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那日做夢之後,子午仔細的想了很久,腦海裏也沒有絲毫關于那女子的記憶,她想着也許再睡幾次,把夢做全了,說不定看得到那女子的臉,但是接連着十幾天除了吃就是睡也沒能再夢到她了,反倒讓娮姬以為她水土不服生了病,很是緊張了一番。
子午常年待着的地方便是不徵山,不徵山可以說是子午的私人地界,其餘人,甚至是神都很難找到,更別說進去了。
而那個女子卻能用那麽熟稔的語氣和她說話,還喊着師父……
子午不确定那聲師父是否是喊她的,但是子午向來獨來獨往,千萬年來連個童子、侍女都沒收,更別說徒弟了。
以她的脾性,實在不大可能會收徒。
可是如今,子午也不那麽确定了,缺失的那部分記憶裏,有諸神消失的謎底,也有她沉睡這麽久的原因,現下又多了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本來無謂究竟忘了什麽,但是現在子午卻開始有些好奇了……
子午很急切的想知道天書裏的內容,盯着鈴铛盯了兩天,眼睛都酸的不行,那進度仍舊沒加快一點,只好努力把自己注意力轉向別處,按捺住不穩的心緒。
這些日子,娮姬不怎麽出現了,大概是公務繁忙,子午也不介意,不盯鈴铛之後,就常常自己一個人拿了錢袋出門去逛。
天氣越發寒冷了,沒化開的積雪都凍成了冰,原本娮府積雪是要清的,子午沒讓清,現在小路上看着跟湖面似的,滑不溜秋的,子午站在冰上,猛然發力向前一滑,頓時溜出去一大段,子午就這麽着滑着向大門走,衣袂被寒風吹的飛起,頗有種恢複法力騰雲駕霧的架勢。
雖說是天冷,但是街上仍然很熱鬧,秦王将要大壽,西京往來的外地人比平時多了很多,也有其他國的使臣來訪賀壽的,于是各種攤位尤其的多。
子午最關心的西京的小食種類比淮城多得多,子午每日吃兩三種,至今一條街都沒吃完。她慢慢地走着,心底想着,是吃紅豆糯餅,還是芝麻燒餅,或者春卷?
還沒想好,路過一個攤位的時候,小販吆喝招呼着,“凍梨咧!好吃的凍梨咧!姑娘要不要來個呀?”
凍梨?子午看過去,只見不大的攤位上擺着幾個拳頭大小的梨,烏黑色,看上去亮晶晶的,表面似乎是一層冰,又像是糖葫蘆外面那層糖,可以想象到咬起來應該脆脆甜甜的。
小販很機靈,看子午駐足,拿了個凍梨舉在子午面前,“姑娘,來個吧?還有凍柿子,也很好吃的!”一邊說着,一邊從一旁一個木桶裏拿東西。
子午接過那凍梨,立刻便發現不對,凍梨表面看着光滑,拿到手卻是濕熱的,還有些黏糊糊的,冷風一吹,手指頓時黏在了梨上。
子午瞟了一眼小販的手,這才發現小販的手指上有一層灰,而這時,那小販也從木桶中拿出了東西,赫然是一把長劍,沖着子午便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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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走在子午周身的幾個路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也掏出一把暗器,沖子午而來,子午甩了甩,沒能甩掉那梨,只能閃身躲過,右手不能用了,左袖下飛出一道白绫,子午不擅用左手,應付的有點吃力。
而這時,這動靜也驚動了街上行人,不知道是哪個女子先開口叫了一嗓子,恐懼感傳染開來,整個街都是叫嚷聲了,刺耳的很。
大人、孩子,都喊着要逃跑,但是又跑的不是一個方向,本就擁擠的大街這一亂,摔了一地的人。
子午手間白绫向上一鈎,纏在了客棧二樓欄杆處,微微用力,本想飛身離開,卻眼角看到一個孩子絆了一下,摔在地上,那孩子又年幼,也不知道起來,就那麽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眼看後面擠過來的人就要踩那個孩子身上了——
子午心底嘆氣,收回勾着欄杆的白绫,向着那孩子纏去,勾着孩子的胳膊,将孩子帶到身旁。
然而,子午憐惜無辜性命,對面的那些人卻不會,甚至看出這孩子是軟肋,還刻意沖着這孩子刺過來,子午只好将這孩子抱起來,再次勾向欄杆,試圖離開,這次卻被對方早有準備的攔截了去路,還有一個人拽住了白绫的那一段,就這麽将子午攔在半空。
此時,若是松手,便失去了僅有的白绫,若是不松手,就會吊在半空,真困擾啊……
子午有些不耐煩了,手腕抖動,将剩餘白绫盡數抽出,纏向對面街道二樓欄杆處,就這麽在半空用白绫搭了橋,然後拽着白绫中間部分,用力将自己帶起,腳尖輕點,穩穩的站在了白绫之上。
子午皺眉,看着地上的那幾個人,趁着片刻對峙的工夫,苦惱着如何應對,就在這時,不遠處一隊騎着馬的士兵趕了過來,這些士兵紅铠銀槍,和娮姬軍中的人的打扮不一樣。
那幾人對視了一眼,便開始飛快的往城外的方向撤,子午抱着個孩子,也不追,就沒動,那隊人馬很快的分出一隊人朝着城外追過去,剩下的幾人卻沖着子午來了。
為首的人是個俊朗青年,在接近子午的時候猛然從馬上飛身而起,踩了下馬頭,也躍到白绫之上,袖間劃出一把折扇,“唰”的打開扇子,舉在身前扇了兩下,側首看着子午,“姑娘,你……可還好?”
因為這人也站到了白绫上,子午還抱着個孩子,就身形略微不穩的晃了晃,這人一見,伸長胳膊就要把子午往懷裏帶,子午腳下向後劃,腰間一扭,穩穩站在了一端客棧的欄杆之上。
子午把孩子放下,那孩子被吓壞了,抽噎了兩下,輕聲說了句“謝謝姐姐”,就轉頭飛快跑了,子午目送那孩子跑遠,而且也沒再摔了,便打算走了。
“姑娘,在下是衛尉,負責西京城內秩序!”那青年見子午要走,連忙喊道。
子午仿若未聞,從欄杆上躍下,判斷了下娮府所在,就要離開,那青年固執的跟了過來,說,“你還不能走,你得交代下這是怎麽回事,這是在下職責所在,姑娘你配合下。”
子午這才停下來,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街道,又看了看這人,猶豫道,“得賠錢嗎?”
青年愣了愣,“不……不用。”
子午松了口氣,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本來只是買個凍梨而已,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對我動手。”想了想,覺得自己交代完了,子午又要走,那青年一把抓向子午袖擺,子午想都沒想閃身躲開,一副生人勿進的清冷模樣,“還有何事?”
“在下魏意。”青年自我介紹道。
“哦。”子午看了他一眼,琢磨着應該說完了吧,這下子能走了吧?然後轉身又要走,青年又伸手要抓她袖子,這次卻是被斜裏飛出的一個石子打開了,子午看過去,平淡的眸子略泛波瀾,“娮姬。”
娮姬過來後,和那個自稱是衛尉的魏意聊了兩句,便帶着子午離開了,子午跟在娮姬身後,看着娮姬略微陰沉的臉色,奇異的有種心虛的感覺,子午這麽想,就這麽問了,“我惹事了嗎?”
“沒有。”娮姬回頭,臉色還是很不好,她想拉子午的手,子午沒躲,結果沒碰到手,先碰到了黏糊糊的東西,娮姬愣了愣,撩開子午長長的袖子,這才看到子午手上竟然黏着個凍梨,拿到眼前看了看,“是魚鳔膠,用熱水燙化就好了。”
子午點了點頭,也沒有很擔心的樣子,問道,“那些人是誰,為什麽要對付我?”
娮姬走到子午另一邊,拉着子午的左手,這才道,“我派人去追了,晚些就能知道。不過……幸虧你只是貪吃。”
子午愣了愣,不明所以,“嗯?”
娮姬捏了捏子午的手,突然笑了笑,“那些人應該是盯梢了好幾天,想等着你到偏僻無人的地方動手,不成想,你每日出門都是去人很多的街上,只為了買點吃食,不得已,只能街上動手了。”
頓了頓,娮姬仍有些後怕,最後那一刻她遠遠看到了,若不是魏意到的及時,她也救不下她,“幸好他們是在街上動手了。”
子午看了她一眼,不能體會這種後怕的感覺,想了想,說出了一個疑點,“他們好像知道我武功高強。”
娮姬呆了呆,“嗯?”
子午舉起自己右手,在娮姬眼前晃了晃,那烏黑烏黑的凍梨特別顯眼,“知道用凍梨讓我失去一只手,對我這麽防範,應該知道我武功高強。”
娮姬“啊”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也許誤打誤撞呢……”
子午見她不這麽想,也沒争辯,反正也傷不了她,無所謂到底是不是這樣了。
但是走到娮府的時候,子午靈機一動,突然想到,她僅有的幾次動手都是在涅凰軍中,若是對面真的是知道她武功高強,那豈不是說明,涅凰內部有細作?!
☆、面對
回到娮府,子午仍然踩在了結冰結的結結實實的小道上,一腳踩着,一腳後蹬用力,一下子滑出去好遠,娮姬緊緊跟着,小心護在她身後,生怕她摔了。
子午猛滑了好一陣兒,興頭才稍落,慢悠悠的蹭着滑,看着身旁的娮姬,猶豫着開口,“涅凰內,可能有細作。”
娮姬愣了愣,笑開了,“你竟然也會在這些麻煩的事上動腦子了嗎?”
子午見娮姬沒有當真,就認真的跟她分析道,“當初淮山與大軍會合,當天就有敵軍的人混進來抓我,沒有人裏應外合,淮山那麽大,敵軍怎麽那麽精準的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找到涅凰位置,還潛伏進去?”
娮姬見她這麽認真,沒忍住逗道,“也有可能還沒進山的時候就潛伏進來了啊。”
子午搖頭,“你自己說的,每支小隊都是固定的一起巡邏行動的戰友,不可能潛伏那麽久的。”
見娮姬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子午再次強調,“而且我幾次動手,都是當着涅凰的面,對方這次行動這麽謹慎,所以……”
話沒說完,被娮姬打斷了,娮姬笑的頗為無奈,“我知道。”
子午噎了噎,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早已察覺到什麽了。”
娮姬沒說話,這時,旁邊的枯竹林傳開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娮姬飛身出去,身影快的幾乎看不到,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捏着個信鴿,她取下信看了看,臉色頓時更差了,娮姬看了看子午,覺得這事關她,應該讓她知道,便把信遞給她了。
信是軍師寫的,說是兩軍談判期間,楚國總有人有意無意的打聽子午的消息。
子午看到這信,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那日聽到說書人說的那段故事,難道那是真的?真有盜墓賊曾誤闖進去,還将此事傳到了楚國王室耳中?
子午看着娮姬,“看來,對我出手的是楚人了,或許本來就是找個屍身不腐的法子,不成想知道了‘死而複生’這樣的秘密。”
楚國王室的确想得到子午,娮姬之前聽了說書人的那番話,還是有些不安,一直留人留意這些說書的。
但是前兩日,手下卻趕來回報,說,那些說書人都不再說這故事了,要麽拿了錢帶着家人去了別的城鎮,要麽,死于非命。
娮姬垂眸,她知道子午是好意,雖無鐵證,但是現下樁樁件件都在指明,她涅凰內部出了個叛徒,面對這樣的事,她作為涅凰主帥,卻有心逃避了。
子午定定的看了娮姬好一會兒,突然有些煩躁,“随你吧,你涅凰的事,我插什麽手。”
說完,也不等娮姬說話,腳下用力一蹬,又滑出去好遠,這樣子劃了好幾下,把人遠遠甩在身後,又轉了好幾個彎,子午聽了聽,沒有追過來的動靜,她沒有跟過來絮絮叨叨的護在她身後怕她摔倒了。
子午本就是清冷的人,不愛管閑事,也不想操心,今日說這麽多,并非全然為了自己安危,她是真心為娮姬着想。可是……
子午低頭看了看濕了半截兒的鞋子,整雙腳泡在浸了冰水的鞋子裏,難受的很。
子午蹦跶了兩下,想跳到竹林邊緣那塊兒,那兒都是松軟的泥,結果腳下一滑,一屁股做到了地上,都是冰,硬邦邦的,這結實的一摔,疼的很。
子午沒顧得上起來,先回頭看向過來的路,沒有人,真的沒有追過來啊。
子午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直到又一陣風吹來,這才想伸手按着地面起來,結果手一伸出來,又一眼看到還黏的牢牢的凍梨,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些委屈了。
娮姬站在原地,目送子午走遠,直到她拐了彎,最後一角衣袂都看不到了,才嘆了口氣,抱着頭蹲在地上,掩住了所有神情。
又一陣北方尖銳的呼嘯着吹過,娮姬擡起頭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冬天黑的真早啊,娮姬這麽想着,結果起身就是一個踉跄,得,腿麻了。
她喊了個路過的下人去把大黑冬子都找了過來,然後一屁股坐地上,揉着酸疼的小腿,龇牙咧嘴的跟紮了一下午馬步似的。
大黑冬子過來的時候差點直接踩着她過去了,地面滑,他們走的又急,冬子差點沒收住呲溜到地上,“将軍,您怎麽擱這兒窩着啊!”
大黑“嘿嘿”一笑,“我還以為那小厮傳錯話了,原來還真是來這兒見您啊,夜黑風高的,是要去做點小壞事嗎?”
娮姬也不廢話,把軍師送來的信遞給兩個人,“你們看看,然後一起分析分析。”
冬子接過去,那信都快貼到臉上去了,也沒能看清幾個字兒,嘆了口氣,“将軍,咱能不能在屋裏談事兒。”
娮姬嗤笑,“屁事兒真多。”說完掏出個火折子點亮遞了過去。
兩人看完信,都沉默了一下。
娮姬開始問問題,“說說看,為何楚軍這麽針對子午。”
冬子一臉認真的分析,“将軍,你看啊,子午姑娘吧,是個守墓人,那肯定得活動,買買菜之類的,說不定有楚人看到過,結果,跟我一樣,初見時候以為子午姑娘是個神仙,然後這事兒就嚷嚷開了,比如淮山住了個神仙什麽的,但是楚國王室肯定不能這麽二百五啊,于是稍微思索,猜到了子午姑娘是守墓人,淮山應該有寶藏,現在戰亂,哪個國家都缺錢,楚國肯定對寶藏動心了,所以……”
娮姬嘆氣,“閉嘴。”
冬子閉嘴了,但是一臉深以為然,很堅持自己的猜測。
大黑撓了撓頭,看上去挺苦惱,想了半天,說,“将軍啊,我覺得吧,會注意到子午姑娘應該挺正常的。你想想啊,原本咱涅凰就你一個女的,就翻了個山,到淮城時候,多了個女的,那肯定會疑心這女的是什麽來歷的。”
娮姬點點頭,“有理有據啊。”
冬子拿欽佩的眼神看大黑,“你腦袋竟然有這麽好用的時候?”
眼看倆人又要掐起來,娮姬先起身跺跺腳拍拍屁股走了,“散了吧,早點休息。”
冬子目瞪口呆,“将軍?您叫我們過來,就問這麽句話?”
“不然呢,”娮姬反問,“難道我還就此展開讓你們一人來個五千字深入分析這其中的政治陰謀嗎?”
冬子嘟囔,“可不是嗎,以前還指着個夥房的菜刀讓我們寫五千字關于菜刀充分利用的策論呢。”
娮姬聽到了,但是沒跟冬子繼續扯皮,臉上頗有幾分猙獰。
娮姬去找子午了,她推開門的時候,子午正在拿着個剪子戳凍梨,每一下都汁液四濺的,穿透凍梨戳到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而桌子旁的飯菜,卻一口沒動。
娮姬走過去,将剪子從子午手中拿走,誠心誠意道歉,“我錯了。”
子午斜了她一眼,沒說話。
娮姬拉了個凳子放子午旁邊,想坐下來談談,結果子午擡腳就把凳子踢遠了點,一臉冷漠道,“離我遠點。”
娮姬也不生氣,她注意到子午的鞋子還是濕漉漉的,浸透了冰雪泥濘的繡花鞋,髒得很,于是轉身就走了,子午看着她背影,抿了抿唇,沒吱聲。
沒一會兒,娮姬又回來了,還端着一盆熱水,她蹲在子午身前,給她脫了鞋襪。
子午原本還往後縮了縮,但是娮姬卻帶着戰場上下達命令的兇狠勁兒,冷冰冰帶着氣勢的一句“別動”,讓子午愣了愣,回過神的時候,冰冷到麻木的腳已經被按在溫熱的水裏了。
一種酸麻感從腳心彌漫開,整個人都像是繃緊了的弓猛地松弛下來一般,說不出的舒服熨帖。子午就安安靜靜的坐着,不掙紮了。
娮姬一邊為子午活絡着穴位經脈,一邊說,“之前,是我不對,但是,子午,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你也要考慮到我一個凡人的心情。”
子午看着她,沒說話。
娮姬繼續說着,“那時候,你讓我說,可是,你讓我說什麽?跟你讨論細作是誰嗎,是陳德還是大黑,是冬子還是老潘?他們都是跟着我娮家好些年的人,撇開娮家,也是和我并肩作戰将近十年的戰友,這樣的背叛,對我來說打擊真的有些大。”
子午微微皺眉,這……她的确沒有顧慮到這人的心情。
娮姬說的很慢,調子緩緩的,卻讓子午心裏很難受,像是愧疚。
娮姬說,“我知道有細作,我知道在他們之間,甚至是誰,我心裏也是有數的,我更知道為了涅凰,我也不能逃避,要揪出來這個人,可是……這種難過的事情,必須要面對的話,只面對一次好了,在采取什麽行動之前,我不想再跟人,跟你,一遍遍确認我被誰背叛了。”
子午垂眸看着,一滴水珠子從娮姬好看的下巴滑落下來,滴到了盆裏面,濺出小小的一朵水花。
子午擡起娮姬的下巴,對上娮姬清澈的被淚潤過的眸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只能輕聲喊着,“娮姬……”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子午坐在冰冰的地面上,委屈的內心os:竟然沒跟過來,這一跤白跌了!白跌了!
作者坐在冰冰的板凳上,委屈的內心os:我今天雙更了竟然沒人看的嗎!白雙更了!白更了!
☆、身份文牒了解一下?
“我沒事。”娮姬仰着臉沖子午笑着。
子午用指腹擦掉了那滴淚,輕聲道,“我不曾與人來往,很多時候我錯了也不自知,你大可直說……”
“我知道的,”娮姬笑了笑,在子午手心裏蹭了蹭,“如果你願意做一件事,這次這事兒我們就揭過不提了。”
子午問,“什麽事?”
“親我一下。”
子午愣了愣,木呆呆的“啊”了一聲,娮姬又強調了一遍,“親我一下,這事兒才能翻篇。”
子午想都沒想的拒絕,“不可能。”
娮姬也不意外,甚至很好說話,“行吧,那換一個。”
子午點頭,“換一個不要這麽無禮的要求。”
“好,”娮姬說,“那你先記着,日後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娮姬想的很簡單,只要還有這麽一個承諾沒兌現,子午便會留下來等着兌現那一天吧?而若是子午真的走了,這個要求大可以是,讓她回來。
子午答應了,娮姬笑的眼都眯了起來,有所憑借,不安的心總算可以暫且放下了。
這天晚上之後,子午又不大能看到娮姬了,但是卻沒有之前那種隐隐的煩躁,她想了想,大概這是因為她們經歷了争吵和好,感覺更親近了的緣故。
子午挺開心的,她還是神的時候,沒有什麽朋友,一直一個人,也沒覺得哪裏不對,這次,卻觸動了一根根牽扯着情緒的線,每一種情緒對她而言都很新奇。娮姬這樣的朋友、這樣的人,是子午從沒遇到過的。
這幾天有些回暖,小道上的冰都化了,變成了泥濘,看着就很髒,子午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大道。
她照常去買吃的,将近年關,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子午沿着最旁邊往裏挪,路過一個賣凍梨的攤位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那些凍梨水靈靈的擺在那兒,看着真的很好吃啊。
小販在吆喝着,“走過路過可別錯過,甜甜脆脆的凍梨喲,天兒越來越暖和了,再過陣子想吃都吃不到了喔!”
想吃都吃不到了。
子午停下步子,拐了過去,警惕的看了一眼那些凍梨,說,“我要一個。”
小販喜滋滋的收了錢,從桌子上擺着的凍梨裏正要給子午挑一個,這時候,斜裏伸過來一只手,一把按在了凍梨上,子午驚的差點就要抽出白绫,卻聽到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從木桶裏拿吧,這人來人往的,擺着的這些也不知道擺多久了,不幹淨。”
子午望過去,覺得不止耳熟,還很面熟。
那人沖子午一笑,“姑娘,又見面了,還記得在下嗎?魏意。”
子午想起來了,點點頭,接過小販從木桶裏拿的凍梨,就要走,魏意擠上前,跟子午并肩,“嘩啦”一聲,展開扇面,笑道,“姑娘可用過飯了?”
子午沒理他,想着再買個烤紅薯就回去好了。
魏意看子午目光都在吃食上轉,于是道,“這西京城,最好吃的莫過于海川樓的烤鴨,那是在整個大秦都排的上名號的佳肴,皮酥肉嫩,滑而不膩,夾在薄薄的蘸了姜汁兒的面餅裏,一口咬下去,啧……”
魏意文采應該很好,這番話描述的子午很是心動。
烤鴨?子午默默記下了海川樓這個名字,打算回頭讓娮姬帶她去。
子午很認真的對魏意說,“謝謝。”
魏意愣了愣,擺手,“客……客氣了。”
子午見魏意這反應,想了想,從錢袋子裏拿出了一錠銀子,遞給魏意,“雖作為中間人,那海川樓會給你些,但是這是我的謝意。”
魏意嘴角抽搐,僵硬的接過那錠銀子,也明白了這是把他當做拉客跑腿的了,倒也不惱,只覺得單純可愛的很。
子午這些日子沒少遇到這樣介紹吃食、游玩地方的人,不過大多是孩童,或是十幾歲的少年人,沒想到眼前這有着正經官職的也會做這一行。
又走了一陣子,子午打算回娮府了,魏意說要護送她,說身為衛尉,職責所在就是保護西京百姓,又說前幾日子午才遭到那樣的危險,護送是理所當然的。
子午任由他跟着,直到到了娮府門口,她突然想到文牒一事,魏意也是個官,應該知道的吧,便問了問辦理身份文牒,需要多久。
魏意很熱情,“姑娘你需要文牒嗎?身份文牒了解一下?交給我,很快就好。”
子午愣了,“很快?”
魏意點頭,“嗯,明日牽絲節,會很熱鬧,夜間有燈謎和各種節日才有的食物,你願意和我一起逛逛嗎?”
子午拒絕了,“那我和娮姬一起。”
魏意執着道,“娮将軍公務繁忙,肯定沒空,”頓了頓,又補充,“姑娘你似乎并非本地人,那好玩的好吃的,都得本地人帶着,才能體會到。”
這話堵住了子午下一句一個人逛的話。
子午權衡了一下,勉強點頭答應了。
魏意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手下一用力,“嘶啦”一聲,扇面壞了,他連忙收起來,跟子午告辭之後,轉身就蹦跶着走了,連自己同手同腳了都沒注意到。
魏意琢磨着,子午姑娘跟娮将軍看上去關系挺好的,打算跟娮姬打聽打聽關于子午姑娘的事兒。
雖然他爹是丞相,跟娮姬政見不合,朝堂上常常吵架,甚至娮姬剛回來的時候還把他爹打了,但是魏意不是很在意這些。
他爹好幾個兒子,不是很疼他,他從小到大見他爹比見王上都難。于是轉日下朝的時候,就在殿門口把娮姬攔下了。
“娮将軍,子午姑娘……跟你什麽關系啊?”魏意開門見山地問了。
娮姬被這問題給問懵了,什麽關系?娮姬第一反應就是她喜歡的這麽明顯嗎?就照過一次面的魏意都看出來了?但是緊接着魏意說的話卻讓娮姬氣着了。
“我第一眼看到子午姑娘就心悅她了,你看,你能不能……”
話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魏意一臉茫然的看着娮姬,“娮将軍?”
“娮你大爺!”娮姬又補了一下,惡狠狠的說,“不能!不可能!”
娮姬窩一肚子煩悶氣兒回了娮府,結果看到冬子在等她,兩人談完正事之後,閑聊了幾句。
冬子喝着茶吃着點心抱怨道,“又是牽絲節,說什麽牽絲牽情絲的,都多少年了我都沒遇到過,倒是将軍,一個女兒家家的,早過了适婚的年齡,您要不要在西京瞅瞅,有沒有合眼的,帶回淮城培養培養感情?”
“牽絲節?”娮姬愣了愣。
“對啊,就是公子小姐的一塊兒玩的節,看對眼了就能來個後續的那種。”冬子笑道,“将軍也好多年沒過過這個節了吧?”
娮姬突然想到魏意來找他說要了解子午,那子午呢,子午和魏意一直有來往嗎,子午會喜歡魏意嗎,今天是牽絲節……他們會一起出去嗎?
魏意也算得上年輕有為,雖然不如她這樣的大将軍,但也是個衛尉,在世家子弟裏,都算可以的了,長得雖然也沒她好看,武功也沒她高,但是……
但是他是個男的。
因為他是個男的,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子午,可以跑來找她跟她打聽子午,可以告訴任何人他要追這姑娘。
而這些事,就算她可以不畏流言,一一去做,可子午又是怎麽想的呢?
越想越不安,娮姬看着還滔滔不絕抱怨牽絲節的冬子,打斷道,“行了,趕緊吃,吃完滾蛋,我先走了。”
在冬子滿眼控訴着你怎麽這麽兇的注視下,娮姬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去找子午。
子午是剛買了炒栗子回來,正在吃着,看到娮姬大喘着氣跑到她面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疑惑的看着她。
娮姬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今天牽絲節,你……會出去玩嗎?”
子午點頭,“嗯,魏意說帶我……”
子午話沒說完,她被娮姬的神情吓到了,娮姬的殺意很淩厲,毫不收斂的憤怒,讓她的眼睛看着都是赤紅色的,子午嘴裏的栗子含着都忘了嚼,“娮姬,你怎麽了?”
“子午喜歡他嗎?”娮姬沙啞的聲音問道。
“喜歡?”子午反應了一下,意識到娮姬問的是魏意後,搖了搖頭,“不喜歡。”
娮姬猛然松了一口氣,差點厥過去,她扶着桌子站定,問,“那我呢?”
子午有些迷茫,“什麽?”
“子午……喜歡我嗎?”子午沒有答話,在想着這裏的喜歡,是意味着什麽,娮姬繼續道,“初見的時候,我便問你,能嫁給我嗎?”
子午眨了眨眼,“可是那……不是玩笑之語嗎?”
“玩笑之語……”娮姬重複着喃喃了一遍,随即笑了,“嗯,玩笑之語。”
她還是有些怕了,她怕,若說開一切,子午就這麽走了,那她怎麽辦,還不若就現在這樣,子午依賴她,信任她。日子久了,依賴到……不想離開她,習慣她照顧好她的一切,那也是另一種方式,得到她想要的了,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魏意:身份文碟了解一下?
娮姬:拳擊威力了解一下?
子午:炒板栗了解一下?
☆、在一起便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