個時候不在娮姬的身邊?
為什麽非要那個時候殺單嬌嬌?
明明知道娮姬中彈了,很虛弱,她卻沒待在她身邊,給了人可乘之機。
以至于……
現在從他人口裏,聽到一句,将死之人。
如果是以前,她不怕娮姬受什麽傷,中什麽毒,因為她都能治好她,可是……
在娮姬這次腿受了槍傷後,她嘗試過用神力治愈傷口,卻再次感受到神力滞澀凝結,怎麽都用不出來。
仿佛只要出于想要對娮姬好的目的,神力都會用不出來。
顫抖的手突然被溫熱觸碰,子午轉動眼珠子,看過去,是娮姬。
娮姬用手包裹着子午的手,擔憂的看着她,“子午,你在發抖。”
子午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她失聲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的說出話,“娮姬,那時候,我本該在你身邊的。”
娮姬愣了愣。
子午蹲下身,結果沒蹲住,變成了靠坐在娮姬腿旁邊。
子午面色惶然,她盯着和娮姬相握的手說,“十步限制,我親手斬斷的十步限制,是我主動離開了你,你才會……”
娮姬沒讓子午說下去,她低頭在子午的嘴上親了親,然後手放在子午背上輕輕的拍打着,安撫着,“別這麽想啊,你這是鑽牛角尖。”
子午沒說話,也沒擡頭看娮姬,整個人陷入了自責中。
從遇到娮姬開始,她似乎就在不停的給娮姬帶來麻煩,害娮姬一次次身陷險境,卻又沒辦法護下她。
壞了神軀,重修神魂,她和娮姬被隔開了,她們待在兩個世界,就算她貼的再近,她都感受不到她。
在娮姬遇到迫害的時候,她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就那麽站着,什麽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