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醉了 (14)
了,你這種沒喜歡的人的小可憐,是不會懂的。”
和寧嘆了口氣,不想再搭理她了,默默的捂了捂心口,略微紮心。
娮姬本以為關于她和子午的事兒,皇上會留到下朝後再說,不成想,才上朝沒多久,直接就開口說要賜婚了。
皇上的理由是,子午治好了娮姬的眼睛和腿,有大功,又在妙齡,所以要給她指一門好婚事,而這一指,又指到了荀世子頭上。
娮姬知道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當初,她親口說只要不讓子午離開,就願意如皇上所願。
可是她食言了,她還是站起來了。
皇上這是在告訴她,言而無信的代價。
娮姬覺得自己心底的戾氣越來越不可控了,輕易就能點燃,她沖皇上笑着,問道,“兒臣也雙十年華了,皇上怎麽不操心兒臣婚事,反而就盯着子午不放了呢?”
皇上聞言挺意外,“公主這是恨嫁了?那說說看,你屬意哪家?”
“當然是子午了,”娮姬一臉理所當然,“昨日那番盛景,已經是在告訴所有人,兒臣與子午兩情相悅,誓死不離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皇上一臉陰沉,緊緊盯着她。
“兒臣知道。”娮姬毫不退縮,和皇上對視着,很堅決。
蘇靈均本來一直在旁邊看着,見狀,覺得這時機挺好的,于是站了出來,“皇上,兒臣有事要奏。”
“說!”這一個字還帶着沒消的怒火。
蘇靈均喜滋滋的情緒絲毫不受影響,他說,“兒臣也恨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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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和滿城文武:“???”
蘇靈均瞄了一眼穆荺,臉上帶着點羞怯,繼續道,“兒臣屬意的是穆荺穆将軍。”
皇上:“???”老娘沒問你屬意誰!老娘不想知道!
見狀,穆荺也毫不退縮,站了出來,大着一張臉就是一句,“求皇上賜婚。”
女皇有點心累,朕根本不想成全你們,朕才不要賜婚。
朝堂的氣氛一度陷入尴尬。
蘇靈均還繼續火上澆油,“兒臣與穆荺也是兩情相悅誓死不離。既然您能同意公主的婚事,那也該同意兒臣的。”
女皇擰着眉頭,“朕什麽時候同意了?”
“沒……沒同意啊?”蘇靈均吶吶道。
娮姬深深呼出一口氣,硬生生把笑給憋回去,她再次開口,仍然那麽沉穩,“皇上,此前兒臣本應在封地待着,但是因為身子原因,皇上體恤兒臣,讓兒臣一直在宮裏頭住着,現在兒臣身子也大好了,理應回封地了。”
這話算是在告訴女皇,她就是要和子午在一起,大不了離長安城遠遠的,毫無野心,不渴望帝位。
女皇想了想,最後疲憊的擺了擺手,讓人都散了,但是看這樣子,算是妥協了。
一出大殿,蘇靈均就湊到娮姬跟前了,“你還真不打算做儲君啊?要是落到蘇玉珥頭上,以後我們都沒好果子吃的。”
娮姬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都騙她一次了,再騙一次也不慫。”
“倒是你,”娮姬瞥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穆荺,小聲問道,“你這是……成了?”
蘇靈均眼珠子亂瞥,“就……就那樣啊,我就是看剛才時機很好……”
“……頭一回看到有了心上人就把腦子丢了的,”就剛那氣氛,怎麽看也跟“時機很好”不搭邊啊。
娮姬是怎麽也想不到,打小跟她打架兇的一批的蘇靈均跟人好上之後會是這麽個畫風。
“不說這個了,記得還錢啊,子午姑娘借了挺多,借據你別忘了瞅一眼。”蘇靈均撂下一句這個,就跟着穆荺走了。
娮姬嘆了口氣,仔細想了想,是不是得想法子做點生意賺錢了。
回鳳闕閣的路上,娮姬又拿出了張紅紙,咔嚓咔嚓的剪,一邊剪一邊叮囑和寧,“你剛瞅見蘇靈均那模樣了吧?以後你要是跟人好上了,可別那德行啊。”
“……我是說話不夠騷了還是辦事不牢靠了,讓您有這樣的錯覺?”和寧嘆了口氣。
娮姬斜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沒遇見子午的時候,我也沒想過我會有對人這麽溫柔的一天。”
“溫柔?”和寧一臉不可思議的反問。
“是呀,”娮姬微微一笑,“擱以前,你現在已經得去掃茅廁了。”
回到鳳闕閣的時候,子午才醒來,正坐在梳妝鏡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順着頭發。
娮姬湊過去在人鼻尖上親了兩口,然後從懷裏掏出兩張剪紙,遞給子午,“打開看看。”
子午接過去,小心的展開,一張是個“囍”字,另一張是兩朵開在一塊兒的花,紅的奪目,特別好看。
娮姬拿過子午手上的玉梳,幫子午梳着長發,一邊梳一邊絮叨,“等日後我們成婚,屋裏屋外的囍我都要親自剪。”
子午猛然擡頭,驚訝的看着鏡子裏的娮姬,問道,“成婚?”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累呀~
☆、(三更)大婚
“嗯, 成婚, ”娮姬放下梳子, 從子午身後擁着她, “我已經傳信給淮城那邊的部下了,和平也在那邊, 我讓他們做好準備,等我們到了, 就能成婚。”
娮姬是有私心的, 歷史上的乾武帝可是一生都沒有婚嫁, 那她就是第一個娶子午過門的人了。
子午捏了捏娮姬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挺開心的, “你是不是跟皇上說了什麽, 才能這麽大張旗鼓的做事?”
“是啊,我跟她說了,非子午不娶。”娮姬笑道, “所以你要是跑了,我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
子午認真的回答她, “我不會跑的。”
這一次是真的不會。
娮姬笑了兩聲, 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麽相擁着瞅着鏡子裏這麽親密的身影,頗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其實她和子午吵那麽一架,到最後也沒吵出個什麽結果。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乾武帝轉世,也不知道子午究竟是更在乎誰多一點,但是她已經不想深究了。
兩人只有短短幾十載的時光, 沒必要為了一個已經不在的人,添上幾筆不美好的回憶。
娮姬希望在她不在之後,子午每每想起她,都會是笑着的模樣。
雪化了之後,娮姬就帶着人啓程回淮城了。
越接近淮城,娮姬就越容易想起蘇信。
當年皇上本來打算她和蘇信的封地一北一南的,後來娮姬耍賴硬是跟着蘇信跑到淮城了。
在蘇信去世之後,娮姬主動問皇上要了蘇信的封地,放棄了北邊那幾座富饒的大城。
馬車內,娮姬望着咕嘟嘟煮着的茶,突然道,“蘇信鋒芒盡露,太過惹眼了。”
子午懵了一下,望向娮姬。
娮姬往子午那兒靠了靠,低低的聲音在子午耳邊響起,“你肯定奇怪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母親,會對兒子下手。”
“那是因為,她從來只當自己是個皇帝,要的是女子稱皇成為世代傳承,要的是開創一個完全不同的歷史開端。”資源整理:未知數
子午靜靜的聽着,娮姬大概是從和寧那兒聽到她抱怨她不跟她講這些事兒了,所以開了個頭後,就把這些全告訴她了。
“蘇信太厲害了,當時朝臣中立蘇信為儲君的聲音特別大,所以礙了皇上的眼,我早該看出來的,卻還是因為幼崽對母親的依賴而忽略了。”
“這不怪你,”子午皺着眉拍了拍娮姬的腿,“淮城以及周圍六城,以後都是你的了,你得替蘇信治理好。”
“我會的,”娮姬輕笑,她擡眼看到子午的唇,就有點蠢蠢欲動,想親。
剛探過身子,還沒碰上,就聽到從馬車外傳來的和寧的聲音,“公主,快到了,你不得趕緊準備下嗎?”
娮姬皺了皺眉,但還是快速的在子午嘴上親了一口,對子午道,“我先進城,晚些時候,再繼續親。”
說完,就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換了馬。
子午一臉茫然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還咕嘟嘟沒煮好的茶,有些不明白。
“和寧,她怎麽先走了?”
和寧微微笑道,“她要準備娶你啊。”
子午保持着迷茫的神色,在馬車停下之後,掀開簾子,才發現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宅子,她看着和寧,皺眉道,“這不是淮城吧?”
“不是,但這算是……‘娘家’吧?”和寧說。
子午還沒來得及問個明白,就看到一衆丫鬟迎了出來,拉着她就往屋裏去,接下來,子午就忙起來了。
換了大紅嫁衣,重新梳妝,描眉畫眼,還有鳳冠、镯子鏈子步搖珠釵,子午從沒在身上帶過這麽多東西。
子午對俗物不太了解,但是聽着一旁忙忙碌碌的丫鬟不時發出的驚嘆,大概知道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
她腦子裏暈乎乎的竟突然想到,不知道她借蘇靈均的銀兩娮姬還了沒有。
子午閉着眼任由丫鬟們給她打扮,突然聽到有個丫鬟驚訝的喊了一句,“沒有耳墜子嗎?還是丢了?”
外面進來一個聽聲音很沉穩的女子,她對丫鬟道,“本來就沒備耳墜,別墨跡,快些弄。”
丫鬟手下動作不停,但還是小聲嘟囔了一句,“這東家好奇怪,這麽多好東西,成雙成對的,怎麽就偏偏缺了小小的耳墜?”
子午眨了眨眼,摸了摸耳朵上一碰就叮鈴叮鈴響的墜子,心底一片柔軟。
門外停着個轎子,一眼看去,轎面滿是鳳凰展翅而飛的刺繡,流蘇環繞,金帛添輝。不過就看了一眼,就被一個婦人催着上了轎子。
直到轎子晃悠悠的開始前行了,子午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面,吹着喜樂的,擡着轎子的,一路拿着個籃子往路旁撒糖的……這就是凡間的婚嫁。
子午打量了幾眼遠方,突然覺得有點熟悉,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似乎是……原本淮山所在的地方。被她挪走之後,成了平原。
子午滿心感動,娮姬是得多喜歡她,才能在方方面面都顧慮到她的感受啊。
不過……
這就要出嫁了?
也不對,也可以說是迎娶。
這麽突然,還以為還要等幾天,怎麽也想不到,再次進淮城,是以這樣的方式。
子午捂着心口,似乎現在才反應過來似的,這會兒才跳的快起來了。
先前就大氣都不敢喘,雲裏霧裏的,感覺喘的氣兒大了,就吹散了。
要成婚了,子午想。
要和娮姬成婚了。
在這次醒來之前,子午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一天一襲紅裝坐在大紅轎子裏。
娮姬對于她來說,一直都是個意外,千萬年枯燥如一日的冰雪之中,娮姬就是突然出現的一抹亮色,踏過冰雪,走進她心裏。
還賴着不離開。
不過,子午想,也不能讓她離開了,扯着神魂繞着神思呢。
子午覺得自己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然而當轎子走進淮城,穿過街巷,停了下來的時候,什麽想法都沒了。
簾子被輕輕掀開,子午望過去,就看到同樣一身嫁衣鳳冠霞帔的娮姬,含笑對她伸出了手。
子午沒有絲毫猶豫,将自己的手遞了出去,就見到娮姬松了一口氣。
兩人并肩走着,娮姬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這心啊,現在才算是踏實了。”
子午瞥了她一眼,“我都過來了,還能拒絕你那只手嗎?”
娮姬說,“我挺怕的啊,沒真的拉到你我就不放心,在等你過來的時候,我還想着會不會掀開簾子發現裏面的人不是你,或者裏面幹脆的空的,也或許你會生氣,不給我好臉色。”
子午笑了笑,“你這毛病可得改改,總是想這麽多,我又不擅長哄人。”
娮姬啧了一聲,“你也就哄了我那一回啊。我剛在城門口接到你轎子的時候我還想着會不會接錯轎子了,和寧在那兒站着我都覺得是假和寧。”
子午愣了愣,“你在城門口等着轎子啊?”
“是啊,”娮姬也愣了,“我騎着馬在城門口迎你啊,你沒發現在城門口停了一會兒嗎?”
子午仔細想了想,笑了,“還真沒有,我也緊張啊。”
娮姬看着子午化着紅妝面含春意的淺笑,張着嘴頓時忘了想說什麽了,磕巴了一會兒,才說了句,“你真好看啊。”
子午到這會兒都沒敢往娮姬那兒看,聽她這麽一說,才看過去,抿了抿唇,才道,“你也好看。”
一直在淮城忙活的和平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聽到兩人愣不吧唧的這兩句,沒忍住噗呲笑出聲。
娮姬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結果看到和寧也在,立刻道,“你就不能跟和寧學着點嗎?毛毛躁躁的!”
和平看了一眼和寧,和寧用口型對他說,我都習慣了。
和平頓時覺得有點委屈。
最初公主讓他到淮城準備辦喜事的時候,他還挺懵的,也沒見公主跟誰走的近,怎麽突然就要嫁人了。
結果公主跟他說是要和子午姑娘成婚之後,直到回了淮城,他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現在看來和寧早就知道了。
可一點風聲都沒透給他,害他受了這麽大的驚吓。
和寧察覺和平的眼神,憐憫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場婚禮,兩個新娘都沒有蓋蓋頭,畢竟沒有這樣的先例,所以一切禮節都按娮姬想法來了。
宅子外面數裏宴客的桌子,凡是路過的,道聲喜,都能坐下來吃。
而宅子裏,都是娮姬多年來的心腹。
到了吉時,一拜天地二拜蘇信,眷侶對拜,最終禮成。
娮姬沿着牽紅一點點向子午的手抓過去,她沖子午笑道,“我這輩子,是你的了。”
子午想照着說,張了張口,卻發現這話沒法兒照着說。
雖然她自己明白,我這輩子,也是你的了,無論再有個千年還是萬年。
可是在娮姬看來,她這輩子那麽長,這話太假了。
子午想了想,只好笑着道,“我愛你。”
鞭炮聲不絕于耳,周圍還有賓客的起哄笑鬧聲,可是這句很小聲的“我愛你”,無比清晰的傳到了娮姬耳中。
她看着子午,整個世界似乎只剩下子午了。
子午笑着挑了挑她的下巴,“怎麽,吓着了?”
娮姬搖了搖頭,努力維持着鎮定,然後小聲要求道,“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子午愣了愣,低笑着傾身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字道,“娮姬,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在這裏打個“全文完”毫無違和感啊!
三更奉上~謝謝支持~
☆、(一更)神仙打人
自打大婚那晚子午被娮姬拆吃入腹之後, 有了更深的交流後, 娮姬就像是打開了栅欄的羊, 可着勁兒的撒歡。
從理所當然求歡到可憐巴巴求歡, 磨人的很。
從春到秋,都走過了大半年了, 這膩歪勁兒不減反增,子午就越發懶得理娮姬了。
子午睜開眼的時候, 看着垂下來的繡花床幔, 竟突然有種悲憤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在她扭頭看到娮姬睡的很安穩的小臉後,頓時消散了。
她沒忍住伸手戳了戳娮姬的臉, 戳了兩下還不過瘾, 又捏了兩下,剛有點忍不住想再親兩下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子午剛想起身, 腰上就被一只手摟住拽回去了,娮姬懶洋洋的問道, “什麽事?”
“長安那邊來的旨意, 說是皇上牽挂你, 要你回長安一趟,順便陪着去秋獵。”
是和寧的聲音。
娮姬嘆了口氣,依依不舍的在子午頸窩蹭了蹭,這才起身了。
回到淮城的這大半年,娮姬學着當年的蘇信, 勤于政事,推行改革,一門心思經營她的幾座城池。
随着一天天過去,改革都頗有成效,她的聲望也高漲起來,不亞于當年蘇信。
這次女皇召她回去,娮姬怎麽想,也覺得不會是好事。
娮姬指尖一下一下點着平攤在桌面的诏書,嘆了口氣,“鴻門宴啊,和寧,你怎麽看?”
和寧也嘆了口氣,“只能見機行事啊,總不能不去。”
和平略微不滿,“公主,你怎麽不問我怎麽看?”
“行,”娮姬喝了口茶,“你怎麽看?”
“直接打吧?穆将軍跟你關系不是還成嗎?有兵有将有民心,何愁打不過啊?”和寧說。
娮姬還沒說話,和寧就反駁了,上手就給和平腦門上來了一下,“打什麽打,主動打就是謀逆了,你懂個屁。”
和平往後退兩步,離和寧遠了一點,揉着腦袋郁悶道,“那總不能上趕着送死啊。”
“先去看看吧,哪兒有那麽容易死?”娮姬笑着起身,伸了個懶腰,斜睨了一眼和平,又說,“問你簡直是浪費口舌,都是瞎點子,好好跟着和寧再學個幾年吧。”
娮姬走了之後,和寧仁慈的拍了拍和平的腦袋,“聽着沒,好好學着點。”
和平捂着腦袋瞪着他,心裏有點着急也有點生氣。
入了秋,農家都開始忙起來了,娮姬等人一路往長安走,沿途的良田都是豐收的模樣,看着就讓人心情好。
趕了十幾天路,都快進長安城了,在城門口被攔下來了,有個守城官看着是專門等她的,畢恭畢敬的說皇上已經先一步去秋獵的場子裏了,公主直接過去就成。
娮姬點了點頭,就要讓人調轉馬頭的時候,那小官又面帶為難的看了看子午,于是說了,還是和往常一樣,秋獵不能帶家眷。
一聽家眷這個詞,娮姬看着子午,忍不住嘴角就往上揚,娮姬蓋下簾子親了親子午後,就下了馬車換了馬,和平跟着她一道前往。
兩人就在城門口分道揚镳了。
回宮裏的時候,路過之前娮府所在的地段了,子午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發現那地兒又蓋了個院子,供奉的神仙叫淮女。
子午常看小話本,自然知道這個淮女指的就是自己。
正經史書上沒有關于子午的記載,話本上又起了各種名字,但是能确定的是,淮山是被這神仙弄走的,于是就官方給這神仙起名叫淮女了。
娮府憑空消失後,女皇提心吊膽了一陣子,最後幹脆沒再神殿加造了,而是直接在娮府原來的位子重新蓋了個小點的神殿,專門供奉淮女。
子午覺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問和寧,“百姓們拜淮女,都是求什麽的?”
和寧撓了撓頭,說道,“求姻緣的……”
子午:“……”
往常整日整日的和娮姬膩在一起,子午也沒覺得如何,這會兒分開了三四天,就有點待不住了。
子午坐在池塘邊,大把大把的魚食往裏撒,總覺得心神不寧。
就在這時,和寧一臉凝重的跑過來了,“子午姑娘,我得去獵場一趟,你自己在宮裏待着……沒問題吧?”
“有,”子午随手把手裏剩下的魚食全扔進去,然後看向和寧,“出什麽事了?”
“查到了點東西……”和寧猶豫了下,還是和盤托出了,“我們的人一直盯着蘇玉珥,不久前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陳年秘辛。”
頓了頓,和寧呼出一口氣,“當年皇上還是皇後的時候,有一年被遣回娘家了,在那一年,皇上生下了個孩子,就是現在的荀郡主。”
“荀郡主生父已去世多年,皇上憐惜她,就交給荀王爺養了。”
和寧緊皺着眉頭,“原先我覺得皇上再怎麽不喜歡公主,也不會狠的下心下手,畢竟她就公主這麽一個親閨女,可是現在看來……”
和寧難得的有些急切,“既然有蘇玉珥了,如果公主真的擋了她給蘇玉珥鋪的路了,怕是會像對待三皇子、蘇正則那樣。”
子午聽了,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往外趕的時候,子午突然想起一件事,嚴肅的看着和寧,問道,“那個,荀世子是不是也在獵場?”
和寧愣了愣,“是,皇親國戚、朝中大臣,都在。”
子午眉心擰了起來,她當初給荀世子算命的時候,算到這人命薄,會早逝,但是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想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段了。
這會和娮姬有什麽關系嗎?
子午剛要把這些告訴和寧,就看到和平迎面快馬加鞭而來。
子午和和寧的心都齊刷刷的往下一沉。
和平遠遠的看到他們,就直接沖着他們過來了,馬嘶鳴着停下之後,氣都顧不上喘勻,和平說,“公主出事了。”
荀世子死了,還是跟娮姬發生了一些口角、争執之後死的。
心口的箭是娮姬的箭,有很多人說,是娮姬殺了荀世子,因為忌恨荀世子對子午有所企圖。
娮姬已經被套上枷鎖關起來了,正被押送着回長安。
還是蘇靈均想法子讓和平溜出來給他們報個信。
和平繼續說,“二皇子說了,讓你們在這裏等着,好生籌備,一切都等回了長安再說,換言之……”
和平凝重道,“可以準備人手、兵馬了,穆荺将軍會協助我們。”
和寧還很鎮定,他問,“公主有什麽吩咐嗎?”
“沒有,”和平皺着一張臉,“這事一出,公主就被看押了,我根本見不到公主。”
“先按二皇子說的,籌備吧,不過做還是不做,必須得等到公主發話。”和寧說。
“可是我們見不到公主啊,”和平有點急。
“會想辦法見到的,”和寧說着,看了一眼子午,“子午姑娘有辦法嗎?”
子午攥着手裏的缰繩,說,“有。”
子午是想現在就出發找娮姬的,但是被和寧攔下了,怕再生事端,也怕子午這性子又做出什麽事。
子午又等了兩天,就在爆發的臨界的時候,和寧帶來消息,說都回來了,娮姬被關在宮裏頭的水牢裏了。
子午弄清具體位置後,直接過去了,剛一出現在地牢裏,就正好看到蘇玉珥舉着鞭子揮向娮姬的臉,鞭子破空的響聲特別大,這一鞭要打實了,娮姬的臉就算是徹底毀了。
子午氣急,手一揮,一道白绫就猛地卷着蘇玉珥的手腕,向裏一拐,那一鞭子就結結實實的抽在了她自個兒背上了。
蘇玉珥吃痛大叫,回頭看到是子午的時候大驚失色。
水牢裏不是誰都進的來的,而子午來了,還沒驚動層層的守衛,顯然,也許她猜對了,子午真的是……神仙。
蘇玉珥小心的往自己背上摸了摸,一手的血,忍不住“嘶”了一聲。
她不敢跟子午對杠,只能直接說道,“就算你真的是神仙,也要知道凡間的規矩吧?子午姑娘,殺人償命,你難不成還想靠着自己身份庇護這殺了我弟弟的惡人?”
子午沒理她,跑到娮姬身邊,心疼的摸來摸去,娮姬無奈道,“我沒受傷,你來的很及時,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
子午這才放心了,娮姬卻提起心了,“你搞出這動靜,就不怕招惹麻煩嗎?和寧呢?怎麽不好好看着你?”
“我沒招惹麻煩,”子午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靠自己解決,不想暴露我,可是,就像你這樣為我着想,你應該明白,我也是會擔心你的。”
娮姬看着她,沒說話。
子午頓了頓,又說,“我只是來看看你,你想洗刷冤屈,還是另有打算,都随你,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能受傷。”
蘇玉珥不安分的插話,“就算你是神,也不能信口雌黃吧?什麽叫冤屈?我弟弟屍骨未寒,你卻這麽明目張膽的包庇,難道沒有天理了嗎?”
“你怎麽這麽煩人,”子午總算正眼看她了,“娮姬真的想要他的命,怎麽可能這麽蠢被你們發現?”
蘇玉珥瞪大了眼,很有長見識的感覺。
子午繼續說,“我說了不摻和就是不摻和,就按你們的法治、你們的規矩來查個明白,撇開這個,我可以跟你談談私仇嗎?”
蘇玉珥懵了,“私仇?”
子午微微一笑,“是,私仇,我又不是人,我打人總不犯法。”
話音一落,耷拉着的白绫頓時飛了起來,快速在蘇玉珥脖子上緊緊繞了一圈。
子午勾勾手指,蘇玉珥就被扯到了眼前,子午一手拽着蘇玉珥的領子,一手握成拳,用了十足的力道,一拳打在了蘇玉珥鼻梁上。
這一下,蘇玉珥連喊也喊不出來了。
鼻子上的酸疼感讓她眼淚鼻涕的止不住的流,背後鞭痕還火辣辣的疼,脖子那的窒息感讓她也喊不出什麽,只能扭曲着臉痛苦的看着子午,看子午又舉起拳頭,下意識的轉身就想跑。
子午手腕輕輕一轉,又把人卷了回來,她冷笑道,“這就怕了?還只是個開始呢。”
☆、(二更)生死劫
娮姬有點郁悶, 子午也沒先把她的手給解開, 現在還吊着粗鏈子呢, 稍微感受了下, 手腕應該都腫了。
除了郁悶,娮姬還有點吃驚, 不,不是有點, 是特別吃驚。
她這是頭一回看到子午揍人揍的這麽……不顧形象。
什麽仙氣兒飄飄白绫飛舞的, 都沒了, 直接實打實的拳拳到肉,還發出沉悶的響聲。
娮姬是沒法兒動, 嘴倒是能說, 可是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勸架是不可能的,子午拎着蘇玉珥這哐哐哐的一頓揍, 她看着還覺得挺爽的。
又過了一會兒,子午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娮姬這才喊道, “意思意思就行了, 寶貝兒,你一直這樣,手會疼的。”
子午愣了愣,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娮姬這聲寶貝兒是喊的她。
她松開蘇玉珥, 将人丢在地上,活動了下手腕,然後走到娮姬面前。
剛那一通打,子午出了點汗,微微喘着氣,她跟娮姬臉對臉站着,身上還帶着那股子沒散去的冷意。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娮姬。”
娮姬笑了,賤兮兮的,她腦袋往前湊了湊,跟子午靠近一點,感受着子午鼻息,低聲問道,“怎麽算?也打我一頓嗎?”
子午捏了捏娮姬的臉,沒說話,打是不舍得打的。
子午說,“你不能總這麽讓我擔心,這是最後一次嗎?”
“是,是最後一次,”娮姬保證道,頓了頓,又笑道,“寶貝兒你揍人的樣子特別好看。”
身後傳來動靜,是蘇玉珥趁機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子午瞄了一眼,沒再理她。
娮姬嘆了口氣,“有點挫敗啊。”
子午不明白,“怎麽了?”
“就是……”娮姬想了想,嘗試着表達,“我總是跟麻煩兩字捆一塊兒的,總讓你看到我狼狽的一面,怪不好意思的。”
子午明白了,“你是覺得丢人吧。”
“……真直白,”娮姬點了點頭,“是丢人啊。”
“和寧想問問你,有什麽打算沒,需要他做什麽?”子午突然換了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
娮姬愣了愣,猶豫道,“有……不過,可能有點傻,但是吧,我還是想再試試。”
子午看着她,“繼續說。”
“我想最後賭一把,看看這件事,究竟是皇上绶意的,還是蘇玉珥一個人給我下的圈套。”
聽到這兒,子午低垂着眸子,沒說話。
她明白娮姬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對女皇沒死心。
娮姬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曾經給她的疼愛應該都是真心的,并且期待這次事和她沒關系。
子午沒有父母,不太能理解這是怎麽樣的心情。
明明以娮姬的聰慧,稍加推測,就能捋順了。
可是只要沒真真切切攤開放到她眼前,她就覺得,還有一線可能,并且緊緊抓着這一線,固執的要等到最後。
不過,不能理解是一回事,子午卻沒打算反對。
她也不應該幹涉娮姬這麽點的希冀,就算可能最後希冀被打碎,那也是她親自選擇的,至少沒有遺憾。
至于傷心,她還在她身邊,會讓她慢慢痊愈的。
子午說,“那我回去跟和寧說,讓他們待命?”
“好,”娮姬笑着眯起了眼,她要求道,“親我一下吧。”
子午愣了愣,“啊?”
“親我一下再走吧。”娮姬說。
子午下意識就想拒絕,之前娮姬也這麽可憐兮兮的要求她親親她,但是親到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的是被按到床榻上。
不過……
子午打量着娮姬手上腳上的鎖鏈,覺得挺安全的,于是站在原地沒動,身子前傾,在娮姬唇角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一觸即離。
娮姬悵然的嘆息,“不過瘾啊。”
“等你出來,我們再談這個。”子午撂下一句這個,就離開了,走之前也沒忘了把娮姬手、腳上的鐵鏈弄斷。
蘇玉珥從來沒這麽狼狽過,她用長發遮了遮臉,低着頭從水牢出來,努力走的穩當一些,然後上了馬車直接回王府了。
這事兒絕對不能聲張,更不能讓皇上知道子午是神仙。
否則,以蘇玉珥對皇上的了解,八成會重新站到娮姬身邊。
帝王,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帝王,多少都對長生不老的神有些渴望,也很敬重,她會推翻先前所有的想法,走向娮姬的。
所以要瞞着,死死的瞞着。
蘇玉珥想了很久,才提筆寫了一封信,讓心腹送進宮去,叮囑她一定要親手交給皇上。
之後,像是虛脫了一樣,癱坐在椅子上。
一直坐到深夜,蘇玉珥才動了動,她轉頭看向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