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醉了 (20)
下去。
這行為雖然不齒,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都是小老百姓,大娘反倒是感覺心酸更多些,看着子午這為難羞恥的模樣,于是卷了個餅遞給她,“好了,別多想了,好好活着。”
子午不明白怎麽突然就不問了,但是還是松了口氣,連忙接過大餅,不敢随便接話了。
大餅很厚實,卷起來後一口咬下去嘴巴都撐的圓圓的,想到山洞裏時候大娘給她的窩窩頭,子午本來不抱期待的吃的,結果嚼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
這餅外脆裏香的,油炸特有的酥脆口感加上蔥油的點綴,一口咬下去,滿腦子只剩下個“香”字兒了。
子午以往吃的東西都很精致,這種看着粗糙的,有時候卻恰恰保留了最美味的魂兒,子午從沒吃過這樣的。
子午眼睛都亮了,快速的吃完一個,就要去拿第二個,還不忘抽空誇了一句,“這也太好吃了!”
大娘的目光頓時更加柔和了,可憐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戰亂苦了,蔥油大餅都吃的這麽香。
唉,投靠敵軍就投靠吧,普通人,求個自保而已,而且那娮上将看着冷冰冰的,也終究是個女孩子,倆人做個朋友……也挺好的。
子午的吃相一向很好,只是大餅這種東西,怎麽吃都免不了一嘴巴油,吃到打嗝後,子午停了下來,不甘願的掃了一眼剩下的餅,心想着得讓娮姬學學怎麽做,擴充下她的菜單。
吃人嘴軟,子午想了想,問道,“大娘,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或者……我讓娮姬幫你找找你的女兒?”
“不不不,不用了,姑娘你本就寄人籬下的,再這麽麻煩娮上将,讓她厭煩了就不好了,”大娘說。
厭煩?不會啊,念一晚上書連一絲不耐煩都沒有,怎麽會厭煩她?
子午搖了搖頭,還想再打聽,就聽到大娘不自在的說,“你能顧着我和嬌嬌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家寶兒過來,也不過是從外面的龍潭跨進這裏的虎穴,亂世,哪兒都亂,見不着人,有時候反而能求個心安。”
聞言,子午語塞,她本就不擅長花言巧語的,想了想,只能就這麽着了,對于九區本土的人來說,娮姬算是大壞蛋啊,心裏頭估計都恨不得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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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不要勉強大娘了。
子午耐着性子等娮姬回來,一方面是怕由着性子來引人注意,另一方面是現在和娮姬沒有特別熟,怕暴露自己的不同尋常會讓娮姬忌憚。
結果等了兩天,前邊兒還沒個信兒傳回來,這才有些慌了。
正想着要不要就這麽飛出去的時候,前院兒一陣嘈雜的動靜響起,緊接着就是奔走相傳說娮上将他們回來了。
子午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往前院趕,結果一路上碰上不少白衣人擡着個擔架神色匆匆的樣子,而擔架上的人都血淋淋的,缺胳膊少腿兒的,她心裏頓時一個咯噔。
她湊到最前面,首先看到的是布洛毫發無傷的指揮着來往忙活的人,然後看到的就是躺在擔架上,被匆匆擡進來的娮姬。
子午一下子急了,就要趕到娮姬身邊,被石淼發現了,呵斥了一聲,唰唰唰一堆上膛的槍就對準了她。
子午想動手,又難得理智的覺得不能動手,急中生智的想起來自己特別的能力,于是立刻道,“我家世代習醫,讓我看看她傷勢。”
石淼狐疑,還想問什麽,卻大華扯了一把,沖擔架努努嘴,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娮姬醒過來了,只是太虛弱,聲音小,被周圍動靜壓下去了。
子午看到了,沖娮姬揮了揮手,“讓他們放我過去,我能救你。”
娮姬擡眼對大華做了個口型,大華會意,做了個手勢,周圍的人就散開了。
子午立刻湊上前,跟着娮姬的擔架一塊兒往屋裏跑,路上還不忘了抓着娮姬的手腕探脈搏。
娮姬虛弱的眯縫這眼看着她專注的神色,心裏暖乎乎的,身上挨了槍子兒的地方似乎都沒那麽難受了。
娮姬打過大大小小數十戰役,每次都心無旁骛的,而這回,從離開丘城,到作戰,她都覺得空落落的,現在躺在擔架上動都不能動,這種空落卻被填滿了。
這種被人牽挂的滋味真好。
有個牽挂的人也很好。
這是娮姬從沒體會過的滋味,現在竟覺得沉迷。
很多時候,視死如歸不是英勇,而是沒有眷戀的了。
現在,也許她找到了這麽個讓她眷戀的苗頭,只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
娮姬的腿上、右肩上都被打中了,腿上的是穿透性傷害,沒有留下子彈,只是失血過多,而右肩卻嵌了子彈,必須立刻手術。
這是随軍的軍醫檢查後這麽說的。
子午聽的一臉懵逼,看到準備的手術工具後,才明白過來這是要對娮姬動刀子,她想也沒想的攔在娮姬身前,“你們別碰她,讓我來。”
子午掃了眼那些工具,看着就覺得瘆得慌,但是還是擰着眉頭說,“我來給她手術。”
☆、怎麽就唐突了
子午不讓開, 石淼也不肯把娮姬交給她, 兩方就這麽僵持着了。娮姬這會兒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血只是暫時止了, 再不治療,怕是得出事兒了。
大華看了看石淼, 又看了看一臉堅定的子午,胳膊一伸, 就把其他人都往外推搡, 石淼不可置信, “大華你瘋了?把上将交給這麽個來歷不明的?”
“上将信她,”大華把人推出去, 反身就把門關了, 屋子裏只剩下虛弱的娮姬和一腦袋冷汗的子午。
子午拆開娮姬身上簡單包紮的傷口,那布都被血浸透了,拆開後, 一眼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子午伸出去的指尖顫了顫, 愣是不敢下手。
娮姬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了, 她看着子午, 發出一聲輕笑,“是不是怕了,那還逞能要給我手術?”
“不是怕,是心疼,”子午特別直白道, 一邊說着,一邊拿了刀,在娮姬肩膀上比劃了兩下,有點不知道怎麽下刀。
“你這架勢是要剁肉嗎?”娮姬難得開了玩笑,“要是不會,就去喊軍醫過來,你連麻醉都不給我打,等你弄好,我怕是得丢大半條命了。”
子午有點迷茫,“麻醉是什麽?”
“嘶……”娮姬倒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又要昏過去了,但是還是強打着精神解釋道,“就是能讓我不疼的。”
子午想了想,掏出了個小瓶子,拿出個丸子,遞給娮姬,“那你先吃了這個,能讓你睡過去,就不會疼了。”
娮姬瞅了一眼那藥丸,鼻翼動了動,也沒聞出來這是什麽藥。
按說她不該吃,要防備着點子午,但是在子午的手又往前遞了遞,捏着藥丸的指尖碰到她嘴唇的時候,下意識就張開了嘴吃了下去,才嘗到甜,下一刻,毫無過渡的,直接不省人事了。
子午松了口氣,其實藥丸就是個糖豆,她只是用糖豆做幌子用神力讓她昏睡過去而已。
子午沒用那些所謂的手術工具,直接用神力把她傷口裏的子彈取出來了,然後在傷口上做了個結界,仔細護着,這才包紮起來了。
腿上的傷比肩上的好一些,就是血多,看着滲人。
全都弄好之後,子午特別機靈的把手術刀在血布上蹭了蹭,又把放好的手術用具打亂重新放,這才準備把人弄醒。
結果動手前一眼掃到娮姬下颚似乎不對勁,于是湊上前把她嘴扒拉開,這才發現,剛才她都還沒來記得把“藥丸”吃下去,就被她弄昏了。
子午連忙伸手去拿,卻在碰到藥丸的時候,娮姬的嘴巴突然合上了,輕輕的咬着她手指。
子午大驚失色,眸子一擡,正好對上娮姬如幽潭般深邃的眼,正帶着說不明的意味望着她。
下意識的,子午就曲了曲手指,把藥丸裹在彎着的指節裏,然後用神力将藥丸悄無聲息的融化掉,這才鎮定下來。
子午要把手指抽出來,娮姬倒也配合的微微啓唇,結果在剩個指尖的時候,又被咬住了,不止咬住了,還伸出舌尖舔了舔。
子午一個哆嗦,立刻用了力氣把手抽出來了,然後背到身後,睜大眼看着娮姬,“你幹嘛呀?”
娮姬沒說話,伸出來舌尖,潤了潤幹澀的唇,看着邪氣十足的,她說,“不該是我問你嗎?你在做什麽?”
子午語塞,這該怎麽解釋啊。
娮姬曲肘撐着自己坐起身,看了看包紮好的傷口,又看了看子午一臉失措的樣子,輕聲問道,“你是在誘惑我嗎?”
子午有點被吓着了,背在身後的食指像是被咬掉了似的,僵在那兒,根本沒注意娮姬在說什麽。
娮姬倒也不介意,又問道,“你是想跟着我嗎?”
子午恍惚回神,覺得這裏的“跟着我”和之前她倆說到的“跟着我”不大一樣,猶豫着開口問,“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嗎?”
“我是說,”娮姬加重了口氣,胳膊一撈,把子午帶到自己懷裏,“你要做我的人嗎?”
子午一副雲裏霧裏迷迷糊糊的狀态被這一句話炸的幾乎想蹦起來,心想着,娮姬這是對她一見鐘情了嗎?還沒想好怎麽追這人就到手了是麽?天啊幸福來得太快宛如龍卷風!
子午剛要一口答應,就聽到門外大華敲門,大概是聽到說話聲了,于是擔心,“上将醒了嗎?”
娮姬松開子午,把人從懷裏推出去,說道,“進來吧。”
大華臉色不太好,先問了問娮姬的身體,确認沒大礙之後,這才說,“元帥來電,責問您這次任務為何失敗。”
娮姬想了想,說,“去告訴元帥,我有負他所托,不止失敗了,還重傷了,順帶隐晦提一下,布洛中将打個仗跟郊個游似的,他整個人除了髒了點,完好無缺。”
“是,”大華退下了,還貼心的把門帶上,然後對外面等着的人說,上将重傷虛弱,要好好歇息,不得打擾。
子午這會兒腦袋裏已經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她覺得很驚訝,娮姬居然會打敗仗?
“你剛才那麽說,是不是那個叫布洛的是細作啊?”子午擰着眉問道。
娮姬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細作,那就是他沒有配合好你,否則你怎麽可能會輸?”子午理所當然道。
娮姬一聽,就樂了,她這甩黑鍋是暗着來的,子午倒是直白,她眯了眯眸子,看着子午,“你這麽相信我?”
當然信,跟天生會打仗似的,不管是哪輩子,都有十個心眼,向來只有她算計別人,沒有別人算計她的。
見子午點頭點的毫不猶豫,娮姬笑着嘆了口氣,是輸是贏,那是要看是為誰而戰的。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
娮姬揉了揉眉心,“你先走吧,我歇會兒。”
子午不明白怎麽這人情緒突然低落下來了,但是也不多問,一步三回頭的往外走。
碰到門把的時候,娮姬又喊住她,聽聲音都聽出一絲尴尬,“子午姑娘,剛才……是我唐突了,你別往心裏去。”
唐突?子午呆了呆,怎麽就唐突了?一點都不唐突啊,娮姬難道是病糊塗了說的渾話嗎。
子午心底一陣失落,但是也不想這時候跟一個有傷的人計較,于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人了。
直到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娮姬這才洩了氣兒一樣,往床上一趟,睜着眼瞪着床頂,不知道在想什麽。
子午是氣呼呼的走出來的,結果走出倆院之後,氣性就沒了。
食指上被舔的濕漉漉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子午琢磨了下,認為還是要按自己先前的想法來。
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山。
既然這一世娮姬跟在冰水裏泡過似的一身寒氣難以接近,那就不指望她開竅了,她得想辦法把人追到手。
子午一邊想一邊走,路上碰到張大娘了,一看到張大娘,她就想到蔥油大餅,靈機一動,就想到怎麽追人了。
民以食為天,吃是重中之重,那就親手給娮姬做些吃的吧。
子午纏着張大娘在廚房忙活,說是要熬個枸杞紅棗粥,補氣血的。
子午挑嘴,就按她自個兒喜歡的标準來熬,結果不是嫌火過了,就是嫌料放的時間不對了。
到後來張大娘覺得挺好喝的時候,子午還是不滿意,就這麽,等折騰出來一小蠱味道不錯的粥的時候,都已經天黑了。
謝過張大娘,端着粥去找娮姬的時候,路過了個院子,哭聲震天的,子午沒想管閑事,繼續往前走,但越往前,越難走,整個小道擠的滿當當的,根本過不去人。
突然有只手從後面伸過來,子午下意識一晃躲開了。
她扭頭看過去,發現竟然是之前她點名帶走的小姑娘,好像是叫單嬌嬌。
單嬌嬌站在子午旁邊,問道,“姑娘,你也是來看熱鬧的嗎?”
“熱鬧?”
“诶?你不知道啊,”單嬌嬌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就是前幾天跟着一區十區一塊兒去打仗的那倆本地人,他倆熟悉地形,是去指路的,結果這仗輸了,布洛中将說是他們洩露了機密,就把人給槍決了,現在他們的家裏人在哭呢。”
子午皺了皺眉,“這算哪門子熱鬧?”
單嬌嬌吐了吐舌,很俏皮的樣子,“這不是漢奸、叛徒嗎?他們出事了,當然算是熱鬧了。”
子午看着單嬌嬌的神色,笑了笑,“你是在暗示什麽嗎?”
“啊?什麽?”單嬌嬌愣了愣,然後一副後知後覺才想起來子午現在在誰身邊的模樣,連忙擺手“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我是說,我沒別的意思。”
“我也沒說什麽,”子午瞥過熙攘的人群,還真的都是看熱鬧的,有人還磕起了瓜子兒,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還有別的路嗎?帶我繞過去吧。”子午說。
單嬌嬌看着子午神色,似乎真沒跟她計較,于是松了口氣,“那邊兒還有個小花園,我們可以從那兒繞過去。”
子午護着懷裏的粥,轉身打算跟着單嬌嬌走,結果沒兩步,就聽到身後有個大嗓門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那個死乞白賴非要跟着一區的大官兒的那姑娘嗎?不跟在大官後面享福,來這下人待的地方幹嘛啊?”
☆、消氣兒
這話, 是個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麽說, 而要真這麽有情懷有大愛的, 早以死明志了, 怎麽還會在這兒茍活,說風涼話。
也就是看到了那漢奸的下場, 腦子發熱,才能說得出來這麽聽着就是找沒趣兒的話了。
子午根本不打算理會, 腳下停都沒停的繼續往前走。
倒是有幾個婦人聽到這一嗓門都跟着看過來了, 看子午不理, 就覺得是慫了,于是也笑着說, “現在小姑娘家家, 仗着有張爹娘給的好臉,連做人都不會了。”
子午沒理,她做神做的好好的幹嘛要做人。
反倒是單嬌嬌臉皮薄聽不下去了, 怯生生的小姑娘帶着怒意的眼往後瞪過去,“你們不要亂講話, 也不怕閃了舌頭!”
“喲, 做都做了還怕人說啊?”那人咄咄逼人, 嗓門又大,前邊兒看熱鬧看過瘾的都扭頭看這邊的新熱鬧了。
單嬌嬌急的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子午看見了覺得心裏軟乎乎的,那些人說的又不是她,她自個兒也沒覺得怎麽着, 倒是把她委屈的夠嗆。
那些人叫嚣的更厲害了,子午想着要不要做點什麽的時候,院外響起一陣跑步聲,沒多大一會兒,一支兵就整齊的跑過來了。
那些人瞬間啞巴了似的,說了一半的話都憋回去了。
那一隊兵到了之後就一邊驅趕着,一邊順手揍着,有個領頭的湊過來,沖子午問了聲好。
子午看了一眼這人的軍裝,是十區的,有點搞不明白十區的怎麽會向她示好。
單嬌嬌不懂這些,就知道這人得對子午客氣,于是立刻一股腦的把剛受的委屈都說了,還特地伸手指了指罵的最過分的那倆。
子午有點無奈,單嬌嬌怎麽這麽孩子心性啊,得着機會就得告狀。
子午拍了拍單嬌嬌肩膀,打算自個兒先走,粥都快涼了,還沒開口,就看到身邊的那個領頭兵舉起叫做槍的玩意兒,砰砰砰幾聲,倆人應聲而倒。
扭頭看過去,正是剛才單嬌嬌指着的那倆。
領頭兵收了槍,沖子午讨好的笑了笑,“姑娘可解氣了?”
子午嘆了口氣,“算是吧,”然後就拉着已經僵在那兒的單嬌嬌走了。
拐出三個小院兒了,單嬌嬌還一聲不吭的模樣,子午打量了下,感覺這孩子應該是吓壞了。
到岔路口要分開了,子午想了想,還是拍了拍單嬌嬌的肩,安慰了一句,“別想那麽多,我先走了。”
“啊,”單嬌嬌怔了下,眼珠子慢慢轉到子午那兒,瞅着子午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好。”
直到子午都拐過彎了,單嬌嬌還站在原地沒動。
她覺得腿有點軟,剛才都不知道怎麽走過來的,現在一個人了,再邁開步子就覺得要往地上栽。
子午以為她是吓着了,其實也算是吧,但準确點說應該是驚着了。
她沒想到,她指誰誰就死了,這種感覺……其實并不壞。
不過單嬌嬌也明白,那領頭的兵處理那倆人是因為覺得子午受了欺負,可如果以後,哪一次,是因為自己受了欺負,指誰誰就死呢?
想的深了,竟然還有些期待。
單嬌嬌晃了晃腦袋,慢慢挪到牆邊,扶着牆慢慢往住處走,胸腔的心跳卻一下一下的,越來越快。
子午進門的時候迎面碰上了石淼,這人看到子午就噙着冷笑站那兒不動了,正好堵着門。
子午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把人從屋門口拽到外面,然後進去了,石淼張口就要罵人,卻聽到裏面傳來娮姬的聲音,問道,“子午?”
頓時,石淼只能把這口氣咽下去,冷哼兩聲,才走人了。
子午端着粥急忙忙的湊到娮姬身邊,“趕緊喝,都快涼了。”
娮姬一手端過去,眼神不住的往子午身上瞟,“你……”
“嗯?”子午一邊拿着個勺子攪着粥一邊應了聲。
“你消氣了?”娮姬看着她。
子午愣了愣,“消氣?”
“先前你出門時候摔門那動靜,你可能不知道,下午修門的過來了,你沒發現都換了個門了嗎?”娮姬說。
勺子碰碗的清脆攪粥聲沒了,子午“啊”了一聲,想了想,說道,“不是消氣了,我忙活一下午在熬粥,忘了還生着氣來着。”
娮姬也愣了愣,“那你……繼續生?”
“算了,麻煩,”子午說着,又繼續攪粥,感覺差不多了,就松開勺子了,“趕緊喝吧。”
娮姬嘆了口氣,看了眼勺子,又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她一邊兒手擡不起來,就一只手能用,還端着碗了,怎麽喝啊。
子午也發現了這問題,接過碗,端在娮姬下巴的高度,“自己舀着喝。”
娮姬喝了兩口,發現每舀一勺,胳膊都得高高擡起,跟做運動似的,特別費勁,要不然就夠不着碗,她又嘆了口氣,“放低點。”
子午擰着眉,特嫌棄娮姬事兒多,但是手還是往低放了放,大概放到了娮姬胸口的高度。
看娮姬喝的挺開心的,子午那點子嫌棄也沒了,她想了想,問她,“我真把門摔壞了?”
“是啊,”娮姬點點頭,“我真沒想到你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手勁兒那麽大。”
子午笑了笑,“是不是慶幸那一摔沒甩你身上?”
“是,”娮姬忍不住也笑了,雖然就是勾勾唇的程度,子午看了也特別開心。
自從這一世見到娮姬以來,好像都沒怎麽看她笑過,真難得。這麽一想,好像能理解很久之前,娮姬看到她笑的時候驚喜的小模樣了。
娮姬喝的很快,還喝的特別幹淨,喝完了後知後覺想起來子午說她在廚房忙活一下午,于是問道,“你親手熬的嗎?”
“嗯?”子午把空碗放桌子上,打了個哈欠,說,“不然還能是用腳熬嗎?”
娮姬聽了,啧了一聲,“我怎麽覺得你還沒消氣呢?說話這麽沖。”
“經由你提醒,我想起來沒忍住接着氣了,”子午往娮姬床邊一坐,嚴肅的看着她,“你下午……真的只是唐突?”
娮姬沒說話,眼睛也不往子午身上看了,垂頭盯着自己的手指頭,沒忍住拇指一下一下的往食指指腹上劃拉。
子午一把握着她的手,“行了,我不問這個了。”
娮姬松了口氣。
子午想了想,換了個問題問,“我回來時候聽說給你們指路的人死了?真的是他們洩露了機密嗎?”
“不是,”娮姬皺着眉,“他們也就指個路,哪兒來的機會碰到機密,應該是布洛在拿人洩火。”
“這樣啊,”子午說,“我還碰到了十區的兵,他們……對我挺客氣的。”
娮姬想了想,說,“那應該是為了向我示好,這一回雖然是吃了敗仗,可我多慘啊差點死了,他一點事兒都沒,會讓人覺得他沒認真做事,這是想讓我幫忙說句好話。”
“可你們不是一個區的啊。”子午遲疑的問道。
“聯盟這種東西,錯綜複雜,才更得小心謹慎,”娮姬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子午的腦袋,“行了,你別想這些了。”
“還有一個問題,”子午快速道,“我想知道,到底有沒有細作,誰是細作?”
“明明是兩個問題,”娮姬糾正道,“我不知道是誰,但是肯定有。”
“那……”子午猶豫道,“要我幫你查出來嗎?”
娮姬挑了挑眉,“不,不用。”
見子午沒再問了,娮姬拍了拍她的手,“你別操心了,過陣子,十區的羅斯将軍要過來辦點事兒,到時候會有些酒會,等我能下地走了,帶你去買些好看的衣服吧。”
“哦,”子午應了聲。
“你是不是有些累?去休息吧。”娮姬說。
子午點點頭,然後就麻利的脫了鞋上了床擠到娮姬的裏側。
娮姬一臉懵逼,“???”
子午鑽進被子裏,就露了雙眼在外面,甕聲甕氣道,“你讓我休息的。”
“……行吧,”娮姬也往被子裏鑽了鑽,“想睡這兒就睡這兒吧。”
“主要是我怕你夜裏發熱,畢竟你傷的那麽重,”子午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嗯嗯知道了,你有心了,”娮姬應付了一聲,然後平躺着,娮姬看着床頂,心裏頭撲通撲通的,很不安生。
“娮姬,”子午喊了一聲,然後側過身,把娮姬一條胳膊抱到懷裏。
娮姬頓時半邊身子都酥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只胳膊都碰到了什麽,手都不敢動,哪怕手指頭抽抽一下都能摸到子午的腹部的軟肉。
整個魂兒都飄了,聲音還維持在波瀾不驚的那個度,“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能簡單點?”子午問。
“什麽?”魂又受到驚吓回身體裏了,娮姬猛地扭頭看向子午,這話是什麽意思?
子午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沒察覺到娮姬異樣,繼續問,“你為什麽不能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怎麽就是大将軍這樣的人物?刀尖舔血,打打殺殺,多不好啊。”
娮姬沉默了一下,在子午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帶着輕笑的聲音道,“我也不知道,大概生來是個勞碌命吧。”
子午沒再說話了,抱着娮姬的胳膊抱的更緊了些。
哪是勞碌命啊,分明是和平的使者,正義的化身,比她這個神仙更有神仙範兒,似乎生來就得扛着天下蒼生這樣的責任。
多累啊。
☆、撩人
丘城一夕之間變成人間地獄, 又半旬的工夫開辟了一小塊地獄之中的樂土。
西城受到的戰火波及稍微小一些, 一區、十區的暫時根據地就落在這兒, 這些日子以來, 僅存的有背景的九區人,就在西城重新紮根, 做起了營生。
一眼看過去,也有那麽兩三條街有點“繁華”的樣子。
街頭尚存的建築都和子午印象裏的完全不同, 沒有古韻古色的講究感, 用新學的詞兒來形容, 就是挺洋氣的。
娮姬的腿好些了,湊合能走, 不過走不快, 子午配合她放慢步子,兩個人就沿着街道慢悠悠的。
子午打量着周圍的街景,滿目新奇, 小手拽着娮姬的手腕晃悠,“好多奇怪的東西啊, 那個車, 跑的真快, 你說的電影,有點像……”
說到這兒,她及時收住興奮住口了。
娮姬挑眉問道,“像什麽?”
像我的法術啊,可以把畫面鋪在神力做成的白幕上的那種。
子午沒說, 她眼珠子轉了轉,生硬的扯開話題,“你這段日子怎麽看起來那麽閑?作為上将,不是應該公務繁忙嗎?”
娮姬也不介意,順着她的話道,“元帥說讓我好好休息,一切職責由石淼暫時接管了。”
“咦?”子午曾經算是陪着娮姬在朝堂鬥争裏走過幾圈的,順着這話想想也猜到了點什麽,“是不是那元帥不信你了啊?”
娮姬點點頭,看着她,“你都看出來了啊?”
“猜的,一般厲害的人就算受傷的也能做很多事,”子午頓了頓,又問,“我怎麽又覺得你跟的并非明主啊?”
娮姬沒忍住揉了揉她腦袋,語氣裏滿是縱容,“說話小心點,這要讓人聽到了,得以為你是哪個勢力的人,來策反我了。”
子午聽了,怕娮姬誤會什麽,立刻道,“我不是哪個勢力的,我來歷特別清白。”
這會兒陽光正好,兩人走到陰影與陽光交界之處,子午說這話的時候,對着她的側顏被陽光染的柔柔的,像是在發光,娮姬不由得怔在原地。
子午見娮姬不走了,也停下來,她還拉着娮姬的手腕,兩人隔着半步距離,這時候她已經完全走在陽光下了,清冷的眉目都恍惚的像是帶着溫柔。
子午回眸看向她,神色認真的接着剛才沒說完的話,“不過如果非要說個勢力,那我自然是跟你一處的。”
娮姬覺得自己像是觸電了,整個人酥酥麻麻的,周圍的一切在她眼底都無限虛化了,她所能看到的、感知到的,只有這個人。
子午看娮姬沒說話,以為自己說的太含蓄了,又補充道,“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會追随着你。”
這話說的像是輕飄飄的,可是子午自己知道這話對她來說有多重。
可能最初只是被迫的醒來和沉睡,一次次在沉睡中恢複星點的記憶,醒來後面對未知滿心茫然。
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她每一次沉睡和醒來,都是為了追随着娮姬,無論是記憶深處的娮姬,還是醒來後尚未謀面的娮姬。
她在追着娮姬跑。
娮姬站在陰影裏,身上有些涼意,唯獨手腕被握着的部分,暖暖的,她看着子午,突然問,“子午,你是不是……”
“什麽?”
你是不是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
娮姬沒問,在要脫口而出的那一刻,身上的涼意和手腕上的溫暖讓她回了神,就像是兩人此時站着的位置一般泾渭分明
——她不該有非分之想,也不能。
不能把她拖到和自己一樣的寒冷中。
子午催促的晃了晃拉着娮姬的手腕,“你說啊。”
“沒什麽,”娮姬搖了搖頭,“走吧,快到了,我帶你買衣服。”
這幅模樣一看就不是沒什麽啊,子午想問,但是娮姬卻開始走的快起來了,子午的心思一下子就跑到娮姬的腿能不能受得住走這麽快的事兒上了。
好不容易拽着娮姬慢下來,就已經忘了先前想問什麽了。
娮姬帶着子午去的店面挺大的,一眼能看到很多款式的衣服,都很洋氣,是子午沒見過的款式。
娮姬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坐,沖那一排衣服指了指,對子午說,“去挑吧,喜歡什麽就買。”
這話豪氣沖天,店主本人直接出來接待了,帶着個讨好的笑臉給子午介紹材料縫制工藝之類的。
子午嫌他一張嘴叭叭叭的吵,而且這些衣服在她看來也分不出好賴,于是也往沙發上一窩,仰臉沖娮姬說,“你挑。”
娮姬嘆了口氣,只能站起來,“行,我挑。”
娮姬眼光很好,挑出來的都挺好看的,她指了指一個小門,對子午說,“你去試試看。”
“試試?”子午驚呆了,“在這裏試?”
這多奇怪啊。
“去門後,試衣間,”娮姬挑的是個禮服,領口袖口別致的東方風格的元素,融合在西方的設計裏,挺別致素雅的。
子午抱着衣服擰着眉往試衣間走,心底告訴自己別人都這樣試,她不能看着跟沒見過世面的井底蛙似的。
子午拎着禮服研究了半天,才算是套身上了,然後就開始犯難,身後有個叫拉鏈的東西,拉上才算是穿好了,可是她胳膊夠着有點勉強。
本來想着用神力,白色的神光都在指尖了,她念頭一轉,又給收回去了,然後伸着脖子沖外面喊,“娮姬,你快進來!”
聽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