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6)
了,淩柔腦子靈光一現。
肯定是那張紙條。
自己之前安然的待在山上,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也就前幾天去城裏,留下了那張只有舒侍衛可以看懂的紙條。
一定是雲妃安插了眼線在昔日的王府。
自己和老大爺送去的紙條現在看來肯定是被容雲知道了。
容雲擔心自己出去,點破四年前的事實真相。
所以只有讓自己死。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自己死了,就無人跟她對質。
她就可以安心的做自己的雲妃,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女人。
淩柔驚恐、憤怒、悲哀。
自己那麽喜歡的一個女人,那麽巾帼不讓須眉的一個女人,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眼淚無聲無息的滑下。
淩柔緊緊捂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只要黑衣人發現了自己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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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馬上會從活人變成死人。
黑衣人将三個大大的院落,前前後後翻找了不下十遍,最後終于是放棄了。
其中一人說:“大哥,許是提前知道逃走了。”
那個為首的黑衣人重重嘆了口氣,罵了一聲先行下山。
其他兩人尾随而去。
淩柔沒敢馬上從樹上下來。
她怕黑衣人去而複返。
她靜靜的聽周圍的聲音。
夜色安靜。
一切依舊。
只是淩柔沒有了之前的美好感覺。
有的只是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過了好久,淩柔動一動有些僵硬的身子,慢慢的從樹上往下滑。
滑到樹底的時候,淩柔癱坐在地上。
積蓄了許久的力氣。
她才慢慢倚着大樹站起來。
先是小跑着去了前院。
首要的是看一下兩位老人是否還在。
門是開着的,黑衣人臨走前并沒有關門。
淩柔提着燈,探頭往裏看,那一幕讓淩柔痛徹心菲。
兩個老人依然是躺在炕上,不同的是,被褥已被染紅。
兩位老人鮮紅的血……
淩柔扔下燈就跑了。
她不敢去看,甚至不敢替兩位老人收屍。
她打小就怕血,只要見到血,渾身就會覺得疼痛難當。
這是她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多的血,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漫延無邊的疼。
歹人沒有找到自己,絕不會罷休的。
繼續待在這裏只有等死的份兒。
可淩柔不忍心就這樣扔下兩個老人,可自己又沒有辦法替他們做些什麽。
在寂靜的院子裏站了一會兒。
淩柔抹幹臉上的淚,跑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裝了些錢和衣物。
然後又抱起自己屋子裏的被子和褥子,折返回兩位老人的屋子。
她摸黑進去,就着柔柔的月光依次将被子和褥子蓋在兩位老人的身上。
又面朝他們在地下認真的跪下,哽咽的說了句:“大爺,大娘,淩柔對不住了!”
然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淩柔拿着包袱,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山莊的大門。
這裏,是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這裏,承載着自己和老人四年的回憶。
而今,一夕之間,一切都改變了。
許多的畫面在淩柔腦海裏閃現。
眼淚不停的從眼角流下。
淩柔在心裏對自己說:
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活着過上好日子。
她在山裏拼命的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5 章
淩柔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
只是一身的狼狽,無盡的驚恐。
她的眼前始終晃動着那被血染紅的被子和老人佝偻着了無聲息的面孔。
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淩柔終于停止了奔跑。
太累了。
口腔裏幹澀得歷害。
淩柔覺得雙腿象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了。
她在一棵大樹旁随意的坐下,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
象一只饑渴的小獸,酣暢淋漓的呼吸。
看了眼遠處,有一處小小的泉眼,正流淌着幹淨的泉水。
那流水的聲音,對此時幹渴的淩柔來說,不呰于世界上最優美動聽的音樂。
可是太累了,哪怕只有幾步的距離,淩柔也懶得過去。
人就是這樣,一旦松懈下來,整個人身上的細胞都會瞬間變得懶散。
如果剛才堅持奔跑,相信這幾步的距離完全不是問題。
可現在已經在樹旁坐下了,哪怕是一步的距離,淩柔都不想動。
在渴與懶之間掙紮了一會兒。
淩柔選擇閉目休息。
休息了一會兒,淩柔才從地上象電視裏的慢鏡頭一樣,緩慢地爬起來。
搖晃着到了泉邊,捧起一汪泉水。
淩柔迫不及待的喝了。
幹淨的泉水馬上湧動到四肢百骸。
真舒服啊!
如此幾個來回。
整個人終于感覺暢快了許多。
她坐在石邊,望着遠處發呆。
為了活下去,所以選擇逃出來。
可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裏去?
哪裏才是可以帶給自己好日子的地方?
繼續找舒侍衛,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現身華王府,容雲的人就會馬上知道,自己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
擔驚受怕的日子太驚恐了。
何去何從,淩柔陷入了迷茫。
從日出待到日落,淩柔幾乎沒怎麽動。
一直守在泉水邊。
渴了直接喝水,餓了從包袱裏拿出個幹饅頭啃一下。
淩柔不知接下來再往哪兒跑,即便自己有銀子,也不敢去城裏。
她總覺得只要自己一在城門那出現,馬上就會有飛刀飛來,秒秒鐘解決自己的生死問題。
可是總待在山裏也不是辦法,萬一夜裏有野獸出沒,自己沒死在殺手手裏,倒成了野獸的盤中餐,下場豈不是更慘?
被殺手殺死,好歹有個全屍,到時候舒侍衛對着哭也有個參照物不是?
可萬一死在野獸肚子裏,自己穿越千年而來,真的是萬般皆無了。
淩柔在夜色降臨時,往山下走了走,她希望走到離人煙近一些的地方。
別的大道理不清楚,但有人煙的地方,野獸慣常就不會來。
或許是上天垂憐,在磕磕拌拌裏,淩柔竟然發現了一處破廟。
有地方安身就比睡在林子裏要好。
淩柔舒一口氣,步入裏面。
廟裏到處灰塵遍布,蛛網橫結,看來真是一處廢棄很久的廟宇。
逃命的階段,人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了。
淩柔簡單用腳蹭出一塊地方,從包袱裏拿出一件衣服往地上一鋪,就地躺了下來。
累到極致,淩柔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淩柔是被冷醒的。
畢竟是初冬,淩柔又什麽也沒蓋。
凍醒了的淩柔腦袋有些木。
盤腿坐在地上發呆。
陰暗冷寂的破廟,前途未明的自己。
淩柔竟然覺得自己和這座廟的命運很貼合。
發了很久的呆,淩柔被外面的腳步聲驚了一下。
第一個湧進腦海裏的便是殺手終于追來了。
恐懼一瞬間襲擊了淩柔的身心。
求生的本能,讓她有些慌不擇路。
她利落的卷起地上的東西,在地上就勢一滾,趴到了神像的背後。
神像上有濃重的灰塵。
淩柔覺得自己渾身瞬間加厚一層。
衣服上、手上全是厚重的灰。
難受至極。
恐慌讓淩柔的心跳加劇。
不可遏制的劇烈跳動。
她覺得心髒随時會從胸腔裏迸出來。
有腳步聲進了廟裏。
聽聲音,應該不止一個人。
“就在此地歇息一下,明早再去周圍查探。”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另一個發出了一聲“嗯”。
然後傳出了窸窸窣窣整理的聲音。
淩柔覺得第一個說話的聲音特別熟悉。
她在腦海裏搜尋這個聲音的主人。
如此熟悉的聲音,定是自己認識的。
她緊張的想,越是緊張越想不起來。
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老天似乎感應到了淩柔的急切。
外面的男人又說話了。
“不用這麽麻煩,随意休息一下即可。”
這下淩柔終于記起來了。
李秋!
是李秋大哥的聲音,久違了四年的聲音。
淩柔哭着叫了一聲“李秋大哥”。
“何人?”
李秋大喊了一句。
淩柔哆嗦着從神像後爬出來。
李秋提着燈籠朝着淩柔照去。
他不可置信的叫了聲:“淩姑娘?是淩姑娘?”
淩柔點點頭。
李秋感覺象是在夢裏。
他不确定,将燈籠移近淩柔的臉。
突然靠近的光線讓淩柔的眼睛很不适。
她條件反射般的眯了眯眼睛。
李秋象是機器人附體。
一遍一遍的确認。
“淩姑娘?真的是淩姑娘?你還好好的?真的是淩柔淩姑娘?”
本來還有些煽情的淩柔被他連珠炮似的問,終于是不奈起來。
她有些沒好氣的回他:“我沒死還很失望啊。”
旁邊的侍衛笑出了聲。
李秋狠瞪他一眼,将燈籠遞給他。
朝着淩柔略一施禮。
“淩姑娘,你讓我們找得好苦。這四年多,皇上一直派我們四處找你。這次我得了消息,你應該就在前面的山莊處,可等我們到了以後,發現山莊裏的老人被殺了。而你卻又不見了蹤跡。我們很着急,所以一直在山上搜尋,能找到你太高興了。皇上得知此消息肯定龍顏大悅。還有雲妃,肯定會特別想見到你。”
李秋滔滔不絕的說,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他還想說一說皇上對淩柔的想念,說一說這四年來皇宮裏發生的大事小情。
可等他擡眼看到淩柔的眼淚時還是怔住了。
“能不能拜托李大哥一件事情。”淩柔很認真的說,态度難得的隆重。
李秋愣怔着點頭。
“那就麻煩李秋大哥先不要告訴皇上找到了我,能不能麻煩你先讓舒侍衛過來一下。等舒侍衛來了以後,我定會跟你們一起回皇宮。只是現在,我只想見舒侍衛。”淩柔的語氣裏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舒侍衛?”
李秋有點兒蒙,他不清楚皇上假扮了個舒侍衛的名字,所以乍然聽到舒侍衛三個字有點兒找不着北。話說淩柔何時認識了這樣一個人。舒侍衛又是何方神聖?
淩柔點頭:“就是之前在華王府的舒侍衛,他之前愛一副花臉裝扮。拜托李秋大哥了。”
說到花臉裝扮,李秋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不确定。
面對着淩柔的淚眼,李秋懵懂着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安排。”
李秋去廟門口,打了一聲口哨,過來了幾個侍衛。
原來李秋一行人不少,只是分散在四周休息。
李秋讓侍衛們分散在廟宇周圍,又對其中一人耳語了幾句。
那人領命下山。
皇上對淩柔的消息是随時要得知的。
李秋剛剛還是違了淩柔的心思,讓侍衛馬上去将消息報于皇上。
至于怎麽見淩柔或者怎麽讓淩柔回皇宮,得由皇上來定奪。
畢竟李秋首先是皇上的兵,其次才算得上是淩柔的朋友。
再者就憑皇上對淩柔的心思,皇上萬不會害淩柔的。
有皇上的保護,淩柔才會活得更好。
李秋轉回廟裏,對淩柔說:“淩姑娘且不要驚慌,我已派人去找,你且安心等等。”
說着話,李秋命身旁的侍衛整理了一下廟裏的衛生,找了處幹淨的地方,讓淩柔自己鋪好衣衫坐在那裏。
安頓好,李秋就要出去。
淩柔害怕,出聲挽留:“李秋大哥,咱們說說話吧。”
李秋知道皇上對淩柔的心意,所以對淩柔只能敬而遠之。
知道她害怕,李秋躊躇了一下,還是回到廟裏,不過離着淩柔挺遠的地方坐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
李秋好奇:“淩姑娘,這四年你去了哪裏,怎麽會音訊皆無?難不成有人脅迫于你?”
淩柔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自顧說起來:“我在山莊上跟一對老夫妻住了四年多,象你看到的那樣,他們現在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害怕。但是見到你很開心。如果沒見到你,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麽辦,謝謝你,李秋大哥。”
淩柔邊說邊抹起了眼淚。
這個夜晚的淩柔,淚水之閘象是洩了口,無論如何也關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6 章
深夜,皇上正在禦花園裏迎風而立。
他睡不着的時候總喜歡這樣。靜靜的站在空曠的大院子裏,站得久了,便會有困意湧上來。他再回卧房去睡。
這個夜晚尤其特別,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他索性披了披風,依照習慣緩步來到這裏。
呼吸着夜的空氣,想着心裏願意想的那個人。
全福心知皇上靜思的時候不喜歡任何人打擾。
他率一衆太監宮女,悄無聲息的在遠處站着。
雖然浩浩蕩蕩一幫人,可安靜得卻如靜物般。
一會兒,遠處一個小太監一溜兒小跑蹿過來。
全福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皺了下。
大半夜的,誰這麽不識擡舉,還有閑事來擾皇上。
他打算一律給擋回去,不必去煩皇上了。
可小太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全福的臉色馬上變了。
恭恭敬敬的來到皇上身邊,聲音低低的說:“回皇上,李秋大人派侍衛來報淩姑娘的消息。”
皇上本來緊閉的雙目忽然睜開。
“傳!”
全福“喏”了一聲,馬上傳侍衛來見。
侍衛跪在皇上跟前,一一禀報遇見淩柔的前前後後,最後,侍衛說:“淩姑娘拜托李秋大人先瞞着消息。她現在只想見到舒侍衛。李秋大人請皇上明鑒。”
皇上的眼睛在暗夜裏發出熠熠星光。
他按壓着緊張興奮的心情,追問了一句:“李秋大人,确定,是淩柔姑娘?”
侍衛覺得皇上怎麽跟李秋大人初見淩柔姑娘一樣,一遍一遍的确認,象是覺得一切不真實一樣。
侍衛不敢怠慢,認真的回答:“李秋大人說确實是淩姑娘無疑。”
侍衛等着皇上的回複。
可皇上一句話沒說,直接回身去了禦書房。
侍衛不得命令,只能依然跪在那裏。
皇上此舉倒是驚呆了全福。
皇上是多自持冷靜的一個人,何時會出現如此失态的時候。
他低聲對侍衛說了句:“先起來候着吧。”
全福跟太監宮女們一溜小跑的到禦書房外候命。
過了不多時,皇上在裏面對全福下令:“全福,去找套侍衛衣服來。”
皇上心緒一陣一陣兒的,全福也都習慣了。
莫說大半夜的要套侍衛衣服,就是忽然間要上山賞景,他也不足為奇。
誰讓那人是天子,是普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呢。
等皇上換好衣衫,真的策馬進了山,全福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随意臆測,沒想到卻一語成谶。
這個夜晚,注定人們的心情各色不同。
皇上得知淩柔的消息,一向冷靜的人,有點兒失了方寸,就連換侍衛衣服的時候也沒用人侍候,緊張急迫的将衣服穿反了,感覺到不對又脫下來重新穿上。
而雲妃也得知了消息,皇宮雖然大,但有心人想知道這樣的消息,也是極其簡單的事情。
皇上是興奮得睡不着,容雲是緊張的睡不着。
這種緊張不亞于當年替父從軍。
為了救容家上下近百口人的性命,她一個姑娘家去了戰場,風聲血雨裏拼殺出了一片天地。
而今,她身為尊貴的雲妃,再次為了容家上下那麽多人的性命,又該何去何從?
淩柔,則在暗黑無邊的破廟裏,等待那個善良的花臉侍衛。
等待那個開啓自己命運之門的舒侍衛。
等待是那麽的漫長。
其實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情,但對淩柔來說卻象過了幾千年。
她總擔心出現什麽變數。
如果容雲知道自己找舒侍衛是為了保命,她會不會拼個魚死網破也會要了舒侍衛的命?
天色微明時分,淩柔終于在淩晨清新的空氣裏,見到了匆匆而來的舒侍衛。
依然是色彩斑斓的花臉,依然是英姿挺拔的帥氣。
他站在破廟的門口,卻猶如天神降臨。
李秋愣在門邊,在看到男人示意的眼神時,很自覺的出了廟門。
淩柔象是見到了久違的親人。
雖然跟這位“舒侍衛”相交不多,但是因了他,自己才有錢為母親治病,為那個病弱的老人付出了自己的良善,以至于她離開人世時自己還算有一點點的心安。
因了他,自己才從獨自飄零的農家來到了華王府,過上了不愁吃穿的生活。
因了他,自己對這個莫名的世界多了一份親切。
還有他細心為自己做的秋千架。
似乎都是簡單的事情,但對于來自千年之外的淩柔來說,卻是莫大的良善。
他如友亦如兄。
淩柔淚眼迷蒙的撲到了他的懷裏。
緊緊抱着這個偉岸男人的胸膛。
“舒大哥,終于見到你了。”
她嗚嗚的哭,一直以來的委屈盡情的發洩。
男人也緊緊地回報她,用手輕拍着她的後背,象哄孩子一樣。
“不哭了,不哭了,有什麽委屈盡可以同我講,我替你去報仇。”
淩柔知道自己的行為孟浪了一些。
她調試心情,緩緩松開雙手,後退幾步站好,一邊抹淚一邊說:“誰得罪我,你都可以去替我報仇嗎?”
男人眼睛亮亮的看她,視線似乎膠着在了她的身上,一直也不離開。
似乎一眨眼,她就會憑空消失。
他貪戀的看她。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真的是象夢一樣美好的現實。
聽到淩柔的話,他很用力的點頭,認真的承諾:“不管是誰,我都當替你報仇。”
“那好,替我把那個狗皇帝給殺了吧。”淩柔左手放在鼻間,吸着鼻子恨恨的說。
男人一愣,“我何時得罪你了?”
淩柔扁扁嘴:“知道自己把話說大了吧?讓你去殺狗皇帝,害怕了吧?”
男人回過神,表情有些僵硬,知道淩柔誤會了自己話裏的意思,趕緊順坡下驢:“嗯,皇上,九五之尊,何時得罪于你了?”
男人邊說話邊拿出自己的巾帕,微彎下身子去整理邋遢的淩柔。
用袖子又抹眼淚又蹭鼻涕的淩柔,自己實在是看不下去。
男人溫熱的呼吸罩下來,淩柔有些不适。
此舉太暧昧了些,淩柔推拒着搶過巾帕,自己随意的朝臉上胡亂擦了幾下,“我說皇上的壞話,你會不會去告我的狀?”
男人搖搖頭,“你想說什麽都可以,我不會怪罪于你。”
淩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即便你去告訴皇上,我也不怕了。橫豎是命懸一線,如若你不救我,估計我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話沒說完,便被男人用手堵住了嘴,淩柔皺眉,眼睛瞪着他以示不滿。
“什麽死啊活啊的,有我在,沒人敢殺你,你只要告訴我誰想殺你了,我一定替你報仇,滅其九族!”男人拿開手,特別嚴肅的說。
在說滅其九族的時候,淩柔有種皇上莅臨的感覺。
淩柔破涕為笑:“你剛才真有氣勢,我都差點以為你是皇上了。”
想想自己未來的命運,淩柔的笑容馬上收了回去。
“我現在不願說誰想殺我,我只想說那個狗皇上太見異思遷,明明對我……”淩柔嘆口氣,“你們這裏的男人怎麽可以這麽壞,幹嘛要娶那麽多老婆,不會累嗎?”
男人不說話,只靜靜的看着她。
淩柔盤腿坐到地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男人坐下。
面對髒亂的地面,男人蹙了蹙眉,雖以舊衣鋪陳着,但依然看着髒污不堪。
男人沒說話,表情牽強,但還是将就着坐下了。
“知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淩柔歪頭看男人,感覺自己的思維跳躍得有點兒大,不知道男人能不能跟得上。
男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副樣子讓淩柔很受用,說話也愈發大膽起來。
“我想做皇後,”想想,志向可能忒大了點兒,她擺了擺手,“不對,能做第一貴妃也行。”
男人不插話,只靜靜的聽。對于淩柔的“遠大志向”,他不怎麽吃驚,臉上倒顯現出一絲舒緩。
淩柔陷進了自己的想象裏:“那樣,我就可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折騰誰就折騰誰,殺人不過頭點地,殺人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我不想殺人,我不想做簡單的事情,我想讓別人生不如死,我想讓別人後悔惹了我。兔子急了也咬人,我想咬人,不咬死他們,只讓他們痛苦。就象玉帝對沙和尚的懲罰,每隔七天用劍刺他一次,他的痛苦永無止境,所以讓他去西天取經的時候,他會很暢快的答應。”
男人終于忍不住出了聲,“沙和尚是誰?為什麽要西天取經?取的是什麽經?”
被他這麽一打叉,淩柔的思路就有些跟不上,稍微愣了一會兒。
畢竟這麽弱智的問題被這麽一個大男人一本正經的提出來,還是有那麽點兒違和感的。
淩柔用雙手朝他肩膀輕輕推了一把,有些無可奈何的說:“我在跟你講我的願望,你卻問這麽弱智的問題,真是敗給你了。橫豎遠大的理想只能是理想。”淩柔雙手托腮低下頭,“狗皇帝能派人找我,說明心裏還有我,只是伴君如伴虎,也不知他會給我個名份還是讓我繼續做他的侍候丫頭。如果只是個丫頭,我連殺人的機會都沒有,何談讓別人痛苦?”
垂頭想了一會兒,淩柔突然擡頭,問:“舒大哥,成親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7 章
男人明顯思路沒跟上,沙和尚的問題沒弄清楚,怎麽又關心起自己的婚配問題了?
但男人不想騙她,認真的回答:“成親了,只是……”
他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淩柔長長的嘆息:“希望舒大哥與妻子百年好合,莫再貪戀其他女子而傷了她的心。男人要求女人三從四德,女人何嘗不希望男人也來個幾從幾德?我希望我未來的夫婿,一生只碰我一個女人,無條件的愛我疼我寵我。”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男人,“我這個願望奢侈吧?”
男人與她的目光對視,黑黝黝的眼眸明亮而灼人,“好象奢侈了點兒,但,會有人做到的。”
淩柔搖頭,“沒有人會做到了。以後我的路或許會很難走,之所以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是你,只因為我有句話想問你。”
接下來的話,淩柔幾乎是一字一頓說的,态度無比的鄭重,無比的認真。
“舒大哥,你可願護我周全?”
舒侍衛功夫高強,在這個世界裏定是有自己的能力範圍,只要他願意保護自己,相信他定會有合适的人選,也會有合适的辦法,來護自己的周全。
男人眼神閃爍,裏面有莫名的情緒。但他依然點了點頭,只是也問出了自己好奇的問題:“你,喜歡皇上嗎?”
“喜不喜歡有用嗎?”淩柔将頭發散發,以指做梳,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淩亂的發絲,“剛剛你問我沙和尚是誰,那只是一個故事。在我的家鄉,小朋友們會特別喜歡。我的家鄉,男人只可以娶一個女人,女人在家裏的地位很高,男人喜歡把賺來的錢都讓女人保管,男人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做飯、洗衣,可以送她鮮花,送她美衣,送她喜歡的所有。可以因為她的一句喜歡,跑很遠的路去為她買東西,會因為她一句喜歡,努力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按壓着頭皮,聲音裏帶着一點兒傷感,“可是在你們這裏,一個男人竟然可以有那麽多女人。皇上,對別的女人來說,是這天下最美好的夫婿人選,可與我來說,只能是一個遺憾。此去皇宮,我的命運一切未知,生死,就拜托舒大哥了!”
這時候的皇上無比慶幸自己的花臉。
有了這層遮擋,他可以聽到淩柔內心的真實。
愛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讓她做她自己。
她既然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什麽不可以呢?
她想折磨害她的人,不是理所應當麽?
她想要一個男人對她一世疼寵,那自己就努力好了。
男人展開雙手,低頭審視了一會兒。
兩手皆是“斷掌”。
有大師說,這樣的人,一世專情。
花臉皇上跟淩柔聊完就先出來了。
他示意李秋,自己先行一步,讓李秋即刻護淩柔回宮。
李秋看到皇上身後的轎子,心知皇上早有打算。
皇上策馬前行,李秋趕緊奉命去找淩柔。
聽說是皇上的命令,淩柔很配合。
能讓李秋先帶舒侍衛過來,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等看到華麗的轎子時,淩柔還是小小的驚了一下。
看來這皇上心裏還是有自己的,竟然整了這麽大的排場。
掀簾上轎,轎子裏布置意外的溫馨。
軟軟的被子鋪在坐榻上,中間有一張小桌子,陳列着一些吃食。有的用蓋碗扣着,淩柔打開,竟然是溫熱的飯菜。
從頭天晚上到現在也沒怎麽吃東西,淩柔也真是餓了。
擺在這裏,肯定是允許自己吃的。
淩柔坐在轎子裏,安然的享受起來。
巍峨的皇宮,精致的殿宇。
淩柔掀開轎簾的一角,靜靜的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風景。
如果自己有命,以後這裏将是自己的“主戰場”。
如果沒有福氣,或許只能來這兒一游而已。
到了一處華麗的宮殿前,有太監上前,尖着嗓子請淩柔下轎:“淩姑娘,您住的地方到了,這裏是淩心閣。”
淩柔下來,一衆的太監宮女齊齊下跪,口裏喊着:“見過淩姑娘。”
淩柔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尤其自己一身的髒污。
她一皺眉,喊話的太監馬上領會了主子的意思,“主子,要麽您先進屋洗浴,浴水和衣服皆給您備好了。”
然後他上前一步,用只有淩柔能聽到的聲音說:“淩姑娘,我是舒侍衛特意安排過來的小芯子,有事您說話。”
小芯子也不知道為什麽皇上讓自己來這麽一段,但主子有令,得遵從不是?
淩柔聽他這麽一說,表情馬上溫和了許多。
“有勞芯公公了。”
淩柔進到屋裏第一件事就是洗浴。
地上備了兩大桶浴水,也不知是誰這麽貼心。
淩柔沒顧得上看其他地方,先洗浴要緊。
淩柔讓宮女準備好東西,然後把她們全部打發了。
她可沒有被人圍觀洗澡的習慣。
因為剛剛在轎子上吃了個飽,肚子有食,洗起澡來就不會覺得身體發虛,淩柔美美的洗浴時,心裏直誇這個安排好。
等兩遍洗浴完畢,淩柔裹着浴巾出來。
這會兒有心思看看整個卧房的擺設了。
心形大床,滿地的木地板。
淩柔驚得嘴巴張成O形。
這不是自己定做的心形床,這張床比之自己定做那張要大好多,自己晚上在上面滾幾個滾也不至于滾到地上去。
也實在是太大了。
床上的衣服很漂亮,不僅顏色漂亮,樣式也很漂亮,布料也很柔軟。
淩柔感覺自己成了暴發戶,昨夜還饑不擇食,今天就一步登天,盡享榮華富貴了。
她穿上衣服,在地上美美的轉了一圈。
還沒等她讓宮女來收拾自己制造的髒水和髒衣,便聽到了小芯子尖細的嗓音:“雲妃娘娘駕到!”
淩柔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下。
見了雲妃先行禮還是先若無其事的上前來個擁抱?
一切都等不及她思慮周全,一身華衣的容雲已經進來了。
淩柔擡頭,一臉純淨的笑。
她沒有施禮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樣歪着腦袋打量容雲。
容雲見淩柔無任何動作,她也無動作,任由淩柔打量的同時,也上上下下的打量對方。
淩柔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不見外的上前,輕輕拉住容雲的手:“容姐姐,你太歷害了,怎麽變這麽漂亮?還有,現在貴為雲妃娘娘?”她懊惱的拍一下頭,“哎呀,你瞧我這記性,我是不是該行跪拜大禮啊?!”
容雲見她表情自然,似乎對自己沒有任何不滿,她懸在空中的心慢慢回落了一些。
她親切的拉住淩柔的手,“行什麽禮,見到你我太開心了,還是好好說說話吧。來人哪,把這屋子整理一下,這麽雜亂,讓我和淩姑娘如何好好敘舊?”
幾個宮女立馬上前,手腳利落的收拾,擡的擡,擦的擦,只轉瞬的功夫,屋子恢複潔淨。
淩柔象是見到久違的姐妹一樣,開始跟容雲絮叨自己的事情。
她拉着容雲的手坐到心形大床上,
“我啊,這幾年一直住在山上,也不知是什麽人,竟讓我住在那裏,和兩位老人一起,如果我下山了,老人便會死。”說到這裏,淩柔低下頭,“沒想到我真下山了,老人也真死了。”
她擡起頭的時候,眼睛上盈滿了淚珠,“容姐姐,你說,是不是我做錯了,我不該下山?”
容雲撫撫她額前的發絲,愛憐的說:”你沒錯,錯的是他們,他們不該把我這麽漂亮的妹妹禁在山上。可是妹妹,你可有想到的人?你得罪了什麽人,他們竟然會如此對你?“
淩柔眨眨眼睛,淚水馬上從眼睛裏滾落,顫顫的眼睫象小小的雲翅,說不出的可愛與嬌俏。
“我想不出來,許是他們抓錯人了也說不定,容姐姐,回頭你勸勸李秋大哥他們,他們說找出兇手,必殺之。我不想這麽做,好吧?”
說着話,淩柔還伸出雙手,撒嬌式的