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醉了 (22)
姑娘。”
頓了頓,大華繼續道,“他在對張寶兒施虐後交給了手下人玩弄。”
娮姬捏了捏眉心,深吸了口氣,繼續問道,“那次,華夏軍及時趕來,最後羅斯上将大敗撤出丘城,然後呢?”
“那次張寶兒命大,活了下來,但是卻瘋了,整天只想着尋死,張大娘不得不每天呆在家裏,時時照看,可是這點事瞞不住鄰居,于是難免有人指指點點,背後戳脊梁骨,張家那段日子很不好過。”
大華說着,看了眼娮姬神色,于是語速加快道,“後來就是這次丘城被占了,逃亡的時候,張大娘一個顧不上,就眼睜睜看着張寶兒故意站到一個危牆之下,一陣兒空襲的動靜,就讓她葬身在廢墟裏了,張大娘就覺得是自己沒看好女兒,女兒才死的,于是一直心懷內疚。”
“我知道了,”娮姬閉上了眼,吩咐道,“原話告訴羅斯上将吧,這次刺殺純粹自作孽,與我無關。”
大華愣了愣,“就這樣嗎?”
“不然呢?”娮姬苦笑,挫敗道,“我目前能做的,只是保全自己。”
大華不再多話,臨到門口時,卻突然想起來什麽,又停下步子,轉頭對娮姬道,“此外,還打聽到一件事。”
“說。”
大華糾結道,“也不算大事吧,就是有人說子午姑娘剛出現的時候,穿着一身……戲服?”
大華說着也有些不确定,“應該是戲服吧,倒是看着很華貴,古人的打扮,是張大娘随身帶着張寶兒的衣服,讓子午姑娘換上了。”
大華也知道娮姬一直在查子午來歷,這總歸算是個方向,于是問道,“上将,要我查一查丘城的幾大戲班子嗎?”
娮姬沒說話,在大華忍不住再問一遍的時候,才擡起頭,“不用了。這事兒,別讓別人知道,明白嗎?”
大華正色道,“明白。”
這會兒陽光正好,透過窗戶在辦公桌上灑下一片光輝,空中浮塵在光中打着轉,娮姬盯着浮塵看,腦中卻不期然的想到子午從不換下的那對耳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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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精致,巧妙絕倫,關鍵是……看上去似乎是古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子午:為什麽我覺得我每次掉馬都這麽快?
娮姬:當然是因為我超級聰明啊!
子午:你看着我的白绫再說一遍。
娮姬:當然是因為我寶貝兒超級單純啊!
【一嘴狗糧的作者冷漠的後排提示:這次掉馬沒這麽快,娮姬目前并沒有猜到什麽】
☆、人神之隔
丘城是南方的小城, 海運貿易發達, 因而很是繁榮。也是因為臨着海的緣故, 常年濕潤, 三五不時總有細雨紛紛。
而在丘城淪陷之後,直至今日, 才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子午一直待在根據地裏,沒怎麽往外面走過, 印象裏就是廢墟和死人, 而這回再次踏上這片廢墟, 是為了安葬張大娘。
子午走在亂石中,四處看了看, 說道, “好像清理過了?”
“嗯,”娮姬拉過子午的手,怕她不留心地上, 崴了腳,“不清理容易引發瘟疫, 死屍太多了。”
子午點了點頭, 沒再說話, 心情有些低落。
東城,牛角巷,娮姬帶着子午走到地兒之後,也不太确定究竟是哪一戶,正想要手下的人去找找, 子午卻扯了扯她袖子,“我應該知道。”
子午搭着娮姬的肩,爬上了個高高的石墩子,然後往外看去,娮姬不得不也跟着上了個稍微矮的地兒,為了給子午舉着傘。
“大娘說過,她家在牛角巷最裏邊,附近有個新建的大樓,總擋着陽光,”大樓就算塌了,也沒塌的徹底,子午一眼看過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子午拍了拍娮姬的肩膀,指着那邊兒說,“就是那兒。”
說着,子午就打算從石墩上跳下來,娮姬心底一驚,連忙丢了傘,眼疾手快的從半空把人抱了個滿懷,胳膊一沉,就結結實實的接着了。
結果腳下沒站穩,晃悠了兩下,娮姬心驚肉跳的及時調轉個方向,整個人的後背都磕在了要塌不塌的半面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子午訝異的擡眼看她,“娮姬?”
娮姬擰着眉把人放地上,“地上全是碎石頭,半人高的石墩,你說跳就跳,心真大。”
子午愣了愣,随即笑道,“你關心我就好好說話,非得怼我兩句啊。”
“怼着才能長記性,”娮姬話是這麽說着,抓着人的手卻抓的小心翼翼的。
一行人慢慢的往子午說的那個方向挪了。
到了大致的位子,身後跟着的手下就清出了一塊兒空地兒,打算把張大娘的骨灰安置在這兒。
不知是否上天也為之哀泣,這會兒雨勢更大了些,迷迷蒙蒙中,起了層薄霧。
子午把張大娘的骨灰遞給身後一直跟着的和尚,說是要念往生咒。
而大華則帶着人挖坑,一鏟又一鏟,挖出來的幹土瞬間變成濕泥。
子午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我知道戰争是不可避免的,可是有些明明可以不為,他們卻偏要為,這些都是被殺戮攝了心神,不再是人,而是魔了。”
娮姬側首看着子午,沒說話。
“沒有秩序的,兇殘妄為的,即使成為最終的勝者,也是暴政,無法長久,”子午轉頭和娮姬對視着,“他們是一丘之貉嗎?都是這幅德行嗎?還是只有十區是如此?”
娮姬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是,都是一丘之貉。”
子午抿了抿唇,眉目間有些糾結,她有些懷疑擔負天下之責的命數是寫在娮姬神魂裏的,才每一世都經歷這些,眼看要是這麽下去,娮姬又要一腳踩進戰亂的渾水中了。
如若以往,她也不會在意,畢竟她能護着她,只要她想要,只要她能給。
可是……上次神力滞澀絕非幻覺,而且偏偏是平時都沒事,唯獨娮姬生死攸關的時候用不了神力,她不得不多心。
“娮姬,”子午最終還是決定試探一下。
“嗯?”
子午扯着娮姬袖子,深呼一口氣,“娮姬,你能不能做個普通人?能安然無恙的普通人?”
聞言,娮姬的神色變得很複雜,眸子裏像是裝着深不見底的海水,清透之下,滾着子午看不懂的情緒。
子午硬着頭皮懇求道,“戰亂是難免的,無論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分分合合,是大勢所趨,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娮姬轉身正對着子午,舉着傘把的手握的很緊,指尖都有些發白。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性子這麽冷,能夠置身世外,”娮姬緩緩道,“而我也并非聖人君子有遠大抱負。像你說的,歷史之中,我大概也不過一粒塵埃罷了。”
聞言,子午眼中帶着幾分希冀,随即卻聽娮姬說,“可是身在俗世,身為俗人,從本心而言,我是想做些什麽,以期有生之年,看到太平盛世。”
以期有生之年,看到太平盛世。
子午有些恍惚,在很久很久之前,她聽到過這句話。
那時候的娮姬是嬉笑怒罵灑脫自在的大将軍,可是在站在城牆之上,在夕陽褪盡迎來黑暗的時刻,望着萬家燈火,卻目光堅定的對她說——
“分分合合是大勢所趨,我不過是這期間的一個棋子,或許能推動的僅僅只有一點。”
“但只這一點,我也要讓我目之所及,是盛世太平。”
子午清晰的認識到了,何謂人神之隔了。
人和神本就是兩種存在,只有因女娲而形似,可魂卻完全是兩回事。
神生來是神,強大,無所不能,或許能見到很多生生死死,悲悲喜喜,卻都與他們無關。
而人,也生來是人,脆弱,有七情六欲,短暫的百年能活出璀璨的模樣。
無論在凡塵多久,她眼裏都只有娮姬,對旁的,會憐憫,哀嘆,會牽動那麽些情緒,可是更多的卻沒有了。
輪回于她,意義所在,僅是一個娮姬而已。
可是娮姬生于世,存于世,即使她能成為神,卻骨子裏還是人,為七情六欲所累。
子午有些難過,可笑她前前後後算是跟娮姬混了三輩子,卻還是沒什麽長進,直到現在才認識到這一點。
子午突然想到沉睡的時候複蘇的那部分回憶,她只看到了山河動蕩人間煉獄,只看到了娮姬成神,只想到了如何化解世間大怨,卻似乎忘了娮姬所思所想。
雖然萬物被毀與娮姬無關,卻是因娮姬而起,娮姬……定然是明白的,她又是怎麽想的?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該有着什麽樣的自責愧疚?
子午發現,自己好像從沒真的看明白過娮姬。
或者說,不得不承認,她從沒用心去看待娮姬。
看子午一直不說話,還一副難過的要哭出來的模樣,娮姬頓時慌了,她擡手摸了摸子午臉側,低聲道,“是不是我說的太重了?你別往心裏去,我不想把什麽強加于你,你若是想要安穩日子,我可以給你,我送你去最安全的地方,好麽?”
“不好,”子午只說了這倆字,帶着濃濃的哭腔。
娮姬整個人都懵了,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安慰。
子午略微低着頭,額前散落着三三兩兩的碎發,看不清眼底情緒,娮姬一着急,直接擡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結果一下子就看到子午滾到眼角要掉不掉的淚珠子,可把娮姬心疼壞了。
“我錯了,我不該跟你說那些,不該怪你,你冷着性子便冷着吧,我……”
娮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還說着說着就卡殼了。
她本就不善言辭,更沒哄過人,向來都是冰着一張臉公事公辦,子午……算是她頭一回遇到的私事。
“我沒事,”還是帶着哭腔,子午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又說,“我只看到你要什麽,我就給什麽,我以為這就夠了,從沒想過在‘你要’的背後,是為什麽要,我從沒了解過你的心。”
娮姬更懵了,“子午,你在說什麽?”
子午沒再說了,往前一栽,呆在娮姬懷裏不動彈了。
娮姬嘆了口氣,猶豫了下,還是擡手輕柔的順着子午的長發,從發根到發梢,絲絲縷縷從指間滑過去,一點點安撫着懷裏的人。
另一旁的大華,默默的挖了坑,默默的放了骨灰,又默默的埋。
自家上将跟子午姑娘共同打着一把傘站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麽,大華瞅了兩眼,大概看到上将在哄人,于是又默默吃了一嘴狗糧,頗為牙疼。
而且上将半邊兒身子都濕了,卻還往子午姑娘那邊挪傘,無腦挪,真是……啧啧啧。
大華看了一會兒她們,又看了看天色,抹了一把順着雨衣滑到臉上的雨水,踏着步子走到娮姬不近不遠的地方,大聲道,“報!上将,埋好了!”
娮姬看了他一眼,把大華看的冷飕飕的。
子午可算是止住了嗚咽,她揉了揉眼睛,掏出帶好的紙錢燒給了大娘,看着雨傘下的飛灰燃盡,心道,安心去吧,我會給你報仇的。然後這才站起身,對娮姬道,“我們走吧。”
娮姬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這回多話了一次,結果直接把人惹哭了,于是回去的路上小心謹慎的,不敢多說。
子午問什麽,她都務必五個字以內回了她,五個字不夠回的,就喊倆字,“大華”,大華就會善解人意的回答。
走到半路,子午算是發現這一點了,她皺着眉,戳了戳娮姬,“你敢不敢一句話說長點兒啊。”
娮姬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就禿嚕出來倆字,“不敢。”
子午:“……”我家狗崽兒好像是個傻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人神之隔,猶如貓狗之隔,根本就是倆物種,或者理解為外星人跟人。
得虧人是女娲照着神弄的,不然交流起來也宛如貓狗之隔了。
大致如下:
人:汪汪汪?
神:喵喵喵?
☆、怎麽不聽話
回到根據地的時候, 一行人都有些疲憊, 結果一進小院兒, 迎面就撲過來一個衣不蔽體的女子, 在她身後,幾個士兵罵罵咧咧的追了過來, 臉上還挂着讓人惡心的笑。
那女子一看到同為女子的子午,就下意識的往她身後躲, 嘴裏還不停的哀求着,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為奴為婢都行, 救救我, 我不要回那裏了!”
那幾個兵是十區的,向娮姬問了好之後,就想要繼續抓人。
女子已經跑不動了, 只一個勁兒往子午身後躲,拉扯着子午的袖子無助的哭着。
娮姬看了看子午, 就要伸手把子午帶過來, 卻被子午拒絕了。
子午問道, “可以放了她嗎?”
領頭的兵一聽,臉色就不大好了,“當然不行了,這是我們的福利待遇,你一姑娘家, 要走這人也沒用啊。”
子午沒理他,只看着娮姬。
女子拽着娮姬的手不停的哆嗦着,一下一下的,看得出來的怕得很了,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也很多,不難想到是遭過多大得罪。
娮姬嘆了口氣,說道,“我不可以。”
子午眼簾耷拉下來了,沒說話,而那女子一聽,簡直覺得天都塌了,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子午身邊,而那幾個兵,已經伸手來拉人了。
娮姬卻對自己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大華立刻帶着人把這幾個兵推搡開。
領頭的兵臉色一變,質問道,“娮上将是什麽意思?”
娮姬卻輕輕擡起子午的臉,眸色溫柔,“我不可以,但是你可以。”
子午愣了愣,沒反應過來,而那女子已經被大華護在身後了,娮姬沖那群兵擡了擡下巴,蔑視道,“沒什麽意思,我只是聽我夫人的話而已。”
那幾人也不敢動口,更不敢動手,兩方僵持了沒一會兒,領頭的兵就冷哼一聲,“我會将這事如實禀告羅斯上将的。”
随即便帶着手下的人走了。
那女子劫後餘生,立刻往娮姬子午身前一跪,連連磕了幾個頭,帶響的那種。
娮姬讓大華把人帶下去安置了,小小的院落很快恢複寧靜。
子午拽了拽娮姬衣擺,“娮姬?”
“我可以有個善良的太太,可是我卻不能善良,明白嗎?”娮姬輕聲問。
子午愣了愣,明白是明白,就是說以後想做什麽好事得打着她的名義,只是……
“我什麽時候成你太太了?你都沒求娶!”子午質問。
娮姬心底一軟,但是面上卻還強自冷硬着,她戳了戳子午腦門,“你傻啊,不說是太太,那說什麽?失散多年的姐妹?還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所以我唯你是從?”
“……只是個借口而已嗎?”子午失落道。
“嗯,”娮姬應了一聲,“只是你要明白,這樣雖說得過去,可是仍是把你推倒風口浪尖之上了,我們就算想做好事也要拿捏個度,否則,怕是容不下你。”
“我知道了,”子午應了一聲,耷拉着腦袋往房間走,走到門口了,又扭頭問娮姬,“不對啊,怎麽就不能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唯我是從了?”
娮姬愣了愣,沒忍住樂了,嘴角微微翹起,眼底都是笑意,“依你依你,就是因為你好看才這麽聽你的話,行了吧?”
子午問,“真的聽我的話?”
娮姬點頭,“真的。”
“那你和我在一起吧,”子午認真道。
“……”娮姬猝不及防,她抿了抿唇,緊繃着,說,“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出小院兒的時候還沒留心腳下,被門檻給絆了一下,怎麽看怎麽狼狽。
子午嘆了口氣,很是低落,大騙子,不是說了聽話嗎?
怎麽這一個要求,就不聽了呢。
娮姬此前是真沒看出來,子午裝模作樣起來那麽真切,擺足了悲天憫人的姿态,一看就是善良仁慈且柔弱的姑娘。
手伸不到十區那邊兒,但是在一區這邊算是夠用了。
前前後後半個月,子午嘤嘤嘤哀求着娮姬放走了大半的人,像足了一朵美麗的白蓮花。
石淼先前算是得罪了娮姬,一直按捺着,忍了又忍,眼看子午放完老幼的不說,女的都只剩下了長得不好看的了,于是氣沖沖的跑去找子午了。
娮姬在搖椅上躺着,子午在她腿上坐着,靠在她懷裏,倆人都很好看,親密的依偎在一處,猛地一看,還挺養眼。
石淼打了招呼後,單刀直入,“上将,為何把那些人都放走了?”
“太太看不得血腥,就放了,”娮姬說。
“那子午姑娘大可待在屋子裏,就什麽血腥都看不到了。”石淼說。
“喲,”娮姬冷哼,“你這話,是想軟禁我太太了?”
太什麽太啊,你倆什麽時候結婚了?石淼很不忿,“就算要放走一些,總得留點好看的姑娘吧,她們要勞軍,人都沒了,我一區的兵将拿什麽瀉火?”
子午柔柔弱弱的開口了,擺出了泫然欲泣的姿态,“我這不是怕那些狐媚女子招惹娮姬嗎?”
“……子午姑娘,咱得講道理啊。”石淼有些無力,雖然很想對子午動手,但是娮姬虎視眈眈的,只能耐着性子說話。
“我講道理了啊,你跑人家一姑娘面前說什麽瀉火不瀉火的,這多不合适啊,還是你有意欺辱我?”一邊說着,一邊嘤嘤嘤的往娮姬懷裏鑽。
“???”石淼很氣,氣的說不出話了。
娮姬把桌子一拍,“石淼,有些話不合适說,若你再犯,這舌頭也沒必要留着了。”
看娮姬是真生氣了,石淼莫名的有些委屈,從沒見過這麽胡攪蠻纏的。
大華在一旁冷眼旁觀了好久,這會兒好心開口為同事解圍,“石淼,近來子午姑娘身子不好,上将心情也不好,別惹她動怒了。”
“是,”這字兒幾乎是石淼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瞪了子午一眼,轉身就走。
都走出去了,還能聽到身後的子午嘤嘤嘤的抱怨,“他竟然瞪我!不止舌頭留不得了,眼睛也一樣!”
而他那冷血無情的上将,卻一疊聲的應,“好好好,是是是,再犯就都給他摘了。”
石淼面無表情的走遠,想着,草哦,我也會嘤嘤嘤,你給我把那些美人弄回來行不行啊嘤。
娮姬料到石淼會背後告黑狀,因此在元帥來電的時候一點都不驚慌。
元帥挺生氣的,說話也就很言重,“娮上将,我一直很看好你,近來聽說你戀愛了,這要恭喜你,可是你的太太是不是有些不适合你?”
娮姬說,“您多慮了,我們兩個都長得很好看,很般配。”
“?”元帥略微茫然了一瞬,聽聲音的确是娮上将沒錯啊,她這是在……開玩笑?
元帥咳嗽了一下,繼續嚴肅道,“你是個上将,要面對血雨腥風,可你那心上人太過仁慈了,如果她不收斂,如果你還繼續任由她,那我懷疑你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在作戰區任職了,或許燈紅酒綠的滬城更适合一個心軟、舉不起來槍的上将。”
“打打殺殺久了,我的确有意去安穩些的城市。”娮姬說。
元帥有些生氣,他又狠狠咳嗽了兩聲,“你不要居功自傲!”
“并沒有,元帥,我在認真的和您談論我未來的仕途。”娮姬淡淡道,“滬城挺好的,不知我何時啓程?”
元帥擰着眉,緊握着電話筒,問道,“你認真的?”
“是,”娮姬說,“您大概快忘了,我也是一區名校畢業的學子,對于經營一個城市,還是有把握的。”
元帥有點心動,說實話,娮姬畢竟是九區的人,對九區作戰任她為将的确冒着風險,如若大規模戰鬥她被勸服倒戈,那将是不可估計的損失。
在被占領的城市待着,總歸讓人放心些。
不過……元帥突然想起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于是立刻道,“你別岔開話,我告訴你,若是你再這麽放任她的仁慈,我便不會再仁慈了,身為上将,不可因一己私欲損害整個軍隊的利益。”
“元帥,”娮姬也不回避問題了,打算直接點,“我記得井桑小姐喜好獵殺人?”
井桑小姐是元帥的閨女,跟着來九區了,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被俘虜的人驚慌逃跑,她會拿着弓箭宛如對待獵物一般,獵殺。
有時候會規定在一片區域裏,地上灑滿圖釘,再讓俘虜赤腳逃跑,在掙紮等死間徘徊、絕望。
興起之時還會組織這樣的比賽,邀請同好,一塊欣賞,殘忍至極。
這井桑是元帥的命根子、眼珠子,護的很,一聽娮姬提到她,就有些緊張,“你是什麽意思?”
“元帥,你疼愛井桑小姐,所以會特意抓來俘虜供她獵殺,那将心比心,我怎麽舍得拒絕我心上人的要求?”娮姬有理有據道。
元帥沉默了,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可是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啊。
“在原則之上,我會縱容我的心上人,還望元帥理解。”娮姬說。
不等元帥想明白,娮姬又說,“況且男兒沉迷美色容易身體虛弱,要打仗的人,怎麽能腳步虛浮?希望元帥明白我的苦心。”
元帥想了想,竟然覺得無法反駁。
好像有點氣啊。
憋屈,且氣。
作者有話要說: 元帥:mmp
☆、倒計時
跟元帥通過話之後沒幾天, 娮姬就接到了調令, 把她調滬城了, 任務是協助特高課打擊九區的反戰份子。
而她的兩個副将, 大華、石淼,屆時也會跟她一同前往。
娮姬把調令扔桌子上, 曲起食指,在調令上一點一點, 神情莫測, 讓人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石淼倒是心事都擺在臉上, 一臉不樂意的。
還隔着一段距離,就聽到布洛的嚣張的笑聲, 他不客氣的推門而入, 笑道,“恭喜上将啊,要去滬城領閑職了。”
“你消息倒是靈通, ”娮姬慢悠悠的喝了杯茶,“滬城多好, 後方作戰, 至少安全。”
布洛笑了笑, “你是個上将,自然不用擔心日後如何,可憐你倆副将,就這麽被你斷了往上升職的機會,不知道得熬多久。”
戰亂, 打仗是最快的擁有權力地位的途徑,各大區的軍人都卯了勁兒的往前線,就是為了晉升。
而滬城那樣安逸的地方,得靠熬日子攢資歷。
“有的熬總比過了今天沒明天要好,”娮姬話鋒一轉,“不說這個了,多不吉利,聽說羅斯上将近幾日也要啓程了,我和他一道走吧,你替我轉告下。”
布洛很不樂意,“你讓我替你跑腿?”
“趁着腿還在,跑跑不是壞事兒,”一邊說着,娮姬起身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布洛臉色一變,又要開口,石淼背對着娮姬,給布洛眼神示意,布洛冷哼了一聲,咽回去想說的話。
娮姬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她看了看天色,就打算回去了。
在越過石淼的時候頓了頓,說道,“你那滿臉不情願當我看不見呢?只要我還是你上司一天,你就得在我手裏頭茍活一天,惹我不高興了,你也別想過的自在。”
石淼立刻搖頭,“上将,我沒有不情願。”
娮姬嗤笑一聲,沒再跟他争這個。
丘城被攻下之後滿城死亡的氣息,沒什麽好玩的,而羅斯之所以過來,其實就是為了帶走一批俘虜。
他已經停留了好幾天了,也是時候要走了。
羅斯是要去魯城,跟滬城離得挺近,有一班從丘城到滬城的火車就會路過魯城。
子午沒見過火車,覺得挺新奇的,往前看不到頭,往後也看不到尾,跟條長長的蟲子似的。
“這個比汽車要快嗎?”子午扯了扯娮姬問道。
“嗯,很快,一天就能到滬城。”娮姬拉着子午上了靠後的一截車廂,而在他們不遠處更後面的車廂前,是排成隊的奴隸,也在上車。
子午有些想不明白,“這是要把人往哪兒帶?長途跋涉的。”
娮姬沉默了一下,說,“應該是去挖礦吧。”
子午捏了捏她的臉,“別騙我。”
“啧,”娮姬瞅了她一眼,“平時也沒覺得多精明,怎麽看出來的啊?”
“我怎麽就不精明了?我演戲演的多好啊,你再說我不愛聽的話我就哭給你看了。”子午捏的勁兒稍微大了一點。
娮姬呲了呲牙,忍不住覆住子午的手,“別扯了,再扯臉得大一圈兒了,放手,我告訴你。”
子午聽了立刻松了手,睜着黑亮黑亮的眸子望着她。
娮姬忍不住揉了揉自個兒的臉,嘆了口氣,“羅斯是要帶他們去集中營,最近有個新的研究,需要活體實驗。”
子午一臉茫然,“集中營是什麽地方?活體實驗?什麽意思?”
娮姬想了想,換了個傳統點的說法,“就是藥人,雖然不完全一樣,不過可以這麽理解,集中營是關押他們的機構名稱。”
子午愣了愣,遲疑道,“聽起來好像不大人道。”
“的确不人道,”娮姬眯縫着眼看着外面被呵斥着的俘虜們,說道,“所以會遭報應的。”
子午追問,“你是不是有什麽打算了?”
娮姬剛要說什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于是食指放在唇前,沖子午“噓”了一下。
來的人是單嬌嬌,在張大娘死後,她被吓的夠嗆,緩過來後,就黏在了子午身邊,哪兒也不敢去了,這回調任,也跟過來了。
單嬌嬌端着一盤水果,放到子午面前的桌子上,笑的怯生生的,“上将,姑娘,我能不能……換個住的地方啊,我那節車廂的旁邊就是關押戰俘的地方,我有些害怕。”
娮姬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怕什麽啊,那些戰俘也都是九區的人。”
單嬌嬌挺怕娮姬的,聽她這麽說了,于是吶吶的不敢再多話。
沒多久之後,火車就開了,最開始還挺慢,一點點快起來直至平穩的時候,外面的風景都是刷刷的掠過去的。
子午眸子微張,忍不住又扯了扯娮姬的袖子,“好厲害啊,跟在飛似的。”
“飛?”娮姬想了想,“下回我帶你坐飛機,那才是真的飛。”
子午笑的眯起眼,很是期待的應道,“好。”
娮姬有些不安,行動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整,內容是後面的車廂弄脫節、前面的車廂安放炸藥、帶着救下來的戰俘北上。一切都在計劃中,可是她這次卻有些淡定不下來。
大概是因為子午也在這列火車上,她有些擔心。
也有些不祥的預感。
入夜的時候,外面掠過的樹看上去挺鬼魅陰森的,娮姬一手摟着沉睡的子午,眼睛卻盯着手表,整個人都緊繃着。
當秒針走到12的時候,不遠的車廂裏,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打破了夜晚的平靜,警報鈴立刻被拉響了,刺耳又催命。
子午猛地被驚醒,立刻從娮姬懷裏蹦出來,蹦的時候腦袋還撞了娮姬下巴一下,她緊張道,“怎麽了?我好像聽到槍聲了。”
娮姬本來也挺緊張的,結果被子午那一撞,下巴火辣辣的疼,又想到剛子午跟兔子似的從她懷裏蹦出來,就沒繃住,頓時笑出了聲。
一邊笑,一邊去拉子午的手,“吓着了?”
子午額角帶着虛汗,不可思議的質問道,“你還笑?”
娮姬咧着嘴把頭扭一邊,沖着黑漆漆的窗戶就是一通樂。
可能是緊張過頭了,大概物極必反,腦子裏忍不住就一遍遍想着剛才子午那行雲流水的一蹦,壓根兒止不住笑。
子午沒好氣的瞪着她看,看到娮姬下巴那紅通通一小塊兒後,沒忍住也笑起來了。
笑着坐回娮姬身邊,擡手摸了摸她下巴,嗔道,“別笑了,好笑嗎?”
娮姬低頭看着她彎彎的眼眸,笑着嘆了口氣,“好笑啊,你要是蹦的再高點,估計得撞到火車頂了。”
就在這時,又是砰砰兩聲槍響,恐懼的叫聲喊聲特別尖銳,聽動靜應該是關戰俘的那個車廂,不過似乎正在逐漸遠去。
娮姬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花,拉着子午往那邊趕去。
車廂裏有人來回跑動,也不知道是要往哪兒跑,娮姬護着子午躲過幾個人,一直往後頭的車廂裏跑。
跑到一截兒車廂時,像之前那樣開門,結果這次剛把門開了一道縫,迎面就是一個揮過來的拳頭,帶着灌進來的風,壓迫性十足。
娮姬松開子午,立刻和來人對打起來了,過了兩三招後,雙方晃了個虛招,拉開了距離。
子午從娮姬身後探出頭,看過去,是個女人,還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女人,梳着馬尾,狹長鳳眼,眉眼勾人。而她們站着的地方,竟是火車尾了。
兩個人都沒再出手,娮姬訝異道,“念奴?”
被喊作念奴的女子也放松了身體,沖着娮姬笑了笑,“吓我一跳,那邊都準備好了,可以跳車了,關押戰俘的車廂也脫離火車了。”
娮姬松了口氣,“那你還往這邊跑什麽?”
念奴翻了個白眼,“找你啊,要不是擔心你,我早走了。”
娮姬沒再說什麽,探頭看了看後面,有截兒車廂已經停下來了,矗在車軌上,車廂門也被打開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